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赵旷一步步小心翼翼的退出皇上寝宫门槛,又深深的鞠了一躬,才缓缓转身。
在转身的瞬间,他原本带着恭敬神色的脸庞便是立即阴沉下来。
迈开大步,朝着外边行去。
孙公公低着头跟在赵旷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路上遇到几拨宫女与太监,这些人见太子脸色不好看,都是恭敬的行礼没敢开口出声。
一直等到走进东宫自己的地盘,赵旷才狠狠的一甩衣袖愤声道:“父皇也太偏袒景家了!”
孙公公一直在东宫当差,是赵旷爹身太监,照料赵旷的饮食起居。
因为亲近,所以他很了解这位太子的脾性。
虽然大多时候太子很是懂事,性格沉稳,但有时也会像任性的孩子般耍脾气。
说到底,赵旷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周岁而已。
眼看太子此时情绪激动,孙公公不敢开口应答,只是低着头走路,不然少不了得被赵旷臭骂一顿。
今天是他在伽蓝寺主动招惹了景家,才有了太子去请求皇上惩处景家一事。
皇宫大内消息非常灵通,估计不出一会的功夫,消息就会传开。
是他害但子大丢了脸面。
不过他虽然装作透明人,却仍是逃不开太子的怒火。
只见太子转过身来,就是在他上重重颠了一脚,“你说,难道在父皇眼中,我这个皇太子还比不得他昔日的一个老朋友重要么?”
身为皇太子,赵旷自然知道当年皇上与已故的景老侯爷关系非同一般。
孙公公同样知道,而且很明白赵旷一心想要除掉景家的心思,不然也不会在寺门口时故意去为难景家了。
作为皇太子爹身太监,他自然就是主人肚子里的蛔虫,想赵旷平日里之所想,做赵旷想做但又不好亲自动手去做的事情。
只是今天把事情给搞砸了,弄巧成拙。
其实在理论上放公平点来说,今天景家自然是不占理,异国使节与许多官员去伽蓝寺上香,为了保证这些大人物的安全,禁军有理由禁止非官员家眷入内上香。
景家已经被夺了侯爵,当然也在禁止之列。
即便孙公公现身有故意找碴的嫌疑,但总归站在有理的一边。
再有,虽然关世豪的确是自卫,但出手攻击他的是一位禁军伍长,那是天子近军!
一般的官员遇到禁军,即便是自己占着理,但如果发生了矛盾,在当时也要退让一步。
实在是天子近军身份非同一般,与之顶着干,就是不把天子放在眼里。
顶多暂时吃亏,事后再在金銮殿递折子,让皇上还自家一个公道。
可关世豪呢,说杀就是眨眼间把一位禁军伍长的脑袋给砍了下来,不说对方的身份,就是普通百姓你也不能这般狠辣啊?
人命关天,这是一等大事!
不过先前说了,这只是理论上来说,而实际中景家也是必须要强硬,景家有自己的生意,农庄,以及各种产业,这些财富都需要强大的势力与声望来保护不被他人惦记起贪念,强取豪夺,景家已经被夺了侯爵,要是再露出软弱的一面,那么肯定会有无数豪门贵族像饿狼闻着腥味一般,要扑上来狠狠的咬一口。
当然,在这个人分三六九等的社会,什么东西都不及皇上的意思重要。
皇上不追究,你即便是太子,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把景家怎么样。
“还请太子慎言!”
孙公公闻听太子公然对皇上有怨言,不由的吓了一跳,这要是被人听到再说给皇上听,那可是忤逆的大罪,连忙开口道:“今天是小的自作聪明找景家的碴,想要给太子出口往日恶气,结果没把景家怎么样,却害但子您丢了脸面。
您有气只管往小的身上撒,可千万别抱怨当今圣上!”
不得不说孙公公说话极有技巧,话语中点明自己是想要替太子出气,这才会去找景家的碴。
赵旷原本还想要踢孙公公几脚的,这时停下了动作,翻个白眼道:“这里又没有外人,怕什么?”
平日里赵旷总是一幅威严沉着的模样,言谈举止皆是有标准,显得非常老成,也只有在非常亲近的人身边才会露出少年本性。
“小心隔墙有耳!”孙公公小声回道。
赵旷立即背起双手,挺直了腰杆,行走间恢复了龙行虎步之姿。
下了伽蓝寺,有景府马车等待,江龙,林雅,姚妈妈,还有玉钗与宝瓶都是挤到了一辆马车之中。
林雅吓坏了,江龙不放心她独坐马车。
姚妈妈,玉钗,还有宝瓶则是关心紧张江龙,一定要守在他的身边,不让他离开视线。
因为有禁军护送,这一行足有数百人之多。
马车行走了没有一会,姚妈妈突然掀起窗帘开口吩咐道:“先前我急着赶路,让马车在行人间冲撞,应该有人受伤,也损坏了许多商贩的物品,留下几个人处理善后。”
“是!”
