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了,李心竹的强势攻略终于成功告捷,因为她渐渐地发现,杜若旻从故作不理,变作了偶尔微笑,后来更是习惯了她的如影随形。
也许是她的热情打动了杜若旻,也许是因美丽之物,任谁都不忍拒绝,也许还有其他更加微妙的原因,总之,最后的结果是他习惯了她的存在,并且接受了她大方主动的邀请。
于是,红色的豪车在江边疾驰,她带着他踏遍了羊城的每一个角落。
越秀山中,伴着火红的木棉花,他们相携走过……
珠江岸边,一起看繁华落幕,任车来人往,只一双人相依相偎……
一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美满的温馨甜蜜终于被无尽的感伤代替,因为杜若旻归期在即。
临行前一夜,李心竹带着他再次踏上了越秀山。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许久,终于来到山顶,望着远方迷离闪烁的万家灯火,李心竹的眼眶一红,黑暗中,她修长的身影略显单薄,瑟瑟地站了许久,才鼓起勇气将压在心底的话说出:“若旻,我们分手吧!”
年轻的杜若旻被突如其来的讯息震惊,自然是难以置信、不知所措,可他强行压抑着心底的疑惑,竟是温和地问:“为什么?是觉得我年龄比你小,不够成熟,还是因为我只是个小有名气的舞蹈演员,配不上你……”低了头,自嘲一笑,“还是,你觉得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们只是逢场作戏?”
羊城四月的晚风并不清冷,可此刻背对着他的李心竹却觉得冰寒彻骨。
其实生日宴会的那天深夜,原本负气出走的李心竹,在凌晨时分依然回到了家,因为她徒步走了许久,最终发现,除了那个家,她根本无处可去……
回到李家的豪宅之后,她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去理会母亲的苦苦哀求,父亲的横眉冷对,直到那天晚上,在电视中,她看到了杜若旻舞动的身影,那个芝兰玉树般的风雅男子……那一刻,她终于发现生命中还是有一些美好的事情是值得她去追逐的。
也许此生,她注定要成为父亲的傀儡,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此之前,痛痛快快地玩一场呢!
于是,她利用父亲赋予她的权利和交际网,顺利地打听到了有关于杜若旻一切资料。
只是,她从没想到,由于自己最初的那份冲动所导致的这段孽缘,竟会成为生命中的刻骨铭心,从此,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便是她一生的劫……
“是啊,不然你觉得我们是真爱?”这一刻,面对他的质问,她给了他世界上最残忍可怕的答案,也正是这个回答,亦将她自己推入了无尽痛苦的深渊,“你觉得,我堂堂睿海集团的老板李睿忠的女儿,真的会爱上你?我也就是空虚寂寞惯了,找你寻个乐子,现在你人都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不想让你空留希望,当然,那也不是我的处事风格,所以就干脆把实话都跟你说了,免得以后徒留念想。”
“呵,徒留念想……”杜若旻转过了身,痛苦地咀嚼着这话中的意味,沉思片刻,哀伤地问,“这是你的真心话?”
“当然,我没有必要骗你,我李心竹就是这样的人,在广州,无人不知我李大小姐爱玩爱闹的秉性,是你自己太天真,才会陷进这张网。”
她的振振有词、她的目中无人、她的冷若冰霜,终于将眼前风雅如芝兰一般的男子打倒了,很久以后,杜若旻无声地掠过她的身侧,一步步朝着山脚下走去……
世人只看到了木棉花的娇艳,却不知,其实她还有毒,那热情背后的冷漠,那灿烂过后的决绝,足以使毒气攻心……
沉重而又清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听不到一点声息,空旷寂寥的山顶上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远近的鸟雀突地四处纷飞……
李心竹弯腰抱膝,悲戚地倒在一块巨石边,独自痛苦,身形剧震……
想起三天前的夜晚,她一向态度强硬的父亲突然来到了她的房间,放下姿态、放段,竟是跪在她的眼前,乞求她,求她嫁给顾俊书,因为眼下,只有顾家,才能救他的父亲出水火……
原来,两个月前,他父亲旗下同时出海的几艘大船突遇海难,许多船员失踪死亡,大批的贵重货物不知所踪,光是赔偿金,就足以使李家倾家荡产,再加上这两年来的经营不济,睿海集团的内部财务系统出现了严重危机。
“……心竹,爸爸也是为你着想啊,俊书人品家世样样出众,又与你从小相识,你们志趣相投,感情一直很好。你也知道,俊生常年在国外,根本不过问顾家生意的事,顾氏集团迟早都是俊书的,你嫁给他,肯定不会再有后顾之忧,而且也能拯救睿海……心竹,就当是爸爸求你,救救我,救救李家……”
她一向高傲自大的父亲,就是这样跪在他的眼前,像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势老头,悲哀地循循善诱,恳求着她的点头。
除了她李心竹,这世间还有谁会接受一个父亲的跪拜,除了她李心竹,还有谁,会向自己的心爱之人说出这番狠心决绝的话,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原来是浑身长满了毒刺的罂粟,不管谁不甚靠近,都会被刺得遍体鳞伤……
什么极致宠爱,什么掌上明珠,做了半世荣耀的李家女,原来不过是为了今天,去成全父亲的生意,但是,她有的选择吗?
与杜若旻的相识本就是偶然,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再深厚的情谊,都经不起岁月的侵蚀……
“终有一天,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把我忘记,在你的心里,我不过是一片浮云,稍纵即逝……可是,在我的心里,你却注定成为我生命中最华美的篇章,杜若旻,不管你身在何方,我都不允许自己忘记你,你是否知道?”
李心竹的唇角泛着冷艳的惨白,嗤笑一声,终是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山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