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将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黑暗里,街道上已经没有华灯初上时的繁华,只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偶尔有巡城的军士拿着灯笼走过,那一点点火光,便如鬼火般漂浮在那里,如一双鬼眼瞪着这个世间。
徵宫的大殿里灯火通明,完全不似往日的昏暗,慕昭仪穿着深紫色的衣袍,容光熠熠的坐在中间主座上,旁边几把椅子上,左边坐着张延之和路昭,右边则是贺兰静云与珲巴达。慕昭仪看了看这几位大人,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来:“既然各位大人都赏了本宫薄面来到徵宫,也该知道本宫找各位大人有什么意思
张延之直起身来,似乎比素日要挺拔了几分,望着站在一侧的秦书道:“不知道秦公公说的这事是否属实?新皇真的被刺杀了不成?”
“这事千真万确,咱家亲眼所见,一把刀子从皇上嘴中刺入,而另一把却是割破了他的喉咙秦书回忆起新皇倒地的那个模样,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新皇死得可真惨,我看着那两个胡姬身手矫健,绝非一般舞娘,否则以新皇的武功,如何抵挡不了两个女子?这定是早已安排好了的
珲巴达捻了捻胡须道:“这胡姬的来路甚是可疑,得好好审问一番才是
“大司空,那两名女子已经当场便被人斩杀了秦书一脸的气愤:“这不分明有杀人灭口的嫌疑?为着回来报信,我就没留在那里看结果了。太昭仪,各位大人,现在速速拿个主意才是
赫连睿侍立在慕昭仪的身边,心中有几分激动,秦公公来皇上府通知他速速去徵宫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现在听着几位大人们商议,心中也有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情,他们大概在想推举他做皇上了。
他望了望站在慕昭仪另一侧的慕媛,虽然她脸上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来,可他仍然能看到她的手放在慕昭仪的椅子背后,正在用力的抓着那椅背。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慕媛抬头朝他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容来,明亮的眼睛里有着说不出来的千言万语。
等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这一天。赫连焘暴毙,南安王即位,这一切都让慕媛觉得颇受打击,事情发生得太快,局势月兑离了她的想象,皇孙殿下果然便成了靠边站的皇孙殿下,那颜气焰滔天,家仇何时能报?没想到今晚却峰回路转,一线希望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们议事,心中祈祷着赫连睿能被推举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本来太子过世后,按着常理,该是皇孙殿下继为皇太孙,可却因为皇上暴毙,那颜那厮骗取了皇后令,将南安王推上了龙椅。现在他故技重施,看来又是准备扶持一个新皇做他的傀儡了路昭皱眉望了望对面的贺兰静云和珲巴达道:“二位大人,既然你们来了徵宫,想必咱们都是志同道合之人,你们有什么想法?”
贺兰静云看了看站在慕昭仪身后的赫连睿,微微一笑:“皇孙殿下即位,此乃天经地义之事,贺某和太师太保大人想法一致,只是现在该如何动手,还请太昭仪娘娘明示
慕昭仪轻轻一笑:“既然那颜可以求皇后令来立新皇,我们自然能求太后令。南安王都能继位称帝,想来朝堂上的官员对于皇孙继位亦不会有太多反对之声
“那该抓紧时间去觐见太后,事不宜迟,现在便去罢张延之站了起来:“夜长梦多,咱们速速去太后寝宫,现在要劳烦贺兰大人多多注意皇宫防卫了
贺兰静云站起来一抱拳道:“太师太保请放心,贺某绝不会放那阉竖进宫!”
“既然如此,你们便陪着皇孙殿下去钟秀宫罢,我便在徵宫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慕昭仪的一双凤目凛凛的扫了过去,目光清冽,看得大殿上的人皆觉得精神抖擞起来,几人带着赫连睿鱼贯而出。慕媛走到慕昭仪身边,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将脸贴在姑姑的一双滚烫的手上,带着几分激动的声音道:“姑姑,咱们慕家的冤仇很快就能得报了
慕昭仪缓缓的点了点头:“媛儿那颜狗贼这次再也跑不了了
晶莹的泪水流在了慕昭仪的手背上,慕媛哽咽着说:“可以贴皇榜找哥哥了,春杏也可以不要受苦受难了,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起来了
眼前闪过多年前的那一幕,母亲的怒骂声,父亲的头颅,宛然就在耳边,在眼前,她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咬住了嘴唇,她感觉到了一种咸涩的味道,那是一种血腥的味道,父亲母亲的冤屈,终于有了用鲜血洗去的一日。
钟秀宫的大门被人用力的拍响,上夜的小内侍迷迷糊糊的擦着眼睛走到门边大声朝外边喊:“是谁呢?这么晚了还来拍门!”
