所有的任务都安排了下去,可是唯独,却卡在了沈芊君和高冉昊这里。
锦澜抬头,却正好看到沈芊君偷看高冉昊的眼神,虽然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此刻什么事情最重要,他还是很清楚的,于是手一指,“摄政王和沈将军,你们的任务便是劝降。”
锦澜在云宫的时候,一直是高冉昊的左膀右臂,所以他一直都知道,高冉昊和千乘晏的关系,非比寻常。
劝降?两人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都很诧异,而最诧异的是,锦澜没有给两人一兵一卒。
众人领了命都纷纷下去了,只有沈芊君和高冉昊还在原地,想了许久,沈芊君才开口,“可汗,微臣可以一人完成这项任务,无需摄政王一起…”。
“可汗的意思不是单单想要劝降这么简单吧?战事未开,便先走劝降之路,应该是另有打算”,听到沈芊君的话,高冉昊也不生气,只是缓缓地分析着,然后看向锦澜。
锦澜负手而立,在原地踱步了许久,才最终回头,看向高冉昊,“不错。你们可知道南越的安皇后?”
安皇后是千乘晏的母亲,当年以一只破军舞鼓舞了三军的士气,抵御了北鲜的入侵,这已经被传为了一段佳话。
而此刻看锦澜脸上的神色,似乎就是对这个安后不放心。
“可汗的意思是?暗杀安皇后?”沈芊君心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锦澜沉吟的面孔,她知道锦澜的野心,自古君王都是心狠手辣的,别说杀几个人,就是屠城血洗都不算什么。
而此刻看锦澜的脸色,沈芊君多半已猜测到了,只是她刚要说话,手便被人扯住。“微臣们明白可汗的意思,可汗放心,此事只会成功不会失败。”
高冉昊淡淡地说着,待锦澜摆了摆手后,他才带着沈芊君出了帐子。
到了帐子外面,高冉昊才在沈芊君的腰际点了两下,原本呆怔哑口的人,这才能开口说话了,“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不阻止你?等着你去顶撞可汗?妇人之仁!”高冉昊白了沈芊君一眼,大步便朝着自己的军帐而去。
沈芊君不依不挠,紧紧地跟在了他身后,“其实一个安后,真的有那么大的作用么?杀死了她?北鲜就真的能破人城,占人国?”自古主动侵略,在道义上就是站不住脚的。
“你以为打天下都是大发慈悲?等你跟我走一遍汴州就知道了。”高冉昊抬手已掀开了帐子,走了进去,沈芊君也立即跟了进去,可是立即,就捂着脸转身逃了出来。
“你换衣服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军营里本来就是男人呆的地方,你一个女人就不该来。你知不知道,什么女人才来?”隔着一帘帐子,传来里面男人悠悠的声音,片刻后,帐子被人掀开,高冉昊已换了一身南越人的服装,他手里还拿了一套衣服,递给沈芊君,“军一妓”,他凑到她的耳边,声音极细,感觉耳朵上的每一根毛都跟着跳动了起来,沈芊君急忙抱着衣服,走开了一步。
看着男人嘴角露出的浅浅笑意,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你…”。
“我怎么了?还不快去换衣服,难不成要我亲手给你换?”高冉昊笑着,俯身抬手,作势就要去拉扯人儿的衣服。
沈芊君忙后退了一步,然后像见鬼了般,进了帐子里,“我自己换”。
帐子里面很干净,和高冉昊的性格是一样的,桌子纤尘不染,雪白的帐子上,只挂了一方宝剑,然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她坐到床榻边解开扣子正准备换衣服,却隐约在枕头底下看到一样东西,一张绣着字的帕子。
十分好奇地伸手把帕子拿了起来,上面绣的正是一个‘君’字,这是她的帕子,她倒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送过帕子给她,倒是有一次,自己擦过嘴的帕子,他小心地收了起来,当初还以为他只是玩笑之言,却想不到,他真的这么小心地保管着,而且似乎还比之前自己用的时候,更加地白。
心里莫名就涌动了一股暖流,这半个月以来,她的心情没有好过,好担心因为萧雨的死,会成为他们两个永远过不去的障碍。
小心地把帕子折叠好放在了枕头底下,然后飞快地换好衣服,待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高冉昊已在老远的马边,正在仔细地给马喂草。
“咱们现在什么打算?”沈芊君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感觉这一身还挺合身的,倒像是量身定做过的般,不禁惊讶着,“这衣服好合身。”
高冉昊抬头,手里拿了一把草,然后索性都丢了下去,回头道,“你问题这么多,我该回答哪个?”
