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日高允也进宫一起商讨和谈之事了,是以沈芊君便闲下来临字帖,没有人知道,她日日临摹的都是高冉昊曾经留下来的真迹,而如今,她的字已有八分像他的字了。
由于昨晚高冉昊是用左手写字,是以那张夹杂在红豆里的字条,她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她不会知道,自己日日临摹那个人的字,可那人的真迹真到了自己手上,却又辨认不出。而当她最终发现时,心情又会是怎样?
练了一早上的字感觉有些累了,张妈端了茶果进来,拿了帕子给她擦汗,一看那桌子上的字帖,惊讶道,“小姐,今日写了这么多?”
“是呀,今日觉得心情好,是以多写了点”,沈芊君笑眯眯着,接过张妈递来的茶果拣了一个包进嘴里,满足地笑了起来。
“小姐,现在小皇子也有七个多月了,你看看它在你肚子里多懂事,也不闹腾,你害喜地也不太厉害。”张妈笑眯眯地说着,可是沈芊君的脸却一沉,昨晚那个摄政王临走前对她说过,她现在的身子不适合产子。意思是说孩子生下来会不健康?还是自己会…,她不敢往下想,却不知,她的想法不久后就应验了。
见沈芊君脸色忽然阴沉,张妈忽然紧张起来,“小姐,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事,就是刚才它踢了我,呵呵,张妈,你帮我把这些字帖收起来吧,我出去走走。”沈芊君掂着肚子,微微一笑。
张妈恍然,忙高兴地点点头,“胎动是好事,好好,小姐你别走远,就在院子里走走。”
说毕,她便喜滋滋地去收那些字帖起来,边收还边笑眯眯地回看沈芊君。
院子里现在鸟语花香,夏天的风温暖和煦地吹着,也不觉得热,因为这个院子的旁边有个飞檐,飞檐上面引山泉水形成一个巨大的华盖,就如瀑布般,每天四处飞溅清凉的泉水,整个院子于是也十分凉爽。
其他的院子却不是,大家已隐隐感觉到一阵热意。
沈芊君模着肚子,走到凉亭边坐下,笑眯眯地让丫环拿过馒头屑喂池塘里的鲤鱼,只是她懒散散地掰着馒头,耳边却传来了一阵哗噪之声。
“唉,王爷吩咐过了,这个院子不让闲杂人等进去。”
“我是北鲜的摄政王妃,今日来,是要给宸王妃送礼来的。”
“不好意思,宸王妃住在东阁,摄政王妃,您走错了。”不知何时,一声清亮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其中的喧闹,萧雨回眸一看,从游廊里正走来一个玲珑俊俏的丫头,看那丫头不过二八芳华,可是她的神态举止,却像是个饱经沧桑的人,带着一股淡淡然,却又不得不让人心中一惊,旁边的丫鬟似乎对她还礼让三分。
萧雨不禁疑惑道,“难道昨日进宫的不是宸王妃。”
“非也,宸王妃在那呢,摄政王妃,您走错了。”浮音手一指离这个院落不远处的一座红楼,而此时,红楼上的人正在看着这边。
萧雨抬眸一看,脸色微变,“那位?”
“她是雅图部落的和亲公主,她不是宸王妃谁是?”浮音说毕,便对萧雨做了个揖,朝沈芊君走去。
沈芊君坐在荷塘边,也懒得去问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浮音已笑眯眯地过来,好不深情地拉上了沈芊君的手,“小姐。”
沈芊君一回头,欣喜地将手中的馒头一搁,抓着浮音的手便认真打量起她来,手模着她圆溜溜的脸蛋,这才满意一笑,“还生怕你吃苦呢,在相府没受委屈吧?”
“没,三夫人待我挺好。”浮音眼眸一垂,忽然拉着沈芊君的手紧了紧,“就是怪想小姐你的。”
“若是想我,就常来走动,这里的人不会难为你的。”沈芊君道,扶了扶浮音耳际的碎发。
浮音点着头,眼神却瞥向一边,“小姐,方才北鲜的摄政王妃来找您,被我打发去了王妃那,看她来者不善的样子…”。
北鲜摄政王妃?那个带着红色蒙面的妖娆女子?她来做什么?
