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令月那双眸子之中浮起了一丝异色,随即又再次平静无波了。(.)
什么能者居之,只是一种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借口罢了。况且自己就算强势回归兰氏又如何?宛如夺人家产的恶人面对曾经以为的母亲那鄙薄厌恶的眼神,那可当真是自己想要的?
束缚她的根本不是兰氏继承人的位置高低,更不是自己与阙妙朱身份的云泥之别,而是自己心中那份感情。阙妙朱的恶言讽刺根本比不上兰因月一个冷冷讽刺的眼神。
瞧着兰令月无动于衷,宇文炀容色微动且禁不住贴着兰令月耳垂低语:“还是你最介意是兰因月这个母亲?她不再将你捧在心尖,不再以你为重,只恐怕再也不会在乎你。你在意她再也不会将你疼宠入骨?”
“若你要这个,又有什么不能争取何至于如此?让兰令月相信你才是她真正的亲生女儿,你可信我能为你办到。我能让阙北离拿出的那些证据都变成所谓的伪证。我能让兰因月认定你才是她亲生骨肉,我能让她后悔对你的冷落驱逐,认定这一切不过是阙氏阴谋诡计。如此一来她反而会对你心存愧疚,对你百般疼惜——”
“而令月你也可忘记这些,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你还是那个兰氏少主兰令月。”
兰令月终于开始动容,她知道宇文炀虽然狂傲却是从无虚语,既然是说出这般言辞,必定亦是能为自己办到。若是这一切当真从来不曾发生,自己仍然是兰氏女儿,承欢膝下,有母亲疼爱,弟弟陪伴,这时这些日子兰令月做梦也想得到的东西。
这一刻,她当然有几分心动。可是随即兰令月心下却泛起了苦涩:“假的就只能是假的,就算用尽心机,费尽手段,那也不是真的。我既不是兰因月的女儿,那又何苦去冒充。宇文炀,你何苦为我费尽心思,我不是兰氏的继承人,那是一件事实,就算我不愿意承认,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宇文炀看着兰令月娇女敕的脸颊:“既然如此,你何不忘了兰氏。所谓的亲情也不过是如此虚伪的东西,只是建立在血缘上的一种繁育后代的本能。离开兰氏你自然也能过得极好的,能比在兰氏好上千倍万倍。就算你不去招摇,兰氏的人也会知晓,你兰令月也并不是池中物。她们也不敢认为,你会为了兰氏少主这个位置而心心念念纠结不已。”
“天高海阔,任你翱翔,岂不比困在这小小兰氏来得痛快?”
那双碧色的眸子之中亦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碧色,宛若一层淡淡的水雾,只是那般水雾之下隐藏的却亦分明是那等变幻莫测的光芒。仿佛在蛊惑兰令月,让兰令月随她一道飞翔。
兰令月微微有些恍惚,天高海阔?
宛如飞鸟在天空之中翱翔,仿佛鱼儿在海水里面游荡。
然而她怕,她想要退缩,她不敢渴望这些,只盼望能得到一席之地。
“令月,不是你心里想的那种样子。”
兰令月吃力的说道。
“我从来不曾想过在天空中飞翔,亦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女子。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奇女子,那般坚韧得能抛去一切,我从来不曾奢望做那一番事业。在小时候,我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以为自己一辈子就都会躺在那柔软的草地上,沐浴砸阳光下,看着那些羊儿。后来到了质子府,我天天都哭泣,害怕极了。那个时候,我是希望有一个英俊的少年喜欢我娶了我,他会好好的保护我,而我则在他的呵护下,绣绣花,亲手为他做羹汤。”
前世的她,就是这样子想的。所以她就遇到了李玉,并且就这样子陷进去了。
而前世的她,当时嫁入了李家,便是受尽酸楚,可是她之所以不甘,之所以愤怒,便是因为自己是被兰因月无微不至的照顾。可是偏生,她却辜负了这样子的一番栽培。而她也从来没有见过好似兰因月的女子,以女子之尊继承一处城池!
“终究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不是如你所设想那般的女子。身上褪去了全部的光彩,却也不过如此。”兰令月躲避宇文炀的蛊惑,什么海阔天空,便是那样子又如何?这样子生活永远不是属于她的执念。
宇文炀若有所思,兰令月口中的那个兰令月却并非他认识的兰令月。他也不知道为何兰令月就如此心如死灰,甚至于毫无希望。终有一天自己一定要知晓兰令月心中的秘密,要让兰令月的心扉为自己绽放。
他蓦然拉起了兰令月,将她紧紧的禁锢在自己怀中。呵这世上多少女子,有姿容不输给兰令月的,亦是有那聪明能干的,为何自己偏生不动心?如今兰令月这般模样,让铁石心肠如他竟也心生一丝酸楚。可是就是这般模样,却是让自己更加迷恋。使得宇文炀甚至在幻想,若兰令月那张娇容为自己绽露这般表情,自己又应该如何?
