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露出鱼肚白,丝丝缕缕的金色阳光,顺着小窗和墙缝洒了进来,带来些许的暖意。肖瑶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争吵,哭声和着尖锐的骂声,就像是无数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靠,一大早的,谁在鬼嚎呢?这还让不让人睡了!烦闷的撑开眼帘,望着入眼中的高高草顶,怔愣半晌,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穿越了。
机械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肖瑶的嘴角狠狠抽搐,这房子茅草盖顶,冬天漏风,响漏雨,下个雹子,肯定把人砸死,房子的墙都是石头和着泥砌出来的,有好多地方都已经裂开了大口子,她和其它几个孩子睡的床,也就是几块木头板子拼在一块搭起来的,房间里除了一张破旧的方桌,一个木柜啥也没有。
这肖家
一个字:穷!
两个字:很穷!
四个字:一穷二白!要啥没啥,就只有六张嘴!
正在此时,屋外的吵骂声越来越大,肖瑶就算捂着耳朵都能听清在骂些啥,由于她家房子与上房隔了不到十米,打开旁边的小窗探出头,她便刚好看到一个水桶腰的老妇人正指着她爹娘的鼻子叫骂。
“钱钱钱,就知道钱!一个贱丫头磕了那么一下,就要死要活赖在床上不干活吃白饭不说,还要老娘我拿银子出来给她治病,那个赔钱货,老娘早就说把她卖了,可有人偏偏不肯,现在可好了,不仅浪费粮食,还要倒贴银子,反正要钱,老娘没有,有本事,自个儿借去。”老女人一脸尖酸刻薄,扯着嗓子,从堂屋,骂到了院子里。
“娘,我求求你了,救救大丫,请个大夫给大丫看看,以后媳妇一定会努力下田干活,我们母女,绝不会吃白饭的。”肖柳氏跪在院子里,一个劲儿的哀求。
“哎哟,三弟媳妇,不是我这做大嫂的说你,咱村子里这些泥娃子泥丫头,谁没个磕磕碰碰的时候,若是每个人都去镇上找大夫,糟践那银子,咱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大丫她就是一贱命,你以为她城里的千金小姐啊!”李氏砸巴砸嘴在一边起哄。
“大嫂,我们这儿和娘说话了,没你什么事儿!”肖安忍不住瞪了一眼李氏,见李氏撇撇嘴不再说话,这才转头看向了肖老头:“爹,你跟娘说说,让她拿点银子出来给大丫治病,大不了,以后儿多接点活计便是。”
肖老头抽了两口水烟,看了看儿子,满脸不愉:“看病,你以为看病是小事儿,请个大夫,开点药,没个几十文的铜钱能行?”
说着又埋了头,不再搭理。
“就是,你以为那铜板自个儿会从天上掉下来,这一大家子的人要吃要喝,你以为你能挣多少,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榆木脑袋,吃里爬外,向着外人不说,还替别人养个野种,早知道我当初生下来,就该一把掐死你。”
“娘,我再说一遍,大丫是我亲闺女,亲生闺女,我不许你骂她野种!”肖安一把抓住李氏指着她额头的手,铜铃大眼因怒气有些泛红。
“啐”李氏见肖安反抗,也怒了,使劲抽回手,狠狠的啐了一口:“亲闺女,你老娘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女人怀胎八个月就能生下孩子的,这个女人来历不明,指不定是跟哪个野男人苟合,怀上了野种,被人撵了。偏偏你这个二愣子,被那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不止娶个破烂货,还把她当宝,连那个野种也当成自个儿的种,掏型肺。如今为了他们,居然忤逆老娘!哎哟,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啊,咋就生了这么个不孝子啊!”
李氏骂着骂着,索性一坐在地上,边哭边嚎,还不忘指着肖柳氏的鼻子骂:“你个烂货,狐狸精,自从你进了我肖家的门,我肖家就没安宁过,你咋就不带着你那野种去死呢?都怪我啊,都怪我当年一时心软,居然让你进了门,祸害了老肖家啊,我死后,可咋去见肖家的烈祖烈宗啊……”
连哭带闹,就差扯跟面条上吊了。
“娘 ̄”肖安见李氏这样子撒泼,想再说些什么,却是浑身无力,泪水盈满了眼眶,他就不明白,为什么娘始终不喜欢自己,连婉儿这么温柔的女子,她也是那么不待见。
肖柳氏跪在地上,垂着头,一个劲儿的抹泪,被骂了,也不还口。
**,老古董,头发长,见识短。别说八个月生孩儿,七个月生孩儿的也是多了去了,那叫早产,早产懂吗?她就只不过提早出世了一个多月,是个早产儿,可这死老婆子啥都不懂还硬要装懂,居然硬生生把她说成了野种。
果然没文化,真可怕!
