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皇宫是安静的,也是平静的。慕容雪喝下太医开的药,睡得很香甜,安路涛在“望月楼”看着雨,看着树,看着花花草草,神情木讷。
秋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如何肯定安路涛就在这里。把伞放至一边,走近安路涛,与他并列而站。
“站在这里看风景也不错。既然这里叫望月楼,就是看月亮的地方,现在你在这儿干吗?看月亮吗?”
“你就别想方设法的逗我开心了。”
“唉,真不解风情。知道我在逗你开心,你就笑笑嘛。拉着脸干吗?世界末日到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安路涛转身,走到桌边,坐下,品着茶。“望月楼”是他的秘密基地,“东宫”上下,没有得到他的允许,是不准进来的。当然,这么安静的地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得到的。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知道你会出现在哪儿。去送点心给你,听说你不在房间,怕你一时想不开,我才会冒着大雨来找你的。”秋儿拿安路涛开玩笑已到了信手拈来的地步,他也适应了这样的变化,若有一天,秋儿对他彬彬有礼,他倒不适应了。
“既然来了就坐下喝杯茶吧。”
安路涛为她倒好一杯茶。秋儿上前,坐下,品茶。果真是一杯好茶。
“还在为容良娣的事自责?”
“也许是我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开始欠她恩情。”
“堂堂太子殿下居然相信前世今生,看来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你在讽刺我?”
“听出来了?”
安路涛举杯一饮而尽,再续一杯,感慨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爹娘真不该培养你。”
“给你讲了故事。听我娘说,小时候有个算命先生,说我花容月貌,命中金贵,日后定能飞黄腾达。自那以后,我爹给我请先生,教我识文断字,琴棋书画,说是等有一天把我送进宫当太子妃。事事难料,现在他们的心愿是实现不了了。”
“你爹还蛮会打算的嘛。”
“要是我爹在天之灵,看到你我同桌共饮,谈笑风生,你说,他会不会高兴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要死啊,大白天的讲这个。”
“闲着也是闲着,幻想一下不行啊。”
秋儿只是讲个假故事调解一下气氛而已,看到安路涛变化无常的表情,她兴奋得很。小小的鬼故事,让她看出天不怕地不怕的安路涛的另一面,铮铮铁骨居然怕鬼。
“还真别说,你跟我皇叔挺像的。”安路涛的无心之语传到秋儿耳里,差点没呛死她。“干吗?提到我皇叔,你的反应也太反常了吧。”
秋儿平复下心情,清了清嗓子。“只是喝得太快,呛到而已。”秋儿狡辩。
一晃已有大半年没有见到安辰逸,没有他的消息,在她快要忘记这个人的时候,偏偏又有人提醒她,好像老天不允许她忘记这个人。
安路涛帮她再续上一杯。“如果有一天皇叔看上你,我一点也不会奇怪。”
一次比一次突然,秋儿烦燥的心正要平复,又被冷不丁的一句话惊到。这次不是呛到,是连水带杯摔到了地上。
“对不起,没拿稳。”
“好了好了,你放这儿吧,让他们来收拾,就你这状态,别又把手弄破了。”
秋儿六神未定,坐立不安。她不明白“安辰逸”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心理素质完好的她,只要听到这三个字,就心乱如麻,尤其是从安路涛嘴里说出来。她在担心,在害怕。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她既是上官珑月,又是秋儿,两个虚假的身份,她顶着欺君的罪名在皇宫出入,如果有一天,她的身份暴露了,内有御林军,外有“逍遥山庄”,就算她的背后有“冷寒宫”相助也难逃一死。到时,大仇未报,她已身首异处。
“雨快停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着什么急啊,再陪我聊会儿。坐下。”
安路涛有烦心事,正想找人聊天,哪怕对方只是坐着,听他说话,也能缓解他的心情。秋儿没辙,摆正心态,只得坐下。
“你还没见过我皇叔吧。我皇叔这个人吧……”
天哪,今天是什么日子,非说安辰逸不可吗?我的心理已经够强大了。可不可以不要再刺激我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听他讲讲安辰逸的故事,说不定还能另有收获。
都说被人念叨会打喷嚏,此言不虚,远离京城的洛阳,安辰逸与酒为伴,心情甚佳,突然一阵寒风吹过,他便不停地打喷嚏。
“公子,您感冒了?”
“是哪个混球在念叨我?”
“会不会是王妃呀。”飞儿嘴快,想到啥说啥,难怪脑袋上到处可见安辰逸折扇留下的痕迹。这不是找打嘛。
“怎么又打我啊?”
“打你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飞儿反驳,安辰逸举手欲打,飞儿一个侧身转,躲过一顿打。
安辰逸本无心教训他,闲来无事,打着玩而已。“好了,帮我拿笔墨来。”好久没给京城的安路涛写信了,也不知道皇宫最近怎么样?还有,他的王妃有没有回王府?从京城一路走来,都没找到上官珑月,去她老家也没找到。上官珑月这个人就像从天而降,没有任何可寻之迹。
真是流年不利,太子大婚不过第三天,两位良娣先后受伤,是命中与皇宫不合吗?皇上对慕容雪受伤一事一直对外隐瞒,就怕传到慕容空耳里,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皇上正计划着出宫祭祖,求祖先保佑安国风调雨顺,皇室家庭和睦。
滂沱大雨换来毛毛细雨,地面潮湿,各宫娘娘也不愿出宫门。“东宫”人本来就少,两位良娣卧床,宫女太监们也无事可做,各站各岗,处处透着平静。“望月楼”一男一女,还在交谈。
最热闹的地方就属天牢了。“您就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马上就出来,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见一奴婢手拿银子,塞给看管天牢的侍卫。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年头,有钱就好办事。
“那行,你们进去吧。我们走。”
侍卫都退下,一女子身披黑衣披风,头戴黑色斗笠,与奴婢二人走进天牢,左顾右盼。
“娘娘,喜梅在这儿。”
掀起斗笠上的黑纱,原来是皇后来探望喜梅。喜梅见皇后不顾身份,来天牢看她,感激涕零。
“娘娘。”喜梅迎上前,与皇后的手握在一起,面对死亡她不会哭,她是没想到皇后会来这种地方送她最后一程。
“喜梅,本宫对不起你。”
“没有,娘娘,要不是您,喜梅早就死了,如今用死回报娘娘,奴婢没有怨言。只是……”
“你放心,本宫会好好照看你的家人。”
“娘娘,奴婢谢娘娘大恩大德。”
皇后能读懂她的心,她年迈的父母是她一生的牵挂,今日除了送她最后一程,也是为了告诉她,让她放心,安心上路,了无牵挂。
喜梅叩头谢恩。皇后心存愧疚,喜梅的大礼,她受不起。
“快点快点,换班的时间到了。”收到钱财的侍卫催她们快点,关进天牢的人都是要被处决的,是禁止任何人探视的。贪心的侍卫是钱财和命他都要。
“娘娘,您快走。千万不要被发现。”
“喜梅……”
她们近在咫尺,栏杆之隔,却是生死之门,阴阳两相隔。关进天牢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至今未能有人从这儿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