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纸张上所说的宝藏,韶音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虽然看到了这张地图,却不知道这宝藏到底藏在何处,没有去想着不切实际的事情。
她如今要做的是扳倒大夫人,才能让娘亲木芙在韶府之中真正安宁。她打听过其他的妾侍,都没有什么家世背景,背地里争风吃醋的小打小闹不少,却不敢太过出格。
“单单靠一张匾额,怕是不足以扳倒大夫人。看来,我还得下一剂猛药才行!”
韶音伸手扶了扶萌萌的小脑袋,开始摆弄起了放在屋里的药材。
大夫人做过很多亏心事,起居饮食都格外小心,下毒是不容易成功的,被发现的话,还会像大小姐韶漫一样,被反将一军。有着韶漫的前例摆在那里,她自然会更小心。
“虽然不能下毒,但是可以下点其他的药!”
她认真的开始研磨药粉,这些毒花毒草还是她从韶乐的菁华苑中搬来的,原本老太君叫韶总管把那些丢掉,不过正好被韶音要了过来。
对于寻常人来说,避之不及的毒花毒草,在韶音手中却是没有一点神秘。这些花花草草什么地方有毒,是什么毒性,她都非常清楚。
她被称为魔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由于她最擅长的其实不是医术,而是毒术。她下毒的本事不能说是数一数二,不过解毒的本事,却是她的那些师傅们望尘莫及。连奈何毒她都有办法解,更别说其他的小毒了。
她在这里认真的折腾药粉,似乎外面的纷纷扰扰都和她无关。
仙云居中老太君的住处陈设皆透着一股禅意,精巧的香炉之内,檀香袅袅。泼墨的山水屏风,勾画出的景致,犹如仙境。
老太君身着乌金云绣衫,外披一件素绒绣花袄,手中握着金猊八宝暖炉,躺卧在黑漆木软塌上,神色透着浓浓的疲倦。飞云斜髻上点缀着一根翠色云纹簪子,打扮也非常素雅。
张芷婧和张银玲两位仙云谷的使者,分别坐在老太君的身边,她们奉了娘亲娆夕之命,特地来为云姑祝寿,自然要等她寿辰过后才会离开。只是她们才初至韶府短短数日,就见到这里纷争不断,难怪师傅总是说红尘是非多。
“仙云居的匾额还没有找到吗?”
老太君充满威严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韶总管,冷声喝问道。
“奴才已经派人到处寻找了,也查问过昨夜巡逻的侍卫,还是没有找到。”
韶总管面露苦色,心里也是焦急万分。要是寻不到仙云居的匾额,那马上到来的寿宴,怕是要出大事了。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届时许多有头有脸的大家族都会派人过来贺寿,倘若再寻不到那匾额,必定会被发现他们遗失了此等御赐之物。
“仙云居的匾额外人也不敢偷,我们韶府守卫森严,那贼人必定还将次匾藏匿在府内,银铃,婧儿,你们拿出我的寻香虫,跟着寻香虫把匾额找回来。老身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
老太君云姑怒声说道,如果不是到了这样的紧要关头,她是不愿意把寻香虫放出来的。因为她只有这么一只寻香虫,是专门为以防万一饲养的。她在匾额上涂抹过特殊的香料,寻香虫可以闻到常人闻不到的味道追寻过去。
只是这寻香虫的寿命很短,平日都在沉睡,一旦放出来,很快就会死掉。
不过到了这个关头,她也顾不得这寻香虫的稀有和珍贵了。
“是,云姑,我们一定会把仙云居的匾额带回来,您且放心。”
张银玲小心地将一只小小的虫子放出来,它在半空中飞了一圈,就扑着半透明的翅膀朝外面飞去。
“走吧!”
张芷婧见到寻香虫飞出去,也立刻跟了上去,免得跟丢了。
韶总管连忙带上一群侍卫,浩浩荡荡的跟在她们的后面。
见到这浩大的声势,一些姨娘小姐也好奇的跟了上去,很想看看是什么人如此恶毒,居然偷走仙云居的匾额,要害整个韶府。
“也不知道是谁如此坏心,竟然在这个关头偷走蝶后亲赐的匾额,岂不是陷我们所有人于危机中吗?”
“要是抓到了,绝对不能轻饶!”
“没错!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老太君,肯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
众人议论纷纷,每个都是怒气冲冲。跟随仙云谷来使的队伍也逐渐壮大起来,就连九姨娘木芙和韶音也在高处远远的观望,没有靠太近,但却可以看到下面发生的一切。
不多时,寻香虫停在了一座华丽的别苑前面,见到这座富丽堂皇的别苑,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人群,一下子就没了声响。
“这不是大夫人的住处吗?难道说仙云居的匾额在这里?”
人们在心底嘀咕起来,但因为大夫人平日的余威,导致没有人敢大声喧哗。
韶音坐在莲月亭上,满目的青葱树影,已经被染上了秋季萧瑟的橙黄,天空蓝得好似琉璃珠,透亮中有着一抹温柔色。她的穿着很简单,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袭粉白相间的绸裙,因为风大,木芙给她披上了一件绒毛边领的披风。
“音儿,这件事情真的是大夫人做的吗?”
