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蛇蝎宠后 第四十四章 景陵,君兰相见

作者 : 所藤

子和宫内。

从高处放眼眺望,偌大的秦宫仿佛延绵千里,一直到地平线那边也不见尽头。纷纷攘攘的白雪从灰蒙蒙的天空中落下,忽然,北风卷来,眼前的白雪被风惊动,斜斜地眼前划过,落在脸上激起一阵入心的凉意。

恍神间,不自觉地俯视下方的庭园,庭园内的树木光秃秃的,原本碧绿的草地也铺满了白雪,如同一块平滑无暇的白雪,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奔跑。

子和宫里面没有一个人,但,所有房子都打理得非常整洁,所有摆设装饰都原封不动地摆在原位,所有东西就和以前一样,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过……

哈哈……

心神迷离间,下面的庭园里隐现出两道小小的身影,一男一女,他们在雪地上欢快地奔跑着,无忧无虑的笑声久久都不能散去。

猛地,寒风卷动白雪,打乱视线,庭园中的小孩身影渐渐长大,成了两个俊美漂亮的少年,但他们依旧会在下雪的时候,跑到庭院上打雪战,每一次,少年都会被少女弄得满身白雪,每一次,都会委屈地看着她,黑黑的眼睛里总会冒起一串星光,逼得她只能罢手投降,每一次!

“唔!”剧烈钻心的痛瞬间涌上,君兰惯性地捂住脑袋,险些从大树上摔下去。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陌生东西涌上来,那个人,那个人是谁?他们是谁?我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无数个问题像巨浪般层层拍打而来,君兰咬牙撑住,背靠在冰冷粗糙的树身上,脑袋胀痛得很难受。

她离开景藤的明阳宫后,在秦宫内四处寻找着秦王的位置,没想到却被一群追兵发现,为了摆月兑他们,君兰意外走进这间宫殿里,庭院中种着一棵苍天大树,不但能藏身,还能俯视整个秦宫的规模,正好可以用来寻找秦王的所在地。

只是,刚爬上大树,那些陌生的、熟悉的画面就涌上来,脑袋好像被无数尖针不听地扎刺着,痛得她想放声尖叫,想将自己的脑袋剖开!

“……姑娘,你听我们说,杨先生说你身中奇毒,你必须跟我们回去卫家村……你每月会毒发一次,皆时六亲不认,只懂杀人!”

卫龙凝重焦急的话音响起,重重地打落在心中。

在数个月之前,君兰独自离开卫家村,想着要到华阳城杀掉秦王,半途却被卫龙几人追上,对着她说了这么一番话。

她中毒了?

当时,君兰冷笑一声,挥手将卫龙震开。

她的体内有三股不同的内劲,虽然会增长她的功力,但如果处理不好就会伤及自身。这点君兰清楚,可是,她的身体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根本不可能会中毒!

但只从滨州一事之后,君兰渐渐也发现了端倪。

每次毒发清醒过来时,她都会忘记自己在毒发的时候做过什么,可,望着眼前满地的尸体和鲜血,她不得不重新思考卫龙他们的话。

或者,她真的是中了什么毒,但是这跟她要杀秦王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杀了秦王,报了仇,她自然会去找解药!

“皇上,您不要进去啊!”

“皇上,刺客就在子和宫内,请皇上让末将等人前去捉拿刺客!”

注意力被分散,脑海中的剧痛渐渐缓下,君兰听见下方传来一片响声,是士兵们身上的铠甲所发出的清脆声!

眼中划过冷光,君兰敏捷地闪身到大树另一边,粗壮的树身能将她的身子完全遮挡住,但她看不见下面的情况。

“皇上,”

“滚出去!”男子暴戾的嗓音像卷动的寒风,震得君兰心中一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宝剑。

秦王果然出现了!

杀意涌上眼眸,君兰躲在大树上面,静听着底下的情况。

庭院外的士兵听见景陵的怒喝,求生的本能使得他们马上后退,低着脑袋不敢直视景陵的面。梓沛和夏将军面面相窥,担心地看着景陵大步走进子和宫内,黑色的袍子被冷风吹动,扬出一道道冷冽的弧度。

梓沛心中焦急,但不敢上前拦住景陵。这么多年,子和宫内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过,和五年一模一样,但陛下踏进子和宫的次数却越来越少,这年来,陛下更是一次都没有进过子和宫,渐渐地子和宫也就成了皇宫中的禁地,没有再敢在陛下面前提起那个名字。

梓沛心里清楚,陛下不是忘恩负义,只是,陛下害怕了。这个以一国之力,踏平六国,统一天下,无视姓的阻拦,执意填平长河,兴建长城的君王也会害怕!

