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将雯娘嫁出去拉拢孙挺顺便办好了喜宴宣传“至美居”,看起来似乎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可没多久麻烦就找上了门。
锦珍今年已是十六岁,即便是胡炬想待价而沽也没法再拖着不给她说人家。
原本他们这刚到京城的商户还没站稳脚跟上门求亲的并不多,可偏偏前面两个“庶出”女儿在这半年间嫁得都算不错,这嫡出的行情自然水涨船高。
娶了锦珍不仅有五品、六品的京官儿做连襟,光看锦绣和雯娘那两份羡煞人的沉甸甸嫁妆就知道这不是亏本买卖。
并且,胡家女婿不止孙挺一人升了官,连段荣轩也因元宵宴会筹办得好得了圣人赏赐,原本还为了旁的不知道什么事情差点官升一级,他却推了出去,用这恩典为妻子换了个正式的诰命。
那日当锦绣换上诰命衣服激动得热泪盈眶时,段荣轩只浅笑着回答:“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显得无欲无求才更能讨圣人欢心。”
这话虽说得轻描淡写,旁观者谁又体会不到他对妻子的浓浓深情?
当锦绣成了货真价实的五品县君,又明摆着得了丈夫的倾心,这事儿竟嫉妒得锦珍偷偷哭了一场,差点真弄成赤红双眼,也叫偷偷思量胡家女可否迎娶的观望者又眼热一回。
一时间胡家门庭若市,甚至还有人求到了锦绣跟前要她帮忙说合,包括雷军器使家的汪夫人都透露出了娶媵结亲之意。
锦绣白日里温和客气打发了所有探口风之人,夜里等段荣轩回家,她转身便揪着自己丈夫衣襟诉苦:“今日茶会汪夫人又提了锦珍,要我下回也带她去,还有旁的不错人家也问了过来——这倒好,真给她铺路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荣轩瞧着妻子那气呼呼连晚餐都吃不下去的模样不由笑着摇了摇头,“别说还没开始议亲,就算嫁了好去处想要她过得惨些也不是没法子,八字都还没一撇何必自乱阵脚。”
“……”锦绣呆了一瞬,略思考了一番丈夫究竟是随口安慰自己还是很有把握的在做出保证。
似乎,言之有理?
锦绣左右思量之后最终还是一脸纠结模样的说:“可就算后面也能叫她没好日子过,把危险提前扼杀不是更好么?”
就像她和母亲一直希望摆月兑胡炬却偏偏错失良机又害明瑞吃了苦,这会儿要翻身还得再等时机,若是一开始就不叫他真的变妻为妾哪还有如今这许多麻烦。
“唔,没错,所以……”段荣轩顿了顿,喝了口餐后点心黄澄澄的南瓜羹,而后才又慢条斯理回答,“要不就让她嫁不出去,要不就需得给她找个没根基的。”
因为注定要扳倒胡炬,所以必须要锦珍不能给娘家借力,她若出嫁那男方与段荣轩不能是朋友也不能是敌人,前者尴尬还可能拖后腿,后者会搅和进另外一个家族更加麻烦。
若是没根基的则不管自己这边和胡炬、薛家怎么折腾都能直接忽略锦珍那头,省事儿。
话说到一半,锦绣没来得及回答什么,又听得丈夫蹙眉看着青瓷碗中金灿灿粘糊糊的甜味羹汤蹦出了三个字:“真难喝。”
她顿时被噎了个够呛,这夫妻关系变亲昵了其实也有坏处,往常做的东西若并非段荣轩心头所好他大不了夹一筷子再不伸手便是,如今却会不管不顾直白抱怨。
“医书上说春日宜省酸、增甘,以养脾气,”锦绣如今也是面皮变、厚胆子变大了,见丈夫放下勺子就自己伸手拿了舀起羹汤往他唇边递送,同时还取笑道,“南瓜挺好的,多吃不会得消渴症,最近饮食太油腻该清清肠胃啦——月复部都软了。”
段荣轩瞬间黑了脸,不由自主伸出本就搁在膝上的左手捏了捏自己的腰,啧,还真是有些赘肉。
“婚后事儿多,没来得及日日活动筋骨。”他幽幽叹息一声,想到自己往常单身时勤拉弓射箭、常跑马打拳,最近几个月确实有些倦怠。
无根之人本就与寻常男子不同,少一份阳刚气也多一分发胖的可能性,要再这么发展下去就真得跟自己义父一样长成白面馍馍样了。
“吃一个月素试试吧,你看义母都快四十了还风韵犹存,她就是常年茹素。”肚月复同样多了几两肉的锦绣盘算着是不是晚餐太油腻,今后还是得克制些,不能太依着丈夫的口味大鱼大肉。
“光克制饮食没用,还是得每日出出汗运动个畅快。”段荣轩忽地起身,一把将妻子捞了起了,扛在肩上便往卧室走。
锦绣整个人都傻了,这不是在说锦珍的婚事么,怎么就发展成……呃?!稀里糊涂就躺床上了,呃,不对,是分腿坐丈夫身上。
“不用跳绿腰了,你乖乖坐着,我来动——这姿势来一时辰,足够锻炼腰月复。”段荣轩眼中像蓄着一把火,正欲熊熊燃烧将妻子烤香了吃下肚去。
瞧着他咬牙切齿不将自己折腾虚月兑誓不罢休的模样,锦绣顿时欲哭无泪,嘤嘤哀哭道,“哥哥,我错了,明天不吃南瓜羹喝鸡汤吧,野鸡崽子汤好喝!其实,其实那什么软软的捏着也蛮舒服……”
“……还敢说?”段荣轩彻底怒了,翻身便压了妻子在身下,俯身在她耳边恶狠狠道,“不叫你明日下不来床我誓不为人!”