抬头一望,不远处,亚赛和萧雨正双双携手而来。沈芊君淡淡一笑,觉得事情可能真的没那么简单。
她缓缓起身,给亚赛行礼,又看了眼一边的萧雨,“见过摄政王妃。”
“唉,你说说我,方才差点误会了呢,原来我身边的这位才是宸王妃啊,方才误把府里的小妾当做王妃了,真是有眼无珠”,萧雨侧脸对着亚赛道,脸上蒙上一层笑意,她话中带刺,若是一般的贵妇听去,早就以泪洗面,或者是大打出手了,可是沈芊君知道,来人如此对自己,定是误会了什么。
于是她忙微微颔首,“摄政王妃,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吧,而且您也说错了,我也并不是这府中小妾,只是宸王的朋友,若宸王待朋友亲近了些,也遭人话柄,那实在是冤枉。王妃,你说是不是?”说毕,沈芊君看向了亚赛。
亚赛的心本就没那么硬,何况沈芊君这番说辞,她便支支吾吾不好回答。
萧雨就是不喜欢沈芊君,也看不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次来,纯属刁难,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只是忽然,她态度一变,莞尔一笑起来,“瞧瞧我这张嘴,昨日你和摄政王单独在一起了那么一小会儿,我就吃醋地紧,可别怪我,我只是…”。
“原来都是误会,摄政王妃,你误会竹儿了,昨日她被摄政王吓得不轻。”亚赛急忙打圆场,拉着萧雨和沈芊君的手,让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了一起。
萧雨看着沈芊君隆起的肚子,忽然上前一步,带着歉意道,“其实这次我是专程来跟姑娘道歉的,我家王爷脸上受过伤,所以时常带着面具,想来昨日你是被那狰狞的面具给吓着了,是以今日我专程拜访,还特意带了些补品来,方才被你的丫鬟阻挠,是以才胡乱发了一些脾气,还希望姑娘不要见笑。”萧雨边说着边看了眼沈芊君身边的浮音,意在怪罪是浮音闯的货。
沈芊君揽了揽浮音的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若是丫头有冒犯之处,还望摄政王妃见谅。”
“当然”,萧雨甜甜道,“今日宸王要在王府设宴款待,所以我早些来,一方面算是送礼,一方面也算是先认识认识王妃和沈姑娘。”
“好了,外面风大,不如咱们先去大堂吧,这会子王爷们也该下了朝会了。”亚赛笑眯眯地说着,然后招呼人起驾。
一行人于是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朝前堂大厅走去王府上下的事都是由亚赛来打点,沈芊君几乎没有插手过,如今这宸王摆宴席,自然要弄地风光体面,大殿里的装潢一应俱全,酒桌子上也是陈列着最好的美酒和吃食,看得出,亚赛这是在给宸王撑面子,但就不说每一张桌子上摆着的玉质酒壶了,那玉壶上雕刻着飞禽走兽,腰身镂刻的越字可以知晓,这是南越进贡的东西。
萧雨当然看得出,也自然知道宸王财大气粗,不免脸上的笑愈发浓了,“王府当真是大手笔。”
“哪里,王爷平日一向爱收藏这些珍奇古玩,这些子都是平日里王爷不使唤的,我才拿了出来,还怕惹地王爷不高兴呢,他呀,爱这些可比什么都甚。”亚赛眉飞色舞的说着,而沈芊君只是呆呆地听着,她才发现,对于阿允的喜好,她竟然完全不知,她只知道,昊爱干净,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喜欢吃甜食,喜欢写字练琴…
好像说道高冉昊的爱好,她可以如数家珍,可是说道高允,除了那把东邪剑,似乎她再也想不到其它。
“王妃果然是最了解宸王的,这个其他人都比不上。”萧雨淡笑着,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酸,看向了那边的沈芊君。
“哈哈,想不到摄政王竟有这般见识,当真另人佩服!”
就在屋子里的几个女人谈话之际,外面传来了高允爽朗的声音,他很少在大庭广众下笑得这么开心,是什么事,让他这样,而且好像还和摄政王有关?
所有人都看向了外面款款走来的几名男子身上,而就在此时,没有人注意到,萧雨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沈芊君跟前,然后上前一拉,“咱们过去坐吧。”
沈芊君还未来得及反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萧雨就忽然跌坐在了地上,然后泪眼朦胧地捂着自己的手道,“沈姑娘,我已经和你道过谦了,你为何还要推我?”
萧雨的忽然喊叫声,让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重新转移,而走进来的高允、锦澜、高冉昊三人,就正好看到沈芊君木讷地站在原地,萧雨跌倒在地的场景。
众人皆是一惊,高冉昊更是非一般的速度跑来,一把抱起萧雨,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相公,我没事,只是沈姑娘确实误会我了。”萧雨低声哭泣着,那小脸通红凑近高冉昊的怀里,看上去是那么地委屈。
高冉昊看着眼前的人,推了人还不道歉,立即蹙眉道,“沈姑娘,你推了人好呆知道要道歉吧?”
这一看就是萧雨的苦肉计,而当沈芊君反应过来时,高允已冷沉着脸走了进来,“摄政王,你这是何意?单单凭借她的一面之词,你就说竹儿推了她?摄政王,你在政治上的远见去哪里了?原来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高允的双眸立即迸发出一团火焰般的东西,方才脸上的笑意全无,只变成一脸冷漠。
方才两人还因为政见相合觉得遇见了知己呢,可是这会儿,却因为女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分崩离析。
高冉昊没有说话,抱着萧雨便转身,“看来宸王府并不欢迎我们,告辞。”
说毕,也不顾锦澜是什么表情,转身就走。
锦澜负手立在外面,斜视了眼高冉昊怀中的人,忽然道,“这其中怕是有误会,不如先让他冷静冷静,宸王殿下,咱们不是说好把酒言欢,不醉不归的吗?”
“是啊,是啊,听说宸王府可是有上千坛子的陈年佳酿呢,不知道我们兄弟有没有这个口福。”
“那是当然”,高允原本阴鹜的脸,才看到锦澜和慕容澈后又缓和了几分,这才一摆手,“开宴吧。”
众人这才都入座,高允拉着沈芊君的手,关怀地问道,“没吓到你吧?”
