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轻功无庸置疑,即便有纳兰池这个拖油瓶,速度也比那些士兵快了不止多少。花迟在后面抵挡,为叶飘飘换取时间离开,眨眼,就没了两人的踪影。
待两人消失在林中,花迟也飞身一闪,隐进密林里去找纳兰痕。身后的数千士兵没有西楚皇的命令,不敢再往前追去,以免暴露出行踪。
叶飘飘带着纳兰池来到之前分开的地方,白马还安安静静地立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主人,看到叶飘飘,扬蹄重重了喷了一口气。
“上马!”叶飘飘挥手一甩,将纳兰池整个人丢到了马背上。
纳兰池肚子撞上马鞍,痛得低呼一声,死里逃生的他还没有完全从惊险中恢复过来,拧着眉朝四周不停的观望,直到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气,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救我?”在纳兰池眼中,叶飘飘是他父皇的人,她与父皇作对,就不怕失去父皇对她的信任吗?
叶飘飘漫不经心的瞥他一眼,翻身坐上另一匹白马背上,神情慵懒地看着他,莞尔一笑道:“太子若死了,还怎么成大业?太子殿下不是还有一件伟大的事情要做吗?”
她虽在笑,语气却不像撒谎,纳兰池蓦然一惊,她怎么会知道他的计划?
“你……”他斟酌着用词,生怕被她套出些什么话来,纳兰池也不傻,联想起之前喝酒那天,他便知道肯定是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让她拿捏住了这个把柄。
可方才那样生死存亡的一刻,她都没有见死不救,至少可以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叶飘飘暂时并不想他死,并且还有事需要他的配合。
换句难听的话说,就是他在她眼里,还有利用价值。
这样一想,纳兰池倒也放松下来,只要他没死,他的计划依然可以实施,他也可以与她将计就计,是被她利用,还是她被自己反利用,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断定?
“飘儿……”
月兑离危险的纳兰池已经不似之前的慌乱,语气也开始变得轻挑起来,“你到底想做什么?今日之事,你对我有大恩,此生我都会铭记在心,只要你想的到,本太子一定帮你完成!”
叶飘飘见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笑了笑道:“太子殿下,你想太多了,我没有救太子殿下,太子也没有遇到危险,刚刚不过是太子殿下虚惊一场。”
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弧度,叶飘飘夹了夹马肚子,慢慢往前离去,边走还边喃喃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呢,错过了今天,下次可就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绕过漫天凉风锤击在纳兰池的耳窝,仿佛一颗石子激进了他刚刚平息的心中。
父皇好不容易出宫,这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最主要的是如今计划暴露,父皇一次不得手,绝不会让他活着回宫,如果不想死,那他必须比父皇先下手为强……
纳兰池神情一肃,那副轻挑的样子立刻转为严整,狠夹了下马肚,迅速朝远处奔去。
“飘儿,待本太子登基大成,定纳你为妃!”
“……”
余音袅袅传来,让后面的叶飘飘对着他的背影无语凝噎了好一阵子,这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还想纳妃?去阴曹地府纳妃吧!
三个时辰过后,叶飘飘带着打来的猎物回了驻扎点,她刚勒住马绳,便见其他出去的少年臣子们都已经回来了,便连花迟和纳兰痕也分别到了西楚皇的对面。
雪地上摆了很宽的篝火圈,皇帝和妃嫔们坐上高处,朝臣们都坐在台阶下面,围着那一圈圈的篝火,脸上都洋溢着兴奋激动。
每个人手中都提了许多猎物,有普通的鹿,有黑貂,有雪兔等等,而叶飘飘则空着两手,可她的白马背上却挂满了猞猁,数过去差不多都三十只之多,连马颈上都挂满了,马脖子也压得弯了下去。
众人看到她的猎物,不禁齐齐乍舌!这女人是把猞猁的老窝给端了吗?!居然这么多!
叶飘飘挥了挥手,那些猎猞猁全部掉到地上,她也不拿,直接朝西楚皇走了过去。
“皇上,这一次,不知道是谁胜出?”
西楚皇锐利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勾起唇笑道:“原本是兵部尚书之子,可如今看到你,这头筹自然你的份,说吧,你想要什么?”
“皇上言之过早了,太子殿下还没有回来,说不定太子比我的还多呢?”叶飘飘毫不在意的说道。
众人一听这话,目光下意识的四处查看,的确没有寻到太子的身影,西楚皇望向下面的众人,又看了看叶飘飘:“太子怎的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他的神色仿佛一下子变得凝重,站起来朝旁边的禁卫道:“出去把太子寻回来!”
