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不知道为什么香艳起来。
明明时辰紧迫,但大家伙齐心合力,想要在商议对付袁珏龙兵马前,先问出一个十分要紧的问题。
“……月、月娘姑娘,你把令符藏哪里了?”阿二呆呆地看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模样像只豹子又像只小猫的黄铜令符。
一群人纷纷向月娘看去,月娘展颜一笑,随后因牵扯到伤口倒抽一口气。
“月娘——”梁松唯恐月娘为难,望了眼金折桂,想叫金折桂将这问题撇过去,可惜金折桂犹豫着要不要接过令符,没看见他的眼色。
月娘却捂着受伤的脸低声闷笑,随后掏出一方丝帕将下半张脸遮住,低头瞥了眼自己胸口,然后眼含春水的眸子一转,“……既然是私奔,就要做万全的准备,我里头穿了跳飞天舞的抹胸……是以,能藏许多东西。”说着,便举手抬脚,做了一个反弹琵琶的姿势。
只见她脸上虽受了伤,身上虽穿着血迹斑斑的兵服,但杨柳细腰远比良家女子柔软,胸口更因舞衣高高耸起,微微一动,便有一道水波从她身上荡漾开,荡进在场的大多数男人心中。
美人在骨不在皮,伤了脸的月娘依旧是世间一大半女子比不上的。
场面,越发香艳了。
戚珑雪自然是没见过月娘这样的女人,不等她脸上的红晕散去,就有人从她手上抢了令符握在手上。
“我去、我去。”众人争先恐后地要抢令符。
月娘却坐在地上,靠在梁松身上,先安抚地模了下梁松,然后姿态妖娆地翘起二郎腿,声音慵懒地嗔道:“急个什么,等诸位旗开得胜回来,月娘定为诸位起舞庆贺。”
月娘是梁松的,她最多不过是为众人跳舞助兴。可有花魁为他们一群早先连进青楼都要看老鸨脸色的穷酸兵卒跳舞,众人不觉雀跃起来。
戚珑雪清纯可人,月娘妖娆妩媚,这两人都是能看不能碰的,但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连个五官端正的女人都少见,能日日对着这样两个的女人,众人纷纷想起“满足”二字。
梁松心知月娘如此也是为了鼓舞士气,思及同样的事,袁珏龙未必没有逼着她做过,便握着她的手,怜惜地看她。
月娘见梁松如此,脸上笑意柔和,眉眼一弯,更添风韵。
戚珑雪也呆住,良久,心道自己将脸皮那些肤浅的事看得太重了。
金折桂摇了摇头,打量了下自己矮小干瘪的身材,看来以后鼓舞士气的重任,要交到月娘手上了,“袁珏龙的兵马衣裳都跟耿成儒的一样,那令符是不是也差不离?”
范康点头道:“耿成儒跟袁珏龙平起平坐,应当是差不离的。”说完,便看月娘。
月娘道:“除了上头刻字不一样,其他的都差不离。姓朱的原本要献给袁珏龙,袁珏龙为收买人心,又怕宁王爷疑心他为夺令符暗算耿成儒,就不肯要。我原本想偷那一块的,可惜姓朱的看得太紧。”
“耿成儒的兵卒,跟袁珏龙的兵卒,是混成一片,还是泾渭分明?”金折桂又问。
月娘虽看似与众人谈笑风生,实际上脸上疼痛难忍,强撑着道:“泾渭分明……毕竟,耿成儒的人过来,抢了袁珏龙兵卒的粮草。两边为了口粮打斗,死伤了几十人。”
金折桂踌躇道:“袁珏龙丢了兵符,这样丢人的事他定然不敢声张,知道的人定然不多。阿大、阿二,你们换上袁珏龙的兵服,然后领着岳琼、刘小明、马大克他们牵马穿过树林从南边下到路边,先认一认来的是谁的人,要是袁珏龙原来的人马,便告诉他们姓朱的故技重施,想给袁珏龙下毒,然后像夺了耿成儒兵权一样,夺了袁珏龙的兵权,令人快快返回瓜州,将姓朱的一网打尽;若来的是朱统领的人……那便说,袁珏龙已经得了耿成儒那样的病,怕是跟耿成儒一样时日不多了,朱统领令他们速速回瓜州,将袁珏龙麾下的军师、统领统统杀了。”
“杀了耿成儒,再杀袁珏龙……姓朱的莫非想拥军自立?”阿二挠头道。
金折桂道:“这样想就对了,快快换了衣裳,若那边人是姓朱的的,便处处暗示姓朱的自立为王后,他们就是大功臣,封侯拜相少不了他们的——据我看,十有八、九就是姓朱的人,毕竟,乐水不是在袁珏龙手上丢的,袁珏龙可不会舍得用自己两千多人来探路。”眼珠子一转,又与范康一起编了许多真真假假的话交代给阿大几人。
瞽目老人等金折桂、范康说完,就说:“叫他们自相残杀,很好很好。只是去的人,千万要机灵警觉,此时就将见人后的说辞理一理。”
阿大、阿二并投诚的兵卒们闻言跃跃欲试。
瞽目老人道:“刻不容缓,诸位便去吧,将该说的说完,便说要骑马先回瓜州跟袁珏龙或朱统领回话,下了船,绕个圈子折回来,千万别留在船上。”
“是。”
未免有人认出“严邈之”,阿四不能同去,便小心地领着人站哨。其他人也不敢掉以轻心,跟着范康、金折桂去滑车那等着,若形势危急,就算大材小用,也要将最后的机关用上。
阿大一群十二人穿着兵服,骑着马从南边陡坡上下到路边,然后向北驰去,一路只听风声呼呼、芦苇蒲草瑟瑟,骑了不到半柱香,便遇上了瓜州来的船队。
只见船上果然弓箭手个个已经将箭头对准山上,阿大、阿二低声问身后的岳琼、高震等人,“这些是谁的人?”
