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差的不是想象力,而是见识。
和沈红衣这种接受过正统传承的武者不同,李林虽然实力不俗,终究是个野路子。具体的说,他的内息很强,具有很强的爆发力,但是控制技巧却非常粗糙。
沈红衣倒是悟性够高,但是在尝试的开了几枪后,李林和赵真都放弃了对她的期待,无他,准头太差。
有人或许会问,一个武艺高深的人,眼力必然不差,枪法又怎么会差?
事实上,一法通万法通的说法都是小说家虚构出来的,不是会扔飞刀就能玩狙击,也不是擅长搏击就能开机甲……天才是存在的,但是天才充其量学习速度快些,生而知之的人是不存在的。
李林不通诀窍,沈红衣枪法太臭,赵真受了伤、内息十分微弱。
是战是逃?一时间,三人陷入两难境地。
绿皮怪没有给三人留出太多思考空间,沈红衣试枪发出的声音引起了它的注意,它舍弃了难缠的飞龙,向着地面落了下来。
绿皮怪落在距离三人几十米远的地方,歪头看着三人。也许是智力低下的关系,绿皮怪没有立即展开攻击,表现的有些迟疑。
“好机会!这个距离的话……”赵真吃力的用枪指向绿皮怪。
“砰!”枪声响起。
“打中了!”见子弹穿透了绿皮怪的身体,赵真兴奋的喊道。
“你错了,是残影。”李林说道。说着,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捡起插在地上的一把狗腿砍刀,身体一拧,向着赵真的头顶砍去。
“你……”赵真以为李林要对自己下手,下意识的一缩脖子,下一秒,后颈传来一阵的感觉。赵真伸手模了一把,只见手上沾满了湿乎乎的绿色黏液。
“小心点!它就在附近!”李林握紧狗腿刀,对两人说着,突然,斜斜向前劈出。
“噗……”这一次,赵真和沈红衣都看到了。
就像配合好的一般,绿皮怪突然出现在李林的刀前,它五指张开,作势欲抓,正好迎上劈来的刀。刀锋劈在绿皮怪的食中两指之间,切豆腐般切入它的手臂,直至肘部。
绿皮怪动作一顿,迅速向后退去,在十余米外停了下来。
“你看到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沈红衣惊讶的问道。刚才那一瞬间,她完全没有看清绿皮怪的动作,更不要说做出反应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沈红衣很清楚李林比自己更强,但是差距并不大,刚才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李林的惊讶一点也不比沈红衣少。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仿佛直觉告诉他绿皮怪在那里……但又不似直觉,更像是有人操纵着他的身体,做出了一系列的反应。
李林看向绿皮怪,刚才那两刀给它造成的伤害看似严重,实际上却微乎其微。
只见绿皮怪手臂上的伤口,就像切开的拔丝水果一样,里面生满了粘连的肉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伤口很快愈合起来。
“真是个怪物!”沈红衣说道。
“用刀对付它是没用的。”赵真说道:“仿生机甲再生能力很强,只要能量没有耗尽,它就能不断再生。”
“喂,听到没有?”沈红衣对李林说道。
“……”李林依旧毫无反应。
绿皮怪再次动了。
它没有声带,无法发出声音,甚至没有表情,李林只能通过它的动作来判断它的心情——前提是它有心的话。
愤怒、恐惧还是兴奋?
