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是晚上文禛并没有来自己这里,宁云晋估计这次影响范围肯定很广,说不定比自己记忆里那次栽进去人多,所以某人郁闷得都待寝宫里面发愁去了。
虽然这其中有自己动手脚,但是他却并没有看到那份名单。宁云晋心里十分好奇,可是却不想夜闯乾清宫被人当做刺客抓了,只好洗洗睡了。
第二天是大早会,当文禛说完,“有事奏起,无事退朝。”,站前排皇子宗室一列鸿皙便高高仰着头,意气风发拍打着袖子,叩倒地,“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文禛微微颔首,“准。”
“启禀父皇,儿臣深受皇恩,作为钦差奉旨前往湖南湖北一带暗访,居然意外发现一桩骇人听闻贪污舞弊要案。”
鸿皙铮铮有声地道,小脸上带着说不出严肃,“经过儿臣查证,湖广上自总督,下到知县连为一体,谎报重报水患灾情,骗取朝廷赈灾银粮,贪污水利修缮拨款。有个别地方人,将皇上恩旨开捐纳,由收粮改为直接收银子,赚取其中差价。其行为、其诛心,简直是罪大恶极!”
文禛面色铁青,他自然早已经知道折子内容,但是一听到这事就难免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冷地道,“既然你已经查出犯事人,那便将名字念出来,让大家都听听这些胆大包天都有谁。”
鸿皙一脸为难瞥了眼自己左边站着鸿明,其含义简直是不言而喻。
文禛哼了一声道,“莫非还有谁名字是提不得?”
鸿明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高声道,“父皇,儿臣有事要奏。”
“准。”文禛倒好奇他要怎么应对。
鸿明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折子高高捧过头顶,朗声道,“父皇,儿臣以为皇弟觉得为难,是担心其中涉及到湖广总督霍全贵对儿臣孝敬,所以才不敢说。不过这事却是误会,请父皇明鉴。”
文禛望了一眼李德明,李德明立刻乖觉地走下台阶,将那折子接了过来,递到文禛手里。他翻开那折子,扫了一眼上面名单,忍不住蹙了下眉头。
“这折子上名单有何用?”
鸿明满脸虔诚地道,“回禀父皇,这是一份以霍全贵为首人交上来投名状。湖广谎报灾情事情历来有之,想要那边平稳做官,除了同流合污别无他法,可是他们自知这样行事犯了国法,如今只想戴罪立功,因此便求到了儿臣这里。除了这折子上他们自陈罪状,他们还运来了这些年贪污银两以充国库。”
“银钱何?”文禛哪会不知道其中猫腻,只得叹一声左师家人实多谋,翻手就让鸿明赚得一个好名声。
鸿明朗声道,“毕竟有千里之遥,如今运到京里只有四车金银珠宝,儿臣已经让士兵抬到了殿外。”
“传进来,朕倒要看看他们这些年到底贪了多少银子。”文禛点了点头,又道,“李德明,将折子上人名念念。”
李德明接过那本折子,掐着嗓子大声读了起来,“皇上圣安。儿臣鸿明今有一本启奏。……湖广上下纵有不肖之辈,却不敢弃皇恩负天下……”
念完前面长篇冗词之后,李德明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道,“今有霍全贵、冯士清……何少明共计三十五人愿将贪污钱财上交朝廷……”
他念时候,一队侍卫也抬着十多口大箱子走进了大殿里。箱子打开之后,光是融成米粒状黄金白银就有六箱,之后珠宝三箱,剩下便是大件古玩玉器摆设,那明晃晃反光刺得人简直眼睛发亮。
大殿里人都被那些箱子吸引了视线,宁云晋注意力却放鸿皙身上。他穿着官服时候只是正五品而已,不过位置恰好能够看到皇子站班地方。
宁云晋发现鸿皙一直埋着头,偶尔扭过头装作看那金银珠宝之后,都要忿恨地瞪鸿明一眼。接着他便看到鸿皙突然将手中那本折子收回了袖子里面,手似乎里面动了动,接着又将那折子拿了出来。
但是以宁云晋眼力自然能看得出来他现手里折子比原来那本厚得多。他动作让宁云晋翘起了嘴角,知道鸿皙终还是上钩了!双方都这么配合自己,而且居然还是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入瓮,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原本他以为只会悄悄递折子给文禛呢!
等到看完那些金银珠宝,文禛这才对鸿明点了点头道,“你说事朕都知道了。可还有事要奏?”