“是!”数名禁卫应着声,跨马离去。
西楚皇这老匹夫演技还挺不赖!叶飘飘心中冷笑一声,走到花迟身边坐下。西楚皇吩咐完,立刻就让其他人把打来的猎物分割烤了吃掉。
那些士兵都是训练有素的人,烤肉对他们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三两下就弄得妥妥的,没出一会儿,整个林子里都飘荡着一股股浓浓的肉香。
西楚皇又命人搬来了酒,每个篝火圈都分派了五大酝,虽然还是白天,但明亮的篝火依旧红的耀眼,映出所有人愉快开心的脸,周围人边吃边喝酒,吃完了又烤。
寻常在朝堂,那些臣子们哪敢这样放肆过,如今断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一个个放开了胆,有些还唱起了小曲,这一刻,在大家眼里,完全忘记了阶级之分。
叶飘飘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篝火,一时间也被大家感染,看着大家边唱边吃,她也忍不住夹了一块肉准备放在火上面去烤,岂料才刚放上去,就被花迟一把抓住了手腕。
“这肉,有毒!”低低的声音从她耳侧传来。
叶飘飘一愣,松开了手中的烤肉,烤肉掉进火堆里,油火一沾,立即燃起噼里啪啦的炸响,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花迟,又检查了一遍身后的其他肉,果然全部都有毒。
之前是她大意了,根本没去检查,现在一想,这些应该是纳兰池的杰作,如此说来,守在西楚皇身边的大部分士兵都是纳兰池的人!
好个纳兰池,没想到还有这一手,难怪他那么自信满满的样子。
就在大家吃喝玩乐正在兴头上时,西楚皇派去寻找纳兰池的禁卫回来了,附耳在西楚皇身边禀道:“皇上,没有找到太子殿下,不过湖泊那边好像发生过打斗,奴才问了埋伏在湖泊的首领,说是太子殿下来过,被他逃走了。”
“混帐!”
西楚皇听到这,一掌拍在身前的御案上,逃走了?怎么能让他逃走了呢!须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而就眼下的情状来说,这后患怕是很快就要来了。
五千人对付一个人,竟然还能让他逃走!这些御林军都是一群饭桶吗!
西楚皇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下面的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巴掌震得一愣,全部抬起头诧异而惊惶地望着皇帝,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消息这么大发雷霆。
西楚皇扫一眼望着他的众朝臣,脸色如这寒冬腊月的雪,冷的渗人,他尽量压制着胸口起伏的怒火,以一种平静却含威的声音道:“众位爱卿,太子在这次狩猎中失踪,林中野兽众多,现如今不知是生是死,曲将军!”他忽然一声怒喝。
曲柳闲应声出列,躬身道:“末将在!”
“朕命你带着一千御林军全部搜查,哪怕是翻遍狩猎场,也要将太子找回来!”
曲柳闲抬起头怪异的看了皇帝一眼,见他满面怒容,眉宇间全是不容拒绝的冷戾,也不好反驳,只得应承接下这个事。
而正当他清点好人数,准备出发时,雪地上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震动,整片森林仿佛要崩裂一般猛然一阵地动山摇,堆积的篝火架瞬间垮塌,烧旺的柴火一沾雪水,即刻湮灭了火星子。
所有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连站都站不稳,抬起头朝前方望去,只见一支御林军步伐急促的奔来,千匹黑马在雪地上蹄踏震动,滚动着海啸般的汹涌,密密麻麻的一层层压来。
众人全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烤肉烤的好好的,突然来了这么多御林军是想闹哪样?还全部来势汹汹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别说朝臣,便连西楚皇都看得惊愕不已,这些人不是他命令的,那么……很可能是太子的人。
想到这,西楚皇整张脸都崩起来,喉咙里像吞了几百只苍蝇一样难受,眼睁睁看着御林军冲到大营阵前。
“你们好大的胆子!没有朕的命令,竟敢擅闯猎场!”西楚皇怒不可遏。
此时,千匹黑马已经进入大营驻扎的范围点,一路马不停蹄的冲了进来,扬起的雪花纷涌到空中,又飘向远处,一点点的落下。
周围的禁卫见状,全部拔出腰间长剑护在西楚皇的周围,篝火旁的朝臣们则纷纷仓皇失措的后退,从火堆上直接踏过去灼伤了腿也顾不及,一个个拼命的往后跑,方才还一派祥和其乐融融的场面顿时一片惊声惨叫。
密麻的一层往前方伫立,马上之人个个面容肃杀,那气势说不出的骇人,近了跟前,他们却没有急着动手,只是朝两旁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众人纷纷瞧去,从让出来的一条雪地上,纳兰池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一步一个脚印踩着雪花悠然而阴鹜的行了过来,他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可那笑容看在西楚皇眼里,却更像一种极致的讽刺。
不知情的众臣大惊,居然是太子?皇上方才还担忧太子失踪,要出去寻人,没想到他不但没失踪,还带了这么多御林军!
“太子,你要做什么?!”没有人看到,西楚皇龙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轻轻的颤着。
纳兰池好整以睱地看着西楚皇,弯起唇轻轻笑着道:“做什么?父皇难道看不出儿臣这是要做什么吗?儿臣……这是要造反啊!”
毫不避讳的话,叛逆不道的话就这样从纳兰池的嘴里吐了出来,众位朝臣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只睁大眼睛瞪着面前一脸笑意的太子。
西楚皇气得七窃生烟,双手一把按在御桌上,双眼死死盯着纳兰池,忽然阴冷的笑了一声:“果真是朕的好儿子!好!你愿意与朕较量,朕便陪你玩玩!”
