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美好的早晨，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辛苍瑞模模眼角，又是一片湿润。这么多年了，以为泪水早就流尽了，可是，原来还是会痛的。
“苍瑞身后传来温和的男声，辛苍瑞赶紧抹了抹眼角，试图掩去哭泣的痕迹。
“怎么又哭了？”安寒峰搂住她的肩，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她怎么好像又瘦了？
“没有，刚刚吹风了，有沙子进眼了多老套的说辞啊。
他知道她在说谎，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做？这么多年了，要忘记早就忘记了，她忘不了是因为她还爱着他，否则也不会这样折磨自己。“苍瑞，不论怎样，都不要再哭了好吗？你的视力越来越差了……”
早几年她几乎是每天都以泪洗脸，这几年还好一点，可是她还是动不动就哭，她的视力就是给她哭没的。以前他觉得哭瞎是很不可能的事，但是看到她的视力一天比一天差，他不得不相信哭真的能让一个人的眼睛哭瞎的。
“嗯，我知道的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了。一想起那些回忆，她就不由自主地流眼泪。寒峰告诉她，只有忘了以前她才能重新生活，只有忘了以前她才能不再哭泣。她不是没有试过去忘记，可是她忘不了也不想忘，她只剩下那些回忆了，如果连那些回忆都没有了的话，她会活不下去的。
她好想他，好想好想，如果可以再见他一面，她可以死而无憾了。可是、可是，他应该不会乐意见到她的，那年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决裂和痛恨，她就知道她这辈子都没有可能祈求他的原谅了。
也好，就让他恨她吧，至少她还能在他心中占一席之地。
可是为什么她会心痛？
“苍瑞……”安寒峰暗叹，拭去她的泪，“苍瑞，别哭，乖他搂紧她，“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他说着没有底气的话。
八年了，这样折磨自己还不够吗？她一颤一颤的肩瘦削得让人心疼，他很想狠狠地骂她一顿，可是他舍不得，他怎么会舍得？她变成这样他也是要负责的，如果当初他没有答应他们，她今天就不会是这个样了。
“寒峰——”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问自己问了好多年了，就是没有答案。也许至死她也要受这个问题的折磨。
“苍瑞……”他痛苦地闭上眼，不忍看她无神的大眼。
她的眼睛很漂亮，却是没有神采的。本该是个神采飞扬的公主，奈何她这八年来俨然一个关在华丽城堡的木偶，没有灵魂，也只有想念那个人的时候她才有了情绪，才像个人。
“我没事，真的没事她只能这样回答了，不然他又要自责了。她没有怪他，毕竟就算不是他，他们也会有办法找到另一个，她真的没有怪他，况且最后他还是帮着她的，她只会感谢他，所以现在就是尽量不让他担心自责了。“瑾含还好吧？听说预产期是下周是吗？”
知道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也便跟着转开了，“嗯，她身体很好，你不用担心他拍拍她瘦弱的肩，怜惜地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李阿姨说你吃得越来越少了
“嗯，我会吃多点的啦！”她笑，泪痕犹在，楚楚可怜的模样揪紧了他的心，她，不该是这样的。那个有着世界上最灿烂的笑容的苍瑞到底那里去了？是他，还有他们，扼杀了她的笑容。
知道他又开始自责了，她赶紧笑得更自然更灿烂点，“好了，寒峰，你去陪瑾含吧，她现在身体……要小心……”说到这个，她又黯然了。
如果当初她发现得早一些，就不会……
“她可把自己照顾得别提有多好了，倒是你啊——以后我每餐都来陪你吃好了，免得你又不吃饭
“别啊，你这样做，瑾含会怨死我的，我会吃饭的，你放心吧！”她摆摆手，眼睛望向窗外，只感觉有风吹进眼里，其他的一片模糊了，这大概是老天给她的惩罚吧！
她曾那么深地伤害过一个人，不管有意无意，她到底伤着他了。
“天气转凉了，不要再在这里吹风了，小心着凉了安寒峰扶起她往卧室去，“先休息一会，晚饭时我让人来叫你
“好，你去看看瑾含吧，她一个人在一间屋里……”
“我会去看她的他为她盖上薄毯，嘱咐：“今晚记得要吃饭，如果你不想我以后每餐都盯着你吃，你就要答应我要按时吃饭，吃多点
