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夏妍在破庙的神像后头理稻草,她一向带着小红在里头睡觉,外头是三个男孩子睡,如今多了个急云,她也不去理,却是杜鑫抱了些稻草进来,铺了铺,又去和施辰说:“你把你那妹妹搬进来吧。”
施辰偷眼去看夏妍,看到夏妍不说话只去看小红,脸上的表情带了丝温柔,他心里一松,便过去将急云挪进神像后头,那里背风,的确温暖多了,只是急云紧闭着双眼,嘴唇干裂,夏妍看了眼,嫌恶道:“看上去半死不活的,也不知会不会把病气过给小红。”
施辰低声道:“她今天和我说是被人打了一掌,应该不会过人的。”
夏妍看了眼,的确有些像受了内伤的样子,她过去直接解开急云的衣服,施辰赶紧尴尬地转过头,夏妍看他红了耳根,却是有些高兴,将急云全身检查了一番,又翻过身,果然在背上看到了一个暗青色的掌印,她咦了一声,施辰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也被那掌印吃了一惊。
夏妍模了模那掌印,外头青色,中间却隐隐有红紫色,她低声道:“这掌印我见过,上次万马帮杜铭和城北封灵火拼,封灵那边请了个清微教的弟子作护卫,回来的伤员我见过这掌印,说是清微掌,若是火候足了,整个掌印都会是青色的,她怎么会惹到清微教的人?”
施辰心中也有疑虑,却是担心夏妍不同意,赶紧道:“阿瓦一向很老实善良的,年纪又小,定不是做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
夏妍哼了声,本来想挤兑他几句,看到他满脸认真,又咽了回去,替急云穿上衣服,低声道:“这掌印上次中的人差点就没了小命……后来是杜铭去找了贴药给他内服外敷好的……不过好像命救回来了,身体却一直不好,刮风下雨听说都会疼,人也没力气,基本不中用了。”
施辰默默无语,夏妍看他脸上难过,咬了咬牙道:“罢了,我去找杜铭求一求那服药吧。”
施辰却是脸上没有喜色,看了看急云,满是挣扎,夏妍走了出去,杜鑫外头已经听到,也是默默无语,却是跟上了她,夏妍挥手道:“别跟着我,叫赵阳跟着我就好了。”看了看杜鑫和施辰脸上的神色,又冷笑道:“又不是第一遭了,老娘早就不是处子,几次都一样,能换回你那妹妹的小命便罢了。”
施辰脸色难看,夏妍走了出去,赵阳赶紧跟了出去,杜鑫看了看施辰,却是上前啪的一下甩了施辰一巴掌,施辰不避不闪,也没还手,低声道:“再来一拳吧……”
杜鑫心头郁闷,却是深恨自己无能,身为男子却庇佑在那柔弱女子的身后,撇下了施辰不管,自走出破庙。
夏妍到了子时方回了,除了那药,居然还拿回了一支银钗,她满脸不在乎的一起扔给了施辰,也没说话,自去睡去了。
施辰心里难受,却仍是将那包药放瓦罐里头煎了,又拿出那贴膏药来,却是面有难色,又不敢去叫醒夏妍,犹犹豫豫地在火上烤热了,咬咬牙心想急云也不过是七岁的样子,比自己还小点,且替她贴上膏药再说,便走了进去,要解急云的衣服,夏妍却是忽地一下坐起来,说道:“我来吧!”
施辰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自出去看药去,夏妍将那烤热的膏药贴上了急云那伤处,又替她系好衣服,端详了一番,发现这女孩肤如凝脂,五官十分清秀,不免心头有些疑窦,村里哪里有这样的人才?又去检查她手,果然倒是看到了满手的老茧,想是常年干活的,才信了,只是难免又有些酸意。
施辰看药煎好了,略放凉了便端了进来,夏妍接过来替她把药都灌了进去,果然到了半夜,急云的烧渐渐退了下来。♀
第二天依然是众男孩出去找饭吃,夏妍却是除了照顾小红,还多了个照顾急云的职责,灌了几服药下去,她渐渐清醒过来,也不太爱说话,只是略能走动了,夏妍便把小红扔给她,自己也出去找吃的去了,毕竟多了一个人吃饭。
急云在庙里养伤,虽然身上还是软,却也知道自己的命是保住了,大概那日她急速向前倒卸掉了些力道,也大概是她身体久经锻炼素质好,她倒是能行动自如了,只是运力的时候,能感觉到心口微微帝,她知道还是留下了暗伤,可叹也不知道像如今的医疗条件能不能治好,不过不管怎么样,人没死就好,她心下感激夏妍他们,在庙里也不肯闲着,从外头拿了杨柳枝扎成个简单扫帚,拾掇起破庙来,待晚间夏妍他们回来,庙里已经变了个样子,干干净净的,佛台什么的也用水揩抹过,稻草也统统翻晒过,整整齐齐地铺着,睡上去又暖又香,连他们那屈指可数的破衣烂衫也洗干净了,居然还缝补了一番,想是在夏妍那儿找到了针线。夏妍没说什么,心中却也暗自点头,倒是个识趣的人,没白救了。
