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眼神微闪,“不用多久吧,具体的日子我也不是很清楚啦!”
未免他再啰哩啰唆,她指使他:“君子远庖厨,你要么一边玩儿去,要么去帮我把番椒拿来。”在这山上多有不便,这些简单的配料都是风胤颢下山采购的。
起初,她以为这个时代是没有辣椒的,便打算用茱萸来代替。因为古代厨房里辣味的调料叫茱萸,古诗有“遍插茱萸少—人”的诗句,彼时都用茱萸烹制辣味,直到辣椒这种海路来的舶来品传入后,便取代了茱萸。
但当她无意中嘀咕“没有辣椒真遗憾”时,恰好被羽千夜听到了。
他迟疑的告诉她,她所说的辣椒这里是真没有,但有可供观赏用的海椒,尚未做食用,世人通称番椒,乃是番邦之物。还有一种蜀椒,不知是不是她要的。
萌紫玥闻言大喜过望,立即让风胤颢记得弄些番椒回来,惹来他怪异的眼神。至于蜀椒就用不着了,那其实就是花椒,吃了嘴里会发麻。
她每每都很庆幸自己没有穿到裹小脚的时代,那些朝代妇女盛行裹足,又追求“行不露足”,可把女子害苦了。
羽千夜不但把番椒拿过来,还端了麦芽糖过来——现下还没有白砂糖,一些甜味都是靠麦芽糖调制。他见萌紫玥做过几次,知道她待会要用到这个。
萌紫玥先用滚水把切好的菘菜氽烫几遍,逞热捞起,漓掉水份,放在大海碗里。然后她又将番椒切成小段,伙着葱、姜、适量的醋、麦芽糖,一起放到海碗里搅拌。
俄顷,色香味俱全的爽口小菜就呈现在羽千夜面前。
正好风胤颢和陌缥郜提着两个大描金花卉食盒进来,看着那一大海碗引人食指大动的菘菜,风胤颢就咽了咽口水。
连素来沉稳的陌缥郜,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了那海碗几眼。凑巧被萌紫玥看到了,她便试探地对羽千夜道:“我今天做的份量足,送些给小风和小陌尝尝,也让他们给我品鉴一回。”
风胤颢眼睛一亮,刚要咧开嘴笑,羽千夜却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们一眼,淡淡地道:“他们两个吃不得番椒,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风胤颢沮丧的垮下脸,一脸被冤枉的悲愤。
陌缥郜含冤莫名,一脸绝望。
萌紫玥还想再劝,羽千夜却拉她坐下,“你都忙半天了,还有工夫操心别人?”
这顿饭,那碗份量庞大的凉拌菘菜毫无意外地还是被消灭干净了。萌紫玥倒没吃多少,都是羽千夜的功劳。她睨着空空的海碗,忍不住批评他:“羽千夜,这护食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这么大个孩子,楞是要一个人吃独食,真是太不像话了。”
羽千夜眼神幽幽的看着她,把碗重重一顿,掷筷而起:“爷就爱吃独食,谁来抢?试试看!”
“……”萌紫玥。
……
是夜,外面山风呼啸。
屋内的萌紫玥辗转难眠,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外面老有些许声响,吵得她不得安逸。忍不住披衣打开门。
外面一片月色朗朗,清辉照人间,但却风潇潇夜色寒。
羽千夜姿态慵懒地斜倚着屋前的大树,左手执玉壶,右手漫不经心地轻晃白玉杯,比星子还璀璨的双眸望着不知明的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黑发如墨,一身白色的广袖宽袍在明亮的月色下迎风翻飞,飘飘欲仙。
大约离他四五步的地方,还有一只毛猴子——这猴子不是别个,正是白天的那只。造出噪音的正是这家伙!它用毛茸茸地爪子抓着一块小石头,不停的敲击着身边的一块大石头,发出很大的“砰砰砰”地声响,足以见它力气不小。
萌紫玥蹙着眉,瞪着扰人清梦地始作俑者,冷冷地威胁:“你这混蛋,是想表现你的音乐细胞?再吵,便把你抓起来炖猴脑!”