“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快走吧，越来越啰嗦了她知道他在内疚，可是她只希望他能好好地生活，不要为她所累了。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和瑾含就不会搞成这样了。
“还嫌弃我了，那我这就走这就走，你好好睡一觉，不要想太多了
“嗯她点头，闭上眼，不到一会就睡熟了。
为她掖好被子，安寒峰才退出房间。
唉。
她太善良了。
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可是他孩子的妈却不是她。她一直认为是她拖住了他追求幸福的脚步，当初他爱上林瑾含的时候，闹出了许多事，林瑾含一度认为自己是个第三者，一次又一次地离开他。他痛苦不已的时候，是她出面帮他澄清一切，当然她并没有说出当年的事，只是说企业联婚，双方都是逼不得已的，但两人的感情却是真真实实的兄妹之情，是以结婚多年了才没有子嗣。
家族里的长辈却是以为她不孕，所以对于瑾含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正妻都不介意自己老公出轨，那只要能过传宗接代，他们倒是没话可说了。
她常年待在家里，对于外面的风言风语也不清楚，或许是她并不在意。可是他听了却觉得难受。什么高层社****？背地里说起别人一样那样粗俗难听……
到底是谁累了谁？已经说不清楚了。
“……凌漠企业是建筑业的一个神话，短短一年，就已经成为建筑业的龙头，其地位不可撼动，而今凌漠企业在东郊建造的独树一帜的西欧风格的别墅区也即将落成……今日我们采访到凌漠企业的总经理……”
电视机前的辛苍瑞定格了，当那个人出现的瞬间，她就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了。厚重的镜片后早已一片汪洋。
夏漠……
他回来了，还做了凌漠企业的总经理，他——
采访的片段播完了，她立即换台，寻找所有的新闻报道，期盼看到他的身影。
她落寞地关上电视机，踱到窗前，呆呆地望着外面的黑暗，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从那一年后，她从来没有像这样哭过，像是要把所有的痛楚和委屈都哭出来一样，再也隐忍不了了。
“太太？太太？”门外传来李阿姨的声音，急促而紧张。“太太，发生什么事了？太太？”
“没……没事她的声音有些哑，还有浓重的鼻音。
“太太，没事就好，吃晚饭了李阿姨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不对，想想还是打个电话给先生好了。
“嗯，你先下去吧
梳洗了一番，辛苍瑞才到楼下用餐，刚坐下没多久，安寒峰就回来了。“寒峰，怎么回来了？”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瑾含那里吗？
“我回来突击检查，看你有没有乖乖吃饭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其他的没有异样，他稍稍松了口气，假装轻松地坐在她对面，端起半凉的汤。
“用得着吗？”她失笑，还真当她是三岁小孩啊？“我这不在吃吗！”见他还不放过似的盯着她，她扶扶眼镜，摇头。“好了，你快回去吧，别留下瑾含一个人了，这样不好
“椅子都还没坐热就赶我啦他只是盯着她，好似怕错过了什么。“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啊？”语气状似无意。
……她一顿，“还能做什么啊，都是老样子
“会不会太闷了？”他放下汤碗，夹了块鱼给她，“想不想去旅游？”
“旅游？”她轻蹙眉心，“怎么突然想到旅游啊？瑾含要去吗？那也得等她生了小孩吧
“你每天都待在家里，对身体不太好的，去旅游到处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身体也会好一点
“我都习惯了，现在不是挺好吗？”她的身体她自己最清楚了，除了一些老毛病，倒是挺健康的。
“……苍瑞，去澳洲玩玩吧。我过两天请假陪你去
“说什么呢？我还要等瑾含生宝宝呢，我可是要当宝宝的干妈的，你——”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定定地看着他。“寒峰，你知道他回来了？”
他知道她说的是谁，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
