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发皆红的魁梧老者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抱着石化的小婴儿转向三个儿子:“听见没有,我这小孙孙在叫我呢,哈哈哈哈!”
眼角瞥见三人忍俊不禁的表情,楚逍顿时更不好了,恨不得能有个地缝让他钻进去。
本来他还想一鸣惊人,好抱牢太爷这条大腿。况且退一步来讲,小孩子嘛,口齿不清就当卖萌算了。可卖萌归卖萌,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犯蠢,就算他脸皮再厚也没办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啊!
楚惊天不知自己抱着的小婴儿心里正在如何后悔,只笑着将怀中的小婴儿交还给站在一旁的孙媳妇,对着小院中的子孙一挥手,豪气干云地道,“今天是个好日子,老夫出关,我这小孙孙又开口说了话,今晚便摆宴云涛阁,让我们一家人一齐贺一贺!”
老人一面说,目光一面一寸一寸地在院中一众子孙的脸上扫过,笑容渐渐变得慈祥,“希望以后年年今日,都能看到我楚家子弟齐聚一堂的景象。老夫也没别的心愿,只希望你们都好好的,都好好的!”
老人道,“愿我天南楚氏福泽深厚,绵延千年。”
云涛阁的贺宴一直持续至深夜,楚逍由母亲抱着从晚宴上离开的时候,屋外已经是星斗满天。厚重的雪云尽皆散去,露出深蓝色的夜空,月光并不亮堂,但照在脚下的积雪上时,依旧反射出洁白清冷的光芒。
楚逍被屋外寒冷的空气一激,不由地打了个喷嚏,小小的鼻尖变得微红。
方才的晚宴上,美酒佳肴像流水一样被呈上来,云涛阁里处处浮动着美妙的乐音和香气,一群身着彩色舞衣的少女在场中起舞,这种场面在后世极其难得能看见。吃了年龄的亏,楚逍既不能吃,也不能喝,只能由侍女抱着,睁大眼睛看场中飘逸的舞蹈,不多时又开始像小鸡啄米一样,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
等到楚琛跟程箐跟一众长辈告辞,起身退场时,他已经好好地睡了一觉,现在正精神地盯着头顶清冷的夜空看。
“琛哥。”程箐的声音温柔地响起,带着一丝疑惑,“逍儿的事,你今日为何没有对爷爷和父亲说?”
楚逍竖起耳朵,他的事?
“我不说,自然有我的道理。”楚琛沉默了片刻,方才回答道。
程箐并不理解,在积雪的石子路上与丈夫并肩而行,轻声道:“可是琛哥,今日爷爷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楚家如今已经到了这般境地,所有族人都需要有人来给他们一个希望,一个念想,你若是说了,爷爷心头的大石也能卸下一些。”
侍女提着灯笼,走在两人前方,楚琛脚步未停,对领路的侍女吩咐道:“你下去吧。”
侍女低声应是,向着另一条小路退去,静谧的院落里于是只剩夫妻二人与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听他们说话的小婴儿。楚琛揽过妻子的肩,步履沉稳地向着他们居住的院落走去,一时间耳边只剩下两人的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的细小声音。
楚逍动了动缩在袖子里的小胖手,把游戏界面调出来,看了看左上角显示的时间。
这都快凌晨两点多了,正是一天之中屋外最冷的时候,他觉得鼻子被风吹得发痒,差点又要打喷嚏,于是整个往厚厚的小棉袄里缩了缩,把鼻子和嘴都掩住了,只留下两只眼睛在外,等着爹娘继续说那件跟自己有关的事。
又走了一段,程箐才忍不住低声叫道:“琛哥。”
“箐箐。”楚琛叹息一声,道,“我何尝不想告诉爷爷和父亲,我们楚家或许要再出一个像三叔那般耀眼的天才人物,我何尝不想对着众多族人说一声,上天还在眷顾我们楚家,不必太过担心受怕。可是你想过没有,若逍儿不是这样一个人呢?若这一切只是一个巧合,他长大之后,在修行一道上只是普通资质,那我们楚家又待如何?”
需知道,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不是不给人希望,而是在给他以希望之后,又让他看着希望破灭,毫无办法地坠入深渊。
他看向醒着的楚逍,也不知这早慧的孩子将自己话中的含义听懂了多少,只是伸手模了模他的头顶,低声道:“若是这样,倒不如从来不要给他们希望,到时要承受这失望的,也不过是你我二人而已。”
程箐道:“不,我不会失望。”见丈夫深邃的眼睛看向自己,她微微绽开笑容,“无论逍儿长大之后究竟是个天才还是普通孩子,我都不会感到失望,这是我们的儿子啊,他该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但琛哥你说得对,这些担子确实不该由逍儿去背,若是天南楚氏注定要遭此一劫,你我也不过竭尽所能,与宗族同进退,共存亡耳。我嫁入你楚家门,便是你楚家人,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绝不会退缩。”
“我会永远挡在你和逍儿前面。”楚琛缓缓道,目光渐渐柔和,“况且我这几日隐隐感觉到了,我的烈阳功已经至臻圆满,突破在即,待到筑基之后,我便会回师门,求师尊替我寻一套凝煞法门。等修成金丹,哪怕到时情况再坏,我亦可竭尽所能,护得楚氏一门周全。”
程箐动容,眼中隐隐带了泪光,柔声道:“那便好了,琛哥。”
在楚凌云之后,楚琛已是楚氏子弟中资质最优秀的一人,三十岁入先天,不过而立又将筑基,只是前者光芒太盛,掩盖了他的资质。
不过这一番话听下来,楚逍也算听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自己竟然被认为有可能是个绝世天才!这个认知让楚逍又困惑又得意,躺在母亲温暖馨香的怀里,不停地想着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让爹娘给了自己这么高的评价。
可惜任凭他怎么发散思维,也想不到自己白天开口要那两把小木剑的举动上面去。
倒是回到温暖的屋子里,由侍女月兑去了厚厚的小棉袄,检查他有没有尿裤子的时候,楚逍因为思考得太投入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月兑掉了裤子。小露在外面飕飕的凉,侍女还在笑着夸奖道:“小少爷今天可真乖,也没有尿裤子呢。”
楚逍躺在柔软的小床上,整个人都僵住了,沐浴着一屋子侍女和爹娘的目光,一张小脸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打出生以来,这是楚逍第二次控制不住自己这具婴儿身体,理智月兑序,嚎啕大哭。
婴儿身体什么的真是不要太麻烦啊啊啊!自己这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成威武霸气的秀爷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眼神死……这一章更少了啊啊啊!
下一章就长大了——从婴儿变成萝太_(:3∠)_
总之,威武霸气永远只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