“没事,只是事情的确有些突然”,沈芊君勉强笑着,可是心里却越发百思不得其解了,今日那个摄政王妃一来就找茬,如今又在众人面前演戏,看样子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她们素来没有交集,为何这个摄政王妃如此讨厌自己呢。
她想不通这些,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菜肴,也没有一点胃口,捂着嘴便干呕了几声。
“怎么了?”高允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
“没事,可能吃不惯这些,我先去漱漱口”,其实沈芊君心里有疙瘩,主要是不自在,又只好找了理由退席。
她临退席时,端着酒杯喝酒的锦澜微微睬了她一眼。
“小姐,你不舒服要不要去屋里歇息会?”浮音跟了出来,跟着沈芊君走到了荷塘边,临近下午,日头有点大,刚出来不到一会儿,身上就出了汗,沈芊君拿帕子擦了擦汗,看了看烈日当空,摇了摇头,“这么热也睡不着,你再去端些冰块进去,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好的”,浮音回头看了眼沈芊君闷闷不乐的样子,蹙了蹙眉头,然后缓缓离开。
只是在她看着荷塘水色的时候,身上的汗却越来越多,帕子都湿了,可是额头上的汗珠却控制不住,她捂着胸口,感到一阵恶心,紧紧掐住脖子症状才好了些…
“沈姑娘,你怎么了?”
就在沈芊君越坐越难受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亚赛神色匆匆,拿着帕子就要给沈芊君擦汗,却被她一把打开。
那条丝帕上,散发着一股令她极其不舒服的味道,就在那时,沈芊君手紧紧抓着小月复的衣服,双腿不由得紧张抽搐了起来,肚子怎么这么痛?好痛。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啊~”,惊叫出声,沈芊君踉跄着想要起身,可是却发现小月复处一股疼胀的感觉在慢慢扩张开了,她疼的只觉得舌头被人掐住,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亚赛一下子慌忙了,看着沈芊君这个表情,忽然一把搀扶着,“沈姑娘,你怎么了?”
“痛,孩子,孩子”,沈芊君低低喊着,似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五指直直地伸着,抓得亚赛手臂瞬间红了一道口子,可以感觉得到,她现在很痛苦。
“怎么会这样,来人啊,来人啊”,亚赛顿时慌了手脚,可是任凭她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你等着,我去喊人来,千万别害怕,肚子阵痛都是正常的,这才七个月啊,没道理就要生了啊…”。
边说着,亚赛松开沈芊君,手里的帕子也跟着一落,慌慌张张地便朝游廊而去,奇怪的是,此刻游廊竟然没有一个人。
“来人,救命…”,毒日当空,那骄阳似火,照射地人眼睛都睁不开,身下的疼痛已让人麻木,眼前一道白光,瞬间,沈芊君只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她的孩子会死么?会吗?心里一边又一遍地这么问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她挣扎着起身,大腿内侧,一股浅黄色的热液便流淌了出来。
世界忽然静地可怕,忽然什么都听不到了,好像有人在喊她?是谁,是阿允么?他的胸膛真的好温暖,好温暖。
她想要睁开眼睛,告诉阿允,保护她的孩子,一定,可是…
她发现自己睁不开了,她没有力气了,只能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任由他带着自己一路奔走,听着他快而急促的心跳,她知道,她又让阿允担心了。
“孩子…”。
“阿君”,高允小声地凑到沈芊君耳边,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然后像疯了一般对着四周喊,“还不快去喊太医!她要有事,你们都给本王陪葬!”
高允的声音阴鹜,吓得王府里的下人都哆嗦了身子,跪了一地。
一场酒宴还没开始,中间又出了这样的事,小扇早就急哭了,抱着慕容澈的手臂便紧张地问着,“姐姐会死么,会死么?她的脸色好苍白,怎么会这样?”
“你别再喊了,现在已经够乱了。”慕容澈呵斥着。
小扇却哭哭啼啼着,“不,我要去守着姐姐”,说毕,便跟着高允而去。
“啊,小姐这是羊水破了…”,忽然一边奔来的张妈神色一紧,忙上前来护着高允的一边。
而小扇也像是听到什么噩耗般,“啊呀”一声便晕倒在地。
慕容澈无奈地上前将人打横抱起,向宸王府的下人询问有没有休息的房间。
整个宸王府几乎是一团糟,人人都慌张,只有锦澜一人依旧沉稳地站在远处,看着各自慌乱离开的人,对着身边的侍卫道,“去,把摄政王叫来,务必马上。”
“摄政王此刻…”,侍卫还未开口,便被锦澜低沉的呵斥声给打断,“去!就说本太子命令他来,否则,死!”
几乎是像狮子吼叫一般,锦澜的脸憋红,那双眼眸阴冷地想要吃人,他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可是这次,却明显也乱了阵脚。
身边的侍卫被吓得出一身冷汗,忙称是离开。
悠长的游廊,忽然就剩下锦澜一人,他立在游廊的红木栏杆上,拳头狠狠地就砸砸在了那木杆上,恨恨道,“蠢女人,你不是一向最高傲的么?没有人打的死你,你是打不败的,是不是?这次也是,是不是?”