“我没事的，都这么久了，他说不定早已忘记我了，我也不会做出什么傻事，你说，我还能做什么呢？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知道你担心我，我没事，你放心，我真的没事——”她埋着头，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却是有点语无伦次了。
“苍瑞，我知道你没事，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到别的地方散散心，我希望看到你快乐他走过去握住她颤抖的手。他就知道她有多在意多难过。他帮不了她什么，只能让她远离这里，看能不能让她开心一点。
“寒峰——”她哽咽，摇摇头，说不出话。
“去旅行吧，到处走走玩玩，总比一直待在这里好他搂着她，叹气。“我不是要你忘了以前的一切，只是希望换个环境，让你开心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她离不开。以前他不在这里了，她离不开，因为她要靠这里的回忆支持下去。现在他在这里了，她更离不开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不是你的错他不是来惹哭她的，她的眼睛已经够坏了。想必刚刚也是哭了很久，否则李阿姨不会给他打电话的。
“真的不是我的错吗？真的不是吗？”她无助地低着头。当初如果她没有爱上他，没有纠缠他，没有让他爱上她，今天还会这样吗？
“苍瑞，苍瑞，你冷静点——”他抱住她，只有那个人才有本事令她这样了。“不要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去，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
她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喃喃不休。“你知道吗……今天在电视上看到他，他很冷漠……”虽然以前他对不熟的人也是冷冰冰的模样，可是和这不一样，就像、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躯壳，眉目间的无动于衷如尖刀，刺得她的心鲜血淋漓。“不该是这样的，都是我，如果不是我，他会一直平平顺顺，也不会——”她终是说不下去了，偌大的饭厅里只有她凄然的哭声。
“苍瑞，不要这样说，他不可能一辈子平顺的，就算没有你，他也会遇到其他的苦难，根本就不能怪你，如果真的要怪，那也要怪我们他握住她的双肩，痛苦而认真地说：“苍瑞，你不能一辈子都活在过去的阴影里面，你躲在里面八年了，也折磨了自己八年，难道你觉得还不能够还他吗？你看他现在不是很好吗？凌漠企业的总经理。他过得那么好，你也要走出来才行啊！”
“你觉得他真的过得好吗？”她突然抬起头，神色怆然，摇着头苦笑，“他不好，一点都不好。他瘦了，他沧桑了，他有白头发了，他——”
“人是会改变的。你八年没有见过他，他会改变也是自然的，这不能说明他就过得不好。况且他现在高高在上，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你可以停止你的自责了他的语气不由得严厉了起来，握着她的手也因过于用力而暴起青筋。
她没有感觉到痛，还是一味苦笑。“就算他现在真的过得很好，可是我欠他永远都还不了的，你知道吗？”
“苍瑞……”他无力地垂下手，她的执着他没有办法改变。
既然她还是放不开，还是不想离开，那没办法了，只能这样了。
送走辛苍瑞的第三天，安氏集团名下的正信电器公司在不知名的打击下几乎崩溃。不是新开发的家用电器出现故障，差点儿引起火灾，就是刚推出没多久的商用空调运作不正常，遭到客户退货。正信电器损失惨重，安氏集团也是一片愁云惨淡，股票被大量抛售，集团内部员工人心惶惶。
安寒峰忙到焦头烂额，股票稍稍稳定了，他才急急忙忙地赶到医院，此时此刻林瑾含已经进产房一个小时了。
等待是煎熬的，更何况在这里遇见了不在预料中的人，安寒峰更觉得时间漫长了。
走廊尽头，西装笔挺的男人脸上冷漠如霜，剑眉星目，嘴角紧抿，刚毅坚韧，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两鬓竟是微微发白。
看到他朝自己走来，安寒峰的挺直了背，身子僵硬。
夏漠在他面前站定，状似不经意地问：“她在里面？”其实他知道里面的不是她，也知道三天前她已经被送到新西兰了。
为什么会在听到她被送走的消息后就忍不住地愤怒？他不想深究。只当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报复，身为主角的她就远离了，让他一腔的汹涌澎湃无处发泄。
“你知道不是她安寒峰皱着眉头，不明白他意欲何为。