到底这份感情有多深,才将一个人活活地杀死,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陛下……”

梓沛分神间,黑袍男子已经站立在寝宫门前,他微微抬起手,宽大的袖子滑下,梓沛清楚地看见他修长如白玉般的五指在颤抖,猛烈地颤抖着!

他俊美的侧脸早已绷紧,抿唇的力度在加大,好像要将自己的嘴唇咬破。

陛下,他的陛下,竟然如此害怕。

梓沛想上前劝住景陵,他却先一步动手,压住所有情绪,一把将宫门推开,沉闷的吱呀声响在众人耳中,似乎要传入心底,刺痛神经。

因为天色灰蒙的关系,寝宫内一片灰暗,站在宫门,根本看不清寝宫内的情况。但,就算是闭上眼睛,他也能轻易地将寝宫内的一桌一椅,屏风、玉器等摆设的位置指出来,因为看得太清楚了,清清楚楚地印在灵魂里,有什么可能不记得,有什么会忘记?

“兰,兰儿……”

颤抖、微弱、脆弱、痛苦,夹着哽咽。

门被推开的瞬间,景陵感觉到心房内剧痛不已,这感觉,就像,胸膛被一把匕首从上面剖开,划过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心房被徒手挖出,一刀一刀地刺在上面,直到血肉模糊。

好痛好痛,浑身都在痛,呼吸也好痛。

忍着剧痛,景陵抬起沉重的脚步,如机械般踏进寝宫内。长期没有人居住,秦宫内飘荡着一股浓烈的阴气,遇上景陵身上的阳气,顿时化作厉鬼朝他冲来,尖锐的爪牙轻易撕开他的身体,还没愈合的伤口顿时冰冷地刺痛着。

咽一口沫子,景陵迈动僵硬的步姿,像误闯禁地的孩童,步步谨慎地行走着,连地上的尘埃也不敢弄乱。

望着眼前熟悉得深入骨髓的摆设,往昔画面尽数涌进脑袋里。

有嬉笑的,有极痛的。

似乎和她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会很开心,除了两次……

杀掉父王,领兵出征,灭掉六国,背负暴君之名,这些,他统统愿意,兰儿,为什么,为什么我找不到你,为什么我找了这么久,长城在建了,天下人都知道长城,难道你没有听见了,是不是我做得不好,你不想理我了……

一步,一步地走进近张矮桌,往日的记忆化为利刃,逐点、逐点刺入心脏内。

一定是我做得不好,一定是我的错……

君兰躲在树后,久久没有听见下方的声音,秦王明明已经走进来,为什么没有丝毫动静,外面的士兵都屏住了呼吸,气氛顿时变得诡异。

咬了咬牙,君兰小心地挪动一下,缓缓探出脑袋往树下望去,只见宫殿的大门已经被推开,隐约能看见秦宫里面的昏暗。不知为何,心跳微僵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下压去,很想看清楚寝宫到底是什么。

“兰儿,这个玉饰好不好看?不如放在这里?”

“这个香炉呢?是赵国使臣特意送过来的,造工精美,兰儿,你喜不喜欢?就放在这里吧

“兰儿……”

恍神间,身子一划,整个人从树下摔下来,发出一阵响声,惊动了外面的士兵。

“刺客在树上!”

视线直直地黏在寝宫里面,随着离地面越近,君兰也就看清楚了寝宫里面的情况。大门敞开着,一道微薄的亮光如地毯般延伸进里面,浑身漆黑的高大男子站立在亮光之上,漆黑的背影透不进亮光,他,好像随时都会被四周的昏暗扯走,整个人好像要魂飞魄散般。

“景,”

心房狠狠一痛,喉中声音还没涌出,人就跌倒在雪地上,冰冷的痛楚瞬间扯回神志,君兰猛地惊醒,立刻从雪地上站起身,抬首,对上一双眼睛。

灰飞烟灭的悲痛顷刻瞬间,他眼中的世界以龙卷般的速度破碎、重生!不过是半息之间,暴戾、杀意、狰狞尽数涌上,漆黑幽寒的眼神化作利刃,以势如破竹的姿态冲向自己!