任凭是谁,无端被打扰清梦,心里总是一股怨气,不由得这小内侍的声音有些愤怒。
孰料门外的人却比他气势更足,一股苍老的声音怒喝道:“既然是深夜来叨扰,自然是有要紧的事情,你还不速速开门,耽误了军国大事,你可担待得起?”
小内侍被来人的气势所震慑,不敢再说多话,乖乖的打开了门,擦亮眼睛一看,脚都有些发软,门外站着的有皇孙殿下、太师张延之、太保路昭和大司空珲巴达,个个都是有身份的人,小内侍赶紧挤出一丝笑容来:“太后娘娘已经安歇了,我这就去通传
安沁皇太后睡得很是安慰,自从先帝驾崩以后她便睡得格外安稳一些。以前虽然说自己不管大虞后宫的事宜,可有时候想想心里还是堵着一口气,现在当人已经不在了,她也没有了可以去想的对象,自然便睡得舒坦了。
睡得正香,外边传来小内侍的声音,说外边有皇孙殿下和几位重臣有要紧的事情要觐见她。安沁皇太后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道:“我都已经成了太后,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轮得到我说话,叫他们回去罢
那小内侍楞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禀,就听外边响起了橐橐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几位大人已经等不及自己走了过来,吓得脸上也变了颜色:“大人,这于理不合!”
珲巴达瞪了他一眼道:“现在这关头,还说什么于理不合,太后娘娘,局面混乱,微臣深夜闯宫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安沁皇太后听着外边珲巴达粗鲁的声音,又听清了那“局面混乱”几个字,不由得清醒了过来,赶紧吩咐珲巴达他们去大殿等着,又让上夜的宫女服侍自己穿上了衣裳走了出去。走到外边见着是几位重臣,也不由一愣:“太师大人,究竟出了何事?”
张延之踏上一步行礼道:“太后娘娘,新皇已经被弑了!”见安沁皇太后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知道这位太后娘娘还是不太理解汉字的意思,于是张延之将话说直白了:“新皇驾崩了,太后娘娘!”
安沁皇太后张开嘴巴站在那里道:“新皇……驾崩了?怎么可能?他身体不是很强壮的吗?今日不是去盛乐皇陵祭祖,如何就驾崩了?”
“太后娘娘,新皇是被人所杀,据说是两个美貌的胡姬,这两人已经当场便被杀了张延之向太后解释,心里也是叹气,这位太后娘娘真是如外界所说是笨得很,脑子一点都不灵活,旁人听着新皇驾崩自然该想着弑君的事了,可她偏偏还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凶手当场便被杀了?死得好,这便是报应安沁皇太后念了一句佛,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些:“那几位大人深夜来找我究竟有何事情呢?”
几位大人互相看了下,众人都有些无奈,这位安沁皇太后也太笨了些,路昭性子急,抢上一步道:“太后娘娘,这是有人故意杀人灭口,那主使者便是那颜
安沁皇太后吃惊的望着几位大臣,嗫嚅着说:“那颜?怎么会是他?他对先皇忠心耿耿,又大力扶持了新皇登基,不可能!众位爱卿不是听了谁的蛊惑,想给那公公安罪名罢?”
“太后娘娘,您可否颁发过懿旨诛杀东平王?”张延之见太后娘娘这人愚笨,根本不相信那颜做下了这事情,心中无奈,只能用一些事情来提醒她了。
“哀家并没有说要诛杀东平王,只是听那颜说东平王谋逆,便叫他先将东平王拘捕,听候审讯,结果却说东平王因为拒捕而被格杀了太后娘娘震惊的望着几位大臣道:“莫非那颜是拿了哀家的懿旨,却用的是不同的说辞?”