木芙站在她的身边,眼里有着太多的无奈悲凉。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无论她愿意不愿意,都会被卷入漩涡之中。
她带着韶音拼命躲藏,但是天大地大,哪里真有一片净土?
见到张芷婧和张银玲走进了大夫人的别苑,木芙握紧了手掌,温善的眼眸里也有一抹坚定之色。
“娘亲很快就知道了,其实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对吧?”
韶音伸手握着她的冰冷的手,哪怕她的手也是如此冰凉,但是握在一起,却有一股安定的力量。
至少,她们不是孤独的一个人,这世上还有可信之人。
木芙的眼中有一丝了然,她在韶府这么多年,看到许多人莫名其妙的消失,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的黑暗,她很清楚。只是她的心中一直没有放弃希望,一直以柔弱的肩膀守护着女儿,只愿自己的委曲求全可以换得女儿一世平安。
两人将目光落向下方,就见到大夫人被外面的声响惊到,当即推开门,趾高气扬的望着他们。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敢在本夫人这里撒野!”
她的目光扫过这些侍卫和看热闹的人,声音中充满了怒气,让他们都不由一阵害怕。
“你们这些狗奴才,竟敢打扰夫人休息!”
婢女花烛见到这么多人围上来,立刻狐假虎威的呵斥道。
“我们是奉命来找仙云居被盗的匾额,请大夫人让开!”
张银玲开口说道,手中握着佩剑,要是大夫人不让他们进去,那就别怪她动武力了。
“你的意思是东西在本夫人这里?”
大夫人夜丽藻瞪大眼睛,尖锐的嗓音,仿佛要划破众人的耳膜才甘心。
“是与不是,待我们搜查过就知道了。大夫人莫不是心虚了?”
张银玲可不是省油的灯,不会被大夫人的厉色吓到,反而理直气壮的说道。
“本夫人有什么好心虚的?你们要搜便搜!”
大夫人夜丽藻见到这么多人,她也是骑虎难下,不过想到那匾额早就被花烛放到了另一个地方,她就安心多了。
“进去搜!”
张银玲挥了挥手,侍卫们便鱼贯而入。
很快,一块闪亮亮的金字招牌就被侍卫们抬了出来,金漆在阳光下闪烁的光芒,亮瞎了大夫人和花烛那雪白的脸。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该死的,怎么会在我这里?”
大夫人夜丽藻身体颤抖起来,显然被刺激到了。她精心策划的事情,到最后居然是白费心机,让她如何能平静下来。
“这可是在大夫人房间的床底下找到了,您可藏得够严实的!”
张银玲脆生生的说道,声音让大家都听到了。
这些侍卫是一起从大夫人的床底发现这个匾额的,现在可是证据确凿。
“这一定是陷害!”
夜丽藻尖锐的嗓音,充满了不可置信,看了花烛一眼,她也是一脸惊慌失措。
“银铃只负责寻回匾额,其他的事情,大夫人自己跟云姑解释吧!”
张银玲没有跟大夫人说什么,看着那只寻香虫趴在匾额之上,不多时,就掉到了地面之上,一动不动。
“搬走!”
她挥了挥手,众侍卫就利索地将这匾额搬走。
没有盏茶的功夫,全府上下都被叫到了老太君的仙云居,就连深居简出的韶乐也坐在了老太君的身边。
整个大厅聚集着全家老少,看上去格外热闹。但是众人的脸色,都非常严肃,不敢吭声说话。
仙云居的匾额,就被摆放在一旁最显眼的地方。
“九小姐请这边坐!”
韶总管见到九小姐韶音和九姨娘木芙进来,立刻亲自把她们带到老太君下边第一个的座位。如今九小姐可是武尊王的未婚妻,身价可以说的水涨船高,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就连九姨娘木芙,在韶府里面也可以昂首挺胸了。有这样一个女儿,她脸上也有面子。
“谢谢!”
韶音淡淡的道谢了一声,便和木芙坐到了椅子上,正对着大夫人夜丽藻。
“武尊王迟早要退掉这个婚约的!看你能得意多久!”
六小姐韶娜在心中嫉恨的诅咒起来,见到老太君竟然让韶音坐在韶乐的旁边,就气得牙痒痒的。
“麻雀也想当凤凰!我呸!”
八小姐韶绣暗暗地说道,却不敢说出口来,憋得她自己浑身难受。
其余不待见韶音和木芙的姨娘们更是如梗在喉,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难受得很。
其中最火大的就是大夫人夜丽藻,她明明叫花烛把匾额埋在浮梦苑,一觉醒来,那匾额像是长了脚似的,跑到了她的床底下躲了起来。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邪门的事情!
一定是这个贱蹄子搞的鬼,否则那匾额如何会在她房中。
“今日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丽藻,仙云居的匾额为何会在你房间?”