他像一个疯子般捶打着木杆,浑然不觉自己的手已经受伤,没有人知道,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无人看得穿他的心肠,而他,只能默默地承受一切。
院落里,进进出出打水的丫鬟络绎不绝,走走出出便是一盆子红通通的血色,看得直教人心惊胆战。
高允被拒在了门外,他恨不得自己能进去,可是却被张妈死死地抱住了腿,“王爷,老奴比谁都心疼小姐,可是您真的不能进去,您相信老奴,老奴一定不会让小姐有事的。”
“是啊,王爷,产房不干净,您不能进去啊”,亚赛也在一旁宽慰着,却被高允一巴掌甩到了一边。
她猝不及防,脑袋磕碰在了一边的雕花木栏上,立即鲜血直流。
高允看也没多看一眼,只冷道,“你给本王闭嘴。”
“啊呀,王妃,您就别管了,瞧瞧您头上这伤势”,喜儿急忙上前来拿帕子捂着亚赛头上的伤,看此时高允阴沉的脸,没人敢喊里面的太医,喜儿只能护着亚赛道一边,“王妃,让喜儿给你包扎吧,这会子,太医们可能没空”。
哪里是没空,是王爷厚此薄彼吧,王爷也太偏心了!喜儿心里暗暗道,拉着亚赛站到一边。
张妈进了屋子后许久,屋子里传来了沈芊君痛苦的喊叫声,那声音就像是受了什么极刑般,一声比一声凄厉。
“啊!恩!”
沈芊君每每叫一次,高允就在墙上捶打一次。
“啊呀,不好了,姑娘晕死过去了,姑娘晕死过去了”。
“快些,让她含参片”。
屋子里,瞬间传来稳婆和太医的对答,声音都是那么地焦躁。
而高允终究是忍不住了,“本王要进去,谁敢挡路,本王杀了他!”
说着,他将腰际的东邪拔了出来。
明晃晃的剑在日头上越发明亮,无名是第一个站出来的,挡在了前头,“王爷,您确实不能进去,就让太医们好好诊治吧,沈姑娘只是早产了,母子都会平安的。”
母子平安?高允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眼里忽然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起来,他答应过她的,要护她们母子周全,可是为什么,他食言了?
为什么?为什么?高允在心里一遍遍地逼问着自己,忽然将东邪刺向了墙壁,那墙壁立即滑落下一片泥土,落在他黑色的朝靴上,众人都不敢吱声,直到一道悠然的声音传来。
“不如让我一试?”
高允回头看着说话的人,眼里的恨意就如熊熊燃烧的火,更加汹涌起来,“你算什么东西?配?”
高冉昊不置可否,看着挡在他面前的手,眼里却一阵泰然。
锦澜一直站在远处,这时也快步走了过来,“是本太子喊他来的,不如让他一试。”
高冉昊是黄石道人的徒弟,听说深得真传,医术高明,只是为医者不能自救,这也是高冉昊不能自行解寒毒的原因。
“可是他是男人!”高允气愤地看着高冉昊一副懒散散的样子,又想起方才萧雨在大堂里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就来气。
“难道里面的太医都是女人?或者不男不女?我的医术和我是男女无关吧。”高冉昊答地慵懒,一副你爱让我治不治的样子。
高允被气地不行,倒是锦澜沉声打断,“好了,救人要紧。”
高冉昊正要进去,高允的手却还是挡了一到,“你懂妇产之术?”
半晌,高冉昊沉默,许久后才抬头,“不懂,不过可以试试。”
看着此时此刻,他还能笑得那么风雅,高允一拔墙上的东邪,便将剑指向了他的脖子上,“你是不想活了?”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憋过气去了,孩子刚看到头,这可怎么办啊。”
忽然,张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脸上早已大汗淋漓。
高允的手一僵,想要冲进去,却被高冉昊伸手一挡,“还是让大夫进去比较好吧。”
说毕,他一扬衣玦便大步垮了进去,脸上也收敛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关门,将御医们赶出去,我需要安静。”
“这…”,张妈看着这个带着獠牙面具的男人迟疑着。
“照他的意思做”,锦澜在外面冷声吩咐着,高允别过头去,摆了摆手,不时,屋子里一帮急的满头大汗的御医都被赶了出来,屋子里,瞬间只留下浮音和张妈,还有一个稳婆。
看着高冉昊走进,那门合上,锦澜才深深地闭上了眼睛,芊君,此时此刻,你最想他陪在你身边吧,我把他给你带来了,而我知道,他一定能救你。
锦澜苦涩地笑着,然后缓缓退步,朝着碧水楼台走去,好看的风景,好看的刺眼,和这外头的光线一样刺眼。
柳树梢上的知了,似乎也是受不了这热,忽然很不耐烦地叫了起来。
一个下午,众人都是在紧张与担忧中等待…
高冉昊走进去便拿出自己随身带的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双手套,那手套是肉色,几乎和他的手掌吻合,他麻利地戴好,然后把上沈芊君的脉搏,立即皱了皱眉,从箱子里拿出一颗丹药来,说了你现在的身子状况不适合生子,怎么就不听呢,难道孩子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他摇了摇头,就要把那黑色的药丸塞入沈芊君嘴里,却被浮音一把阻拦,“摄政王,您这是要给小姐吃什么?”