“再走近一些才看得见。”岳琼低声回道。
不等他们走近,船上便有人喊:“你们是谁?从哪里来?”
船上人看见他们穿的衣裳,便对他们不多防范。
“从乐水来,要跟……武校尉,是我呀!”岳琼忽地冲船上一人喊去。
阿大、阿二、阿三眉心跳了跳,岳琼会不会出卖他们?
“……是姓朱的从乐水领去瓜州的人,武校尉是我同乡。”岳琼低声道。
水面上的船只却不立时靠岸,只听武校尉站在船上警惕地问:“岳琼,袁将军令你探路,为何迟迟不回?”
岳琼道:“说来话长……朱统领令我在此等候武校尉。”
船上之人听岳琼这般说,犹豫一番,将箭头对准他们一群人,又令船慢慢靠岸。
阿大、阿二镇定地下马上船,然后踱着步子打量武校尉等人。
“这几位是?”武校尉膀大腰圆,睁大眼睛谨慎地看着阿大几人,毕竟是玉家家将,身量气度与其他兵卒自是不同。
阿大并不言语,将依旧留着月娘身上馨香的令符忽地掏出来高高举起,“尔等可认得这令符?”
武校尉立时单膝跪地,其他人纷纷跟上,“这位怎会有令符?可是朱统领又有什么吩咐?”
阿大见岳琼并未骗他们,便昂首道:“你们可知道袁将军叫你们来,是要你们送死?”
武校尉早料到此事,咬牙道:“军令如山,乐水是在我们手上丢的,自然该叫我们过了严邈之这一关。”
阿大哼了一声,“军令如山,朱统领的令,可不是那样。”
“这位的意思是……”
岳琼矮□子,附在武校尉耳边道:“武大哥,哪里来的什么严邈之,是我们假扮的。朱统领看穿袁珏龙狼子野心,有意叫我们故弄玄虚。他说,袁珏龙要知道向乐水去就是送死,必定会叫咱们的人去送死,正好借机将咱们的人调出一些出城,然后来个回马枪,杀姓袁的一个措手不及!”
“……你,不是袁将军的人吗?”武校尉小心地问,毕竟这命令来的太突然,让他不得不心生怀疑。
“哼,武大哥都做了校尉,莫非岳某就甘心做个小小兵卒?”岳琼冷笑道。
武校尉并其他校尉、副尉眼珠子来来回回看向阿大等人。
阿大冷笑道:“莫非你们要来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实话说了吧,姓袁的没两日,就跟姓耿的一样了。如今你们敢违抗朱统领的命令,等朱统领拿下瓜州,你们夹在乐水、瓜州之间,两边不靠岸,只能等死。”
“可、严邈之……”有人想起来前朱统领的吩咐,犹犹豫豫地看向山上树林。
“都说了严邈之是我们按着朱统领的命令假扮的。”阿大忽地看了看天,“不好,若误了统领的大事,我们就万死难辞其咎。”猛地拔出大刀,“待我杀了你这有令不从的败类!”
