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出了书房,就见夭夭开开心心的兵而来。她身上穿着宽大的衣服,双臂一字展开,身后则随着一个小女孩被她挡住,看不清小女孩的样子。
夭夭跑到高阳身边,笑嘻嘻的问道:“你猜我带了谁来?”
高阳笑道:“是你在王宫里的小跟班?”
夭夭一个劲的摇头。
高阳又道:“总不会是蝶恋公主吧?”
夭夭咯咯笑着,又是摇头。
高阳一连猜了几次,却是越猜越远,最后听到夭夭背后传出一声不悦的轻叹,高阳登时大喜,道:“小丫头,你怎么来了?”
他探头过去,但见那一个小女孩玲珑娇俏、漂漂亮亮的,后脑勺扎着简单的马尾辫,头顶延至发尾处,则是既显青春、又显优雅的蜈蚣辫子,显然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才来的。
此时小女孩撅着小嘴,脸有怒气,高阳却是情不自禁的将她抱了起来,一阵嘘寒问暖之后,才陡然想到一个问题,惊呼出声,道:“你、你不是小丫头?!”
这位被夭夭带到高卓府中来的小女孩,自然就是水清夕了。她听闻高阳回到了龙象城,便急急的处理了手头上的一些事情,赶了过来。谁知见了高阳,这蠢货却一直猜不到是她,心中不免有气,到了后来,竟然还被高阳质疑身份。
水清夕便甩了甩手,脸若冰霜道:“才不到三年的时间,你就全然不记得我了?亏你还在信符里,说要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说要到黑水国救我回高卓府,原来一切都是骗人的。”
听水清夕这么一说,高阳便知道小丫头一直还是那个小丫头,只是自己的思考问题的方向出了错,连声向水清夕道了歉,最后才皱眉道:“可是……怎么你过了三年,身子还是一点都没长大呢?”
夭夭亦奇而附和。
水清夕没好气的道:“这很奇怪吗?你写的字,不也一点长进都没有?都过去三年了,还是写得那么难看!”
当然,水清夕亦知道这个问题不能就这么简单的糊弄过去,在来高卓府之前,她早便想好了理由,叹了叹气,接着一脸认真的道:“其实我是被水清夕给下了药,所以才没法长大的。”
“这个老妖婆,我非弄死她不可!”高阳怒气大涨,连声骂了几句,又说要带着小丫头,到黑水国找老妖婆算账。
“别……”水清夕吓了一跳,连忙劝住高阳,道,“其实龙王爷她人很好的,对我也很关照,就像我的老一样。至于这个药物,其实是我自己要求的。”
高阳费解道:“你自己要求的?”
水清夕黯然一叹,道:“是啊,谁叫我这么想来看你呢。龙王爷担心你见了我之后,就不肯赴三年之约,于是便在我身上下了药。我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回去黑水国一次拿解药,否则随时都会没命的。”这个由头,自是水清夕煞费思量想的,既可以解释到自己的身子为何没有长大,又能够随时回到黑水国王宫,可说是完美至极、毫无破绽。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暗暗留心高阳的脸色变化,这蠢货三年不见,倒是越发气势不凡,举手投足间难掩雄威,俨然有一副人中之龙的派头。
这样的一个人物,或许有朝一日会成为黑水国的劲敌,但至少现在不会。
水清夕虽然内心很想见到高阳,但还不至于失了理智、抛开宏图大业而全然不顾,这一次来龙象城,一是看望高阳,但主要还是为了图谋萧家而来!
梅花镇。
身材越来越是肥胖、脸色越来越是圆润的梅远,又一次屁颠屁颠的跑到了梅花林中。
这一次,倒不是梅远有求于国师,而是国师主动叫梅远过来的。
精明的梅胖子早就将身上的银子全都藏好,届时万一国师要问他借银子,又或者强行兜售什么“分身刺”之类的昂贵刺器,他也好有借口推月兑。
梅远嬉皮笑脸的立在五丈以外,看着蒲团上那一个手持拂尘的老者,道:“国师,不知您这次找我来,所为何事?”