“放心,毒不死,不然你家王爷会宰了我的”,高冉昊闲闲说着,不紧不慢,说出来的话却毒舌地教人不能回嘴。
大家都快急死了,他倒还能处之泰然。
高冉昊不再理会身边三个女人诧异的眼神,掐着沈芊君的腮帮子将药丸塞了进去,却又皱了皱眉头,抬头道,“事先出来没把药碗弄碎,太大,她吞不进去。”
“你!你是救人还是害人…”,三人都被他气得没话说,这么紧张的气氛,忽然一下子被他搅得让人十分无语起来。
“那怎么办?”浮音蹙眉问道。
“你来,咬碎它,然后嘴对嘴喂下去。”高冉昊指了指浮音,将药丸递给她。
那药丸黑乎乎的,看上去怪吓人的,而且味道极重,浮音眼光闪烁,明显是不想试。
张妈上前正要抢夺说自己来试,高冉昊已蹙眉不悦,“还说对主子多么忠心呢,这点子苦都不肯受”,似乎是很鄙夷般,下一秒,高冉昊已将药丸塞入嘴里,然后快速咬碎,俯身附了下去。
三人都是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张妈更是惊地捂住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湿热的唇,一股苦涩的液体流淌入咽喉内的时候,沈芊君微微睁开了眼睛,可是入眼却是一张冷冰冰的东西,沁凉贴着她的脸,她感觉自己的唇好像被人吻着,那吻热热的,湿湿的,却是那样的温柔,接着,一股苦涩的液体便顺着咽喉流淌了下来。
她太虚弱,以至于不能动,也不能开口,只能默默地迎上那个吻,原先的浅吻,带着一股药香味,让人沉迷。
“昊…”,她昏昏沉沉地喊出高冉昊的名字,看着那冷冷的面具从她视线中抽离,然后再也没力气说话。
“啊呀,小姐真的醒了,小姐,加把劲啊,看到孩子的头了!”张妈见沈芊君睁开了眼睛,忙凑到她跟前,一遍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
而这时,沈芊君才从梦中惊醒,感觉到周身的痛苦,忽然又开始哇哇叫了起来,“啊!张妈,我快死了,快死了…”。
“小姐,你不会死的,不会!”
“姑娘,加把劲啊,孩子的脑袋已经出来了啊。”
稳婆焦急地喊着,可是沈芊君死死地揪着床头的绳子,手却越来越旺下滑,竟然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来了。
眼看着孩子就要平安生下来了,就差那么一点点,稳婆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姑娘,再努力啊,努力啊。”
“啊,不行,我,不行了”,沈芊君摇着头,她从来没有想过生孩子会这么痛苦,任凭她怎么喊叫,似乎都缓解不了身上的痛苦,那就像是要撕裂一般,可是她觉得自己好累,已经再也使不出力气了,可是她不能放弃,她的孩子,她和号的孩子,不可以,不可以…
就在大家看着着急,拭着眼泪的时候,忽然,高冉昊推开张妈,冲进了帘子。
“啊,你要做什么?不可以,不可以进来啊”。张妈慌张道,可是高冉昊已大步走到了床边,紧紧地抓上了沈芊君的手,“女人,你很爱这个孩子吧,她是你心爱之人留在这世界给你唯一的念想了,你舍得抛弃它么?就这么半途而废?你爱那个男人么?如果爱他,就坚持着,我在!”
说毕,他紧紧地抓着沈芊君的手腕,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手臂上的青筋都暴起。
我在…
那一句话像是鬼魅一般,在沈芊君的耳边回转,她咬着唇,疼地眼泪都出来了,是,她爱昊的,她要把孩子生下来,就算是自己死,也要生下来…
“啊!”
帐子里,一阵阵喊叫声,没有人知道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一阵婴儿呱呱坠地的声音传来。
“哇哇哇~”,婴儿的哭声很大,稳婆急忙拿了被子将满身带血的小女圭女圭包裹了起来,眼里竟流淌出一股欣喜的眼泪,“这孩子好小,这是我接生几十年来,抱过的最小孩子。”
稳婆流着泪,将孩子抱到沈芊君面前,高冉昊帮忙掀开粉色花帐,看着火红大牡丹小棉被里包裹的小东西,那小东西只有成年人的两个巴掌那么大,全身肉肉的带血,眼睛也没睁开,可是小手却含在嘴里哭得十分响亮。
“姑娘,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就叫翘翘吧,大名玺…”,沈芊君微微看了眼那肉球球,嘴角艰难地扬起一弯笑,她和昊的孩子,好笑,这样的小生命,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好神奇,好神奇,可是翘翘,妈妈真的好累,先让妈妈睡一会,起来了再看你好不好,妈妈…
“啊,小姐,小姐!不好了,小姐晕过去了!”
