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沈氏母女当然不是来恭贺萌紫玥的,尤其沈氏,恨不得日日诅咒萌紫玥,怎可能为她祝福。ai悫鹉琻
茶香氤氲的花厅,沈氏坐在轮椅中,精心妆扮过的元朝雪站在其身后,一双娇媚的眼睛时而望一望母亲,时而望望花厅门口,脸上的神情隐含期待、焦灼、忐忑、兴奋……总之复杂的很,无以言表。
久不见萌紫玥出现,元朝雪比不得母亲沉得住气,弯下腰凑到沈氏的耳边:“娘,她会答应吗?我们这样行的通吗?”
沈氏靛蓝华服加身,却难掩老态,金钗玉翠头上戴,与花白的头发相映衬,倒在颓败中显出几分精神来。她神色平静,似胸有成竹,但双手却紧抓着轮椅扶手,手背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突起。
听到女儿的问话,她微耷的眼皮动了动,语气沉沉地道:“你记得娘的话即可,别的勿需你操心。”
“嗯,女儿晓得。”元朝雪咬着红唇,点头如捣蒜,事关自己的终身幸福,成败就此一举,她也豁出去了。原本以为被皇上送到王府,事情已是十拿九稳了,岂料横生枝节,萌紫玥那死女人一回来就把她和刘瑞烟分别送走,姿态强硬的不容人反抗,就连刘瑞烟义正言辞的搬出皇上也不起作用。
那死女人也不知是向天借胆了还是怎么着,任凭她们软硬兼施,一应置之不理,只说天下女子一视同仁,谁想进宝睿王府都可,过了得虎口,出得起银子,她谁都欢迎。
真真是岂有此理,元朝雪和刘瑞烟几乎要被她气死,这么苛刻的条件,不是存心为难人么?
以元家和刘家的现状,银子拿不拿得出来还两说,光听到老虎,元朝雪就要打退堂鼓——她这般惜命的人,就算对羽千夜是真心,也怕那没有灵智的蠢物误伤了自己啊!奈何刘瑞烟却一口就应下了这项条件,元朝雪不甘落后,只得另想它法。
其实不用她想,沈氏早将事情计划好了。她上次让元朝暮来找萌紫玥,一是为元朝雪的事,另外便是为元府的事。
元夔受皇上指派外出,执行的事情秘而不宣,自然无法告诉沈氏他去干嘛,但他临走前曾对沈氏言道,倘若他一年半载不归家,那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宣安候府将不复存在。
沈氏色衷而爱弛,元夔虽不喜她,但毕竟是正妻,真要出了什么事,也许只有沈氏还值得他信任。元夔为人老奸巨滑,心里早有不好的预感,皇上能容他,只怕是留有后手,于是他隐晦的向沈氏做了暗示,也不算违抗圣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沈氏再糊涂,也不会不明白。饶是她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伤心欲绝,却无法改变丈夫的命运,只能听从丈夫的安排,早做打算。
所以,一旦她知道羽千夜需人活祭时,毫不犹豫便将嫡女身份的元朝雪献出来。
其实沈氏很后悔,没能第一时间就将女儿奉上,那样也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
但她那段日子双腿伤势恶化,整日躺在床上,如同一个活死人,也就不知道羽千夜的事,等她伤势稍好,听到丫鬟婆子们私下在议论,才知道还有这一桩。
不想还是迟了,羽千夜毫无征兆的好了,不但张口就赖帐,甚至还倒打一耙。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沈氏在家里大发雷霆也没用,惟有再想辙。
元朝雪的事情只是其一,丈夫的事情才是首要,如果元夔出了什么事,不但元府玩完,偌大元氏家族也会跟着消亡。沈氏心急如焚,日夜难眠,事情却如丈夫所料——都一年过去了,元夔不曾回返。
对于元夔的事,沈氏花了重金让人去打听,也曾托人情去探听皇上的口风,却没有人知道元夔去哪里了,也不知他是死是活。皇上更奇怪,只字不提元夔的事情,仿佛朝中没有这个人。
然而,还是有隐隐的风声传来——元夔会被夺去侯爷的爵位,夺去封号,被皇上贬为庶人!