昏暗向他靠拢,磅礴的气势逼得旁人颤抖不已,恨不得杀掉自己,避开他的存在。

毁灭天下的暴君在眼前!

惊恐涌上,君兰后退大步,几乎跌倒在雪地上,士兵们从庭园外冲来。君兰却看不见他们指向自己的锋利长矛,眼中只有一个人,被暴戾杀意所笼罩住的人。

寝宫内,景陵俊脸阴沉地踏出一步,庭院中,君兰满脸惨白地踉跄后退。

景陵进一步,气势翻腾,卷起擎天巨浪。他的脸色,他的眼神,恐怖得让君兰想尖叫,张开口,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

“抓住刺客!”

夏将军威严的喝声如巴掌般扇在脸上,君兰艰难回神,皱缩的瞳孔内倒影着景陵冷冽无情的脸。

他要杀掉自己!

猛地一个激灵,君兰动手将靠到身旁的士兵打飞,利落转身,足下运劲跃上半空,眼看就要越过子和宫的宫墙,背后却飞射而来一股强劲凌厉。君兰心中一惊,控制住动作,在半空中翻了身,有些狼狈地跌回子和宫内,一抬首,就见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入宫墙内。如果这把匕首是刺在她身上,她必死!

瞳孔皱缩,君兰本能地望向景陵的方向,视线却被围上来的士兵遮挡住,他们举着锋利的兵器刺向自己,视线都被他们刺穿!

愤怒的杀意涌上心头,君兰迅速捉住一个士兵手中的长剑,用力将他甩出来,把附近的士兵撞到在地上。没有时间停顿,君兰跃起身,招式狠辣地攻击把围住自己的士兵!

她一定要离开这里,她低估秦王了!他的武功不在她之下,甚至比她还厉害!她要杀掉秦王,而非让秦王杀掉自己!

“啊!”

士兵们的惨叫声回荡在子和宫内,震得树梢上的白雪落下。庭院中本来平静无瑕的雪地已经踩满了脚印,数个被打飞的士兵正痛苦地着,弄得子和宫内一片凌乱。

“这,这,陛下!”

梓沛站在庭园外惊慌地看着这一切,怕得脚步慌乱,惊恐地望向景陵,却被他的满身漆黑吓住,在白雪之前,他站在走廊边缘,面无表情地看着刺客和士兵之间的打斗,身上的气息平静得难以看透,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如果不尽快阻止,他一定会毁掉天下的!

“夏将军,马上撤兵!不能在此处抓拿刺客啊!”梓沛焦急地说道。

“梓沛大人这,末将明白!所有人撤退,马上离开此处!”夏将军迟缓了一阵,很快回过神,因为他也看见了景陵。

士兵们本来就打不赢君兰,如今听见将军的命令,所有人如获大赦般撤退到庭院外,只剩下几个被打得无法动弹的士兵在地上不止。

士兵们的突然撤退让君兰有点意外,她刚解决掉一个士兵,回身便看见那站在走廊边缘的人,北风吹动他暗黑色的大袍,头上还戴着帝王专属的皇冠,垂下的暗色珠帘随风摆动,微微遮挡住他冰凌般的俊脸。他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珠子异常黑暗,险些将人吸进里面,到达地狱深处。

见自己看着他,他眯眼,暴戾加重。没有任何先兆,他迈步走下走廊,鞋面踩在白雪上发出一声咯吱声,君兰只觉得心脏地踩碎,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脑袋中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只剩下景陵一个人,一个想杀掉自己的人!

脚下一个踉跄,君兰竟然被白雪绊倒在地上,她慌乱地想站起身,但已经来不及了。景陵就站在她数步之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高大的身躯遮挡住天地,微薄的昏暗笼罩在他脸上,映衬得他的眼睛更加漆黑。

“啊

君兰张开口,双唇拼命地颤抖着,身下的白雪比不上身前之人的气势寒冷。在他的注视下,整个人似乎泡在了寒潭之中,皮肉骨头都在发冷。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比**上死亡更加痛苦!生不如死的感觉!

啪!

睁眼,瞳孔皱缩,景陵直直地看着君兰抓起一把白雪扔向自己。他明明可以轻易避开,却被正面砸中了面,扑面而来的白雪很冷,视线被白雪模糊。

“皇上!”