羽千夜转过头。
猴子也停下来。
一人一猴皆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萌紫玥指着那毛脸上写满“老子不高兴”的猴子,问羽千夜:“这家伙怎么来了?莫非它还惦记着那手链?来找碴的?”
羽千夜昂首举杯,意态潇酒地饮尽杯中酒,然后才轻描淡写地道:“约模是想讨酒喝,我没理它,它便用这种方式向我表达它的一腔愤懑。”
靠!老子信了你地邪,这年头的猴子都这么有个性!萌紫玥睇着羽千夜:“要么回你的地盘喝去;要么给它点酒,打发它走,让它在我这里撒泼放刁算怎么回事?”
羽千夜斜睨着她,莞尔一笑,亮晶晶的眼神邪魅摄人,当真回眸一笑百媚生,绝美的容颜宛如姣洁的月亮般美好,倚立树下似月中的精魅。
他答非所问:“玥玥,月下对酌如何?”
萌紫玥为之气结,敢情这家伙是故意的,看来他不离开,自己也甭想睡了。
仗着前世的好酒量,回屋加了件貂裘长袍,两人倚石而坐,一壶清酒,两只玉杯,边酌边赏月。那只猴子不知是吃了豹子胆,还是讨酒喝的猴心未死,它也不砸场子了,居然磨磨叽叽地蹭到他们旁边——蹲着!
囧!于是场面就成了二人一猴……
“咕——咕——”深更半夜的,却不知又从哪里传来几声鹧鸪声,硬是将这清冷的月夜显出几分凄凉和落寞来。
羽千夜聆听着山间的风声和渐渐消失的鹧鸪声,微微一笑,声若滴泉:“有酒岂可无诗?月色什么的不提也罢,只这鹧鸪声,你那名家有没有什么好句子?”
萌紫玥无端端地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感慨地道:“我生性懒惰又贪玩,一向比别人立志晚些。自幼虽说也被硬逼着学了一些,却甚觉委屈,到后来心性开了,也曾发狠的学过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弯眉浅笑,明眸中透着几许睿智和伤感,令羽千夜有一种“物事人非事事休”的错觉,“奈何沧海桑田,白云苍狗,世事总是变幻无常……到如今,什么都还给夫子了。”
羽千夜沉默半晌,缓缓地道:“许是天意弄人吧!但你分明是个小姑娘,为何用这种老气横秋的语气?”
萌紫玥微微心惊,或许是今晚月色太过于迷人,或许是酒后吐真言……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吐露这么多的心声。
未免羽千夜打破沙锅问到底,她浅笑盈盈,“听到这鹧鸪声,便想起那句,竹间时听鹧鸪啼,此情惟有落花知。不是我作的哦,我这连拾人牙慧都算不上。”
此情惟有落花知!
羽千夜微敛眉,把这七个字默默咀嚼若干遍,仍觉意犹未尽。
良久,他将白玉杯抬到唇边,优雅地抿了一口酒,唇角微微上翘,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光芒牢牢锁定萌紫玥水汪汪的眼睛,语气纯澈却掷地有声:“我若对一个人有情,定要天下皆知!”
萌紫玥感觉他会摄魂**,头晕晕的不说,有好一会儿,她挪不开眼神。若不是一旁不甘被遗忘的猴子伸出毛爪,跃跃欲试的欲夺她的酒杯,她尚醒不过神来。
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挥开毛茸茸的爪子,警告地瞪了那猴子一眼,“莫要动不动就撒泼,更不能抢人家手中的东西,乖一点,什么都短不了你的。”
猴子胆子贼大,竟没被她吓跑,还老老实实的蹲在那里听她训斥,毛脸上全是委屈。
羽千夜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垂眸一笑,低柔地道:“它还小,别太苛责它。”
“噗!”萌紫玥侧头瞪他,难以置信地道:“大哥!你确定你是在说一只猴子?我怎么感觉你在说你家儿子?”
“……”羽千夜眼神幽幽地回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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