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姝安还沉浸在昨晚气氛微妙的对话中,洛涵风的一曲已然完毕,这骤然冷静下来的氛围,终于将她逃离许久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刚才她顾自沉思,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敏已经离开座位,走到了窗外的阳台。♀
冷风飞扬起她并不厚实的深绿格子外套,一头大波浪鬈发跟着四下横飞,与她瘦削的娇小身影显得不太协调……
许久许久,她的目光一直静静地望着前方,好似那里有什么奇景正深深地吸引着她。
白姝安长叹了口气,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静敏那娇小的身子又瘦了一圈,现在窗外的冷风一阵紧似一阵,真担心随时都会把她单薄的身影给卷走……
洛涵风的目光也跟着白姝安的视线望去,眼中满是忧虑之情。此时,白姝安已经走到床边拿起了一条毛绒毯子,再转身走出阳台,将毯子轻轻地披到了静敏的肩上。
静敏的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回头,白姝安心中讶异,顺着她的视线,远远地,正对着她的房间楼下,白姝安看到一棵凋谢的桂花树下,一个同样瘦削的身影正痴痴地呆立着。
楼下的路灯光线昏暗,依稀可以看清那人的面容已被冻得通红,刺骨寒风将他的短发吹得凌乱,虽然裹着厚实的外衣,可他的身体依然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白姝安有些理不清头绪,为了求得静敏的原谅,如今青宇采取的是苦肉计,可是前段时间,当静敏情绪崩溃的时候,那个人却在舞厅里借酒消愁,似乎没有勇气面对……
那么现在,是他的脑子突然间清醒了,还是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两人一起怔怔望着楼下那一抹毅然而立的身影,直到洛涵风也觉出事情怪异,刚刚起身打算走出阳台。
恰好这时洛静敏突然回了头,紧了紧披在肩上的毛绒毯子,淡定地说:“嫂子,这儿太冷了,我们进去吧。”
白姝安的视线再一次将那个冷风中的身影一扫而过,终究是跟着静敏进了房间。
或许是想把刺骨寒风完全阻隔在外,或许是想彻底地遗忘冷风里的熟悉身影,高大的落地窗被静敏关得严丝缝密,若无其事地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回头对立在窗口的洛涵风说道:“哥,你刚才弹的那首曲子真好听,为什么我从来没听到过?”
洛涵风波澜不惊地勾了勾唇,幽深眼神定在对侧白姝安的脸上,意味深长地说:“我新作的曲子,你当然没有听过,今天可是第一次演奏!”
静敏抿唇一笑,将毛球般的身子倚靠在白姝安的胸口,故意蹭了蹭,促狭地赞道:“我哥哥真有才华,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洛涵风却故作神秘地说:“不告诉你!”
“哼,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跟嫂子有关的。”……
兄妹俩这一通拌嘴一扫三人之间多日来积累的尴尬,静立在一侧的白姝安也跟着温婉而笑。
这日之后,每到深夜,在那棵凋谢的桂花树下,白姝安都会发现这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已经瘦得面容憔悴,冻得瑟瑟发抖,却依然执着地屹立着。
那个身影站得久了,竟好似跟桂树凝成了一体,看得人颇为动容。
白姝安不知道静敏受伤的心有没有没被打动半分,不知道这洛园里有多少双眼睛正在跟她一起静赏着这凄冷一幕,只知道任凭那个身影如何地屹立,都没有一个人上前去给过一声问候,也没有一个人敢送去一点温暖……
似乎大家都心有灵犀一般,只将他当做了桂花树边的一抹点缀,如此而已……
五日后,今冬的第二场雪匆匆来袭,相较第一场雪的轻描淡写,这一次却是疯狂。
阴沉奠空在积累了多日的浓云之后,从这日清晨开始,如棉絮般纷繁硕大的雪花,大片大片地坠落,那看似轻扬飞舞的白色精灵,很快便将云城内外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衣,到了晚间,已足以令双足深陷。
洛静敏的窗口漆黑一片,窗门紧闭,厚重的窗帘掩映,连外面的风声都几欲隔绝。
房内静寂无声,只有床头的一只大钟在滴答作响,诺大的公主风粉色大床上,一个娇小的身影蒙了头,深藏在宽大的被窝里,金色棉被上下微微地起伏着,有一个低低的啜泣声由内而外,轻声传出……
窗外被白雪深埋的桂花园里,一个清瘦的身影因为被厚厚的雪层覆盖,恍若雪人,只剩了迷茫的眼睛,冻紫的鼻头和嘴唇还露在空中……
二楼最东面的落地窗台上,每隔半个小时,就有一个颀长的身影走出,继而徘徊片刻,那对清亮的眸中带着挣扎、不忍,还有无尽的担忧……
暴风雪还在疯狂继续,雪人的眼睛已被完全遮住,许久许久,他的身体都一动,或许已经冻僵,或许……
终于,那个徘徊在阳台上的颀长身影,猛然冲进房中,向独自坐在沙发中翻阅着报纸,看起来完全无动于衷的俊朗男人大声喊道,“洛涵风,再这样下去,真的要死人的,外面那个人不是你的好兄弟吗,可你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看报纸?”
“你不是一直都觉得外面那个人罪有应得吗,那么现在,不正是惩罚他的最好机会?”那深埋在沙发的中身影头也,只云淡风轻地送出这么一句,便继续看他的报纸。
是,当她得知那个的男人,竟然脚踩两只船,不,准确地说是过尽千帆,伤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的心,像这样的男人,就活该被天下的女人抛弃,受尽折磨!
可是,从他这几日的表现来看,他那个苦肉计分明已经完全升级,他是堵上了自己的性命来挽回静敏的心,一个再的男人也只有一条命,他果真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就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他真正爱的女人?
突然之间,白姝安的心里乱成了一团,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在房中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虑地四下徘徊,最后终究忍不住,再次冲进了阳台外面的暴风雪里,这一次,她被眼中看到的景致所震住了,桂花树下孤独的雪人竟变作了成双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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