梓沛等人对这个情况措手不及,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刺客已经翻身越过了宫墙,想追了也追不及了。

夏将军恼羞,挥手带着一众士兵去追刺客,梓沛则满心担忧地跑到景陵身旁,“陛下,陛下,你没事吧,奴才帮你……”

“你看见没有,你刚才看见没有!”

梓沛想帮景陵弄掉身上的白雪,猛地,景陵触电般伸手擒住梓沛的手,激动得几乎将梓沛的手捏断。

忍住痛,梓沛急声询问,“陛下,您怎么了?”

“兰儿,是兰儿,她的眼神和兰儿一样,她用我雪砸我,你看见没有,她用雪砸我!”

“陛下,陛下,陛下,你等等奴才!”梓沛被景陵甩开,满脸震惊地看着他如同小孩般的神情,喃喃地叫了几声,但景陵都没有听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里,忽然,他眼睛狠狠一亮,大步往庭园外走去,竟然激动得忘记自己会轻功,本能地用最原是的方法去寻找。

梓沛再度一惊,呆呆地追上景陵奔跑的背影,心中一阵苦涩。

有多久了。已经好几年没经过殿下露出这样的神色了,一瞬间,好像回到了数年前,君兰姑娘还在的时候,殿下总喜欢在君兰姑娘面前晃来晃去,故意让君兰姑娘责骂他。刚才开始的时候,梓沛也不知道殿下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时间久了,梓沛也发现了端倪。

原来,君兰姑娘每次看书的时候,都会看好久,身子一直坐在那儿不动,难免会弄得双腿僵硬,殿下心知君兰姑娘性格,君兰姑娘就算是累了,也只会简单地休息一下,然后继续看书。

殿下是担心姑娘,才故意分散她的注意力,任由君兰姑娘骂他,觉得他贪玩,不务正事,但其实殿下比任何人都要细心,如果不是生活在皇宫中,殿下一定会是最好的主子,却硬生生地被逼上了今天这一步,最后君兰姑娘也在殿边了。

“殿下,等等奴才啊!”咬咬牙,梓沛加快脚步追上景陵,刚跑到花园就看见夏将军等人,他们正忙着四处寻找刺客。

“皇上……”

“人呢!”景陵一步冲到夏将军面前,眸子内隐藏着极大的情绪,其实难以收敛。

夏将军被景陵的气势压了压,跪在地上,道,“皇上,刺客轻功了得,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但请皇上放心,末将定会倾尽,”

“活捉此人!”景陵打断夏将军的话,利目扫向四周,焦急地寻找着。

就算只有一点希望他都不会放弃,兰儿怎么可能会丢下他呢,兰儿已经答应嫁给他,兰儿是不会骗他的,兰儿已经说好了,她不会骗他!绝对不会!

“喏!”

夏将军顿了顿,遵从景陵的话,隐约也察觉到了景陵的异常,不禁仰首望向他。

只见身前的男子正扭头往四周张望,刀削般的俊脸在压忍着自己最真实的表情。从夏将军这个角度并不能看清景陵的眼神,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焦急和希冀,这神情,夏将军越来越熟悉,猛地,夏将军恍然过来。

这神情不是他每月出宫归家时,在他家中小孩童身上看见的表情吗?

长久的期待,长久的等待终于换来一朝相见,满心的欢喜,满心的期待。

*

足足一整天,景陵都在花园里和夏将军他们一起,亲自寻找着刺客的身影,但直到天色昏暗,冬雪纷飞,那抹身影依旧没有再出现过,就如昙花一现,梦中一见,睁开眼、醒来后,你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太想她了。

还清楚地记得,她被自己逼得跌坐在雪地上,手中没有任何反击的武器,眼中闪过一抹恼羞,抱怨、娇嗔似的抓一把白雪砸向自己。那生气的神情,那恼羞的眼神,和五年前那个冬天一模一样。

兰儿每次都这样,只准她欺负别人,从来都不准别人欺负她,就连自己也不行。每次打雪战,她输了,就会用雪球偷袭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赢。

兰儿是一个要强的人,她才不会有事。

“启禀皇上,末将已人将皇宫上下翻查一遍,届没有发现刺客的身影,末将猜测,刺客应该是离开皇宫了!末将方才已去宫门检查一遍,并无异像,但刺客轻功高强,守门士兵未必能发现!”

