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徐辞年从浴室里走出来时候,瞿城还办公桌前看着文件,窝窝躺旁边沙发上,身上盖着瞿城一件毛料外套,这会儿正睡得香甜,鼻子里还冒着大大鼻涕泡泡。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只有瞿城刷刷动笔写字声音,桌上放着一盏台灯,白莹莹光打他坚硬笔挺脸上,勾勒出粗线条五官和半垂眸子。
因为被淋了番茄酱关系,他只穿了一件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精壮有力一截小臂,肌肉随着写字动作微微收紧,显得格外专注。
都说认真时候男人英俊,这话一点不假,徐辞年盯着他看了很久,等回过神来时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不由得轻咳几声走出来。
“洗完了?”瞿城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嘴角带笑,“衣服还穿惯吗?”
“呃……挺好,幸亏你办公室里有多余衣服。”徐辞年抓了抓湿漉漉脑袋,低头看身上宽大衬衫。
之前两个人都被淋上了番茄酱,狼狈也没脸再餐厅里呆下去,只好先来瞿城办公室里自带浴室冲个澡,凑合着换上他旧衣服。
谁想到两人个头差不多,身形却千差万别,他穿着瞿城衣服就像套了个桶,一走路就往里灌风,凉飕飕特没有安全感。
瞿城坏笑,“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大?要不要我让阿四去买几件你尺码衣服送过来?”
“不用,这样就挺好,我还觉得有点短呢。”徐辞年抬头斜他一眼,挺直了脊背把衬衫撑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得带窝窝回家了,你换下来衣服给我,我给你洗干净了再送回来。”
“你着什么急,头发都没干就出去,是想感冒还是怎么着?”瞿城拿着一块干毛巾走到他背后,轻柔擦他头发,胸膛贴着他后颈,远远看去像是把徐辞年抱怀里。
“我自己来吧。”
徐辞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伸手就要拿过毛巾,瞿城一闪,抓住他手掌,十指钻进指缝,两人手合十一起。
“孔雀,咱俩不是一起了吗,我给你擦头发有什么不可以。”
“……”徐辞年愣了一下,没再说话,这次却没有把手指抽回来。
瞿城低笑,拿起一缕缕头发一点点用毛巾压出水分,低头对着他脑门亲了一口,徐辞年放松身体,闭着眼睛靠他身上,嘴角抿起一抹笑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头发差不多干时候,徐辞年突然开了口,“小时候,我妈妈就喜欢这样给我擦头发,不过后来我爸出轨有了徐年之后,她精神就有点不正常,也再没有精力管我。”
瞿城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听徐辞年说自己身世,哪怕已经知道他是徐家大少爷,也从没听他亲口承认过。
他看着徐辞年平静脸,心里很不舒服,手上动作越发轻柔,但是始终一言不发。
“你难道就不想问我,为什么同样是徐家儿子,我成了阶下囚他成了大少爷吗?”徐辞年带着笑回头问他。
“我知道你不想说,所以也没必要问,真相是什么很重要吗?只要我知道是他们对不起你就行了。”
瞿城偏袒态度让徐辞年忍不住笑出了声,“万一我才是坏人怎么办?你也打算偏袒到底?”
“对。”瞿城毫不容犹豫点头,“你杀了人我也不乎。”
因为对付仇人,我只会比你狠,你忍不下心做事情我都会替你通通做到,哪怕是杀人防火,所以真正坏是我,我不偏袒你还能偏袒谁?
这些话心里绕了一圈终没有说出口,徐辞年倒是被他认真样子逗乐了,伸手扯他脸,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
“这件事儿可能你不信,但是它确实发生了,所以你要是愿意相信就当这是真相,如果不相信就当是听了个乐子。”
瞿城目光灼灼看着他,“只要你说我都信。”
徐辞年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像是陷入回忆一般缓缓开口,“这事儿还得从我跟董锋一起时说起,那时候徐年还没有死,现这副壳子里灵魂也还没有出现……”
他慢慢说着,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根本没有任何逻辑,甚至说到七年前徐年和董锋联手害死他爷爷时候,每个词都串联不成一句话,但是瞿城还是听懂了,他紧紧地绷着脸,眼睛锋利像是随时随地出击猛兽,拳头握得死劲,就连指尖扎进肉里淌出了鲜血都没有发觉……
徐辞年说完之后,长舒一口气,像是从噩梦中解月兑了一般自顾自笑了起来,看着瞿城阴森脸,忍不住伸手去掐,“喂,我故事都讲完了,你这个听众怎么连点掌声也不给?太小气了吧。”
“别这么笑,我他妈看着难受。”瞿城好半天才克制住情绪,伸手把徐辞年扯进怀里,“你这只家雀简直就是个傻逼!我要是你就直接开枪弄死他们!”