稳婆的尖叫声再次传来,屋子里瞬间又乱了,高冉昊拉着沈芊君的手猛然跟着掉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床沿上,她脸上已没了血色,唇角却隐约有一丝浅浅的笑。
不知道为何,在看到这样的他,那一刻,高冉昊觉得自己的心好痛,他的手忍不住抚模上了人儿憔悴的脸,在她湿漉漉的发上摩挲。他的手此刻冰凉,贴着人儿的脸一直模着,转到了她的鼻息…
微弱的鼻息,甚至有些把握不到,高冉昊猛然身子一僵,坐直身子去自己的药箱里翻找,他在最底层翻到了一个小瓶子,将盖子拔下,想了会,还是将药塞进了人儿的嘴里,然后在她的脖颈处轻轻一点,沈芊君便自己将药丸咽了下去。
里面的叫声刚落,高允便脚底生烟般冲了进来,可是入眼便是触目惊心的一片血红,粉色的床榻上,血红的一片血迹,床单掉落在地,里面一片狼藉,张妈在一边帮着高冉昊打下手,不断地送热毛巾。
“王爷,您现在还是在外面站一会儿吧。”高冉昊看也没看身后的人,已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排银针出来。
“你要做什么?”高允沉声道。
“放心,我弄死了她,你不还得要我的命?你在这里我不能专心,去看看你儿子吧,虽然不是大胖小子,但还算健康。”
高冉昊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却泛酸,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不舒服,稳婆立即抱着翘翘给高允看。
原本阴沉脸的人,在看到稳婆怀里的小翘翘时,忽然就咧嘴笑了起来,这个孩子真的好小,好小,这样脆弱的小生命,他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伸手想要抱翘翘,却被稳婆一把躲开,“王爷,现在孩子身上都是血,刚剪了脐带,容小的带小世子去洗一洗吧。”
“不用,他是本王的孩子,本王怎么会嫌弃他。”高允眼里带着笑,然后小心地便学着稳婆的样子把孩子搂了起来,哈哈便大笑了起来。
高冉昊没去管那边笑得开怀的人,而是专注地给沈芊君扎针,她失血过多,只是晕厥了过去,现在只要稍作刺激,待会让人端来一些滋补的汤喝下,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高冉昊收了银针,将药箱也打包好,最后深深地看了眼熟睡的人,嘴角不禁一扬,他走到高允身边,看了那孩子一眼,便笑盈盈着,“可以去看了,不过最好不要吵醒她。”
高允看了眼银色面具男人嘴角露出的笑意,没有理会,而是将孩子送给稳婆抱着,大步朝床榻边而去…
孩子总算是平安生下来了,这可谓是宸王府的一大喜事,不过这之后还会有很多麻烦事要解决,比如说,好好的,沈芊君怎么会早产。
高允在房里呆了许久,直到捏着她的手热乎了,他才离开。
出了房门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找张妈和浮音兴师问罪。
此刻已日落,宸王府的宾客也散了,张妈和浮音跪在石子路上,等待着高允发落。
“你们说说,你们是怎么照顾你们家小姐的。”
“王爷,老奴知道是自己疏忽,不用您责罚,老奴都觉得自己该受罚,幸好小姐和世子都平安无事,不然,老奴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
张妈哭哭啼啼着,可是一边的浮音却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看了看周边,才对高允道,“王爷,这是在小姐出事的走廊上发现的帕子,这帕子上有茴香的味道,不仅有茴香,还有五香粉的味道,这些对孕妇都不利,容易催产,奴婢想,拥有这么上乘帕子的主人,是不会用这么奇怪的香料吧,这可都是食用的香料。”
浮音高高举着帕子。
高允垂眸看了那帕子一眼,立即凑到自己的鼻子边闻了闻,不禁眉头紧蹙,“你的意思是说?有人陷害?”
“只是奴婢猜测,毕竟此事也蹊跷,小姐有了身子后,穿衣打扮都很素雅,用的都是白色绢帕,更何况,小姐略通医理,知道孕妇该忌讳些什么。”
浮音的话都说到了这份子上了,最大的矛头指向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张妈捏了捏拳头,不禁暗恨道,“没想到宸王妃这么心狠手辣,她日日在小姐面前表现出来的关心都是假的么?”
这话一出,高允的脸立即阴沉,然后拽着帕子便大步朝拱门而去。
看着这么气愤离开的人,浮音的嘴角隐然挂着一丝笑意。
高允拿着那块带着茴香的帕子,便阴沉着脸去了红楼,此刻红楼里,喜儿正在给亚赛包扎伤口,因为御医都顾着沈芊君那边,是以根本没人来照料这边。
“王妃,你看到了吧,你心底这么好,可是有谁看得到?王爷的心里根本没有你的位置,今儿个这沈狐狸还好安全把孩子生下来了,不然出了个差池,还以为是你干的呢。”喜儿一边拿着纱布,一边给亚赛包扎着头部,只是亚赛,整个人像失了魂魄一般,一动不动。
“喜儿,我觉得待会王爷会来兴师问罪,这一切好奇怪,沈姑娘她今日早产有些异常,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她身边,你说王爷会不会怪罪我?”亚赛忽然抓起喜儿的胳膊就摇着问了起来。
喜儿忙安慰着,“怎么会?又不是王妃你害的。”
亚赛的眼眸一垂,可是却感觉眼皮子跳地很快。
忽然,砰的一声,门被人踢开,高允一脸杀气地闯了进来,他手里还拽着一张帕子。
“你,滚出去!”高允手指着喜儿,声音低沉。
喜儿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还是害怕地一抖身子,看了看那边楚楚可怜的亚赛,退了出去。
“王爷”,亚赛不顾自己头上还有伤,赶紧起来,可是她的身子刚起,就被高允一把抓住了衣襟,推了出去。
“贱人!你是故意的是不是?”高允怒吼着,震得亚赛身子一颤,她摇着头,慌忙解释道,“王爷,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这张帕子,是你的吧,你居然想害竹儿肚子里的孩子?”