老太君怒声问道,着实被气得不轻。
“娘,这摆明就是有人要陷害我啊!我怎么会那么傻,把仙云居的匾额放在自己的房里?”
大夫人夜丽藻死不承认,露出了一脸的委屈神情。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娘莫不是太喜欢这匾额了,才想私吞?”
韶音见到她那做作的样子,就想拿鞭子抽她一顿。
也多亏她想出这么好的主意,她才有机会让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休得胡言!本夫人拿那破匾做什么?”
大夫人夜丽藻跺了跺脚,气得直接站起来,朝着韶音扑过去,作势要打她。
韶音站起身来,一手抓住了大夫人的手臂,握在掌心的粉末,也洒落下来,飘向大夫人的鼻子。
“破匾?对于我们韶府来说,那可是非常重要的荣宠,原来在大娘心中不过是破匾罢了。”
“丽藻,你这是做什么?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你实在是太糊涂了!”
老太君痛心疾首的看着夜丽藻,没想到她身为大夫人,却做出如此丢人的事情,险些让整个韶府都陷入危机。
“娘,我是冤枉的!”
大夫人夜丽藻自知失仪连忙退后,瞥了花烛一眼,跪下来抹泪道。
“九小姐对不起,奴婢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夫人被这般诬陷,你给奴婢的钱,奴婢都还你。”
花烛也跪了下来,掏出了一个钱袋,开口对韶音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花烛,你尽数道来!”
老太君听到花烛的话,皱了皱眉头,看了韶音一眼,又看向跪地的两人。
“那匾额是九小姐让奴婢偷偷放进大夫人的房间!奴婢一时被钱财蒙蔽了心智,才会做出这种事情,这一切和夫人无关,全部都是九小姐指使的。”
花烛泪汪汪的看着老太君,说得煞有介事。
“你胡说!我们音儿根本就没有和你私下接触过,你这是血口喷人!”
木芙听到花烛的污蔑,一心想要保护女儿,大着胆子开口反驳道。
“奴婢这里有信物为证!”
花烛拿出了一个玉镯,正是以前木芙佩戴的,后来因为生活所迫,所以才不得不拿去换一些吃的。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至于这玉镯为何落到花烛的手中,木芙更是不知道。
“喲!这不是芙妹妹的玉镯吗?怎会到花烛手里?此事还真是蹊跷啊!”
八姨娘惊讶的开口说道,语气里有几分幸灾乐祸。
“是啊!这个镯子我也见木芙妹妹戴过,那成色还当真特别。”
六姨娘附和道,看到木芙得意不了,她也乐得开心。
“我娘亲的镯子前几日掉了,没想到是你捡去了。”
韶音手中握着清花缠枝莲纹茶杯,态度淡定自若,目光清冷的瞥了花烛一眼,让她身体抖了抖。
“我韶音有何德何能,可以叫大娘身边陪嫁的婢女,出卖主人,来为我效力?你的忠心,难道就这么不值钱?区区一袋钱,就能叫你卖主求荣?”
她放下手中的杯盏,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叫众人都深思起来。
“是九小姐你亲自许我以后可以进武尊王府,花烛才会做出如此不义不忠之举。”
花烛死咬着韶音,立此大功一件,相信大夫人在事后会救她出来的,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昨夜去偷匾额的人,就是你咯?”
韶音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淡定的问道。
“奴婢奉了你的命令去偷匾额,然后藏到夫人的床底下。”
花烛说得跟真的似的,神情也非常认真。
“那请问你是何时来与我相商此事的?”
韶音没有因为花烛的话而自乱阵脚,而是犹如旁观者般冷静的问道。
“昨儿个夜里!就在浮梦苑的外面!奴婢趁着无人的时候,过去与九小姐商量此事的。”
花烛认准了那时候浮梦苑没有其他人,便大声的说道。
“你肯定?”
韶音瞳眸里有着冷光骤凝,不怒自威的目光,让花烛看着格外心虚。
“自然是肯定的,奴婢记得千真万确。”
花烛手心直冒汗,看到大夫人夜丽藻点头,便肯定的回答道。
“昨夜韶音与本王在一起,何时跟你商量此事的?难道是当着本王的面,说要偷走御赐匾额不成?”
一道俊逸绝伦的身影,自门口走了进来,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感。
霸气凛然的黑色长袍,金银缠丝龙纹腰带,腰间垂泻下来的紫色琉璃玉珠,在他行动间熠熠生辉。
“君临天下冠世无双”大抵说得便是这样的男子!
他黑色长靴踏在地上,背后是耀眼的金光,每靠近一步,身上的压迫力都叫人无法呼吸。
“武尊王。”
韶音见到这个男子出现,实在是出乎意料。
同时,让她更想不透的是,他怎么会说昨夜与她在一起?
难道是为了护她周全,所以才这么说的?
陌紫皇走进这令人压抑的大厅,深邃的眸子,瞥见韶音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四周皆是敌意的目光,像是一道道无形的剑刃朝着她席卷而去。
她却犹如在春日午后的花丛中,荡漾着秋千一般,神态淡若平静,浑然不理会那些风霜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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