绿皮怪的动作又变快了,快到沈红衣用肉眼完全捕捉不到对方的踪迹。然而更令她感到震惊的是,李林的速度也丝毫不慢。两“人”几乎同时从原地消失,只有拳脚产生的气爆声和震荡的水雾能够证明两“人”的存在。
“两个怪物……”沈红衣呆住了。
赵真更不济,整个人完全傻掉了。一直以来,他都以高手自居,如今看到李林的表现,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自大,和真正的高手比起来,他那点实力完全不够看。赵真毫不怀疑,如果李林想的话,完全可以在瞬间杀死自己。
差距,就是这么。
“人,竟然可以和仿生机甲对抗,这怎么可能?”过了好一会儿,赵真才想到这个问题。
作为红色近卫团的高层,以及造神计划的参与者之一,赵真很清楚人类和仿生机甲的差距有多大。仿生机甲的能量系统和武者内息在本质上是相同的,都属于素子波动的衍生能量,从相关研究来看,如果说普通人的能值是一,通过修炼或特殊药物培养出的高手大概在十到五十,而仿生机甲则最高可达数千。
虽然说能值不代表战斗力,但却是决定战斗力的一个重要因素,不管怎么看,人类的高手和仿生机甲都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李林的表现摧毁了赵真的认识。
“吼!”李林的怒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紧接着,爆裂声骤然停止,李林和绿皮怪的身影再次出现。
绿皮怪看上去十分凄惨,两条胳膊软绵绵的垂在身体两侧,头颅被剖开一个大口子,里面不是脑浆,而是绿色的胶质。绿皮怪挣扎着向李林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李林看上去比绿皮怪好不了多少,浑身上下的衣服都化作了碎片,露出密密麻麻的伤口,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呼,呼……”李林将手中仅剩的一截刀柄丢在地上,单膝跪倒在地,大口的喘着粗气。
“喂,你怎么样?”沈红衣走上前去,拍了拍李林的肩膀。
李林毫无反应,如果不是眼珠仍在转动,沈红衣还以为他已经昏倒了。
“这家伙下手可真狠!”李林心想。
他当然听见了沈红衣的话,但是他无法做出回应,因为他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是的,事实上他能和绿皮怪相抗衡,和战斗直觉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因为有“人”接管了他的身体。
在刚才的战斗过程中,李林——或者说他的意识——只是个旁观者。作为旁观者,尽管眼睛和耳朵都是自己的,但是李林的意识根本跟不上战斗节奏,完全是又聋又瞎的状态。看不到战斗过程还不要紧,但是身体所受到的伤害是实实在在能够感觉到的。
如果把李林的身体比作一颗五瓦的灯泡,刚刚那场短促的战斗中,他至少达到了一百瓦的功率,尽管没有被绿皮怪击中,但是过载本身造成的伤害,就比李林经历过的任何伤害还要重。
五瓦的灯丝通上一百瓦的电流,很快会烧毁。李林虽然撑了下来,也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疼……”浑身上下无处不痛。高速移动中,皮肤被严重烧伤,又被气流割破,简直就像遭了凌迟之刑,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因为超出了人体能够承受的极限,肌肉组织大量断裂,肋骨也断了六根。胸月复中就像塞了一团炭火,呼吸间,胸口的肌肉剧烈着,仿佛随时都会崩断……
李林觉得自己能够活下来已经不能用幸运来形容了。实在是——太不幸了。
“是谁?给我滚出去!”李林在脑海中吼道。
鸠占鹊巢的家伙没有任何回应。
如果可能的话,李林恨不得掐死对方,这家伙玩起别人的身体太不加珍惜了。
“喂,那个女人!”赵真冲沈红衣喊着,将一个金属罐扔了过来,喊道:“赶紧干掉它!”
“它已经死了。”沈红衣用枪捅了捅绿皮怪,对方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
“还没有……”李林有嗅醒沈红衣,可惜完全说不出话来。
好在沈红衣不是胸大无脑的女人,预防万一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拧开金属罐,动作有些大,里面的液氮溅出一滴,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手一抖,金属罐掉进了泥水当中。
液氮蒸发吸收的热量使得金属罐附近的泥水结起了一层冰霜,沈红衣下意识的退了几步,李林却被留在了原地。
“真是个笨手笨脚的女人。”旁边的李林月复诽着,一股寒意从两腿传来,的肌肉被冷水一激,十分舒服,但是舒服只是暂时的,因为寒冷而复苏的神经重新工作起来,很快带给了他数倍于前的痛苦。
“疼疼疼……”要不是因为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李林甚至打算自杀。
“见鬼,既然控制了我的身体,怎么不连感觉也夺走?”李林一边忍受着痛苦的折磨,一边想着。
“因为做不到。”脑海中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不,与其说是声音,倒不如说是一个念头,一个陌生的念头。
“你是谁?”李林问道。
“我是……我是树。”对方回答道。
“树?”李林吃了一惊:“难道你是树神?”
“树神?”对方语气一顿,李林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有关“巨树”、“紫藤”的记忆。
“嗯,大概就是你理解的这样吧……”对方说道。
“你能看到我的记忆?”
“是的。”
“是你控制了我的身体?”
“是的。”
“不管你是什么,也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李林顿了顿,怒吼道:“马上把身体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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