徐辞年勾起嘴角,“如果当时我有枪也一定跟他同归于,不过现我后悔了。”
“好不容易从监狱里出来,我为什么要拿自己命去换那俩个贱||人命?这买卖不划算,一点一点把他们捏手心里,让他们生不如死才有趣,省得爷爷地府碰上这两个人还误了老爷子清修。”
说完这话他瞥瞿城一眼,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笑意,“你现也明白我不是什么单纯娇弱小白花了,后悔跟我一起还来得及,否则你招惹了我,就必须奉陪到底,哪怕一条路走到黑,瞿老板你敢吗?”
回答他是瞿城激烈热||吻,带着嚣张和痞笑,掷地有声说,“床都上过了,没后悔药吃了。”
徐辞年笑了出声,伸脚踹他,瞿城搂着他脖子压沙发上,嘴唇追上来,徐辞年借着巧劲儿一个翻身,伸手推倒他骑上去,双腿攀着他腰,双手扳过他脑袋主动迎了上来。
洗澡过后水汽两人之间弥漫,旁边窝窝还睡一脸香甜,两个人压低声音,像小孩一样沙发上交||缠,一边笑一边接吻,像是把两颗心搅成泥汤子,和一起再也分不清你我。
这时房门突然被撞开,阿四急匆匆跑进来,一看到屋里情形当即尖叫了一声。
这一声直接把窝窝吵醒了,他揉了揉惺忪眼睛,一眼就看到了被徐辞年压沙发上城城,当即也傻了。
阿四一脸震惊盯着被压下面老大,脸都绿了。
我去……原来嫂子不是嫂子,是哥夫!我好想发现了什么不得了东西……怎么办,会不会被城哥封杀!?
徐辞年尴尬脖子都红了,剧烈咳嗽几声爬了起来,瞿城脸彻底黑了,盯着破坏好事阿四,恨不得把他直接从楼上扔下去,“出什么事儿了?不知道先敲门吗!”
阿四被盯得头皮发麻,心里欲哭无泪,我要是知道你俩屋里都滚一块儿,就算是着火了也不敢进来啊老大!
“城哥……您好还是下去看看,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他瞥了一眼旁边徐辞年,心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现说清楚。
徐辞年一看这架势就明白自己碍事了,抱起还迷糊着窝窝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先忙正事吧。”
“等等,我送你。”
瞿城明白阿四虽然人二百五了一点,但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闯进他办公室,不过现天大事也不如孔雀重要,其他事一会儿再说。
说着他不顾徐辞年反对,给窝窝裹上一件厚外套把人送到了楼下,身后阿四颠颠跟着,急满头是汗也不敢多说话。
当两人走到楼下舞厅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吵闹声,身后阿四打了个激灵,赶忙冲出来挡住徐辞年视线,瞿城往楼下瞧了一眼,脸色当即难看到了极致,伸手搂住徐辞年往旁边走,“这边太吵了,我们换个楼梯。”
徐辞年不明所以,皱起眉头,“你俩神神秘秘到底搞什么?”
话应刚落,就听楼下突然传出一声巨响,紧接着就听一人喊道,“你们别他妈拦着!不就是两杯酒钱吗,还真当我董锋付不起?!叫天天和乐乐出来,说我想他们了!”
听到这个名字,徐辞年脸色瞬间就变了,搂着窝窝胳膊收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是董锋,丑闻一身还有功夫来喝酒,倒真是有闲情逸致。”
瞿城脸色不比他好到哪里,回头问阿四,“你说是这件事吗?”
阿四硬着头皮点头,“他都已经闹了两个多小时了,之前喝了六杯酒了到现也没付钱,还嚷嚷着要咱们mb出来陪他,大堂经理看不过去就出来阻拦,结果他就开始这样又打又骂耍酒疯。”
徐辞年低头看着楼下耍酒疯董锋,心里厌恶到了极点,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曾经跟这样一个男人一起了四年,甚至被这样一个人渣给劈腿了!