这消息不管是真是假,对沈氏来说都是雪上加霜,如今儿子终身不得朝廷重用,女儿一直泛人问津,元府门庭落败,一桩桩,一件件都压在她一个残废的妇人身上,令她日日过的如窒息一般的痛苦。
她顾不得伤心,好不容易将儿子的事情摆平,又愁女儿的,元朝雪本就是老姑娘了,如果她父亲的死迅真传回来,那朝雪又要守孝三年,届时就不是老姑娘这么简单了。
为此,沈氏殚精竭虑,忧心如焚,愁白了头,愁老了面容,却不知如何让元家走出目前的困境,再现往日的繁荣昌盛和荣华富贵。
直到羽千夜携萌紫玥回府,沈氏才看到了一线生机,恍然醒悟,这个在她元府里卑贱如蝼蚁的女子,显然是一步登天了。虽说不一定是王妃,但能攀上难缠的羽千夜,并被其所重视,想来地位也不会太低。
死马当作活马医,但凡有一星半点的希望,沈氏都要牢牢抓在手中,否则,她和儿女都会成为让人瞧不起的平头百姓,再也不能过上流贵胄的生活了。
母女俩正划拉着自己的小算盘,侍立在门口的丫环掀起光华璀璨的水晶珠帘,恭敬地道:“王妃。”
沈氏立刻向元朝雪使了个眼色。
元朝雪眼神闪了闪,微颦起描画精致的黛眉,贝齿轻咬唇,身姿款款地走向门口,不情不愿的对着萌紫玥行礼:“王妃金安。”她暗暗窥视着萌紫玥,眼里的妒忌藏匿不住,深重的恨意也藏不住。
萌紫玥身怀六甲,肚皮总算像模像样的鼓起来了,颇有点青蛙的架式,身上的衣服俱是特别订制的,轻纱雪纱是外层,贴身的衣料却是贵重的丝绸,尽显雍容华美。
再加上她容颜如画,眼若春水,脸色白里透红,全身肤色莹润如玉,且因怀孕,比以前显得稍稍丰腴,尽管有个碍眼的肚子,但不但不减其姿色,反添几分妩媚妖娆。
羽千夜不改其家贼本性,皇宫里有的,直接拿回来,皇宫里没有的,他四处去搜罗,务必让萌紫玥吃得最精,用得最顶级。光是四季的衣裳,绫、罗、绢、缎就不必说了,蜀锦,苏绣、软烟罗这些贡品都为她置办了不少,终其一生也怕穿不完。
一溜排的丫鬟婆子鱼贯进屋,睁大精光四射的眼睛,仔细检查屋内的一应用具,生怕有一根发丝和灰尘存在,待无一丝错漏,再用专用的软垫铺垫好,方请王妃上座。
萌紫玥见到沈氏皱纹丛生,老态毕现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恢复过来。又见她坐着轮椅,只瞟了一眼就转开目光了。
在来之前,丫鬟婆子们都将沈氏的情况一一回禀于她,对于沈氏的腿,尽管是自己造成的结果,但她半点内疚感也无,甚至无动于衷。
沈氏的目光甚是复杂,暗中打量萌紫玥的眼神闪烁不定,尤是扫到她那个引人注目的肚子,心中泛起什么滋味,唯有她知道。
她是个能曲能伸的人物,何况现实不允许她摆架子,然而,见到萌紫玥的一瞬间,想到自己的腿就是为她所坏,她还是未能控制自己,心时恨意深深,眼里则闪过阴冷恶毒的神色,稍纵即逝。
她抿紧唇,望着萌此玥,深深的法令纹让她神情阴鸷。元朝雪明知她老娘失了礼数,却也不提醒,她还就想看看萌紫玥能将残废的娘如何?
萌紫玥对她们视若无睹,取了两个核桃在手,芊芊玉指微用力,将坚硬的核桃壳捏开,随后递给丫鬟,让她们用扦子挑出核桃肉。丫鬟们训练有术,王妃负责捏,她们负责挑,不时夸上王妃两句,主仆倒也其乐融融。
萌紫玥脸上漾着令人眩目的笑容,沈氏只觉得刺眼、刺心,等了许久,一直不见萌紫玥主动搭理她,哪怕是向她兴师问罪也好。
以萌紫玥今日今时的权势,大可仗势欺人,那样沈氏才有更大的发挥余地,但山就是不来就她。
沈氏去就山。
“王妃,一别数年,王妃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妾身都不敢相认了。”这人,一开口就是微讽。
萌紫玥接过丫鬟递过的软巾,优雅的拭着手指,微微一笑,“哪里,令人刮目相看的是沈夫人吧,假使在别处看到沈夫人,本王妃一定不知是故人。”
“……你!”沈氏欲喷血,什么叫打人不打脸?萌紫玥专捡她的痛处戳。
元朝雪一看势头不对,忙娇声道:“王妃,家母有些体己话想对王妃说,可否谴退下人。”
萌紫玥还未做声,八月笑眯眯地道:“王妃,王爷交待过,若是王妃少了根毫毛,奴婢们小命不保,您素来菩萨心肠,总不好让奴婢们枉死吧?”
