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星,你怎么了,快醒醒!”何速的公鸭嗓子在房间内响起。
身材魁梧的赵明伟则直接把王佳星从床上提了起来,摇晃着,“佳星,你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这时王佳星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着眼前面相憨厚的赵明伟,再看一眼旁边瘦小枯干,黑不出溜的何速。随后,他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他转头看了一眼房间。房间不大,他的身下是一张单人床,对面是一张上下铺。
这个房间好熟悉啊,却又感觉有一点陌生,王佳星不禁问道:“这是哪里啊?”
“你睡糊涂了吧,这是你租的房子,还问我这是哪里何速上前拍拍王佳星的脸,“自从你决定当小偷后就开始作恶梦,你是不是得神经病了!”
王佳星没有理会何速,而是推推赵明伟,“明伟,你先把我放下来
赵明伟把王佳星放在床上,王佳星愣愣地坐在床边,他一时懵住了。他清了清大脑,终于看清了,这不是十年前曾经租住过的房间吗?怎么回事?刚才不是在监狱吗,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王佳星脑中闪出无数问号,难道,难道俺也穿越了,重生了?
王佳星只记得他刚才是跟何速和赵明伟在监狱跟别人打架。之所以打架,是因为监狱里有个叫常宇的老家伙,见他们三个新来的是盗窃犯,就让三人跪下磕头。三人当然不干了,于是就打了起来。在打斗中,王佳星把常宇按倒在地上,并死死地掐着常宇的脖子。就在常宇倒地不动的时候,狱警闯了进来,在王佳星的头上狠狠地抡上了两警棍,结果毫无防备的王佳星当场晕倒。
在王佳星晕倒的瞬间,他只听见一个妙如天籁的声音在呼唤他:佳星,你快回来……
结果,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十年前。
王佳星还是不敢肯定自己是否真的重生,他看了看何速和赵明伟,试探地问道:“你们刑满释放了?”
“什么,刑满释放?”何速伸出干巴的小手模了模王佳星的额头,“佳星,你是不是病了?”
“你是不是睡个午觉睡迷糊了,在梦里坐牢了吧?哈哈!”赵明伟大咧咧地笑了起来。
王佳星看着何速和赵明伟青春灿烂的脸,然后再模模自己的脸,问道:“你们多大了?”
“二十二岁啊,咱们三个不是同岁嘛赵明伟说着,也模了模王佳星的头,“也没发烧啊?”
王佳星也随手模了模自己的头,咦,不是服刑时的光头,而是自己年轻时齐整的寸头。他确定,他也狗血一般地重生了!
不管怎样,重生就好,一切就能重新来过,美好的青春年华就能重新走过,老天,谢谢你对我王佳星如此垂爱。他痴痴地想着。
还有,三年后,决不能让母亲的腿截肢!这是他二十五岁后,心里留下的深深的痛。
王佳星没钱。他父亲下岗在家开了间小食杂店度日,母亲因脉管炎长年卧在床上;而他当了两年野战兵,退伍后在一家出售窗帘的公司打工,打工两年,挣的那点钱都接济家里为母亲治病了。可是,母亲的腿最终还是被截掉了。
还有,那个被他救过的,如圣洁的天鹅一样的女孩谢佳雨,会不会像从前一样,在他的世界里越走越远?
那圣洁的女孩能再次走远吗?王佳星有种感觉,那个女孩不会再次走远,因为在他昏迷的那一瞬间听到的呼唤他的声音,正是那个女孩的声音。他不禁在想,如果今生的路重新走过,让自己永远生活在阳光下,就会得到那个女孩的爱吧?
王佳星再次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好哥们儿,他知道十年后,三人将因为盗窃入狱,心中不禁黯然。
“何速,明伟,要不咱们以后改行吧王佳星试探地说道。
何速小眼睛一瞪,“我说佳星,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对劲儿了。咱们刚刚决定一起大干一场,还没出手呢,你就打退堂鼓了,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
何速第一个就否决了王佳星的建议。因为他是整个香边市最最资深的小偷,且偷技高超,被道上的人称为“开锁公司”,可见其“业务”有多么精湛。
不过,并不是有能力的人就一定能成为精英。何速在小偷这一行里,并没有做得风生水起,因为什么呢?因为他的那张脸。
何速长得那叫一个惨,小小脑袋像个鼓槌,前面挂着一张皱皱巴巴的小黑脸,尤其他小黑脸上的两只小眼睛就更小了,就像是用钉子钉出来的俩眼儿;他的身材也是瘦小枯干,弯弯的,就像没修好的小树苗;长成这样已经够奇葩了,他偏偏还留一个油光锃亮的分头。他那一身猥琐的气质,摆明了就是个小偷,而且已经达到了人见人踹的境界。
他要是上了公交车,即使是瞎子都死盯着他,防备他下手;他要是去了哪个小区,居委会的老太太们就会严阵以待。恨透了以貌取人的何速,不得不拉着王佳星一起干了。
“佳星,是你叫我来跟你们一起干的,你现在怎么变卦了呢?我还想大干一场呢赵明伟对王佳星也是不理解。
王佳星知道,眼前的两人是不会轻易放弃先前的计划的,但一想到十年后,三人就要入狱,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他想了想,示意两人安静,“既然咱们决定走这条路了,那我想定个规矩
“什么规矩?”何速问道。
王佳星看着二人,“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街头的小偷小模咱们就别干了,要偷就偷大的,而且专偷当官的,他们的钱多数来路不正,偷了他们,他们也不敢声张。咱们少出手,拿肥货。有了钱,咱们就做正当生意,怎么样?”