一个景府护卫抱拳应声。
姚妈妈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了那个护卫。
之后一共留下三个护卫来善后。
“先前那个公子爷果然没有骗我。”
一个小摊上贩卖纸钱与蜡烛的商贩拿着景府护卫赔偿的铜钱,满心欢喜的自语。
其他获得了赔偿的商贩,也都是没有了愁苦之色,喜笑颜开。
小商贩们在这里摆摊大多一天下来只能赚个糊口的钱罢了,物品损坏卖不出去的话,说不定全家人都要饿肚子,所以先前很多商品受损的商贩尽皆是愁眉苦脸,甚至还有人偷偷的暗地里抹眼泪。
可现在景府赔偿的价格比市价要高上几成,而且损坏的物品也不要。
他们自然是小赚了一笔。
如此一来,很多商贩都是叹气,刚才那辆马车怎么就没有多损坏几件物品呢。
而刚才躲的快的那些商贩,则是一脸羡慕的看着获得了赔偿的同行们。
首次发现,跑但快也是好事。
程武没有领着禁军把江龙一行人护从到宁远县景府,在一个岔路口就分道扬镳了。
因为岔路口离宁远县已经是不远,所以姚妈妈没有多说什么,任由程武离开。
没有了禁军守护,景府护卫们打起了精神,一个个警惕的环顾四周。
直到来到了景府门口,他们才是长长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府中的护卫伤亡情况如何?”
江龙下了马车,第一个开口询问的问题,让得四周的景府护卫们心中一暖。
府中护卫队的副队长蒋军上前单膝跪地,抱拳答道:“回小少爷,有四人重伤,现在仍然昏迷不醒,其中包括队长陈泰,轻伤九人,没有人阵亡!”
陈泰之前为了阻止蒙面人完全发挥出箭矢之利,与几个护卫留下阻挡。
幸亏他与几个护卫懂得结阵御敌,且身手都是不弱,不然就不是重伤这么简单了。
“速速请来最好的大夫给陈队长等人医治!”江龙沉声道。
“老夫人已经派人去请了!”
蒋军再次感激江龙对于府中护卫们的关绣贴。
江龙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受伤人员的安置,这才和姚妈妈等人走向景老夫人院落的方向。
此时景老夫人身在佛堂内,盘腿坐在蒲团上。
之前没有得到消息之前她就是眼皮跳个不停,心中发慌,等得知有蒙面人埋伏袭击江龙,直接惊的脸色煞白。
知道赶去伽蓝寺也是没用,便来到佛堂祈求佛祖保佑。
直到闻听江龙无事,她才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不过此时,她却是冷着脸,双眼中几乎喷出熊熊燃烧的火苗。
在她的面前,则跪着一个仅仅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
“我从不怀疑你对景家的忠心,但你却从不听从我的指派,一直以来也只是在府内认真的保护江龙,也正是因为如此,今天江龙去伽蓝寺上香拜佛,才差点被一群蒙面人杀害!”
听到景老夫人的严厉指责,黑衣人低着头认罪,“是小的失职!”
“仅只是这样么?”一向冷静沉着,雍容高贵的景老夫人此刻发狂般的尖声大喝,“那个疯子侯爷活着的时候,你只听他的,就算贤儿继承了侯爵,你也不是百分百的服从。
直到贤儿去了,你现在即不听从我的命令,也不认江龙为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面对景老夫人的严声质问,黑衣人却始终只是静默的跪着。
“你真以为我不敢要你的命?”
景老夫人被黑衣人惮度弄的真要发狠了。
这时黑衣人才又开了口,“老夫人只要发句话,小的立即自裁在这里!不过即便小的死了,黑衣卫新头领的行事准则也仍然会和小的一般无二。”
“滚!”
景老夫人猛然起立,背过身,大力甩了下衣袖。
黑衣人抬头看了一眼景老夫人的背影,脸色有些复杂,然后无声的退下。
这时一个小丫环冒冒失失的闯将了进来,满脸欣喜的喊道:“老夫人,小少爷安全的回府了!”
原本满脸寒霜的景老夫人听到声音后,等转过身来,已经再次变回往常慈祥温和的模样。
“跑慢些,看把你给累的。”
景老夫人缓步走上前,抬起衣袖帮小丫环擦了擦额头上因为快速奔跑而渗出的热汗。
小丫环受宠若惊,害羞的低下头,小声道:“老夫人还是快去看一看小少爷吧。”
“不用。”景老夫人却是笑道。
小丫环闻言猛掸起头,歪着小脑袋脸庞上浮起疑惑的神色。
“他会在第一时间来小院看我的!”景老夫人开怀大笑。
果然,不一会,江龙,林雅,姚妈妈,玉钗,还有宝瓶就是快步来到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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