蓦然的怀抱却是让兰令月不知所措,只是想要推拒,然而宇文炀柔和嗓音却是在她耳边响起:“若是觉得委屈,我的怀抱借给你一哭如何?”
若是平时兰令月必定亦是能有所克制,然而如今被宇文炀拥入怀中,早就被勾起了内心酸涩之意的她,此刻却是平添了几许软弱。自己为何要在宇文炀怀中哭泣?只是离开宇文炀又再无一个怀抱能属于自己。随即兰令月终于宛如崩溃一般,任由自己眼泪不断垂落甚至打湿了宇文炀的衣襟。与此同时兰令月也深深的厌恶上了如今的自己,毕竟自己不喜欢宇文炀却贪恋对方这个暂时可以休息的温暖怀抱。
只是那一股无可遏制的悲伤之意一旦卸下心防却顿时呈现那不可遏制的姿态,而兰令月眼中泪水更好似止不住一般不由得纷纷垂落!原来自己内心之中的伤痕竟然是如此的深刻入骨!
恍惚间却想起自己在大周,初次见面宇文炀的肆意轻浮,全然不顾女儿家的名节,随意把握那娇女敕的身躯。如今宇文炀却是这般规矩,只是单纯以一个拥抱给予自己的温暖。截然不同的态度只能说明后者方才是男子真正珍惜的态度。兰令月倒是从来不曾怀疑宇文炀的说辞,只是如今方才体会宇文炀有所珍惜之后究竟有何不同。
宇文炀手指轻轻擦过了兰令月娇女敕的容貌,手指落得一丝晶莹的泪珠,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念头,想要用舌尖轻轻一舌忝兰令月面颊之上的泪珠,想要知道这样子的眼泪究竟是多么的苦涩。
“令月,你到底想要什么,告诉我!”他仿佛是万能的神明,诱惑自己怀中的女子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要兰令月想要的,那么他必定是要竭尽所有而让兰令月拥有。
“我不知道——”
兰令月喃喃自语,却又只觉得羞于将自己这份怯弱之态暴露在宇文炀面前。
“既不甘,又不敢,好生让你矛盾,偏生又好介意,放不开。”宇文炀感慨。
“如果你解不开这个结,我替你解又如何?不错,你并不是兰氏的血脉,你不能继承兰氏,可是阙妙朱也不配。你得不到,阙妙朱更不配得到。令月,在这个世上血缘虽然很重要,可是并不是所谓的血缘就能让人平白享受一切的。如果没有阙妙朱,兰氏还可以有别的人可以继承的。兰氏你可以不要,可是让给阙妙朱那种人,你可甘心?”
“就算阙妙朱是兰因月的女儿又如何?就算兰因月再疼女儿有如何?我只相信,这世间并没有什么不能改变的事情。阙妙朱只是阙氏培养的一枚棋子罢了,就算如今她在兰因月面前卖好,这不过是因为她心里觉得有利可图罢了。既无真心实意,便是我们不理睬她,阙氏也不会放过这样子一枚绝好的棋子!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下一场棋?”
“我不相信阙妙朱当真能如一般心甘情愿的做一个乖女儿。如果如果我们有心算计却不做栽赃陷害之事,做了什么错事,失去了兰因月的欢心,那是她自己没有做女儿的孝心,没有继承兰氏的福气。”
兰令月若有所思对宇文炀这个提议并不如何抗拒且甚至极为心动!
如果阙妙朱当真从此一颗心放在兰氏之上,那也是阙妙朱天生该有这份福气而自己亦只能甘愿承受。
可惜自己根本不信阙妙朱有这般孝心且知道珍惜福气。
自己心中极为渴望的一切,对于阙妙朱而言似乎也不算什么。既然如此,自己试探一番又如何!
当然作为兰因月曾经的女儿,兰令月亦是知道,兰因月的爱女之心是多么的强烈。前世自己只是个柔弱的女子,容貌丑陋且性子愚蠢,也没有见兰因月便因为这些就嫌弃了自己。今生自己也遭到了许多质疑,兰因月也十分坚定的站在自己这一边。以她如今对阙妙朱的爱护又怎么会轻易对阙妙朱失望?
当然若兰因月当真对阙妙朱失望,亦只能说明一桩事那便是阙妙朱已然让她彻底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