夏将军走过来,拱手对景陵道。余光却看见景陵缓缓蹲,从地上抓起一把白雪,揉成球形。

“皇上?”夏将军心中大惊。

“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离开华阳城,加派人手,日夜巡视景陵站起身,修长的十指熟练地把玩着雪球,指尖冷得发红,映衬得皮肤莹白剔透。

夏将军迟缓一阵,很快想明白了景陵的意思,“皇上是将刺客困死在华阳城内?皇上,末将觉得可以派人在城中查找,刺客方才并没有佩戴遮脸面纱,可请画师将刺客的模样画出,张贴在城中各处!”

闻言,景陵轻轻蹙眉,眸色微变,把玩雪球的动作没有停下。

的确,他刚才是看见了刺客的模样,但他没有记住。任何人,都不能在子和宫内捣乱,而刺客却将兰儿喜欢的雪地弄脏了,他只想杀掉她,如果不是刺客突然露出的眼神,她现在一定已经死了。

样子一点也不像,只有一瞬间的眼神是一模一样。面容可以通过易容改变,但是眼神却无法模拟。兰儿说过,看一个人是否忠于自己,就看他眼睛,眼睛不会说谎。

那她是兰儿吗……

如果是,兰儿为什么会当刺客,也是想杀他吗?难道他的真的做错了?

手中的动作一僵,雪球险些丢落。

“皇上?”

“嗯,此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景陵回神,点点了头。

夏将军立刻应道,临走前,奇怪地望了景陵的背影一眼,但始终没有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夏将军走后,花园内恢复一片安静,梓沛去帮他准备晚膳,为刺客一事奔劳一天一夜的士兵都已经彻底。昏暗的花园中只剩下他一个人,拿着一个雪球在把玩。

天色逐渐沉下,白雪从上空飘飘而下,轻盈地撕破了昏暗的虚空。

北风静止,白雪散漫。

啪。

忽然一声异响打碎这片安宁,某棵大树被雪球砸中,微微抖了抖,白雪从树身上缓缓落下,像毫无准备的人被偷袭了,呆站在原地瞪着偷袭者。

唇角轻抿一下,眼神随后冷下,转身,离开。宽大的黑袍拍开企图靠近的白雪,鞋面踩在白雪上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

次日。

“哎呀,这城门怎么又封住了?准备新年了,怎么在这个时候又把城门封住了?”

“秦王这个昏君,根本,唔!”

“嘘!”旁人一把将那人的嘴巴捂住,瞪眼低声道,“你想死啊!说这些干什么!”

“我有说错!两三头就把城门给封住,弄得我们老百姓更坐牢似的,都准备新年,这个时候封住城门,岂不是要把我们老百姓困在华阳城中!”

“是啊,是啊,好端端的干嘛又把城门给封住了?我还想着去看看老爹老娘,这,这城门又封住了!”

远远地,在城门那边围住一群老百姓,他们着指着一块木板在热烈地交谈着,旁边又几个人士兵在把手。视线一移,落到紧闭的城门上。城门高约数米,厚实坚硬,上面装钉着巨大的尖钉,以防百姓强行冲上去将城门推开。

扯了扯身上的披风,君兰退后躲在一旁的商铺一侧,免得被士兵看见自己。

远远地,百姓们还在谈论着,一旁的士兵忍不住出声了。

“退后,退后!封城一事,是陛下亲自下旨,谁敢抗旨,统统关进大牢里!”

百姓们听见士兵的呼喝,纷纷退后,心中有怒,但不敢说出来,随意地交谈一阵之后就散开了。

“我瞧那昏君分明就是贪生怕死!”

“为什么这样说?和封城一事有关系吗?”

君兰正想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数个人低沉的交谈声,不禁收住脚步,听听他们说什么。如果君兰没有猜错的话,秦王之所以会封城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捉住她。

自从数个月前,秦王将华阳城封住,就没有刺客能潜入秦宫之中,而昨晚自己不但成功潜入秦宫,还杀了上百秦兵。秦王之所以会封城,完全就是为了将义军中能人异士逼出来,任何能进入秦宫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每年春节的时候,皇宫中都会举办宫宴,秦王肯定是害怕刺客会趁机潜入宫中刺杀,所以才在这个时候将城门封住的,他这分明就是贪生怕死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件事!这昏君也太荒谬了,为了他自己一人享乐,却把我们老百姓关在华阳城中,这春节也不让我们过了?”

“哼!秦王本来就是一个昏君,你说当初如果是洛贤王当秦王,那该多好啊!”

“就是阿,洛贤王仁义兼得,是一国之君的人选,而且洛贤王还是脚踏七星的真命天子,当初怎么就让秦王给登基了!”