她自幼身历家门惨变,天生一副别扭脾气,若是急云低声下气讨好于他们,她倒觉得看不起她,如今急云只是不声不响,却是以行动来证明自己有点用,倒让她心里勉强接受了她。
渐渐地就连杜鑫也对急云有了些笑脸,他之前一直耿耿于怀,一张冷脸对着,然而急云前前后后的忙着,样样妥帖,同样的剩菜炖粥,到了她手里,似乎也弄得分外好吃些,几日下来,他见了她好歹也会喊一声阿瓦妹妹。
这日杜鑫回来,却是有了个新的消息:“城北天水巷里头,有个地主的赁了间小院子养了房外室,只对邻居说是正头夫妻,那女的不爱走家串户,所以知道他们底细的人不多,只听说房里铺设得挺华丽的。”
夏妍眼睛一亮,说道:“老办法,你先去探探他们啥时候出去,咱们这几天都准备好。”
杜鑫点头。
过了两日晚上杜鑫又说:“明儿听说他们要出去烧香,替他们倒马桶的王婆说的,我给了她十文钱。”
夏妍一笑,边说:“这就准备起来吧。”
急云看她们出去忙乎了一阵,出去带了许多华丽的衣服回来,急云好奇地看了看,施辰只低声说是租来的,第二天一大早,只看到夏妍就装扮起来,妆也刻意往老画,插戴换好衣服后,夏妍站起来,众人都有些晃神,霍然就是一个浑身华丽、浓妆艳抹的富家夫人的样子,夏妍看他们一副呆了的样子,看了看急云道:“倒是省了杜鑫扮小丫鬟了,阿瓦你来扮!”
施辰有些呆道:“她身体还没好全呢。”
急云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但是夏妍脸上有些不高兴她还是看得出来的,赶紧道:“我可以的。”
夏妍脸上才有些缓和,拿了套小丫鬟的衣服给她换上,过了一会儿出来,急云到底是训练过的,果然站在夏妍身边,十分像个清秀听话的小丫鬟,只是脸色却是有些苍白。
一时施辰和杜鑫、赵阳也都换上了小厮的青衣小帽,手里拿了木棍、麻绳、斧头,然后一群人簇拥着夏妍抱着小红出了去,走到巷口一会儿,施辰先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带了两个轿夫抬着小轿子过来,又有马夫赶了个马车过来,然后急云先扶着夏妍抱着小红先上了轿子,然后施辰他们上了后头的马车,说了个地址,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走了。
到了一处小房舍,夏妍扶着急云的手,抱着宝宝下了来,满脸泪痕和急怒,衣着华丽,三个家丁小厮模样的男子如狼似虎的下了车,满脸凶相,那小院子四周的人立刻有人注意到了,只看到杜鑫下来,看到那门上挂着锁,转回头向夏妍拱手恭敬道:“,他们人不在!”
只看到夏妍满脸恚怒道:“这对奸夫j□j!跑到这里养外室来了!不在也不能便宜了他们!给我劈开了门进去!”
只看到施辰和赵阳抡起板斧就把那门锁劈开了,门儿大开,夏妍带着人就走了进去,果然那小小的房舍内铺陈华丽,样样精美,薰得喷香,好事的邻居早也涌了进来,然而看他们气势汹汹,也不敢出声问,只看到夏妍抱着孩子就哭起来:“这狠心的人啊!我才生了孩子,他就在外头偷吃,偷吃便偷吃了,我岂是那种小气呷酸的人?却是赎了窑子里的女娘,家里正经清白门户,如何能迎这样的人进门教坏儿女?婆婆又有病在身,家里本来就银钱紧张,可怜我在家孝敬公婆,养育儿女,没出月子就要服侍婆婆,他却搂着窑子里的小妖精在外头花天酒地的花钱!”
看她衣着华丽,面容秀丽,抱着孩子双目泪流,一副伤心至极的样子,两旁的邻舍有些婆娘已是同情她起来,也有的之前见过那女娘的,早就疑心来路不正的,自然议论:“怪道男的明明是江陵口音,偏要说是外地的客商,那女的妖妖娆娆的,果然不是好门户的女人,如何能在我们这里住冒充良家?将来岂不带坏儿女?”
只看到夏妍双目噙泪,大声道:“给我把这屋里的东西都给搬回家去!要敢偏向你们大爷,我就打断了你们的腿!”
几个小厮立刻七手八脚,利落的把箱子里的包袱、被褥、衣服,梳妆台上的首饰、摆设花瓶等等统统搬了出来往车上堆,围观们的邻居则看着那几个小厮满脸凶相,又是家里大妇惩治外室,哪里管这闲事,巴不得把这窑姐逼走,省得带坏门风。
只看到杜鑫上来禀道:“,大件的带不走。”
夏妍双目圆睁恼怒道:“都给我砸了!”
一声令下,施辰和赵阳他们立刻抄起板斧棍子,把那里头的镜子柜子床全都砸了个稀巴烂,夏妍才抱着孩子,怒气难消地道:“等我回去禀明公婆,明儿把那妖精提了脚远远卖了!”一边脚下不停,已是快步走回轿子里,急云扶着她做好后,赵阳他们也跳上后头的车,押着一车子的东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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