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澜也不清楚,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从比赛的擂台上来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
她环顾四周,只觉群山山脉连绵不绝,延伸向不知道尽头的远方。她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踏入其中,脚下一滑,第一反应是催动法诀架起腾云,下一刻却整个人都跌出悬崖,好在双手拼命抓住了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一棵古树树枝。
头上的一枚玉钗因着清澜的动作不慎落入深渊,连回声也没有,她俯瞰着脚下无尽深渊,不觉心头一凉。等到清澜费力爬上悬崖后,这才有心思思考之前法术不灵之事。
再次催动体内灵力,但周身灵力却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的清澜只有一具凡俗肉身罢了。
事有古怪,清澜只有按捺住心中慌张,开始静心冷静地思索目前局面。
幻境?清澜颦眉,抬手看着左手手腕上的玉镯,依旧圆润光滑,不见破绽,她便将这个可能性给排除了。这玉镯乃是祖父特意炼制出来,为她镇压体内尚未掌控的火则之力,以温仪筑基高阶的修为,断不可能在幻境中还原出一模一样的玉镯。
那么眼前的这一切,便是真实的存在……
清澜抿了抿唇,借着手中木剑支撑站起身来,眼前目之所及,无不是群山天堑,蔓延数万里。
是有高人以力将她掳来?且不说在宗门内坐镇的三大天仙,便是宗门防护大阵,也是祖师爷言书上人的亲自设计与历年来无数纯阳真仙的阵法加持。便是侥幸突破了防护大阵的漏洞,对方掳走她做什么?凭她是虚夷天仙的孙女,栖梧季氏的子弟?
清澜不免为这个荒谬的念头摇了摇头。既有能力闯入大阵,何不亲自与祖父对阵,欺她一个小辈算什么,平白降低了对方的身份。
思来想去也没有猜到原因,清澜索性蹲下|身,看着脚下怔怔出神。
不知不觉间,清澜竟觉得脚下的深渊渐渐扩大,渀佛一尊远古蛮兽,沉睡于此,渀佛随时都可苏醒一般,其中蕴含地上古气息让清澜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清澜心中一惊,猛地退后几步,却发现身后的地面也在渐渐塌陷,如今能容得她容身之处,竟只有脚下的半丈之地!甚至,周边的碎石也在慢慢地月兑落,掉下那无尽的深渊。♀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除了勉强供清澜双脚站立的地面以外,她的周身一片空档,稍微侧身都有一种会随着那随时堕入深渊的错觉。
清澜自是不怕高,往日她有法术在身,便是再危险的关头也可以运转灵力使用腾云之术,现如今一身法力全无,饶是清澜这般冷静之人,也不免心中惴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
目前为止,清澜还没有弄清楚自己是怎么糊里糊涂到了这个地方,其中古怪更是匪夷所思。
“清澜!”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清澜背后响起。
这个声音听在清澜耳中,却宛如万千惊雷炸响,无数世界生灭,弹指之间一闪而过。
她僵着身子,固执地不肯转身回头。
“清澜!”
那个声音越发急切起来。
清澜终于撑不住,她缓缓转身,仅仅瞥了那熟悉的眉目一眼,便是潸然泪下,泪流满面。
“祁……越?”她轻声道,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渀佛稍微说重那么一些,便会将眼前人吓跑。
祁越温柔地看着她,眼底有万千星光熠熠生辉,“是我。”
清澜抖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越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两人两两对望,突然间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良久,还是祁越开口发话,他伸出右手道:“来,到我这里来。”
清澜似乎被他的话惊醒,脸上恍惚而甜蜜的微笑渐渐破碎,她微微侧头,低声道:“……你不是他。”
祁越面色不改,温和沉静道:“我是。”
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和心生信任的暖意。
“不!”清澜固执道,她侧着头不敢直视祁越,“你若是前世的他,与我早已阴阳相隔,那这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你若是今世的他,又怎么可能认得我……”
她越说越顺,最后斩钉截铁道:“你不是他,不是祁越!”
祁越笑了,他的笑容在清澜眼中比霁月更空明:“清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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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澜愣了一下:“什么?”
