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说起来这也是老夫一点私心,善水是新科进士,朝廷命官,上天眷顾之意正浓,正气亦最盛,有你在此压阵,法师做法捉妖必能成功
“听说请来的是太虚观的五谷道长,晚生还听说五谷道长是皇上最信任的玄云真人的高足,想必道法定是了得吧
邓天成显得略略有点失望地说:“岂止五谷道长,还有他的两个师弟也会一块儿前来捉妖
“那妖狐甚是了得,前几次五谷道长孤身来捉妖,斗了几次也没有分出胜负,妖狐仍旧闹得很凶
“这次多来两位道长,再邀请善水来助阵,应当能将妖狐一举成擒吧
“邓公,太虚观的道长可否已经到了?能否为晚生引见?”
“呃,这个么,现在还不是时候,五谷道长是有真功夫的仙长,他往来也就是约定一个时辰和地点,到了时辰就出现
“譬如今日,他就说要酉时三刻到中堂开始捉妖,只有等那个时辰才能见到他看到朱炎露出失望的表情,他笑着说:
“善水,老夫的宁园可是颇费了一番心血才建起来的,尤其后园风景十分别致,自信不下于天下闻名苏州园林,你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去看看
“听说你家的景园在景云府城十分有名气,你应当深通园林之道,务必指点一二呐
“岂敢岂敢,晚生见识短浅,岂敢在邓公面前现丑
邓天成的宁园在朱炎看来十分糜费,从苏杭一带买来的原样石头、树木、花草等,光材料费至少要十万两银子,更遑论沿途运输之费,以及请来苏州巧匠的费用。
丁柔云正由邓十二姨太陪着在园子里漫步,两边汇合后在一处凉亭里叙话,一问家世,才知道丁大人和邓天成的房师是同一个人,于是丁柔云成了他的世侄女,朱炎自然而然地成为他的世侄。
邓家的晚宴申时末开始,邓天成请来一大堆子人作陪。
在饭桌上,朱炎好奇地问他:“世伯,为何府上晚饭开得这么早呢?”
邓天成脸上变色道:“以前老夫这里酉时三刻开饭,妖狐必到捣乱,今天特意早些开饭,免得惊扰世侄
“啊?妖狐竟然如此猖狂,善水誓为世伯除掉此妖尽力接着他话锋一转,“不知道家眷在此是否安全呢?”
“世侄不用担心世侄女,此妖虽然猖狂,还从来不对女眷动手,再说今晚有三位法力高强的道长坐镇,谅那妖物也不也太放肆
邓天成的话音刚落,一个婢女慌慌张张从内宅跑进来,一路跑一路大叫着:“老爷老爷,不好了,出事了,它……它附到夫人的身上去了
“什么?”邓天成失手将筷里的东西掉到桌面上,一拍桌子起身问道:“它附到哪位夫人身上了?情形如何了?说清楚些
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婢女是十二姨太的贴身丫环春香,模样长得挺俊俏,脸涨得像红透的苹果,带着喘气回答:
“是十二姨,我们正在服侍夫人们吃饭,十二姨突然就站起身来,扯乱满头钗发,又哭又笑,还拿桌上的油汤到处乱泼,大家吓得要死,都要过去按住她,可是她的力气大得出奇,比等闲三五个汉子的力气还要大,我赶紧跑过来报讯,老爷快想个办法呀
邓天成先对朱炎道:“世侄稍等,老夫先去看看
然后向一干下人骂道:“还愣什么?快跟我过去看看,春香,你留在这里侍候知县大人
邓府上下的人吃够了妖狐的苦头,所以听到妖狐闹事的消息后,宴席上作陪的人纷纷起身,逃到了院子里躲避,只有朱炎没有动身,仍旧稳稳地坐在座位上,不温不火地挟菜吃。
他没动,春香也没有动,笑吟吟地盯着朱炎,一双眼睛里闪闪发光。
朱炎吃了一口菜,眼睛盯着另一道菜,用含糊的声音道:“邓府同你有何冤仇?非要闹得他家不得安宁?”
春香的声音忽然变得又香又软又甜又腻,既清美如同天籁之音,又曼妙像是挑情药:“你真厉害,每次都被你看穿了
朱炎一愣:“每次?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嘻嘻,亏我天天念着你,原来你早已经忘了我,我不依嘛一边说话,一边上来拉扯朱炎的衣袖。
朱炎抬手,巧之又巧地避开她的手,依旧不温不火地说:“男女大防,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香草抓空,眼睛里媚意更浓,自顾自地腻腻地问:“你一会儿是那个模样,一会儿是这个模样,究竟哪个模样才是真的?”
“这是我的本相,你的本相呢?”
香草喜道:“你想看我的模样呀?我这就现给你看
话音未落,她身影飞快地晃一晃,一个绝色美人袅袅婷婷地出现在他面前。
她看上去十分年轻,十六七岁模样,容貌如同春天百花聚在一处,同时开放了一般,无比艳丽,美得难以想像,远胜于丁柔云和顾月英。
美色之中,既有几分妖冶,更有几分清新和温润,站在那里明明没动,却隐隐如随微风轻轻舞摆的杨柳,说不尽的风流绝色。
朱炎再也坐不住了,妖物站在面前,如果仍然没有一点表示,那也太过让人起疑心。
他腾地站起身来,对她怒目而视,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妖物,竟敢恐吓朝廷命官,难道不怕上天的天刑么?”
“嘻嘻,你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快呀?翻脸像翻书似的她掩口笑出声来,那模样儿更添几分迷人的姿态。
莫说朱炎,就是站在厅外看着这一切的人全都看呆了,许多人失魂落魄地往厅里走来,全然忘了她的狐妖身份。
笑了一下,她忽然往内厅宅方向看了一眼,对朱炎道:“不跟你说了,我还要逗他们玩,呆会儿见啊
刚一转身,又回头冲他千娇万媚地一笑,道:“我叫灵儿,别忘了啊人影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纷乱的脚步声从内宅方向传过来,一大群人冲进了大厅,纷纷叫道:“别走了妖狐!”
领头的邓天成看见朱炎安然无恙地站在厅里,松了口气:“哎呀,世侄没事就好,老夫被妖狐骗了,刚才那个春香是假的,她人呢?”
“小侄已经知道她是假的了,刚才那个妖狐在这里变化了形貌,听到世伯过来的声音后就吓跑了
其他的人也都纷纷走近前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形容起妖狐的容貌。
朱炎注意到邓天成和来的这些人身上湿漉漉的,左一块右一片满是油污,有的人头发上脸上还有菜羹的残迹,不由得惊叹地问他:“世伯,你们这是怎么啦?尊夫人那边不要紧吧?”
邓天成尴尬地道:“咳,刚才那个假春香是妖狐变化的,世侄女和内人根本没事,我们突然闯进去,尊夫人受到惊吓失手将桌子掀翻,淋了我们一头一脸
朱炎肚子里暗笑,丁柔云的性格他知之甚深,根本就是借机教训这些人。
他假做惊讶地道:“什么?拙荆竟然如此无礼么?不过她从小娇生惯养,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掀翻桌子呀?”
邓天成又一愣,拍额道:“对啊,莫非又是那妖狐捣的鬼?”
朱炎不等他拍完额头,拉着他往旁边一闪,刚闪开,一蓬瓦片从屋顶落下来,正好砸在他原来站的位置上,碎溅的瓦屑惊得众人纷纷闪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