“正是张延之点了点头道:“东平王忠厚本分,在群臣里很得人心,太子死后,如先皇不立皇孙殿下为皇太孙,便会立他为太子,他又为何要去谋逆?再说东平王根本就没有怎么进过皇宫,何来与灵淑椒房串通一说?太后娘娘不觉得很奇怪吗?”
安沁皇太后张着嘴看着几位大臣,一副很无辜的表情,看得珲巴达心里一阵焦躁,他粗声粗气道:“太后娘娘,这废立大事,你也该和朝中大臣们商量才是,怎么能听一个阉竖的话便随意立了新君
张延之扯了扯珲巴达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话,现在正是求着太后娘娘的时候,怎么能用这教训的口气说她呢。他朝安沁皇太后笑着点了点头道:“太后娘娘也不用着急,现在局势遽变,那颜企图杀了新皇再立一个傀儡,当务之急便是不能让他再次矫诏,太后娘娘该在那颜进宫前颁发太后令,指令新帝即位
此时的安沁皇太后哪有自己的想法,她惶惑的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几个人道:“那公公是不会杀新皇的,这件事情定有蹊跷,但既然是新皇已亡,众位爱卿又求着立新帝,那该立谁呢?”她的目光落在了赫连睿身上,眼睛一亮,指着赫连睿说:“这不是皇孙吗?你叫……”她努力的回想着,可却记不起名字来,只知道他是太子赫连晟的儿子:“既然太子过世,本该是皇孙继位为皇太孙的,这次便直接继位为新帝罢
虽然安沁皇太后是胡乱指了一个,此时任凭是哪位皇子站在她面前,她也会指了他为新帝,可这话在张延之他们听来可真是无比美妙,没想到这我糊涂的安沁皇太后竟然就开窍了,都不用他们来举荐,便一眼看中了赫连睿。张延之和路昭心中一喜道:“太后娘娘目光如炬,皇孙殿下是最合适当的人选了
得了朝中重臣们的赞扬,安沁皇太后也心中得意,赶紧让张延之执笔写了一份太后令,在上边盖了自己的印章。众人看着那黄綾上边墨汁已干,一枚鲜红的印章印在上边,也是心中满意,向太后娘娘道:“太后娘娘,恐过会便有兵变,为了不惊吓到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避到自己的内室,臣等在外边守护太后娘娘的安全
听说可能还会有兵变,安沁皇太后吓得全身发抖,望向张延之的脸充满了感激:“太师大人,这里交给你啦,哀家先去内室躲避了
大殿里几人都点了点头:“恭送太后娘娘
外边的天空逐渐转成了鱼肚白,宫灯的烛火也慢慢的不那么分明起来。天,亮了。
第一百二十章
夜晚,一片漆黑,只有微微的星子照着宽阔的官道,泛出一点淡淡的白光。官道上行着一辆马车,那辘辘的声音碾压过青石路面,有着说不出的沧桑感。马车旁边伴着几匹高头大马,坐在上边的人都穿着暗青色的衣裳,这是宫里内侍们的服装。
“那周,到了何处?”马车里传来了一个疲惫的声音,一匹马上有人弯下腰去,非常恭敬的说了一句:“干爹,快到京城了,还有二十里
马车里那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伤感:“才走这么会功夫,我怎么便觉得腰酸背痛了,真真是岁月不饶人,以前跟着先帝去皇陵祭祖,骑马随行都不觉得累,现在坐着马车都觉得累得慌,唉,那周,好孩子,干爹看来以后只能享你的福了
小周公公听了也只觉伤感,低声安慰道:“干爹,你还精神着呢,只是这两个月辛苦了些,捱过这段日子便好了
马车里边沉寂了下来,那颜没有再说话,只是举起了一双手放在自己面前看着,不少日子都没有修过指甲了,模上去都有些刺手的感觉,现在看不太清楚是个什么形状,回京城把这事情办妥当了以后真该好好修剪下了。
京城的围墙隐隐就在了前边,小周公公心中大喜,催马就往前边奔去,来到城门之下,他尽力用尖细的声音道:“宫中特使,有急事要进城,劳烦上夜的军士开下城门
一连喊了好几遍,城墙上这才探出一个脑袋来,打着呵欠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便在外边再等两个时辰罢,也就该到了开门的时候了
小周公公心中压着一股怒气,可还是客客气气道:“这位军士,我们真是有急事,请将门打开,事后必然有你的好处