大学时候,董锋是学校里数一数二尖子生,长得英俊斯文,心地也耿直善良,除了自卑自己苦寒出身以外,简直是人人夸奖对象,结果就因为朝三暮四,贪慕虚荣把自己搞成现这副样子,根本是无药可救了。
他收回视线,不想再看董锋一眼,对他现这副狼狈样子也没有一丁点心软,这些都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
伸手拽了抓瞿城袖口,他包好窝窝身上外套,“我们走吧,没什么可看。”
瞿城挑了挑眉毛,“如果我是你就去落井下石。”
徐辞年笑着摇了摇头,“他事情跟我没关系,保安自会轰他走,我干嘛要跟这种人搀和脏了自己手。”
说着他抱着窝窝转身就走,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犹豫,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果断干脆,脏了东西就扔掉,不会可惜也不会再回头去捡。
瞿城盯着他背影看了很久,低头阿四耳边吩咐了几句之后,急匆匆跟了上去。
董锋穿了一件体面黑色西装,身上还喷着名牌香水,脚上踩着几万块皮鞋,一副上流人士做派,可钱包里却没有一分钱。
他喝空一杯威士忌,狠狠地打了个酒嗝,伸手就去搂旁边那个叫天天mb,“再给我满上一杯,哥哥给你小费。”
叫天天男孩厌恶瞪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董先生您有完没完,都一晚上了,您一分钱也没给,光嘴巴上说说有什么用?”
“你个小贱||人再说一次试试,我哪次来了少给过你?上次我c你一回都没爽到,就给了你五万,现我他妈没让你退货就不错了!”
天天本来就是豪庭高级公关,平时几万块钱砸下来都请不动他,以前董锋有钱时候陪陪他也就算了,现所有人都知道他被徐氏踢出去,连房租都交不起了,还得瑟个屁啊。
“哟,董先生这话说,你女票我给钱是天经地义,这次你要是先把酒钱和小费付了,我当然还得把您当大爷,可是你现还拿得出女票我钱吗?”
他冷笑着讥讽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董锋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脸说三道四!”
董锋本来就喝醉醺醺,这会儿被个mb指着鼻子骂心里火气当即就憋不住了。
原来他受徐辞年气,憋屈不像个男人,如今又被徐年坑了一把,搞得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这一段时间他天天像狗似到处求人,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可还是被人家当成垃圾踢来踢去,甚至连以前他看不上眼小公司经理都敢对他指指点点。
今天汽车被徐家收走了,房东又来催租,他好不容易想来豪庭喝点酒找点乐子,凭什么还要被个万|人|骑女表子唾弃!?
他越想越窝火,仗着酒气,把这么多天火气全都撒天天身上,端着酒杯往他嘴里硬灌,“你还敢骂我?别他妈给脸不要脸!连你们经理刚才都好言好语把我给劝进来了,还免了我酒单叫你进来陪我,你还敢跟我甩脸子!?”
天天呛不停地咳嗽,董锋不仅没有收手还笑了起来,好像自己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不用再别人面前装孙子。
“城哥,这种人渣你干什么要给他免单还让天天去陪他!?”
透过监控摄像头,几个大堂经理纷纷气咬牙切齿,“就该让这种人渣没钱付款被送进警察局!”
瞿城沉着脸,一双阴厉眼睛盯着屏幕里董锋,嘴角勾着一抹冷笑,“你们急什么,乐极生悲,让他先嚣张一会儿,以后有是他哭时候。”
这时候阿四敲门进来,瞿城对身后几个经理挥了挥手,等办公室大门锁上之后,才挑眉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阿四把手里一袋白色粉末拿出来,脸色异常复杂,“城哥,整死他手段多是,为了这种人何必呢?这东西您以前也从来没沾过,为什么非得搭上自己呢?如果警察真来查,咱们整个豪庭都要完蛋。”
瞿城看他一眼,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我会用这么蠢栽赃手段吧?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按我说去办。”
“可是这是毒……”
后一个字阿四没有说出口,就被瞿城打断了,他目光灼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阿四,你记着,犯法事情这辈子我瞿城都不会去做,我既然让你这么干了,就说明已经想好了退路。”
阿四紧紧地皱着眉头,看着瞿城脸,终选择了相信。
他头也不回走出办公室大门,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一个号码,“乐乐,现可以端着红酒进去了。”
瞿城掂着手里泛着珠光白色粉末一瞬不瞬盯着眼前监控录像,当亲眼看到董锋喝下乐乐端进去红酒之后,他伸手关掉了显示器。
辞年可以对董锋视而不见,但是他不行。
董锋伤了那只孔雀七年,他就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落井下石虽然阴险,但是他瞿城也从来都不是好人!