“儿臣已经奏完。”鸿明说完退回了队列之中。
文禛又望向鸿皙,即便是他这时候也要对这孩子报以同情了。他知道鸿皙那名单上人只比鸿明报上来多上十几个而已,被鸿明这样翻手为云,顿时便失了先手。
他倒不想让鸿皙文武百官面前太过丢人,于是给了个台阶道,“鸿皙你若不方便早朝上说那名单,便稍后再来乾清宫奏报。”
“不,父皇,儿臣没什么不方便。”鸿皙高声道,虽然被鸿明摆了一道,不过幸好自己还留有后手,他要堂堂正正再扳回来这一局。他道,“只是这折子上名单有些长,儿臣怕耽误了时间而已。”
文禛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鸿皙应该没有应对办法,怎么还会这么自信。他瞥了一眼李德明,当他拿到李德明递过来折子之后,脸色顿时黑了。
这时候他真不知道该说二儿子蠢还是什么,可如今已经骑虎难下,只得将那折子摔给李德明,冷冷道,“念。”
这一份折子上名单就十分惊人了,李德明足足念了近二十分钟,光是名字就有一百多个,几乎将湖广官员一网打。
宁云晋心中暗笑着,将文禛气愤和安平百川焦急看了眼里,可以想象今天晚上要有好多人睡不着了。
散了早朝之后,每个人都显得忧心忡忡。官场也就是关系网,同年、同乡、同族、老师学生,扯起来不少都沾亲带故,一下子被鸿皙捅出这么多人,里面总有这些京官们亲戚朋友,能保自然就要保几个。
宁云晋发现阁老以及六部尚书全部都被叫去了南书房议事,而且这一议就是一下午,直到落衙也没看到工部尚书回来。
是夜,宁云晋去了外衣准备上床睡觉,却听到外面传来咚咚敲门声。由于文禛经常过来,他卧房附近从来都不留人伺候,只得自己起身开门。
敲门人果然是文禛,宁云晋发现他脸色十分难看,眼里带着一丝忍耐着怒意。
“今天怎么还关门了?”
宁云晋引着他进了房间,满脸无辜地道,“见你这么晚没来,还以为你去宠信哪个宫妃去了。”
“你明知道自从和你一起,我就再没有翻过牌子了。”文禛望着他,两手紧握着宁云晋刚刚给他倒那杯凉茶。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宁云晋总觉得文禛是拿那杯子当自己脖子掐。他估计文禛多半猜出自己这事里面做手脚,就是不晓得这是来兴师问罪,还是给自己儿子讨公道。
文禛不说话,他也就老老实实地坐着,坐了一会儿宁云晋觉得无聊了,干脆多点了几根蜡烛,随手拈起本书,翻了起来。
文禛看他这悠闲自得样子,简直郁闷到吐血,感情人家根本就不觉得做了什么错事。他实是拿这人没办法,打也舍不得打,骂舍不得骂,可这事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终于他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沉声问道,“你就不给朕解释一下?”
宁云晋睁圆眼睛望着他,满脸天真无邪。
一见这个架势文禛哪还不知道自己不直说话,这家伙就要一直装傻,“鸿皙另外那份名单是你让宁云鹏给他?”
“啊,你说那个,没错。”宁云晋乖巧地点了下头。
即使以文禛定力也被他气得先深吸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一下让湖广官员折进去六七成,这样衙门都会崩溃!?你知不知道一下子要处置这么多人,会闹得朝廷上下都跟着人心惶惶!?”
“那又怎么样?朝廷离了这些贪官污吏难道会玩不转么,翰林院里可还养着那么多人等着补缺!还是说你这次只准备处置鸿皙报上来那些人?”
宁云晋挑了下眉头道,“把那份所有涉事官员名单交给他,我与云鹏哥也只不过是了每个大夏国民应义务罢了!”
说着,他还故意顿了顿,“哦,可能还有不少漏网之鱼,毕竟这只是宁云鹏待湖广这些年掌握到而已。”
文禛被他呕得不行,手下稍微一用力,那杯子就应声裂开,茶水洒了他一声。他隐忍着怒气道,“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会让鸿皙犯了官场禁忌,你以后还要他怎么立足官场!”
将那碎开茶杯摔到桌上,文禛有些气恼地望着他,“不,这样事你自然知道。可是鸿皙就算和你有些不对付,用得着这样对他吗?”
“说到底你就是来给自己儿子抱不平吧?”宁云晋也来气了,“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他做过些什么。再说我也只是让云鹏哥将名单交给他而已,用与不用还不都是他自己选择,与我又有何干。”
“朕不信。”文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睛,“若是其他人朕倒是相信这是鸿皙自己做出来决定,可若是你,朕相信你有那个能力诱导鸿皙。”
宁云晋冷哼道,“就算是我诱导又怎么样!归根究底还不是二皇子自己想要这个大功,他自己急功近利,怪得了谁。”
他态度让文禛也有些恼了,“朕说过无论是谁放出那个流言,都不会让他好过。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朕!?这事调查还没有出结果,你凭什么认定就是鸿皙做。”
宁云晋觉得他这满口“朕”听着就心烦,像是无时不刻提醒自己低他一等似。自己虽然这里面插了一手,对鸿皙仕途以及百官心中会有些影响,可是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否则按照官场惯例,这样群体大案,终肯定只会推出一系人当做替罪羔羊,剩下人则继续安心当他们官。
如今鸿皙将所有人都捅了出来,纵然别人会觉得他不按规矩办事,像疯狗一般乱咬人,可其实也只是与鸿明收礼之后不办事差不多兴致,反正这些皇子们也不用升官,除了要失去一部分声誉,哪会有什么真正影响。
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瞪着文禛冷下脸道,“皇上,天不早了,微臣明儿个还要上衙门呢!您看是不是也该回乾清宫歇息去了?”
宁云晋那生疏冷硬客套口吻刺得文禛浑身难受,不过这时候他心里也有几分怒气,于是索性一拂袖,起身离开了他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晚上要和小伙伴们出去唱歌,又要单了。
话说,小二这世重生就是为了求自和享受生活同时用自己知识给世界带来一些影响,不过如果别人都抽到脸上了,他还不反击,那又要被骂圣母了吧?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