“这事谁说得清楚啊,不过听说好像是容德太后的吩咐,是容德太后让秦王登基的

“啧啧啧,容德太后不是洛贤王的生母吗,我听说啊,容德太后向来宠爱洛贤王,怎么就让秦王给登基了?”

“这事儿谁说得清楚,都是害惨我们老百姓……”

那来那个人渐渐消失在人流中,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了。

春节宫宴,洛贤王,容德太后?

扯紧了身上披风,君兰往城门那边望去,依旧有很多百姓围在那边,士兵们神色威压地镇守住城门一带,手中拿着锋利骇人的武器,让百姓们不敢接近。

停留一阵,君兰转身走进人流里,眼眸深处噙着异光。

在城中躲藏一天,终于到了半夜时分,此时,正是城墙守卫最薄弱之时,城中的大街小巷上再也没有任何人影,所有人都回家休息了,寂静蔓延全城,任何异响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发现。

“看准点,绝对不能刺客离开了!”

“是,将军!”

一名守城的将军在城墙下巡视,正好迎面走来一对巡兵,将军忍不住厉声提醒一句,巡兵们整齐地应道。随后,两方人马擦身而过,并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极速掠过暗影,尽数息之间就冲上了城墙,一身夜行衣完美地融进漆黑的天色中。

当守城将军听见异声回首望来时,暗影已经完全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任凭守城将军怎么看也看不见异样,最终无奈地离开。

跃上城墙,敏捷地蹲子静待一阵,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君兰利目扫视四周,正好是换更之时,城墙上没有士兵,趁机机会,君兰极速冲到城墙另一边,飞身跳下城墙,瞬间落在雪地上,两三闪身就消失在树林里。

出奇地顺利!

藏身在一棵树后,君兰狐疑地望上城墙,隐约看见又数个士兵在另一边巡逻,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皱眉,君兰不解。

自从见识秦王身上那股杀人般的气势后,君兰不得不重新审视秦王这个人。既然他懂得封闭城门来引出义军中的能者,难道他会不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趁着夜色离开华阳城吗?如今华阳城中已经散布出她的画像,秦王这分明是逼她尽快离开华阳城,原以为秦王早有准备,却不知道他居然一点防范都没有?就这样任由自己离开?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君兰想着,目光扫向四周幽暗的树林,没有任何异常,秦王的确没有派人跟踪她,任由她离开华阳城!

陷阱!

没有多想,君兰转身跑进黑暗的树林里,凭借着记忆回到仙临寺。仙临寺依旧一片萧条,深夜时分没有一个僧人在寺庙巡视,君兰毫无障碍之下进入了仙临寺,首先来到圣僧所在的厢房,一把将门推开,里面黑漆漆的,没有半点人息。

圣僧不在?!

心中一阵意外,君兰疾步跑到床边,掀开被子一看,果然没有任何人。被子是冰冷的,证明许久根本没有人在房间内休息过。

君兰微怒地将被子甩开,冲出厢房,在仙临寺内寻找了圣僧好一阵,但依旧一点线索都没有,圣僧好像又凭空消失了!

又?

“秦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君兰心中一阵惊讶,略略耳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君兰回身,卫龙已经跑到面前,看清了自己身上的打扮时,卫龙拧紧了眉。

“你这身打扮,果然是趁夜潜入了秦宫中,我们知道华阳城再次被封一事,果然是因为你!”昏暗中,卫龙的目光突然凌厉,“你可知道,因为你的鲁莽行事就会害苦城中百姓,华阳城再次被封闭,所有百姓不能进出城门,秦王等于将所有百姓都困死在城中!你太鲁莽了!”

卫龙他们昨晚就发现君兰不在了,他们猜到君兰肯定是潜入了华阳城中,可无奈,卫龙的武功比不上君兰,做不到来去无影,如果他也潜入华阳城的话,肯定会被守门的士兵拦住,所以,卫龙他们只能在仙临寺等,恐防君兰忽然毒发,残害城中百姓。

结果,苦等一夜,卫龙还是看不见君兰回来,今日一早他就赶去城门那边,看看有什么方法能进城,却被守城的士兵告知,华阳城已经被封闭,任何人不能进出。卫龙马上就想到了因为君兰的原因。

“你昨晚潜入秦宫,看见秦王了?”一想这些,卫龙不禁有些紧张君兰。

她始终一个女子,就算武功再厉害也比不上秦王的数万大军,入了秦宫就等于进了秦王的虎口,一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

“此事和你无关君兰冷冷地打算卫龙,“圣僧在哪?”