“那就回答为什么突然出现吧?”沈芊君抬头,看着高冉昊已收拾好上马,然后又四处看了看,怎么只有一匹马呢,自己的马呢,该不会要和这厮骑一匹马吧?
果不其然,高冉昊伸出手,“上来”。
看着那只大手,顿时心里便觉得有了阴影,那日,他就是这样伸出手,自己本以为就要接近幸福了,可是在手就要触及到的时候,他却忽然甩开了。她怕那种感觉,“我自己上去!”
说毕,抓着高冉昊的袖子,然后踩在马踏上腾身便坐到了男人的后背,“还没回答问题呢。”
“因为担心你。因为答应过雨儿,要和你好好在一起。”
她会那么好?沈芊君忽然扬唇一笑,“原来是因为答应过她,你才来的?”
“不然呢?”高冉昊回头一笑,其实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想说,这半个月自己很想她,早就想见她,只是心里有对萧雨的愧疚。
半晌,两人沉默不语,高冉昊单手抓着人儿的一只手,然后飞速策马起来。
原本想来上战场的,却不想最后只是去做细作这么简单。
两人策马来到汴州城下的时候,进出守卫十分严格,城门外贴着一张布告,上面写着,只许进,不准出。
两人同时下马,看了眼那布告,“现在战事一触即发,咱们恐怕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这么胆怯可不像你的性格,走”,说毕,高冉昊拉着沈芊君的手,便往城门而去。
守城的人要检查户籍,进出的人都是拿了一本编户,守卫们看过了以后才准放行的,可是他们,手里根本没有什么本子啊。
正担心着,高冉昊却凭空拿了一本本子递给那守卫,守卫瞧了瞧,然后不耐地摆着手,“进去,进去。”
“你的这个本子,哪里来的?”沈芊君很惊讶,拿过高冉昊的本子左看看右看看,眼里满是惊讶。
“未雨绸缪,其实我与可汗早就约定好了。”高冉昊眼里带着神秘。
“约定了什么?”沈芊君抬头,心里却在想着,这两个大男人要搞什么神秘。
“不告诉你,饿了,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高冉昊伸了伸懒腰,然后把手里的缰绳递给沈芊君,他自己便径直朝前面走去了。
沈芊君不满地追了上去,捏着缰绳,“为什么是我牵马?”
“那不然你付钱”,高冉昊慵懒道,嘴角上竟莫名有一丝笑意,沈芊君这才意识到什么,自己方才换下了这件衣服后,就忘了把钱袋也带上了,这会儿手里没钱,只能看人家脸色了。
咦,这厮还是一如既往地只知道欺负自己。
“好,我牵马”,牙齿磨地厉害,沈芊君紧紧地跟着高冉昊,却不禁被周遭的繁华给吸引了过去。
大云已经很富庶了,可是汴州却更甚,且不说这两边地商铺鳞次栉比,乍一眼看过去,里面地东西琳琅满目,但就看到的衣服花色,也比大云京城里的多好几种。
这里的楼房也都是往高处建,基本都是两三层楼,楼上旗帜迎风招展,洋溢着一片繁华的景象。
这么富庶的地方,倘若有一天锦澜带着大军踏平,该是多么的可惜?
她低头思索之余,高冉昊已经停下,她没有看清楚,整个人便往人家背上撞了过去。
捂着头一看,高冉昊已回头,本以为他会破口大骂自己笨蛋之类的话的,却没想到,他语气难得的温柔,抓着她的手便揉上了被撞的额头,“痛?”
“不痛”,沈芊君纯属机械摇头,呆怔地看着男人此刻的温柔,刚回神,高冉昊已拉着她的手往客栈里走去了,“真是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果然,还是说了这个字,沈芊君在心里打着小人,就知道刚才肯定是眼花了,这厮怎么会对自己温柔呢?