肖瑶心头火起,即愤又怒,这死老头,死老婆子真是极品中的极品,她活了二十八年,还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都说山里人重男轻女,可好歹她爹是她亲生的吧,她居然能那么骂自己儿子,还往她儿子身上泼脏水,这什么母亲哪!她都怀疑她爹是不是她亲生的,若是亲生的,咋能这么区别对待!还区别的这明显!她爹和她娘也是,她都说了没事,干嘛还非去求那个老妖婆,明知道老妖婆不会拿银子出来,他们这一去,不是巴巴的凑上去找骂挨么!
愤怒过后,心里却是有点酸酸的,初来这异世,她是惶恐的,不安的,她想念肖海,想念杜云李玲,一夜翻来覆去不能入睡,肖柳氏五次起床为她掖被子,亲吻她的额头,她都能感受到她发自真心帝爱。
虽然爹娘愚孝软弱,但是他们却都是真雄她,自从爸妈过后,她已经好久没感受到这种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滋味儿了。看着茅草屋外,三个抱成一团的青头小萝卜,肖瑶心中五味陈杂,却也真心接受了肖家人成为她的家人。
抹去眼角不知何时滑下的泪水,肖瑶清瘦的小脸,满是坚定,以后,她就是大丫肖遥,她一定要凭借自己能力,给家人一份安定幸福的生活。
至于弟弟肖海,已经长大成人,也不需要她陪在他身边了,而李玲和杜云,她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但是她知道,如果她们还活着,便一定会替她照顾小海,如果真那么不幸,她们也穿了,那她总有一天,会找到她们的。
咕咕,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叫声,提醒着她应该进食了,本来肖家没有分家,他们一家人都是每天准时准点去上房吃饭,不过看这样子,今天的早餐是没希望了。
对了,分家!肖遥蓦的抓住了脑中一闪而逝的关键词。
以她现在的分析,如果不分家,她们家就别想有出头的一天,分家,是唯一的出路!
只是,她那愚孝的老爹不知道会不会同意,至于她娘肖柳氏,一看就是个没主见的,根本不算个阻力,压根儿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看来,只要说通她老爹应该就没问题了。
“行了,行了,你别叫了,我这就去找东西喂饱你!”肖遥拍了拍又在抗议的肚子,挣扎着爬下了床,至于分家的事,也只能先搁一搁,眼前,解决民生大计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吃饱饭,养好了身体,有了本钱,革命才能成功不是!
她家就两间屋子,中间是厅堂,左右两边是两间卧室,一间她爹娘住,一间她和三个弟妹住,厅堂后边隔了一间,算是个小厨房,房子旁边还搭了个小棚,里面搁着些农具什么的。
肖遥找遍了屋子也没找到什么能吃的东西,灶上冷冷清清,零零碎碎的摆着一些锅碗瓢盆儿,连点油腥儿都没有,看得出不经常生火做饭。
无奈之下,肖遥只好扶着墙来到了屋外,说也怪,这身体的主人可是被活生生的摔死了,然而,只不过一夜,她居然可以下床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额头的伤还有些隐隐作疼。难道是因为穿越的原故,所以这身体的复原能力变强了?除此之外,肖遥也想不出其它的理由来解释这奇怪的现象。
不过,她也没在意,身体好的快,怎么说都是好事!要不然,她要再在床上躺下去,不止她爹娘受罪,她的耳朵也肯定会受罪。
由于脑子里七想八想,脚下没注意,居然把靠在墙边的漏筛给拌倒了。
“大姐,大姐,你怎么下床了,娘不是说让你好好在床上养着吗?”听见声响的肖家小二,小三,小四,连忙跑过来争着搀她。
“大姐,你要啥东西唤一声小三,小三就会拿给你了,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咋能下床呢?这万一再摔着可怎么办!”小三扶着肖遥的手,像个小管家婆似的,一板一眼,不停的数落着肖遥。
“没关系,三姐,小四扶着大姐,大姐就不会摔跤了。”小四吸了吸鼻子,那糯声糯气的声音听得肖遥直抽抽。
肖遥满头黑线,虽然她是个病人,可是,还没瘫手瘫脚吧,这群猴孩子,要不要说的她好像快病死了似的。虽然她现在是七岁的身体,可却是二十八岁的灵魂,被几个屁点大的小女圭女圭说教,那感觉,怎么就那么怪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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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漏筛:农村用的一种筛子,多为竹子编制而成,形状为方形和圆形两种,有漏孔,可以将粮食与渣壳分开,起一个过滤的作用。现代还有很多地方都会用到这样的漏筛,只是可能有些地方叫法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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