“是你的情妇？”夏漠嘲弄的扬起嘴角。到底什么感情都是不长久的。这道理他早就明了，为何还要来这一遭？
一直以为她有多幸福，说不定孩子都有几个了。可是回国之后，他却听到了许多不同版本的流言。最为流传的就是她因为无法生育而遭到嫌弃，因此对于丈夫的外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第三者怀了孩子也没有吵过闹过，毕竟没有立场，谁让她生不出？
他闭了闭眼，将眼中的复杂掩盖住，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平静。“她在哪里？”
“有什么就直说吧！”安寒峰盯着他，却来不及探究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微光，那么复杂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呢？
“听说你最近很麻烦夏漠顿了顿，“我可以帮你
安寒峰诧异地看着他，不可置信。“为什么？”他愿意帮他？当初他做了那样的事，他真的放下了？
为什么？夏漠转开眼，“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真的是这样吗？他所失去的他都不计较了吗？对他，安寒峰心里是愧疚的，可是他还不清楚他的意图，也不清楚他是否真的不计较所有了，更不请楚他有没有存着报复之心。他不能贸贸然接受他的帮助。“你想要得到什么？”他已经不是八年前那个夏漠了，他这么做，必定是想要得到或做些什么。
“我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只是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安寒峰皱着眉，不安地看着他。他冷漠的神情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放心，不会要你杀人放火的夏漠嘲弄一笑，盯着产房门上的灯，“这件事你一点都不吃亏，说不定还赚了，毕竟一直养着个没用的女人的确费劲
什么？安寒峰讶异地瞪着他，“你的意思——”他摇摇头，“不可能，我不能——”
“不能？”夏漠打断他的话，神色更加冷漠。“你以为你不这么做，我就没办法了？”天真！如果他没有办法，今天的安氏集团就不会让他弄到人仰马翻了。“我今天只是来知会你一声，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他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夏漠，你想干什么？”
前方的人一顿，嘴角讥讽地向上扬起。
他想干什么？他有资格过问吗？他想干什么他有能力阻止吗？“我来拿回我失去的一切是的！八年前他失去太多了，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他会要他们付出代价的。可惜了，那两个老家伙五年前就死了，不然他会让这出戏更精彩。不过没关系，有她就足够了。她才是这出戏的主角。
“夏漠，请你放过苍瑞，她——”
“你都自身难保了，那个女人，就让我来操心吧！”夏漠说完，不再停留。
天空很蓝，阳光很灿烂。
夏漠戴上墨镜，坐进久候的黑色轿车，侧头看向窗外，良久，才淡淡地说了声：“开车
车子咻的一下滑了出去，如雁过无痕。
新西兰首都
辛苍瑞茫然地走在繁华的大街上，身边的人成双成对欢欢喜喜，和她的落寞形成极大对比。
她待在新西兰已经一个礼拜了，想回去却回不去的困境让她心中的不安更加浓烈了。她知道肯定有什么事会发生的，可是她联络不到寒峰，除非他主动跟她联系。
在这里吃好用好，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她的确觉得轻松了不少，不怪乎是个定居的好地方。但是她也越来越忧愁，一个礼拜了，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寒峰没有跟她联系，是没事还是陷入困境分不开身？
自从知道“他”回国之后，她就有心理准备会承受他的怒气的了，可是如今她不在国内，“他”会不会对寒峰不利？
一大堆问号纠缠在她的脑中，她没有发现，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人一直在关注她。
墨镜后的黑眸闪了闪，坚毅的嘴角微微抽搐，夏漠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没有方向的女人，胸腔的恨翻腾滚动，他伸手捂住心口，另一只手紧握成拳。