迎面便走来小二接了缰绳,两人走进客栈里,看着里面的一派繁荣。
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看大家桌上的菜色,都是大鱼大肉,基本每一桌都吃上好几个菜。
“没想到汴州人这么富裕。”沈芊君不禁感叹。
“只是假象”,高冉昊打断她的话,然后走到一个空位边,对着迎面而来的小二便笑道,“我要他们一样的”。
他随手一指身侧的一桌子,上面摆满了各色的菜肴,几人正在一边谈笑,一边喝酒吃着菜。
沈芊君坐了下来,一看那一桌子菜,立即蹙眉道,“咱们能吃完么?”
“嘿嘿,客官,您说话真有意思”,说毕,那小二便冲着高冉昊一笑,“客官,你们慢等。”
待小二扬起肩头的毛巾离开后,沈芊君才凑到高冉昊面前,“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我说话有意思?”方才她根本没说什么啊,只是说这么多菜吃不完,这也不是什么好笑的笑话吧。
高冉昊拿起茶杯,用茶水泡了泡杯子和筷子,然后白了她一眼,倒满了一杯茶递给她,“你说的确实是笑话”,说毕,眼睛朝着一个已经吃完饭离席的桌子看去。
沈芊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那一桌子的人,菜只动了一点,就这么走了?这也太浪费了吧,再一看其他的座位,同样如此,大家都是只动了动筷子,吃了一点便不吃了。
她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奢靡之风盛行,国之将亡的征兆。
不再说话,她端着茶杯喝起茶来,一口香甜的茶水入口,她又皱了皱眉,因为这是上好的雨后龙井,可是在这么普通的酒驾,却也能喝到这么好的东西,可想而知,宫廷里,已经奢侈到了什么地步。
等了片刻后,好几个小二便端着托盘上来,前前后后,一共摆了十几道菜。
看着这一桌子的菜,高冉昊的脸上露出了餍足的表情,眼睛都眯缝到了一起,然后拿起筷子便津津有味地品尝了起来。
对于这种挪用公款的行为,沈芊君很是鄙夷,但是美味当前,她也忍不住,拿起筷子便往焖黄鳝夹去。
她的筷子刚靠近黄鳝的砂钵,便被高冉昊用筷子夹着,踢了出去。
“吃不得”,他淡淡道,一副医者仁心的姿态。
沈芊君悻悻地把沾了一点黄鳝汤汁的筷子伸到舌头上舌忝了舌忝,然后又眼睛光亮地盯上了最角落的一盘烧地红扑扑的肉,垂涎欲滴。
“要是再死在路边,我可不会管”高冉昊继续白了她一眼,在她的筷子就要靠近盘子的时候,又猛然缩了回来。
于是这样来回了好几次,最后沈芊君都可怜兮兮地舌忝着筷子,终于忍无可忍了,“不吃了!”
这厮分明就是点一桌子的美味吃独食,而且还很不地道地找个看客看着他吃的津津有味。
“不吃浪费可惜了,再说了,吃晚饭咱们就得板正经事了,你确定要打着饿肚?”边说着,高冉昊边端起菜色中间最为清淡的一盘炖南瓜,笑嘻嘻地递给了她。
一盘大南瓜,就是她的午膳。
“好”,沈芊君磨着牙,干脆用勺子将盘子端到了自己面前,大吃特吃了起来,此时,一边还有不少的人会投来异样的目光,大抵是觉得这女子奇怪,放着一大桌子的菜不吃,只吃一盘大南瓜…
早就感觉到了身后那一阵阵的目光,或是同情,或是不解,这一顿饭吃的异常地漫长,高冉昊就像是个美食家般,伸着筷子,偶尔夹一点菜,细细品尝,时不时还点评几句。
“恩,不错,果然天下美食在汴州,天香楼差远了”。高冉昊随口说着,可是正在狍南瓜的人,却猛然抬头,“你说什么?你记起来了天香楼?”