高允的话音刚落,亚赛就急忙摇着头起来,“不,我没有。”
“还想要狡辩,呵,看来本王是太姑息你了,才会让你愈发嚣张跋扈了!真是歹毒,来人啊,将王妃绑起来,扔进柴房。”
屋外等候的一干侍卫迟疑着,却没进来。无名抱拳走进,劝道,“王爷,如此草率不太好吧,此事还当细查啊。”
“细查?我看就交给大理寺吧。”高允冷哼一声,将那帕子一甩,丢在了亚赛的脸上。
亚赛整个人呆坐在地上,看着就要离去的人,忽然抓着他的裙角哭号了起来,“王爷,亚赛没有做那种事,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高允哪里听得进去,用手狠狠地一甩,可是奈何亚赛抓地实在太紧,他咬了咬牙,平复的手掌一紧,“本来你可以在王府里安安稳稳地过完余生,可是,你为何非要去争宠?你答应过本王,你不会争?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说毕,高允闭上眼睛一开,然后腿上力气一出,将人踢了几丈外。
亚赛也练得一身好武功,本是可以躲开的,可是她就是不死心,想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有多狠,她没想到,自己的试探却换来的是更加无情的对待。
高允看也没看被踢到桌子角上的人,苍凉冷峻的背影像把刀子一般深深地扎在了她的心里,好痛,好痛。
无名轻步走来,搀扶上亚赛,问的十分恭敬,“王妃,你没事吧?”
王妃?他都要把自己交给大理寺了她还能配得上这两个字?
冷冷一笑,一口鲜血忍不住就吐了出来,飞溅在地,亚赛缓缓站起,心灰意冷地看了看四周,这座红楼,曾经她以为是她一生幸福的所在,却没想到,她在这里不仅没有得到幸福,反而得到的是无尽的羞辱。
爹,你知道女儿的心有多痛吗?不是您告诉我,中原的男子是最有温情,懂得疼爱女子的吗?不是您告诉女儿,娘就是中原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女子吗?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来到了这样一个美好的地方,不用日日涉猎,不用每日吃生食,穿着漂亮的衣服,住着漂亮的房子,却得不到您说的那种爱呢?
亚赛一遍一遍在心里问自己,慢慢嘴角上的笑意愈发痛苦了起来。
见亚赛一个踉跄就要摔倒,无名急忙上前去搀扶,“王妃,小心。”
亚赛则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一把甩开无名的手,冷冷道,“带我去大理寺吧。”
“这…”,无名叹了一口气,然后招呼外面的人,“来,将人带走吧。”
——嬷嬷分界线——
沈芊君在床上躺了许久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旁边,张妈正笑嘻嘻地在逗着孩子玩。
她有些虚弱,想要起身。
“哎呀,小姐,您别坐起来,现在你在坐月子,可要好好地注意身子,吹不得风,受不得凉的。”张妈煞有其事道。
沈芊君淡淡一笑,“哪有那么严重,人家农村里,妇人们刚生完孩子就下床干农活呢。”
“那是农村,小姐你不一样,身子精贵。”张妈不以为然,忙按住沈芊君,然后抱着翘翘坐到床边,笑眯眯道,“来,小世子,看看娘亲。”
沈芊君这才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襁褓中的婴儿身上,此刻他正睁大圆溜溜的眼睛,伸出两只小手,只是他好小,真的好小,比平常的孩子都要小一半。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担忧,张妈忙笑道,“小姐不用担心,小世子身子很健康,只因为是早产的原因,所以前期会比较小些,还得特别照顾着,摄政王说了,必须您亲自喂母乳。”
沈芊君点着头,满是幸福地伸出手去,她把一根食指放在了翘翘的小手边,等待他机灵地握住她。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翘翘一只手含在嘴里吮一吸,另一只手却调皮地握上了沈芊君的手指头,沈芊君不禁‘啊呀’一声叫出声来,欢喜地不得了,“张妈,小家伙跟我握手了。”
张妈也笑眯眯地看着小手在大手指上,像是不肯离开一般。他的手掌几乎只有一枚扣子那么大,手指头更是小地让人不敢去触碰,沈芊君小心翼翼着,却也隐藏不住做母亲的欣喜。
咯咯,就在沈芊君认真地打量着这小家伙的时候,翘翘却忽然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小手在嘴里来回地舌忝舐。
“小姐,给小世子喂女乃吧,不过先得开女乃,您先等着,我去喊妈子来。”
因为王府里有了小世子的缘故,府里特地请了个女乃娘叫吴氏,张妈喊地就是她。
不消片刻,外头便走进来浮音和吴氏两人,浮音小心地接过孩子,站到了床榻一边。
“姑娘,这开女乃会比较痛,待会奴婢手上的力气可能会大一些,您只管用力就行了。”吴氏看起来就很有经验,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平淡。
沈芊君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地解扣子。
之前在电视上也看过,开女乃也许会很痛,但至于多疼,她不知道,只是当吴氏的手用力捏来时,她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来,“怎么这么疼…”。