那军士打着呵欠噗嗤笑出了声来:“这么晚了,我连你的脸孔都看不清楚,几句话便哄着我开城门,以为我脑子不开窍不成?你们还是到哪里歇一宿罢,明日再进城也不迟!”一边说着,一边将头缩了回去,任凭小周公公再喊再叫,他的脑袋就是不伸出来了。
那颜撩开马车帘子看了看黑黝黝的城墙,对小周公公道:“好孩子,你便不要再叫了,那些人真真是可恶,等明日我进城以后定要查清是谁在上夜,非将他整得家破人亡不可。我们先到附近找块平地歇息着罢
众人无奈,只能到了附近找了一块地方,捡了些枯枝柴禾,用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点燃了,生了一堆火,靠着树干眯了两个时辰,终于见着那星星渐渐隐没在天空里,东方既白,晨曦已经初现了。
那颜一伙人赶早进了城,也不顾手脚冰凉,急急忙忙的便往皇宫赶了过去。那颜带着心月复们直奔了钟秀宫,心里想着各种说辞,安沁皇太后是个笨人,自己只要推说是东平王余孽刺杀了新皇,她也会深信不疑,自己再趁机提出要她颁发太后令,迎立十一皇子为新帝,想来她根本就不会拒绝,这样的皇太后,简直是为自己把持朝政而存在的,想到此处,那颜不免得意,先皇这个皇后可立得真好。
走到钟秀宫前,却见宫门紧闭,叩了几下门,里边有个小内侍开了门,见那颜带着人站在门口,弯腰道:“公公请在大殿门外稍等,太后娘娘还未起来,奴才这就去通传
那颜看了看晨光微曦,知道时辰还早,点了点头,领着心月复们走到大殿门口,却见里边走出了贺兰静云,伸手将他拦住:“太后寝宫,谁敢乱闯?”
那颜看了看双眼圆睁,威风凛凛的贺兰静云,心里有几分疑惑,天色还这么早,他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事情败露了?转念一想,贺兰静云昨日并没有跟去盛乐皇陵,不可能知道这事情,于是大声朝他叱喝道:“大胆,你又为何这么早在太后寝殿?我是有要事向太后娘娘呈报,你竟敢阻拦于我?”
说到此处,他身后的几个内侍都纷纷将手按在腰际,模到了腰刀的刀鞘,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似乎等着那颜的一句话,他们便要上前将贺兰静云拿下。
贺兰静云看了眼前一群跳梁小丑冷冷一笑:“你还能有什么要事呈报?”他将手中的宝剑高高举起道:“太后有令,她凤体违和,任何人不得进钟秀宫遭扰于她,那公公,你还是速速退散罢
那颜见贺兰静云举起了宝剑,心里也是一惊,毕竟贺兰静云现在管着宫中的防卫,和他来硬的也不是个办法,于是缓和了声音道:“贺兰大人,我真是有急事向太后娘娘禀报,还望放行为感
谁知贺兰静云却不吃他那一套,只是一招手,四个羽林子便从里边走了出来,拦在了那颜的前边:“谁敢硬闯,杀无赦!”
见着贺兰静云早已有了准备,那颜心里一惊,出了一身冷汗,莫非这事情已经败露了不成?但没有见到太后,他怎么能轻易放弃?于是扯着嗓子喊道:“太后娘娘,老奴有重要事情禀报,还请太后娘娘见见老奴!”
大殿的门打开了,安沁皇太后由芒西姑姑搀扶着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那颜,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道:“那公公,你是来说新帝驾崩之事否?”
那颜心中暗自叫了一声“糟糕”,看起来这事情已经泄密了,也不知道谁抢在自己前边回了京城告诉了太后娘娘,再望了望旁边的贺兰静云,他心中一阵疑惑,这贺兰静云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在太后娘娘的钟秀宫,难道纳西大臣们已经有准备不成?
他强作镇定向安沁皇太后行了一礼道:“没想到太后娘娘也得了消息,老奴正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现在新皇被东平王余孽所杀,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太后娘娘定个承继大统的皇子罢
安沁皇太后一听果然是不出太师他们所料,那颜又是回来请太后令立新君了,她这才彻底相信了张延之他们的说辞,可心里还想听听那颜的想法,于是和颜悦色的问那颜:“那公公认为谁最适合继任呢?”