天香楼的事,也算是他们美好回忆中之一,还记得那时候锦澜帮衬着他一起戏弄那些纨绔子弟,可是自此之后,天香楼便倒闭了。
“上次我带你去的那个后厨不就是天香楼么?”高冉昊翻了个白眼,大有埋怨沈芊君贵人多忘事,而且还忘了自己帮她的事的意味。
沈芊君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白高兴一场,只是她没想到北鲜都城也有个天香楼,而她跟没想到,那天香楼就是锦澜为了纪念他们的点点滴滴,而特地命人改了名字的。
一顿饭总算是吃完,高冉昊餍足的垫着肚子,而沈芊君只能耷拉着脑袋,像没吃一样,真是可恶。
“走吧,咱们该干正事了”,他说着,随手将一个金元宝丢在了饭桌上,然后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变出了扇子,将折扇一开,迈着轻快的步子出去了。
大冬天的开扇子,有病。
沈芊君在后面跟着,心里的反抗情绪猛增。
“我们去哪里?”她追上男人,勉强笑着。
“去汴州最繁华的地方”,说毕,折扇一摇,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一条护城河道,“就是那,据说汴州最繁华不过卞江”。
两人来到卞江边上,沈芊君的脸立即就僵硬了下来,江边停满了乌篷船,各种花红柳绿的女子,穿地单薄,正依靠在船边,扬着手里的帕子,一路招蜂引蝶。
这里的确繁华,而且繁华地有些过头了。
吃晚饭便来这里贪图享乐,这点倒是和他这种玩世不恭的性子很相称。
“你进去吧,这种地方我不去”,见高冉昊抬步就要走下去,沈芊君急忙别开身子。
“还必须你去,记住,咱们可是要事在身”,见人儿闹别扭,高冉昊又笑盈盈地回身,走到她身边,撩开她耳边的碎发,声音妩媚。
要事在身,真看不出这是干地哪门子要事。
“好,我进去,可是要是坏了公子你的好事,小人这厢就不负责了”,沈芊君双手摆在腰际,学着寻常丫鬟的模样,给高冉昊做了个揖,可是嘴上却带着毒辣辣的笑。
高冉昊只是风雅回笑,然后在人儿脑门上一弹,“这可是你说的,小人,那就跟上了!”
看着男人得逞的笑意,沈芊君真想自咬舌根,哪里有人自己说自己是小人的?
走进乌篷船,扑鼻便是一阵脂粉的香味,里面的装潢很是惹眼,进去便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圆桌,上面叠放着果盘,果盘里摆地都是一些颜色艳丽的水果,比如红梅…红樱桃…还有香蕉…
还都是一些禁忌词语的东西,沈芊君翻了给白眼,心里已做好了待会非礼勿视的准备。
迎面便走来两名女子,她们都穿着一身鲜红色的纱衣,衣服只遮住了到胸的部位,锁骨和脖子以及一半的背部,都果一露在了外面。
看着女子们饱满的所在,那身姿妖娆如水蛇一般,真是叫人看了不免心头一颤,如此佳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两人嫣然一笑走来,先是扫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沈芊君,然后又笑盈盈地攀到高冉昊的身上,两个人,一个人一边,露出了媚态,“公子是想听小曲呢,还是听船戏?”
那个说话的女子,嘴巴涂抹地鲜红,就似那桌子上果盘里摆放的红樱桃一般诱人,她只那么微微一张嘴,估计男人们都会主动掏腰包了吧。
果不其然,高冉昊的手伸到了自己的腰际,但是意外地,没有掏出钱来,而是将他的那把折扇拿出,然后在两名女子面前,扑的一声打开,闪着凉风。
两人本就穿地单薄,现在又要享受着高冉昊如此的待遇,不免冻地全身刺骨,一边说话,还一边瑟瑟发抖起来,“公子…”,女子眼里已经露出了一汪水花。
“那就来一段小曲好了”,说毕,这才从腰际掏出一锭银子,弯身放在了茶几上,两名女子一见那银光闪闪的东西,立即露出了更加可亲的笑容,然后冲着高冉昊作揖,“公子且慢等,容妾身们去换身衣裳来。”
说毕,两人便都款款退了出去。
船舱里,瞬间只剩下两人,高冉昊看了看四周,然后选择了一个他认为舒适的座位,坐了下来。
沈芊君跟着走了过去,站在座位的方向,可以看到对面的乌篷船上,笙歌艳舞。和这边的景象不一样,那边是好几个女子围绕着一个男人,有几个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正在陪着男人喝酒。看那男人一身锦袍的打扮,身份定是显赫的。
这里可以看到那边乌篷船的任何动静,而此刻,沈芊君才渐渐明白了高冉昊选择这艘乌篷船的原因,“怪不得你看也没看便走进了这家,想来你是胸有成竹了?咱们在这里等谁?”