辛苍瑞
他回来了。
想不到吧。今天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穷小子了，更不是当初那个愚蠢的傻子了。他那年受的苦，他一定会要她加倍地还给他！
他举步上前，挡在她面前。
“呃？”辛苍瑞眯起眼，吃力地看着眼前的人。
“怎么？才几年没见就不记得我啦？”夏漠摘下墨镜，锐利的双眸透出浓烈地恨意，嘴边的笑却是轻松自若的。
“……夏、夏漠？”她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在这里见到他，在异国的街头，和他面对面的相见，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她。
“记性还不错他把玩着墨镜，漫不经心地打量她。
……“夏、夏漠，你——”她握在身前的双手早已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了，现在的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而且，她也猜不透他的想法，不明白他在这里和她相见的用意是什么。
“怎么这么生疏啊？”他略微弯腰，欺近她，“谈谈？”问句，但是一点询问的语气也没有，反而透露出霸道的不容拒绝。
“离婚？”辛苍瑞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为、为什么？”她不会天真到以为他还爱着她，想要她回到他的身边，那——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当然，你也可以不离，只要你觉得安家可以承受你这个挂名的女主人私生活糜烂乱搞男女关系带来的流言蜚语，你可以选择不离夏漠喝了口冰水，轻柔一笑。
什么？辛苍瑞呆呆地坐着，一时反应不过来。“我——我没有……”怎么会这样？她根本就没有——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他邪笑着靠近她，“安氏集团的女主人因倍受冷落，加之老公和婚外情对象生下私生子，那能不寂寞能不出轨吗？你想想，到时那些记者会怎么写？你以为你的安寒峰还会和整个家族对抗，只为了护一个败坏名声的女人？”
原来是这样——辛苍瑞终于明白了。
他只是想要报复她，根本不是还爱着她。还是太傻了。她怎么会这么以为呢？不管他以后要做什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报复她。
对于这个，她却是早有准备了。
也好，离婚了，至少她不用担心寒峰再受到她的牵连。“我可以离婚，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伤害寒峰
寒峰！叫得真亲密。
他冷笑，不屑地望向室外，“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讲条件？”
辛苍瑞的脸唰地一下白了，“我……我不是——我只是——”她喏喏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样的夏漠。是完全陌生的夏漠。她早该料到的，他不可能再怜惜她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前夫太惨的一个奸夫，他不打算花心思。
“请你放过他，他是好人，他——”在他冷漠的眼神下，她的声音渐渐小了，终于消失。
好人？“好人啊——那我得给他送份礼物，感谢他当初那么好人承接了你才行
“你——”她的脸色惨白，身子隐隐颤抖。忍，她必须要忍。这是她欠他的。
“行了，我没有兴趣对付一个连自己老婆都保护不了的孬种夏漠不耐烦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
看着她。“走
“呃——去、去哪？”
“离婚
一天后，辛苍瑞和安寒峰签下离婚协议书。
“苍瑞……”安寒峰沉痛地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苍瑞，为什么要离婚？是他吗？是他逼迫你是吗？”
“寒峰她站起来，拥抱他。“寒峰，不是任何人她停了一下，苍白的脸浮起淡淡的笑，“我这个做干妈的不可以让自己的干儿子做私生子——”
“瑾含不会——”