“有理想,这不怪你,不过难度大了点何速眯着小眼睛琢磨着,“不过没关系,什么事能难得住我何速啊,就这么定了!”
王佳星见这一折衷的提议被通过,便伸了一个懒腰,“好,你们等着,我去市场买点吃的回来
“别忘了买点猪头肉赵明伟急忙提醒道。
王佳星下楼后,左右看看,眼前的街景同他记忆中的十年前一样。
香边市,人们又叫她为“香城”,这里一年四季繁花似锦。王佳星看着记忆中的香城,不禁叹息一声,便向市场走去。
市场不远,紧邻王佳星的住处。当王佳星来到市场门口时,看见一群人围在市场门口议论纷纷,并有争吵声从人群里传出。他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但这些人都堵在市场门口,要进市场也只能往人群里挤了。
王佳星挤进人群后才看清,原来是五个城管正在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在争执。其中一个城管身材魁梧,一脸横肉,好像是这帮城管的头儿。此时,他正和那个老太太争抢着一个装满鸡蛋的篮子。
“你擅自在市场外摆摊,已经违反了规定,你要么交罚款,要么交鸡蛋那为首的城管一边和老太太比拼臂力,一边大叫,一脸阶级斗争的表情。
老太太衣着简朴,一张被田野里的风抽干水份的脸,此时布满了恐惧,但她仍然死死地把着篮子不放,“求求你们了,这是我辛辛苦苦攒的鸡蛋,你们放过我吧,我现在就走
“怎么,现在想走了,你刚才想什么了?现在晚了!”那个城管一脸的鄙视,“你们这些老农,我见多了,都是些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鸡蛋全部没收!”
“不能没收啊!”老太太的声音带了哭腔。
“你给我拿来吧!”那个城管突然猛一发力。
老太太站立不稳,一下扑在篮子上。篮子瞬间倾斜,满篮子的鸡蛋稀里哗啦地掉在地上。破碎的鸡蛋流出粘稠的蛋液,就像金黄色的鲜血。
“血”流一地,老太太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我的鸡蛋啊,你们还我的鸡蛋!”
王佳星看到这个情景,他愤怒了,他深深地同情和他一样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他挤出人群,来到那城管的跟前,指着他大声质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老人家攒点鸡蛋卖容易吗?”
那个城管一看,突然冒出来一个二十岁刚出头,浓眉大眼,脸型硬朗,留着寸头,但身材并不算高大的小伙子,面带不屑地说道:“这老太太未经允许,擅自在这出售鸡蛋是违法的!怎么,你想妨碍我们执法吗?”
“瞅瞅你们这几个的德性,简直就是一群混蛋,你们这是执法,还是抢劫?”王佳星一听这是在“执法”更怒了,“我看你们是看上了老人家篮子里的笨鸡蛋了吧!”
地球上有这么一个国度,除了孩子的妈是真的以外,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是假的;在这个国度,除了写这本书的作者是无毒的以外,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是有毒的——当然了,作者说出他自己无毒这句话后,他心里很是发虚。
还有,还有,在这个国度,以仆人自居的一些“公仆”们,其实他们比谁都牛逼。虽说一篮子笨鸡蛋还远远达不到有价无市的程度,但那“纯绿色”的好名声,让这几个“公仆”有了一点点的小心动,这也就不意外了。
看到王佳星质问城管,围观的人也有人开始指责起这五个城管来。
“呸,什么东西,就知道管老百姓,市场里的地痞无赖怎么不敢管呢!”
“怎么管?我看他们就是地痞无赖!”
为首的那个城管一看鸡蛋已经全碎了,且围观的人也在指指点点,看来,此地已不宜久留,忙向另外四个年轻的城管招手示意离开,随后他也不再与王佳星啰嗦,转身也要离去。
“你们不能走!”王佳星一看这几个城管跟没事儿似的想转身就走,一把拉住为首的城管,“你们必须赔偿这位老人家
那城管一愣,随即转回身看着王佳星,威胁道:“看来你是真想妨碍我们执法啰!”
“我只想让你们给这老人家一个说法王佳星并不退缩,直视着眼前的城管。
那城管没有理会王佳星,只是回过头看向那四个年轻的城管,“还看什么看,有人妨碍执法,还不一起上!”
一听此话,那四个年轻人“呼啦”一下就向王佳星冲去。
不得不服,城管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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