“等宫里头的大人物,不然怎么接近安后?就你这个笨脑袋,估计只能在汴州城花光了银子然后上街乞讨去”,高冉昊拿着扇子点着沈芊君的额头,沈芊君捂着脑袋,瞪了他一眼,然后噘嘴道,“你的美人来了,小的去外面等着公子。”
她想去外面透透气,可不想看着这个男人在这里寻欢作乐。
“恩?本公子何时准许你走了?你这丫头真不听话”,说毕,便将人一拉,送到了自己怀里,沈芊君啊呀一声,看着两名女子上前作揖,脸扑地就红到了耳根。
可是她刚想要起身,便又被高冉昊禁锢着,无奈,只能像只小猫咪般,窝在他的怀里了。
不时,又走出了几名女子,打扮并不太妖娆,一看便是乐师,乐声陡然响起,两名女子水袖一舞,立即便在船中央,翩跹起舞了起来。
这里的女子不问客人的出处,不问客人的来由,只要看到钱,她们便会满足客人所需,倒是和其他地方的歌女不同。
一曲曲靡靡之音传来,恍若亡国之音。
沈芊君窝在高冉昊的怀里,看着眼前歌舞的同时,视线还不断地盯着那边的船,直到看到有人从岸上走进了船里,她才有了惊动,却被高冉昊很好地按了下来,隐藏地极好。
“来,给本公子递一颗红梅”,高冉昊看了沈芊君一眼,知道此刻她心不在此,全在那边的船上了,于是想要引开她的注意。
沈芊君这才回神,看了眼盘子里的红梅,伸出手去抓,“不怕我毒死你?”她回头,把红梅塞到了男人嘴里,恶狠狠道。
“其实,我更想吃你的…”,含着嘴里的红梅,味道不像一般的酸涩,倒是很甜,高冉昊眯缝着眼睛,却仍旧是笑地风凉。
“看舞,看舞”,不想和他继续下去,她知道,如果两人说起无赖话题来,最后赢家肯定是他,于是她又安然地坐在他身上,看着两名女子跳舞。
跳了i安可,曲子停下,两名女子笑眯眯地围到了高冉昊的身边,“公子,你都没有认真看我们表演”。她们带着一丝的娇嗔,埋怨地看了眼坐在高冉昊身上的沈芊君。
沈芊君翻了个白眼,即便在这种风月场地,也要被人当做是假想敌,真是可笑。
“不好意思,你们误会了,我只是公子的洗脚丫头”。
“噗”,两名女子都捂着帕子笑了起来,然后道,“可不像,倒像是小情人。”
谁要做他的情人?沈芊君脸刷地就红了下来。然后无心去听高冉昊和她们的攀谈。
两名女子十分健谈,和他谈天说地,几乎是把南越的风土人情都说了个遍,开始沈芊君以为,这次定是像上次他们被绑架到虎头山上,他故意和小秃子套近乎,骗取一些重要信息。
本以为他是要从这些风尘女子口中打听那名大官的行踪,但是听来听去,无非都是在说吃喝玩乐的事。
“公子,要不要来点酒?”话意阑珊的时候,两名红衣女子提议道。
“想来这乌篷船也是金屋藏娇,藏了许多美人,不过被你们猜对了,这位便是我新娶进门的小妾,凶恶地很,就连我逛逛街她也要跟着,今日美酒无福消受了,改日再来。”说毕,浅浅一笑,又从钱袋子里拿出了两锭银子,美人们笑嘻嘻地接过银子,只当这个只看才艺便走的客官是因为家中小妾管地太严厉的缘故。
沈芊君无故被做了挡箭牌,好不容易走出了那乌烟瘴气的乌篷船,呼吸着新鲜空气,往那边的船看去,方才里面的两个男人,竟然也出来了,她急忙就要绕过船头走过去,却被高冉昊一把抓住了手肘。
“你干什么去?”高冉昊忽然紧张道。
“他们要走了,咱们不去拦么?”沈芊君诧异道,看着男人不紧不慢的样子,有些奇怪。
“追他们做什么?又不是我们要找的吴大人。”高冉昊拽着人便上了岸,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
“他们不是吴大人?那你坐在那里让我盯着他们看什么?”沈芊君顿时恼怒起来,难不成,自己又被这厮给耍了?
结果证明真的是,这个男人把她彻头彻尾地给耍了。
“我只是觉得那男人身上的腰牌好看,所以让你也瞧瞧。”高冉昊无奈道,一副无害的模样,却是叫人气得咬牙切齿。
“你你你,我真是笨,早就知道你去那里就是为了泡妞!”