其它仆妇点头如捣蒜,纷纷道自己不能离去,不然会被王爷处罚,连带家小。
这倒不是假话,羽千夜见过皇宫的黑暗,又见皇上的嫔妃们虽怀上子嗣,平安落地的却无,可见嫔妃们斗法越来越厉害不说,手段也越来越高超,令人防不胜防。
幸好他的王府只有一个王妃,但保不准别有用心的人存在,因此恨不得面面俱到,事事小心,主子这般慎重,王府的下人自然轻省不了,跟着他瞎忙活。所幸王府主子少,不像别府,几十个主子要看顾,也就芝麻绿豆点的事儿。
萌紫玥对沈氏淡淡一笑,“沈夫人,爱莫能助,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沈氏阴冷的眼色越发沉了,声音显得冷硬:“王妃倒是坦荡,可有些事,妾身认为王妃还是小心谨慎的好,弄得人尽皆知,对王妃并无什么好处。”
萌紫玥心知肚名,这沈氏死性不改,不惧羽千夜的婬威,想用往事来威胁自己,倒是好胆量。像元氏兄妹,也是知情人,却提都不敢提。她将垂在耳际的一缕青丝勾回,脸色平静,徐徐道:“沈夫人尽说无妨,但说完能不能走出这个大门,那本王妃就不敢保证了。”
元朝雪脸色倏地一白,眼珠乱转。
沈氏却早有准备,一副临死不惧,视死如归的模样,言词铿锵:“王妃就算杀了妾身,有些事该泄出去的,自然会泄出去,妾身一条贱命,死不足惜,但不知王妃可赌得起?”哼,她早料到萌紫玥是个狠心的女人,以前真是小看她了,既然打算来威胁萌紫玥,她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萌紫玥手一扬,制止要说话的丫鬟,并不是太在意地道:“有什么赌不起的,本王妃是王爷明媒正娶,八抬花娇抬进门的,沈夫人认为有什么不妥或不能见人之处?”
元朝雪觉得萌紫玥脸皮真厚,明明嫁给自己的哥哥过,虽说没圆房,却也算不得冰清玉洁吧,她却一副没事人的样了,仿佛说着别人的事。且还威胁着要杀掉母亲和自己,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女人。
心里很不服,忍不住开始冷嘲热讽:“王妃真是贵人多忘事,过去的事,您以为是做梦吗?可您不记得的事,不代表我们也忘了,你这般威胁我们母女,行事狂妄无礼,倘若王爷看到您的真面目,不知会作何感想。”
“噗哧!”萌紫玥忍俊不禁:“我看是元小姐忘了往事,王爷见没见过我的真面目,我是不晓得啦,但他说看到过元小姐的真面目,还看到过元二公子和你……算了,不说了,元二公子早不知到哪里投胎去了。”
她顿住话头,很厚道的住了口。
元朝雪的脸却“唰”的再次泛白,身体摇摇欲坠,一又眼睛仿佛见鬼般盯着萌紫玥,嘴唇发抖,声音更抖:“你……你说什么?你血口喷人,别以为你是王妃就可以胡说八道!”
“大胆!”
“放肆!”
丫鬓和婆子们极难得的威风了一次。
就连沈氏都惊讶地盯着元朝雪,不明白她的反应为何会这么大:“朝雪,你怎么了?她为什么提起朝蔼?”
“啊啊啊!……”元朝雪都快疯了,抱着脑袋尖叫起来,埋在心底的往事彻底浮上来,她以为那件事没人知道,却不料是自己自欺欺人,偏偏知道的人还是羽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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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开新文,憋不住,满脑子的念头,所以这两天整了个新坑,后面就不会这么忙了^^
话说姨妈半个月不来,吓死老娘了,以为又要生娃……幸好老天保佑,来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