国师微微一笑,道:“想请你帮个忙。”
梅远一听,就知道坏了,一个劲的摇着大脑袋,可怜兮兮的哭丧着脸,道:“我没钱,没钱,国师大人,我真没钱了啊……”他两腿发软、浑身,就差直接跪倒地上了。
国师显然早模透了梅远的脾性,不以为杵的道:“放心,这次不是问你借钱,也不是问你拿钱。”
梅远立时松了一口气,脸上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一个死胖子,还有什么能帮得上您的?”前一阵子,国师又行踪飘渺的离开了梅花镇,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梅远暗中留意过,发现国师回来时,脸色苍白、气虚血弱,应该是出去和别人大打了一架。国师虽然不至于受了什么内伤,但骨气消耗急剧,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静养,那却是毋庸置疑的。
在这个时候,国师来找自己帮忙,该不会是要自己帮他解决强敌吧?这可是比掏钱更要老命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梅远就冒了一阵虚汗,道:“国师,我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俗话说,钱赚得越多,胆儿就会越小。这句话梅远却是深有体会,这三年来,梅远被高阳聘为高卓府的“财务总管”,借助高卓府强劲的发展势头,在尽心尽力的帮高阳管理资产的同时,他个人也是加快了捞钱的速度,如今他的财力越发雄厚、富可敌国,他觉得自己现在是个有身价的大人物了,可不能再为了点蝇头小利,就动不动的喊打喊杀,那可实在有**份——虽然有些时候看到捞外快的机会,还会手痒、技痒,憋得很是辛苦。
国师笑道:“也不是让你杀人。我的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梅远就彻底放心下来,道:“那死胖子我就放心了,国师大人您请吩咐下来吧,就算赴汤蹈火,我也万死不辞。”与国师这一类大神通的人物打交道,梅远其实是很有心得的。最主要的就是然然可可、万事称好,也可以偶尔耍个小滑头,但真要敢对他们交待下来的事情说个“不”字,他们反过来捏死你,就像是打个喷嚏那么简单。
国师道:“你这两年当了高卓府的‘财务总管’,身价水涨船高,混得风生水起不说,与高阳、谭照明等人的交情,更是与日俱增,实在是可喜可贺……我这次找你来呢,其实就是要你打一张人情牌,把我推荐给高阳。”
“瞧您说的,这不得多谢您当初那一句话‘高阳前程不可限量’,我才押对宝了嘛……”梅远一边听一边应和着,听到最后一句,却是不敢置信的跌了一下,道,“国师,您的意思是,您要去高卓府?”
国师冷冷的笑了一笑,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梅远虽然心中疑惑,但却半句不敢多问,顿了顿,道,“国师要以什么身份让我推荐过去呢?”
国师道:“你就说是……前朝国师,余彦恒!”
高卓府,书房内。
高阳摊开了谭照明之前给的那张字条,上面写着“梅花落,墨海没,巫山妖,上清魔”十二字。
在高阳下首处,则是战战兢兢的立着杨序。至于水清夕,则神情自若的呆在一边,像是漠不关心的翻着书房里的书籍。
杨序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又撞见水清夕。今日本来应该是值得庆幸的日子,因为他从谭照明口中得知,主公对他和佳佳的婚事,已经松口,有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从此以后,他杨序就将迎来全新的人生。
可是不知为何,看到水清夕那一副似笑非笑的脸容,杨序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就像是狂风中的一盏残灯,随时都有可能被灭。
“这十二字,是你写的?”
杨序哆嗦了一阵,唯唯诺诺的道:“是、是……”然后又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写的。”
高阳脸露愠色,道:“到底是谁写的!”
杨序颤声道:“其实,是我师尊写的。”
高阳皱眉,正要呵斥杨序说话老是说到一半,这时候水清夕反而来了兴趣,忽然发问道:“这是阴符宗宗主,阴长生的预言?你竟然是阴长生的弟子?”
“是,是……”杨序擦了擦额头虚汗,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道,“大约在十几年前,司马承祯和张飞火去与我师尊叙旧,席间三人谈到墨海巫山的走势。师尊兴之所致,便起手占了一卦,然后得出这十二个字来,当时我正负责于师尊驾前煮酒、招呼客人,因此也有幸听到……”
“……属下本来不知预言虚实,故而不敢妄自上禀。但如今梅花落、上清魔,接连应谶,是以才写下这预言来提醒主公,希望我们高卓府,能够早日有个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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