“泡妞是什么?我不泡妞,我泡你…”,虽然听不懂沈芊君的粗口,但是明显可以猜出她话中的意思。
“无聊!”沈芊君快步而去,不想再回头,不想再和这个男人再说半句话,只是她不知道,方才和那两名女子天南地北地交谈,还真的套到了不少信息。
比如说,汴州最有名的青楼在哪里,汴州哪家戏院最有名,平时那些达官贵人爱去看,汴州哪里的菜色可以和皇宫里相媲美…
只是为今之计,该先从哪里下手,是高冉昊最头疼的一件事,他看了眼街边叫卖冰一糖葫芦的人,忽然有了主意。
“肚子饿不饿?”他好心问道。
“废话”,沈芊君白了他一眼,中午就吃了一个南瓜,能不饿么?
“你还真是海量,像你这么能吃的女人,谁能养得起你,还不如养几头母猪,过年了还能宰了吃,可是你,只能看,吃上一口还得讨价还价”,高冉昊嘀咕着,从钱袋子里掏出几枚铜板,递给了她,“喏,去买吧。”
看着方才对那两名女子那么大方,她们随便跳个舞就拿到了三锭银子,而现在,自己的手里,却只可怜兮兮地躺着极快铜板,云泥之别,真是让人发指。
“你就不能大方些?对她们那么慷慨”,拳头紧了紧,然后又松开,沈芊君把手又伸到了高冉昊面前,然后摊开。
高冉昊则是又掰开了自己的那把扇子,盈盈一笑,“改天你也给我跳一支,可以考虑考虑用金元宝砸你。”
“算了,当我没说”,沈芊君收回手,当真是气得肺要炸掉了,然后咬着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朝着那卖冰一糖葫芦的人走去。
极几块铜板,只够买一根糖葫芦,人家老板看她一身锦衣,劝着她多买几根,她却只能可怜兮兮地摇头,“不好意思,我牙疼。不能多吃。”
牙疼还吃,还不能多吃?这理由真是屌爆了。沈芊君也觉得好笑,拿着一根糖葫芦转身,却没看到高冉昊。
人死哪里去了?
当她左顾右盼的时候,终于在对面的茶寮内,看到他正在慵懒安逸地品茶,看着那青花茶杯还有那上好的茶壶,这一壶茶定是价值不菲。
“多少钱?”她指着茶壶问,已是杀气腾腾,好像手里拽着的不是糖葫芦,而是一把菜刀。
高冉昊端着茶杯,懒懒抬眼,伸出三根指头。
“三十文?”她气呼呼地蹬着他,然后自顾自地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便喝了起来,牛饮,一直是她的习惯。喝完茶,她便要吃糖葫芦。
高冉昊却缓缓开口,“先吃第几个?”
沈芊君看了一共七个葫芦,将手一收,“都是我的。”
“你不是牙疼么?”高冉昊反驳道,不以为然。
莫非这厮有顺风耳,连方才她跟老板撒谎的话,他都听得到。
“牙疼我也要吃”,说毕,她将手里的糖葫芦一横,在中间的部位咬下一口,然后满意地笑着,好甜。
高冉昊一看她正好咬中的是第四个,于是放下茶杯,“好,那就第四个。”
“什么意思?”沈芊君不解,可是高冉昊已起身了。
方才他就已经在心里排序了,青楼、戏院、饭馆、茶楼、…寺院,就是将方才在那两名女子那打探到的消息,达官贵人经常的去处排了个顺序,然后让沈芊君选择。
最后的结果是茶楼…
“去桂香茶楼”,高冉昊将扇子一收,已先走了出去。
沈芊君猛咬了一口糖葫芦,看着手里未喝完的茶,现在他们难道喝地不是茶?而是尿?
桂香茶楼是汴州最大的茶楼,据说这里拥有来自三国各种的名花名草,南越本国就盛产茶叶,所以可以说,只要在桂香茶楼,你便可以喝到这个世界上所有品种的茶。
当然,沈芊君不知道,自己当年在云宫发明的柚子茶,也被这座茶楼收购了。
茶楼里装潢很讲究,单单就茶座来看,就有很多风格,最西边的是乌木雕花的坐席,圆拱形门栏隔开每一个座位,最东边则是梨花木雕的座椅,看上去不如乌木雕花座椅那么深沉。
高冉昊看了看,问着身边的人,“坐哪边?”