祁越淡淡的看着她,眼中又浮现中刚才那种不一样的神情,“真是个傻姑娘,你以为远离我就是为了我好吗?”
清澜忽然觉得胸中空荡荡,她强作镇静,温温然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祁越看着她,右手还伸在她的面前没有收回,温柔道:“你站立的地方快要崩塌了,到我这边来。”
清澜这才发现,面前祁越所站立的地方,竟是一片平坦的原野,与她身后的深渊仅隔着一步,却是极大的反差与讽刺。
没等清澜回神,脚下的石块便如祁越所说的一般,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往下坠落。
祁越轻声道:“来,我带你进空间。”
清澜浑身一怔,如若眼前的祁越是法术或者心魔所变,他怎么可能说得出空间二字?经过纯阳真仙加持过的空间,除了主人和主人允许的人以外,是不可能在不相干的人口中说出的。哪怕是当初追杀祁越和她的修士,也不过是以“一件重宝”相称。
“你……”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神震动。
祁越笑得清明坦荡,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光风霁月般的优雅风度,“来。”
渀佛被迷惑一般,清澜缓缓将右手放在他的手心上,祁越的笑意越深了。待她准备踏步之际,另一道从悬崖对面传来的声音阻止了她。
“清澜。”声音虽然平静,却有一种令清澜安心的感觉。
清澜反射性回头,“祖父”二字月兑口而出。
远远便看见,季留真负手站在另一座山峰顶上,神情平淡。
清澜能够察觉到祁越攥着她的手渐渐握紧,但她还是忍不住回望着季留真,心中既期盼季留真说些什么,又希望季留真什么也不要说。
最后,季留真只说了一句,却令清澜如梦初醒。
他看着清澜,带着淡淡的失望,“你忘了你的剑心了吗?”
“我的剑心……”她轻呓着,有些茫然地抬手摩挲着腰间的木剑。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清澜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她看着祁越,淡然的收回右手。
“……清澜!”祁越愕然道。
清澜面上一派温柔沉静,但与之前相比却多了一丝决然,她止住了祁越的话语,叹息道:“祁越,你我之间的缘分,早在上一世就已经断了。”
祁越皱眉:“清澜……”
清澜叹息着:“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她定定地看着她,“如今我心有大道。”
“祁越,我们结束了。”
没等祁越反应过来,她抬脚,目不斜视地,朝着季留真所在走去。
脚下是那无尽的深渊。
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行走在深渊之上,清澜却似如平底行走一般,渀佛脚下有一座石桥与对面山脉相连。
随着清澜一步步走近,身后的祁越、悬崖,纷纷如幻象一样破碎……直到,整个空间的颠覆。
睡梦中的清澜渐渐转醒。
“嗯……”清澜呻|吟一声,就见自己身处洛虹殿静室内,“祖父?”
季留真坐在床榻旁的茶桌上品茗,看了她一眼面带赞许,清澜能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坚定道心,让他很是欣慰。
清澜支撑身子起身道:“祖父,我之前在不是在擂台上?”
季留真瞥了她一眼,“你在擂台上昏倒了。”
清澜闻言反而有些迷糊,莫非刚才的一切真的是一场梦?
“你且打坐调戏一番,下午还有裁判一事。”
清澜目送季留真远去,微微颦了颦眉,喃喃道:“……是梦吗?”
她伸手往头上一模,发髻之上的玉钗却不见踪影,忽然想起梦中那掉落深渊的玉钗,一时愣住了。
梦也?非梦也?
与此同时,中州星祁家。
祁越从梦中惊醒,出了一头冷汗。
“越少爷?”自从祁越得到祁家祖宗的看重后,特意调来服侍他的几名侍女纷纷上前,面带关切地看着祁越。
平日里祁越最喜欢的脂粉味在今日闻来却分外令祁越厌恶,他皱着眉挥手道:“我没事,都下去吧!”
侍女们一个个面带委屈的退下了,祁越却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渀佛有一股熟悉的淡香萦绕鼻间。
梦中的场景他已经不记得了,但隐隐约约还能感受到梦中人向他伸手的喜悦,以及……那人决然离去时的悲痛欲绝。
渀佛曾经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惊艳了他的时光,温柔了他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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