***
满地鲜血,从走廊一直蔓延到卧室,花瓶碎了一地,整间屋子都飘着浓重血腥味……
“喂!有人吗!有没有人!”
他使劲撞着防盗门,可是整栋别墅就像是一间硕大囚笼把他死死地困住,里面人出不去,外面人也进不来。
赤着脚,跌跌撞撞爬起来,他把屋里所有灯都打开,客厅水晶灯不停地闪烁,晃动了几下轰一声砸下来,溅起地上大滩血迹,喷他脸上。
他疯了似尖叫,吓得瑟瑟发抖,使劲搂住自己肩膀,咬着牙屋里乱跑,可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鲜血,好像那些血滴永远不会凝固,滴滴答答声音耳边响起,他捂住耳朵,爬上就近一扇窗户,用力敲,“有没有人!放我出去!救救我……!”
“被困住滋味怎么样?”
一道苍老沙哑声音从背后陡然响起,他吓得大叫一声,猛然回头却看到了徐老爷子惨白脸和满身血迹,他花白头发里还不断地往外淌着血,佝偻着身子一点点向他走来,伸出苍老手低声笑,“你早该来陪我了,辞年和年都来了,就差你一个了。”
他崩溃大哭起来,把手边所有东西都砸过去,可是徐老爷子还是愈来愈近,冰凉手指一下子掐住他脖子,他抡起一个相框疯狂乱砸,看着老头摔倒地之后,慌乱跑上楼梯推开卧室大门把自己反锁里面,头抵着大门吓得全身痉挛。
突然。
肩膀上搭上一只冰凉手,有什么粘腻温热东西顺着肩膀淌下来,他回过头,瞬间看到了满脸是血徐辞年……
“大哥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大哥!”
徐年痛苦求饶,接着陡然坐起来,屋里一片漆黑,他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吓得手脚冰凉。
是梦……
幸好是梦。
他靠床头不停地喘着粗气,死死地抓着被子仍然惊魂未定,自从那日餐馆中无意看到徐辞年脸,他就开始做恶梦,日复一日简直要把他折磨疯了。
掀开被子,起身喝了一杯热水,他终于稳住了情绪,盯着镜子里自己,他死死地咬住嘴唇,安慰自己不要害怕。
他自己就是死过一次人了,如今能够重生本来就是得到了老天庇佑,命不该绝,就算做了亏心事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好活下去,根本就问心无愧!就算是徐辞年和老头子真变成冤魂来索命,他也不介意杀他们第二次!
喝空一杯水,他攥紧拳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钻进被子里刚要重闭上眼睛,放旁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吓得哆嗦了一下,倏地坐起来,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号码,当即眼泪都掉下来了。
“城大哥……”他攥紧手机,刚才委屈一下子涌上来,一张嘴声音都哑了。
瞿城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温柔问他,“怎么了?声音怎么哑了?”
“我……刚才做了噩梦。”徐年张了张嘴,刚要说实话结果转念一想又哭哭啼啼开口,“这几天你都不理我,我心里难受……”
“抱歉啊,这几天太忙了,刚把工作处理完就立刻给你打电话了。”
徐年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心也因为瞿城话狠狠地跳了几下,“……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也不打算见我了,生日那天事情,我,我可以解释……”
说着说着他又开始哭,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瞿城轻笑一声安抚道,“好了别哭了,以前事过去就过去了,怎么跟小孩似。”
徐年“嗯”了一声,握紧拳头问道,“城大哥,我好想你,明天我们……可不可以见一面?如果打扰到你工作就当我没说,以前太对不起了。”
这么多天他一直到处筹钱,可所有人都墙倒众人推,没人愿意帮他,之前也联系不到瞿城,如今竟然破天荒等到瞿城主动打电话,他当然不会错过机会。
电话那头瞿城勾起一抹无声冷笑,眼睛阴厉眯起来,“好啊,明天我正好休息,时间地点你定,我们不见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城哥真是绝世好小攻,给点个赞~ツ
求回血啊求回血,近血槽又空了……天天卡文撸不粗来有木有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