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音闻言微愣,此事可大可小,韩嬷嬷平日嚣张跋扈,出此纰漏未尝没有原因,加之郡主平日甚少在府,韩嬷嬷犹如霸王,将整个院子掌控,一有不顺心便拿院子的婢女泄愤,弄得怨声载道,此事确该是杀鸡儆猴,韩嬷嬷严惩不贷也算肃清院子风气。
韩嬷嬷猛抬头,看向端木黎双眸含泪,肥大的面容颤抖,哀声不住求饶,粗壮身躯移动仿若大山,心中暗骂做出这等腌渍事情之人。
碧华院中奴才皆都知偷懒耍滑,区区闺房竟看不得,“郡主啊,奴婢看你自小长大,是什样的人您最清楚不过,奴婢怎会对您不忠?定是院中哪个小蹄子犯了贪念,擅入房内窃了东西,您万不能冤枉好人,寒了奴婢的心啊
端木黎冷眼不语,韩嬷嬷是何种人她再清楚不过,曾有一嗜赌成性夫君,家中银钱出现便会翻出去赌坊,后终因欠债被赌坊打死,留下大批债务。
韩嬷嬷有一子,名为庆哥儿,因韩嬷嬷长时在相府工作,甚少管,故而随了父亲吊儿郎当,嗜好美酒,且酒品奇差,至此无一房媳妇,韩嬷嬷为此操碎了心,正因几点因素,雪无双给些银两便背离母亲,成了叛徒。
于情理韩嬷嬷甚是可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无论因素为何,韩嬷嬷背叛乃不争事实,日前留于院中已是格外开恩,看母亲面上未多加干涉,奈何其死性不改,院子都无法掌握,闹出这事儿,此人绝留不得。
时间分分秒秒逝去,端木黎至始至终未出言,韩嬷嬷只得悄悄抬首,见端木黎垂眸不语,面色冷然,不知为何只觉惶恐不安,好似日后再无宁日。
咬咬牙,韩嬷嬷决定再凄惨些,爬上前两步,泪流满面,声哀戚。“郡主,奴婢知奴婢大罪,郡主信任奴婢,奴婢却令您失望,但求您念及奴婢侍奉辉月郡主,放奴婢一马,奴婢日后定当勤谨办事,不再出纰漏
“婉君,去老夫人院中,言本郡主前往请求祖母做主,惩处刁奴,顺便道本郡主御赐身份玉牌失踪,请求端木府搜索,玉牌乃御赐之物,不可丢,否则府内必遭祸端端木黎无视韩嬷嬷苦苦哀求,沉默半晌启唇道,语调平和,初时怒意已然平淡。
“是,奴婢立即去婉君欠身,转身离去,拾音在此她倒不担心小姐身侧无人,小姐吩咐请老夫人做主,定是容不得韩嬷嬷在府,预备借刀杀人。
韩嬷嬷闻言,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不知如何是好,若老夫人出面,她不死也要月兑去半层皮,最后免不了离府而去,跟随雪姨娘时她便知老夫人究竟多不好相与,弄死一人极其简单。
背主忘恩的奴婢哪个主子皆无法接受,届时,只怕她与儿子需得横尸街头,丈夫欠款还差好些,儿子不成气候,若她失了相府工作,一家再无进项……不!不!她过惯了相府奢华日子,怎可如母亲般沿街乞讨,任人欺凌。
“郡主!郡主,奴婢知错了,求您绕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不能离开啊,奴婢一家仅靠奴婢一人养活,奴婢失了这份工作,真的会死,求您怜悯,求您怜悯!”韩嬷嬷不住磕头,希冀端木黎能饶恕她。
“韩嬷嬷,有些话不言不代表本郡主不知情,你言自小看本郡主长大,可本郡主痴傻时你在何方?于这碧华院受苦时,唯有婉君宛若二人跟随照料,那时你在哪儿?”端木黎见韩嬷嬷如此,心下泛不起半点涟漪,不是不报,时辰未到,韩嬷嬷当年所作所为今日终得了恶果。
连番问题竟令韩嬷嬷无言以对,当年她一心为银两忙碌,即便辉月郡主对其再好,却不能无顾取出银两替她还债,随后丈夫故去,对辉月郡主心存怨念,加之家中稚儿年幼,更需银钱照料,遂她更加贪婪,只为敛财,哪里念及故主如何。
“至于银两,韩嬷嬷除为夫、子还债,雪姨娘给予应还剩不少,莫说你没有,当年你背叛母亲,于母亲药中下毒,亦是得了雪无双撺掇,今日本郡主如此不过替母寻求偿还端木黎对韩嬷嬷只有漠然,韩嬷嬷不过是枚棋子,罪魁祸首乃雪无双,所以未杖弊已是法外开恩。
韩嬷嬷心高气傲,近期养得愈发刁钻,且其人贪生怕死,绝不会有轻生之念,令其如此便是最佳惩罚,生不如死……