“随意就好”,反正自己都喝饱了。
两人在乌木圆拱形的座位坐下,小二拿上单子让两人选择,高冉昊扫了一眼茶单上的名字,一些茶他早就喝过了,倒是这柚子茶,听起来新奇,“就要它吧”。他手一指,沈芊君却怔神了半晌,“喝柚子茶?”
她看着男人,直到看得他有些不安了,才恍然一笑,“没什么,就选它吧”。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选柚子茶,也只不过是图新鲜。
小二立即冲着里面大喊了一句,“一壶柚子茶”。
隔壁的座位听到这边喊了柚子茶,顿时也觉得新奇起来,“小二,那柚子茶可有来头,给我们说说。”
小二扭头,笑着拿起清单便走到他们跟前,“你们可不知道,这柚子茶,可是当年云宫的皇后发明的。这可是只有大内的皇上妃嫔才能喝到的东西。”他神乎其神,脸上神采奕奕。
“哦?大内的东西能到你们手上,你吹吧?”几人笑了起来,甚是不信。
“你们有所不知,传说大云的宸王对先皇后是情有独钟,于是才弄到了那配方,并在王府制作,是以这配方才流落到了民间,传到了咱们南越。”
“原来如此”,大家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心情都甚好起来,“那就给咱们也来一壶。”
旋即,这边乌木桌椅上的人都要了柚子茶。
高冉昊侧耳听着那边小二的对话,直到他忙开了,这才淡淡一笑,“原来这东西是你做出来,怪不得你表情那么惊讶。”
沈芊君低头,柚子茶是当初大家在御花园里,她给那些嫔妃们做的,回想起来,好像那些事已经很久很久了,她都快要不记得了。
等小二端来茶壶的时候,高冉昊明显动作有些急,给自己倒了一杯就送到了嘴边,看着他差点被烫坏了舌头的模样,沈芊君脸色这才好了一些,“方才喝了那么多?你就不怕被灌死?”
高冉昊不笑,捂着茶杯吹气,摇着头,“我想尝尝”。
沈芊君叹了一口气,然后笑着,“柚子茶喝凉地才好喝,这么汤,根本喝不出它的风味,加些冰块,若是在夏天喝,别有一番情趣。”
“这样”,高冉昊淡淡道,脸上有了一些失落,他的脑子里,真的没有任何和她的回忆。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上楼的声音,而楼上的几个小二,都立即迎了上去。
“吴大人,哪针风把您给吹来了?”小二的脸上带着惊喜,立即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芊君急眼看去,一个带着镶玉石帽子的白眉男人,正被众人众星捧月地拥了上来,他眼色很冷,淡扫了眼楼上的坐席,然后不悦道,“恩?”
小二立即会意,然后赔笑着,“大人,您需要安静,小的这就让他们去楼下。”
说毕,几个小二分头来跟这些客人斡旋,而大家似乎都很清楚这吴大人的来头,连坐上未喝完的茶都顾不上,便急匆匆地朝楼下跑去。
最后只剩下沈芊君和高冉昊这一桌子,见高冉昊没打算走,沈芊君也坐在那,却不知道,他们的身后,几名大内高手已经做好了要拔刀的姿势。
“两位客官,麻烦你们去楼下”,小二凑到高冉昊耳边,而后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吴大人可是得罪不起的。”
高冉昊淡淡一笑,这才慵懒起身,冲着对面的人道,“娘子,咱们就去下面坐。”说毕,打开了他那本纯属用来做装饰的扇子。
这么快就妥协了?不是专程来找这个吴大人的么?
与那白眉的吴大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沈芊君明显感到来自他身上的杀气,她只觉得全身的汗毛立刻不由自主地竖起。这个男人身上的阴气太重…
临下楼的时候,她余光扫视身后,看到那白眉的吴大人正凑到身边的护卫耳边,在说些什么,她有不好的预感,是冲着他们来的。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不过吴大人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得罪不起”,小二重新摆好了茶杯和茶壶,然后又道,“我们掌柜的说,这壶茶他请客了,两位客官尽情地喝。”
待小二走了,沈芊君才忽然抓上了高冉昊的手,“咱们要怎么接近他?”
“投其所好”,高冉昊神秘一笑,方才从那人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他们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