天色越发明亮了起来,照着安沁皇太后的脸,不喜不悲,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似乎一切与她无关一般,那颜握紧了拳头,心中擂鼓一般,开口将自己早已考虑好的话说了出来:“老奴觉得十一皇子可担此重任
果然早就有准备了,安沁皇太后心中有了一点动摇,好似太师他们说得不假,看起来那颜是早有扶持的人选了。她心里一阵哀伤,望着那颜点点头道:“公公辛苦了,为大虞可操尽了心,只是这事情重大,需得和群臣们商议了才是
那颜心中一怔,没想到这次安沁皇太后竟然不似上次由他牵着鼻子走了,本来想还在旁边劝两句,这时就听见上朝的钟鼓响了起来,安沁皇太后对贺兰静云道:“贺兰将军,你传我口谕,百官即刻上朝议事!”
贺兰静云应声而去,从钟秀宫外走进了十多个羽林子和一抬软轿:“请太后娘娘上朝议事
那颜眼巴巴的看着安沁皇太后被扶上了软轿,大队的侍卫护送着一路朝大殿走了过去,他此时也没了主意,只能呆呆的看着前方,心里头升起一种绝望来,看起来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小周公公凑了过来问道:“干爹,我们该如何办?”
那颜皱了皱眉头,手里捻着腰刀上的穗子,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实在推举不上十一皇子,我们也只能奉承着新皇了,只是不知道谁会被立为新皇他的眼前闪现过赫连睿的影子,心中大为懊悔,没有在趁乱时将他除去,现在赫连睿该是皇位继承人里边最有资格的了。
小周公公苦着一张脸跟在那颜身后向朝堂走了过去,两人刚刚出了侧门,脸色便是一变,因为贪墨看到安沁皇太后坐在龙椅上边,而身侧立着赫连睿,看起来这分明是已经做好准备了。那颜心中懊悔,昨日实在太大意了些,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朝堂上的群臣们也觉得惊讶,这情景和两个月前何其相似!只不过那时候坐在上边的中年妇人还冠着皇后的头衔,此时她却已经升级成了皇太后。大家心中奇怪,不由得纷纷议论了起来:“为何皇太后今日会坐在龙椅上,莫非……”
见群臣都已经到了,安沁皇太后轻轻咳嗽了下,这才宣布:“新皇昨日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哀家今日特地来行太后令,张延之大人,便由你来宣读太后令罢
张延之从百官的行列里边走了出来,从袖袋里取出一幅黄綾,大声的宣读了起来:“天命神佑大虞皇太后令曰:国之不幸,南安王代监国事不足两月,昨夜已薨,皇孙赫连睿乃故太子之子,曾随先帝征战南汉,文武兼备,德高望重,尤为先帝看重,今便着其继位为新君,行皇帝事,另择吉日正式登基,特颁此令
这道诏书与两月前的诏书写得非常相似,只略微改动了几处,但听在群臣耳朵里边,却只觉得比上回要中听得多,赫连睿的才干不少大臣在随驾南征时见识过,都觉得他是新君的合适人选,再说他本来便该继承太子的皇储之位,这也只是水到渠成,所以听着这道太后令,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都立即跪了下来山呼万岁。
安沁皇太后见这次进展得很顺利,心中也欢喜,将赫连睿拉到龙椅上边坐好,慈眉善目的对他说道:“好孙儿,你便好好的做皇上罢!”
赫连睿赶紧朝安沁皇太后跪拜下来,声音诚恳的说:“孙儿定不负皇祖母的重望,定会尽力使大虞国泰民安
安沁皇太后见赫连睿态度恭谨,也十分满意,又随口说了几句吉祥话儿,这才扶了芒西姑姑的手,步子稳稳的走向侧门,经过那颜身边时,安沁皇太后看着一脸惆怅神色的那颜,觉得很有些歉意,想了想,最后才说出了一句话来:“那公公,太师他们都说皇孙殿下好,现在大臣们都不反对,我们就不用再选别人了
那颜看着安沁皇太后略微肥胖的身子扭着往后宫去了,气得咬了咬牙:“这般蠢笨,偏偏她还有那福气做到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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