“我知道，可是我舍不得我的干儿子有一个会被人嘲笑的身份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寒峰，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为我做的所有事，现在，该我做些什么了她离开他的怀抱，踮起脚尖亲吻他的眉心。“听我说，我想开了，你说得对，我不应该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我要重新开始
“那也不用和我离婚啊——”
“寒峰，如果我带着安太太的身份，就不可能做真正的自己，不是这个身份束缚了我，只是我要重新开始就要抛却以前的所有
他点点头，表示了解。“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这么多年没有涉足外面的世界，他担心她无法习惯。
“寒峰，从今以后，你不用再为我操心了，我没有想象的娇弱，我会活得很好的她笑着保证，“寒峰，我拖累你太久了——”
“说的什么话！”他责备她。
“让我说完吧，以后你想听都没机会了呢她调皮一笑，“请你一定要幸福，好不好？”
“我会幸福的，苍瑞，我一定会幸福的他抱紧她，“苍瑞，你也要幸福他将她整个人纳入怀里，紧紧地。“告诉他，告诉他真相，苍瑞，我去告诉他——”
“寒峰她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急促的心跳，浅浅叹息，“寒峰，那些都过去了，已经没有意义了，不管真相如何，都改变不了事实，何必徒增感伤呢？”
“可是……”他心疼她，一直以来她都背负着他和她父母的罪孽，扛着被夏漠怨恨的包袱，现在他回来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寒峰，我要离开了她淡淡地说出自己的动向。
“苍瑞！”
“我要去环球旅行，看看那些我从不曾见识过的风情，感受大自然的奥妙，找回自己她推开他，背过去。“寒峰，说不定很多年后，我会在某个小村庄定居，到时你记得带着老婆孩子去看我哦！”
“苍瑞……”他震惊地看着她瘦削的背，“可是——”
“不要为我挂心，我会过得很好的她没有回头，径自走到门口，手握门把。“如果我有事，我会联络你的，如果没有，就代表我的生活很精彩，你——不要牵挂我转动门把，她从容地走了出去，轻轻牵上门的时候，早以泪流满面。
对不起，寒峰。
原谅我说了个弥天大谎。
她会离开，但不是环球旅游。她答应了夏漠，陪——不，应该说是跟着他到美国去。
以后的人生，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上了。
即使真相并非他所听到所看到的那样，但是她还是有罪，她必须赎罪。他要怎么做，她都不会有任何怨言的，只求他不要伤害其他人，她身上的罪孽已经很深重了。
紧抿着双唇，夏漠的前额青筋隐隐浮现。
该死的女人。离个婚居然用了一个多小时。就那么情意绵绵吗？墨镜下的黑眸愈发阴沉，车厢里弥漫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咔哒
左侧的车门被打开了，辛苍瑞弯子坐了进来，双眼红肿，面容憔悴。“对不起……”从他紧绷的侧脸可以得知他的怒气。
“开车他没有看她，只吩咐司机开车。“回酒店
凌漠企业一直都是他在美国远程管理，没有重大事件他很少出现，每次回来也只是住酒店，因为他从没有想过要久留于此，所以没有置产。这次回来，他是想要讨回八年前的债，没有打算留太久。
回到酒店，夏漠二话不说就将她甩在沙发上，隔着墨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聚集着浓浓地愤怒和憎恨。“怎么？舍不得？”他冷笑，弯下腰，撩起她的长发，“现在你想反悔还可以
“……我没有……”
“没有？”他手腕一转，扯紧她微微泛黄的发丝，不理会她的疼痛，忽视她紧蹙的眉心，“没有舍不得，还是没有要反悔？”
“……都、都没有很痛，头皮的刺痛让她不由自主地往前倾，想减少些痛楚。
他松开她的发，捏住她的下颚。“这么快就投怀送抱了对于她眼中的骇意，他十分满意。“我不喜欢主动的女人他直起身子，转过身去不再看她。“给你三分钟整理一下一脸的苍白，看了就碍眼。
一个小时之后，辛苍瑞坐在飞往美国的飞机上，她紧紧闭着双眼，还是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夏漠的存在。这么多年，他身上的味道原来一直都没有变，熟悉得令她心疼，可是，她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赖在他身上了。
以后……还会有以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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