话落,西楚皇两手狠狠的一拍坐椅,忽闻“倏”的一声,一道绿色信号弹冲上云宵,在空中炸开一朵绿色的花。
纳兰池知道,这是他父皇的杀令,此道信号一出,不管是埋伏在湖泊边的五千精兵还是隐在皇城外的烈火铁骑,通通都会在第一时间赶来。
原本他安扎在湖泊边的军队是用来对付猎场的人,而现在这一千骑兵则是与曲柳闲的十万军队结合对付烈火铁骑的,岂料安扎在湖泊的五千人被父皇识破,全部斩杀了,情急之下他只好去十万军队中调了一千人来应付这里,一千人加上隐藏在周围士兵中的人,总共有二千多人,和父皇的五千人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
但只要他先下手为强,制伏了父皇,再多的人他也不怕!
“远水救不了近火,父皇,你的那个位子注定是要落在我手里的,早给晚给一样是给!”纳兰池尤其自信。
他一挥手,身后的千人就迅速将周围给包围了起来,西楚皇知道情势不对,他现在并没有占据到有利的一方,伸手指着纳兰池怒火冲天道:“孽子!朕后悔没有早日杀了你!你以为就凭……就凭……”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西楚皇话说到一半,突然双腿一软,推倒眼前的御案瘫坐了下去,旁边的几位受宠的妃子立刻要上去扶他,却也同样双腿一软,整个人往后一靠,摔倒在地。
“皇上……”下面的朝臣们看皇帝那副模样,都想上前,岂料还没有迈出一步,纷纷像喝醉了酒一样浑身无力的一坐在雪地上,冰冷的雪水瞬间便侵透了身上的大氅。
除了花迟和叶飘飘,纳兰痕三人,以及没有喝酒吃肉的数百个禁卫和纳兰池的人,其余的人全部倒在地上。
“你……你下毒!”当朝丞相满脸冷汗,忍不住指着纳兰池叫道。
纳兰池哈哈一笑:“嗯,本太子就是下毒了,可千万别说本太子卑鄙,不然这解药可不多,本太子一不高兴,说不定就把解药全毁了。”
“卑鄙!卑鄙卑鄙!”
兵部尚书的儿子看不惯纳兰池的龌龊行径,咬着牙朝纳兰池高喊,纳兰池也不恼,只是慢条斯理的拿出一柄弓,再拿出一支箭。
搭弓,瞄准,射击,“倏”一声狂呼而去!
他的动作仿佛慢镜头般,做的十分缓慢而悠然,可那利箭射出去却如同流星坠落快而迅疾,噗一声就从兵部尚书儿子的胸口穿透过去,直直射进他身后的树上。
一口鲜血急喷,兵部尚书的儿子当即死亡,兵部尚书赶忙趴过去,抱起自己的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周围人霎时惊骇惶恐!再无人敢出一声去挑战太子的权威,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西楚皇气得咬牙切齿:“纳兰池!你该死!”
相比较西楚皇气得面色铁青的脸,纳兰池倒显得镇定惬意,云淡风轻笑道:“父皇,你比我更该死!父皇可知道,这西楚有多少人想要你死吗?自儿臣懂事以来,西楚在父皇手中繁荣昌盛,不得不说父皇是个好皇帝,可父皇杀亲弑臣,残暴不仁到了丧尽天良的地步,所以父皇并不是一个好君主,今日,儿臣不过是替天行道!”
纳兰池的一番话说的完冕堂皇,为自己逼反找了一个大快人心的借口,可是西楚皇杀亲弑臣却是不争的事实,对于这一点,全西楚的人都知道。
“放肆!你敢这样置喙你父皇!”西楚皇被说中真相,一时间气得怒发冲冠,直指着纳兰池的手掌青筋砰砰直跳,“来人,给朕杀了他,杀了这孽畜!”
他的话一出,对面的千人御林军腰间长剑齐齐拔了出来,那整齐的刺耳的锐利声音划破天际,光是听着音色就仿佛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一样寒凉,准备听话上前迎战的禁卫走到一半,脚步霎时又顿了下来,不敢上前。
毕竟一二百人对千人,完全没有可比性的数目。
而周围的士兵却是一动都不动,西楚皇看到这情况,朝他们大吼:“一群饭桶!还看什么!都给朕上!杀了他!”
士兵还是不动,若是到现在西楚皇还不明白,那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这些士兵也是纳兰池的人。
纳兰池扫了他一眼,轻蔑地笑了笑:“父皇,孤立无援的滋味如何?”
“孤立无援?”西楚冷笑了下,目光从前方移到叶飘飘和花迟几人身上,“姑娘,两位公子,医者宅心仁厚,朕以为你们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皇上以为,凭我们三人能对付身前的二千多御林军?”叶飘飘闻言轻笑,不答反问道,想了想,她又继续说,“皇上可以等,如果我没有猜错,皇上方才的信号弹可是安全的发了出去,你的烈火铁骑相信应该很快就会来了,而再过不久,武林盟主也会来,到时皇上一定可以轻而易举的反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