岳琼忙抱住阿大,低声对武校尉等人道:“诸位……滁州那边有英王、秦王挡着,宁王折损两员大将,朱统领坐拥瓜州十万精兵,又有宁王替他殿后,大可以挥师北上……朱统领将来前程不可限量呀,诸位三思。”
阿二道:“岳琼,就杀了这几个没胆识的,朱统领也不会怪罪我们,你快放手。”说着,就也要杀武校尉等人。
武校尉几人先情急拔刀,随后将令符看了又看,一番犹豫后,便凑在一起快速地合计。
“……朱统领在乐水,杀了……其他统领时,也是出其不意,突然发作。”况且耿成儒病的蹊跷,未必不是朱统领下的手。
“正是,咱们在瓜州寄人篱下,送死的差事是咱们来,分粮草的时候就要看人脸色办事,想来朱统领心里也憋着气。”
“正是。袁将军不都赌咒发誓说瓜州、滁州全都被他们的人占了,严邈之不可能在这边出现吗?可见严邈之当真是假的。”
……
一番合计,众人不禁佩服朱统领草灰蛇线、步步为营,纷纷道:“大丈夫当志在高远,朱统领一看就非泛泛之辈。既然有令符在,我们只管照着令符办事!”
这几人明明是骑虎难下,心知朱统领在瓜州造反后,若不成,他们身为朱统领带去瓜州的人定会受到牵连;若成了,误了朱统领的大事,定会被他军法处置。
“时间紧迫,话不多说。朱统领叫你们速速回瓜州,杀城门守将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与其他人里应外合,擒贼先擒王,将袁将军麾下军师、校尉全部杀了然后取而代之。”阿二速速地将话说出,与阿大等人一起将拔出的大刀又插回鞘里。
取而代之四字,意味深长。待耿成儒、袁珏龙两边的兵卒汇编在一起,同样是校尉,但权利更大。
“遵令!”武校尉几人忘了再追问阿大几人身份,满心里想着回城的事。
“诸位依旧乘船过去,我等快马加鞭,速速跟朱统领回话。”阿大冲武校尉等人拱手,“诸位,将来还望诸位与我等互相提携。”
“一定一定。”武校尉等人拱手。
阿大几人迅速地下船,上岸后跨上马,便向北边瓜州奔去。
山上金折桂等人远远地看见船队又折回瓜州,不禁长吁一口气。
金折桂跟范康互看一眼,二人迅速地回到营地,到了营地,等了一会,待阿大几人迂回地折回来,众人会心一笑。
金折桂抛着手上的令符,笑道:“现在,谁敢去瓜州,告诉袁珏龙手下,姓朱的领着人要造反?叫姓袁的手下杀了姓朱的?”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谁不乐意去试一试这种快感?虽危险,却让人不禁跃跃欲试。
岳琼道:“小前辈,叫我去吧,我在军中人缘好。去了,就说姓朱的绑了我们,然后叫人假装严邈之,声东击西要抢袁将军兵权。”
金折桂道:“这不是玩笑,你去了,说话错了一句,要死。手脚不利落,逃跑不及,要死。”
岳琼早看出范康、阿大几人都非寻常人,他志向高远,奈何出身低微,只能投兵做个兵卒,在兵中又抑郁不得志,每常听范康等人提起瞽目老人跟如今兴许是太上皇了的皇帝交情颇深,又听金折桂、阿大等人是十分熟稔地说起玉家、金家如何,早已坚信宁王、秦王等人不能成事、眼前这群人出身不凡,又心知自己若错过这次机缘,日后就再没有一飞冲天的时机,拱手下跪道:“小前辈,岳琼此去,不论生死,请小前辈令岳某能够排在阿五姑娘身后,成为,阿六。”
原本阿大等人还疑心岳琼不够忠心,此时听他不求旁的,只愿做了阿六,心里感慨颇多,便又信了他几分。
金折桂上上下下抛着令符,眯着眼盯住岳琼的眼睛,暗想要确保岳琼不背叛他们,只能许给岳琼更多的好处,那好处,自然就是前程。想罢,从身上掏出一个拇指大小金字金牌,将令符、金牌一并给他,“你自己的性命要紧,一切从权。若能从瓜州回来,就回来。若不能,别勉强,向北边去,不管遇上金将军还是玉将军,将金家金牌给他,然后将你所作所为并这边的事告诉他们。他们见你智勇双全,又侠肝义胆,自然会委你重任。”
岳琼手一颤,将令符、金牌拿在手上,心知自己有了金牌,只要能从瓜州活着逃到朝廷阵营,就前程似锦,感激道:“阿六多谢花小前辈。”
“去吧。”金折桂目送阿六远去,听那风声萧萧,不禁长叹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看风的看客、微波、灌汤包子、曹某到此一游、罗宋子、长风万里、龙猫、玖小落几位同学的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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