端木黎抬首,望向房梁,眼眸微微湿润,无言道,娘亲,您可看到,韩嬷嬷今生便会如此潦倒,当年您善心买回沿街乞讨的韩嬷嬷母女,却不想您如斯善待,终养了一头白眼狼,害您一生坎坷。
“郡主……”韩嬷嬷脸色惊恐,她依附雪姨娘之事该无人知晓,为何郡主会知,到底哪儿出了岔子?“您……您怎会知……”
“此事与你无关,韩嬷嬷,本郡主只想替母询问,当年你母与你流落街头,若非我母亲,只怕你一早横死,现如今竟与外人联系,害死我母亲,你可曾夜不安枕?”虽早对人性失望,端木黎依旧问出,即便她不欲知,但母亲定是疑惑,为何韩嬷嬷会如此。
韩嬷嬷闭上眼,嘴角挑起一抹讽刺笑容,神态陡然转变,面目狰狞道。“夜不安枕?我只恨当时怜悯你,未曾送你一同离去,贵姝郡主,你以为你母亲是好人吗?我告诉你,你母亲彻头彻尾是个伪善者
端木黎闻言拍桌而起,喝道,“闭嘴!”她不允准任何人辱及母亲。
“贵姝郡主,辉月郡主收留母亲与我不假,但无非当作小狗般使唤解闷儿,我自认为一切为了辉月郡主着想,可辉月郡主又是如何待我?我开口借些银钱便推三阻四,既辉月郡主不在意我死活,我为何不能背叛!”言至此,韩嬷嬷满腔怨怼终究月兑口而出。
她没错,若非郡主不伸出援手,她怎会如此凄惨?!
‘啪’
端木黎还未言语,一瘦弱身躯妇人大步走入,一巴掌打在韩嬷嬷脸颊,用力甚猛,韩嬷嬷摔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捂脸惊看来人。
“韩魏丽,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郡主?!狼心狗肺的东西,若非郡主暗中相助,你以为你丈夫被追帐仅会瘸了腿?”那妇人脸颊含泪,怒目看向韩嬷嬷,心中为主子鸣不平,主子一番用心良苦她竟罔顾如此,当真恶心!
“柳妙娘,你凭什么掌掴我,帮助?辉月郡主何时帮过我,若非雪姨娘给我银钱救济,我丈夫命不保矣!她不仁我不义,一报还一报罢了韩嬷嬷嘲讽看向妇人,言辞凄厉讥讽,全然将端木黎之母辉月郡主当成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你还有脸说?当初郡主曾断言包达任不是好人,是谁神魂颠倒一意孤行,此刻便成了郡主的不是,郡主最大的错误便是不该心软收留你,你母亲一生服侍郡主,忠心耿耿,却不想留下个女儿竟是背信弃义的混帐东西,若韩妈妈泉下有知,只怕无颜面对郡主!”妇人上前欲将韩嬷嬷打醒,却被遭端木黎示意的拾音拦下。
“你是何人?”端木黎蹙眉看向妇人,刚才那番言语无不表示此人与母亲关联慎密,极可能乃母亲心月复之一,且神情当真愤怒,并非作伪,然她记忆中并无此人出现,是她改变了历史轨迹,导致发展有了变化,还是因其他?
“奴婢柳妙娘参见郡主,郡主大安柳妙娘抬首望向端木黎,初见便愣神原地,原因无他,只因端木黎与其母十分肖似,甚至以为辉月郡主并未仙去。
“柳妙娘?”端木黎闻言看向宛若,见其对此人亦是茫然,回首看去,漫不经心道。“你是何人?与本郡主生母有何关联?”
柳妙娘看向端木黎,拭去眼底泪痕,声音铿锵有力道。“奴婢乃辉月郡主身前侍婢之一,当年与韩魏丽同服侍郡主若非她家突遇急事,郡主怜悯将其卖身契还予,并赠她银两返乡,郡郡主或许不会英年早逝,留下小主一人孤苦。
母亲身侧侍婢?看其与韩嬷嬷之间却又关联,但为何她竟丝毫印
象皆无?“母亲身侧侍婢?为何本郡主从未见过你即便她年岁再小,若真见过自当留有印象。
“郡主,奴婢确为老主子侍婢,当年家中出事,郡主赠予银两回乡,奴婢回乡后母亲将去,为圆其心愿,奴婢下嫁家乡之人,多亏郡主仁善,知后并未严责,甚至恩准回乡嫁人,月前,奴婢夫婿重病身亡,奴婢惦念郡主,准备前来探望,若郡主安好,便随儿子离去养老,不料竟听闻郡主一早便故去,今日入府,却听闻这东西如此诋毁,一时情急闯入,小主子赎罪柳妙娘言辞恳切,眼眸不含半点阴霾,显然一番话出自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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