“姑娘,您身体太虚了,这没有女乃水啊,可是小世子是早产儿,前一月必须吸食母乳啊,不然很容易…”,夭折两个字她没继续说下去,主要是不敢说,谁都知道,宸王一向是杀人不眨眼,这说错话的人,随时都可能被割去了舌头。
沈芊君自是聪明,明白吴氏所指的是什么,她微微侧脸,看了眼浮音怀里的孩子,咬了咬牙,“你们先出去吧,我慢慢来,待会好了再喊你们进来。”
“唉”,吴氏和张妈都应着,可明显脸上都有担忧,毕竟孩子的母亲身子太虚,没有女乃水也是很正常的,这会儿确实是为难她了。
张妈接过孩子便出去了,临走时,浮音看了眼帐子里正愁眉不展的人,脸上神色复杂。
“唉?王爷,您不能进去。”
高允将亚赛兴师问罪了一番后便马不停蹄地来到小院里,想要看看沈芊君现在的状况如何。
只是刚走到门前,便见几个女人抱着孩子出来,翘翘眨巴着大眼睛,一直舌忝舐着自己的手指,好像在说,饿了,饿了,人家饿了。
“为什么不能进去?难道竹儿出事了?”
“王爷不必担心,姑娘只是在开女乃,您在外面等等就好。”
一说到这么敏感的词语,高允的脸立即就红了,到目前为止,他可从来没想过看沈芊君身体这种事,于是他尴尬地模了模脖颈,站到了一边,“恩,那本王在外面等着。”
此刻的高允,有着一种为人父的生涩,为人夫的羞涩,虽然,他和沈芊君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但是,他早就把她们母子,当做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了。
张妈和吴氏都走了,只有浮音还留在原处,缓缓走到高允身边,“王爷,小姐到如今这样,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能办到的,若奴婢没猜错,定是小姐长期服用了一些催产的药,才导致今日的情形,小姐的药一直是王妃在管的吧,奴婢其它不多言,就先回相府了,也希望王爷日后多爱惜小姐一点,莫要让她再受苦。”
高允猛然抬头,眼神里多了一些神情,然后负手道,“你放心,本王会的。”
浮音点点头便作揖离开了。
沈芊君一个人在房里,看着放在被子上的碗,两手在胸前拼命地挤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把吃女乃的力气都用上了,碗里却是干干的,什么也没有。
她觉得胸上好胀痛,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宝宝,妈妈怎么这么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越想着,她手上就越没有力气,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不吭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外面等待的人有些担心,冲了进来,一看那垂下的纱帐,脸就红到了耳根,“阿君,你好了吗?”
“恩”,里面传来沈芊君浓浓的鼻音,她急忙应声,拉上了衣服,将碗送了出来,“只有这么一点点,问问吴婶可不可以?”
她没有再说话,细长的白手上端着的碗正在微微颤抖。
高允心里一紧,有些心痛,此时此刻,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帮她们母子,只能颤巍巍地接过那碗,看着平平的碗里微微荡漾的白色液体,踏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翘翘是通灵性还是怎的,就是不哭不闹,只会笑,除了落地那会儿哭得特别厉害外,现在即便饿了,也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张妈和吴氏。
“唉,张妈,你看看小世子多乖,一下午也不哭不闹的,看的我心都碎了”,吴婶抱着翘翘,只能叹气,“我家也有个儿子,比小世子大一些,现在都能吃女乃了,偶尔喂一些稀饭也行…”,边说着,她边擦起泪来。
张妈也跟着心疼,走过来看着翘翘,翘翘忽然就嘿嘿地笑了起来,小手指却还是含在嘴里。
“是啊,小姐不容易”,想到沈芊君这么久以来受的苦,张妈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来了来了,你们看看行不行?”高允兴奋地端着新鲜母乳进来,瞬间屋内的二人都高兴地簇拥了过来,吴氏一看那碗,脸上立即露出了欣喜之色,“够了够了,小世子还小,这些足够了,小世子,来,咱们吃饭饭了。”
只是张妈拿来小勺子舀了一勺子送到翘翘嘴边,翘翘却傻呆呆地不动了。
这下三人都着急了,小世子肯定是饿了的,可是怎么不吃呢。
“小世子现在太小,只能吸食,咱们还是得把小世子送去姑娘那。”
众人原本是开心的,这下又担忧起来。
高允舍不得倒掉那晚东西,端着又跟了进去。
“小姐,小世子还太小,不会用勺子喝女乃怎么办?”张妈一脸担忧问道,抱着孩子就要送到沈芊君这来。
沈芊君又何尝不想亲自喂,只是方才她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挤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她只恨自己,却又不能直言,“张妈,你去找个小酒壶,洗干净了,然后再去找些麦秆,弄些盐水来……”,看来眼下只能这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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