卫龙皱眉,脸色凝重,“我没有见过圣僧,你不妨去问问禄和大师,只是现在已经是深夜,禄和大师他们早已入睡,你还是明日一早去拜访吧。秦姑娘,你昨晚是不是潜入了秦宫内?”

“和你没有关系眼中划过利光,君兰直直地盯住卫龙的眼睛,“洛贤王是谁,容德太后是谁?”

卫龙一愣,显然没想到君兰会将话题转移到这两个人身上。顿了顿,他才回答道,“洛贤王是秦王的同母胞兄,以仁义名扬天下,容德太后是秦王和洛贤王的亲母,现今正和洛贤王居住在燕国分地,为燕国代王

“当年秦王登基后,秦王就赐封洛贤王,将他和容德太后送到燕国分地,哼!我看秦王是故意打压洛贤王,当年,秦王在外征战之时,都是洛贤王代为打理秦国一切,百姓们得以过上平安稳定的日子,百姓们有意让洛贤王登基,秦王心中妒恨,故意将洛贤王发配到像燕国那种极寒之地,连自己的生母也不放过,秦军简直枉生为人!”

眯眼,握紧双手,君兰压忍着听着卫龙的话。

若换做以前,她肯定会杀掉卫龙,没有人可以在她面前说秦王半句不是,秦王是她的目标,其他人都不配!但现在,她需要弄清楚一些事情,留着卫龙还有用。

“哼!实在可笑,江山是秦王打下的,为何要拱手相让给别人,如果洛贤王真心要想这江山,为什么他自己不动手去取!他若胜得过秦王,这江山尽管拿去!”

好不容易听完卫龙的话,君兰冷哼一句,声音如冰凌,冻结着杀意。

“你,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帮着秦王,你和秦王到底是什么!秦王是昏君、暴君!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卫龙气得眼睛赤红。

君兰冷眼待之,如今卫龙尚有用途,可以留着不杀。

“莫非你真的是秦王派来的奸细,故意混进我们义军之中?”卫龙往前一步,咬牙切齿地瞪着君兰,怒火汹汹。

从来,潜入秦宫的刺客都没有一人能有命归来,就算君兰武功高强,在秦王眼中逃月兑,但她是怎么离开华阳城的?难道秦王不知道在城墙外埋下伏兵追杀她吗?秦王势要杀尽义军众人,又怎么会放过君兰?

一定是秦王有意为之,她昨晚根本就不是去刺杀秦王,而是通风报信,将他们义军的消息告诉秦王!

铮!

越想越气恼,卫龙猛地抽出手中长剑,在昏暗中划出一道亮光。

“卫龙兄弟!”

长剑还没挥下,朱恒、子戈两人急忙跑上来将卫龙拦住,夺下了他手中的长剑。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她肯定是秦王的奸细,有意将我们的消息告诉秦王!”

“卫龙兄弟,你冷静一点!秦姑娘是不是秦王派来的奸细,你我三人最清楚!”子戈艰难地擒住卫龙,憋着一口气说着,成功让卫龙僵住。

的确,是不是秦王的细作,他们最清楚。

一路从卫家村过来,他们多次在君兰眼中看见她对秦王的杀意,这些仇恨和杀意,卫龙实在太熟悉了,因为他也憎恨秦王,想杀掉秦王,所以君兰对秦王的仇恨绝对不能作假。

就连她毒发失去常性的时候,口中还疯叫着要杀掉秦王,这些,根本就无法作假。

他们最清楚不是吗?

“卫龙兄弟你冷静一点!”子戈加一把劲劝住卫龙,感觉到他冷静下来后,子戈顿时松过一口气,对神色极冷的君兰道,“秦姑娘,你安全回来真是太好了,我等已经找到混进华阳城的方法,此计,非常需要秦姑娘的帮忙!”

皱眉,君兰望住子戈,沉默一阵道,“你们想趁着秦宫宫宴是混进去?”

子戈等人大惊,朱恒问道,“原来姑娘已经听闻这件事了?莫非姑娘也有这个打算?”

君兰没看朱恒,问子戈,“你们想怎么做?”

子戈凝思一阵,对君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姑娘随在下而来

君兰没有迟缓,冷着脸跟上子戈几人回到厢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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