锦绣赶紧连连求饶,与丈夫笑闹了好一会儿。
他虽是放了狠话可毕竟那物事不怎么结实经用,没托子的辅助支撑不了太久,只得并上双手三管齐下当真叫她化作春*水松快了好几回,以至于次日腰酸背痛睡到了日上三竿。
所幸家里没公婆需服侍请安,锦绣便是一日不起也没什么关系,只是睡到午时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待她吃过饭歇了一会儿,衣饰铺子的绣娘掐着时辰带上制了一半的即将最后完工的衣物来请锦绣过目。
在采薇、白华的服侍下,锦绣试穿了那华丽无比的十二破绣金花间裙,又瞧了瞧如彩蝶飞舞般的齐胸襦裙以及雍容的袒胸袔子牡丹裙,矜持点头满意道:“嗯。做得不错,都还合身。”
“那奴就继续做了,定叫娘子满意。”绣娘满口打包票又得了赏钱喜滋滋离去。
此刻已是二月十八,春闱的最后一日,等放榜后便有各种踏春游园会、新科进士曲江宴,京城仕女但凡有些家底的无不卯足劲儿做衣裙订首饰。
已婚的要在阳光和煦的春日风光美丽与人交际,未婚的则更希望闪亮登场于榜下抢个如意郎君。
在锦绣还没收到请帖之前段荣轩就找了京城一流的服饰铺子来给妻子订制春装,挥金如土不眨眼。她原本还有些忐忑,觉得这过于奢靡破费,家中奴婢手艺不差何必非得找外人来做。
段荣轩却说这是一种风尚,家中婢女手艺虽好却也只擅长做家居衣物,怎能比得过百年老铺子的精工订制。
他甚至还有些遗憾,自己不过五品而已段家毕竟缺乏根基,家里没能购置到那真正精于苏绣或蜀绣的一等女婢,在外面订做不过是二三流暴发户的做法,着实委屈自家娘子了。
话虽这么说,锦绣却已经很是感动,谁家的资产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像段荣轩这种获罪没入宫廷刚慢慢起家的更是艰难。
想到那每身都不下五万钱的春装,以及新做的好几套头面,她怎可能无视其中暗藏的情意?
想也知道,这是丈夫不愿自己出门在外又受了人轻视便不惜重金,想要从外至内打造出一个最妥当的贵妇形象……
当然,寻常衣饰不过是添彩的,对锦绣而言段荣轩送她的最珍贵礼物却是用前程换来的县君五品诰命,那套服饰才是值得她终身珍藏的物品。
而得了红眼热病的锦珍即便搞不来诰命衣服也不想输给原本处处不如自己的姐姐,一个劲儿的派人打听她筹备的春装一门心思想攀比。
当然,她最渴望的还是攀上如意郎君得个四品诰命之类,真正压住锦绣。
因而当胡炬全家得知那崔家二房大郎君在春闱武举中大大出彩,竟成了曲江宴时的探花郎之一时,不由再次怦然心动——这是差点就和自己女儿说亲的人家诶,就算现在已经有了未婚妻,但也不是没法可想吧?
可如果硬是要和崔家拉上关系,只靠胡家、薛家去努力却是不可能的。
胡炬又将目光落在了锦绣夫妻身上,时刻关注段家的他前两日无意中发现春闱之后有人无缘无故悄悄给段荣轩送礼,或者说,雯娘出嫁那日就有些没对劲儿,怎会上门庆贺的人比锦绣出嫁那日还多?
这女婿怕是明面里推掉官职给妻子换诰命,实质上还是得了什么好处吧?不然他家这风怎会越吹越旺?不知能不能有利可图?
当那胡炬左右盘算时,段荣轩也在琢磨,这崔文康成了探花郎会不会将那些眼皮子浅的人刺激得脑子发晕?
越晕乎越蹦达,他才好抓住纰漏借势狠狠反击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