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殿下,该你说的时候不说,现在说,就算我有心帮你,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不是吗?”陌舞听似是无奈的语气,却不掺杂任何情感波动。爱睍莼璩
这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前来这里只是为了引出幕后真凶。
“呵……陌舞,我身正不怕影子歪,而且又是你断案,我该说的都说了,我相信你的判断和断案能力。我没什么好说的。”淳于霆一脸温和的表情看向陌舞,在他心中,在他眼中,对于陌舞是无边际的宠护。
“五殿下,既然如此,陌舞就要秉公办理了。展凌,将五殿下带走。”陌舞甫一开口,展凌和淳于霆身后的贺筝都愣住了。
而淳于霆却是一脸从容温和,脸上笑意不减。
“带去哪里?”展凌试探的看着陌舞。
“暂时委屈五殿下在禁卫军大牢待上几天。”语毕,陌舞转身就要走。
展凌还愣在原地发呆。
“殿下,这……”贺筝见淳于霆一言不发,不觉担忧的看向自家殿下。
奈何淳于霆只是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来到展凌面前,温润出声,
“展凌,走吧。”淳于霆没有任何质问和反抗。
一旁的淳于子蕾看不下去了,愧疚的脸上扑簌扑簌往下掉泪。
“陌舞姐姐,不要带走五哥好不好?陌舞姐姐,都是我多嘴,是我不好。但真正的凶手应该是我看到的那个背影才对啊,怎么会是五哥呢!陌舞姐姐,不要这样……”
淳于子蕾很快就哭成了泪人,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泪眼婆娑的求着陌舞。
陌舞面无表情,冷冷道,
“九公主如果觉得心存愧疚,陌舞教你一个化解愧疚的法子,如何?”
陌舞的话让淳于子蕾明显一愣,忽闪着大眼睛,表情错愕的看着陌舞,
“陌舞姐姐,是……什么法子?”
“方法很简单,你陪着淳于霆一起去禁卫军大牢就行了。”
“……陌舞姐姐!”淳于子蕾完全没料到陌舞会来这么一句话,眸子睁的大大的,大颗的眼泪还含在眼里。
“走吧。”见淳于子蕾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陌舞视线淡淡的扫过她,抬脚就走。
“殿下!”见自家殿下要被带走了,贺筝急的脸色煞白。这要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萧贵妃回来后,如何交代?
萧贵妃和殿下都待他们这些属下不薄,难道他贺筝要眼睁睁的看着殿下被带走?
“贺筝,本殿下没事。景秀宫其他人还是跟平常一样,不必多想多猜,更不必有任何多余的举动。知道吗?”最后三个字,淳于霆的语气倏忽冷了下来,贺筝听的脊背发寒。
五殿下一贯是温润如春的语气说话,如今声音如此严肃冰冷,贺筝心里虽然矛盾,却也知道自家殿下是打定了主意不做任何反抗。
贺筝跟随淳于霆多年,自然明白反抗五殿下吩咐的后果。
“是,殿下。”贺筝低声开口,眼底却难掩担忧。
“五哥……”淳于子蕾一边抹着泪,一边难过的看着淳于霆。
“无妨,你这丫头的话还不足够让我出事。回你的储岚宫吧。”淳于霆对淳于子蕾的态度让人看不透他究竟是生气还是什么。
“……五哥。”淳于子蕾想从淳于霆脸上看出他此刻想法,是否还在埋怨他,但淳于霆脸上的表情偏偏就温和如初,看不出任何端倪。
“陌舞,你要去禁卫军大牢?”淳于止在陌舞身侧沉声开口。
陌舞点点头,打铁要趁热,既然带走了淳于霆,自然要趁热演戏了。
“我随你一起。”淳于止的话并没有得到陌舞的回应,不过他多多少少也习惯了。这个小女人的脾气很难改过来。
陌舞和淳于止走在最前面,展凌和淳于霆走在后面,贺筝看着淳于霆背影,一脸担忧,虽说殿下不许他们有任何行动,但起码要通知萧贵妃。
淳于子蕾则是低垂着脑袋,情绪低落的走在最后面。
似乎还在愧疚自己曾经多嘴说的话。
只是,众人才刚刚走到景秀宫门口,迎面就走来了太子淳于飒。
见到陌舞和淳于止,淳于飒先是一惊,继而想到自己堂堂太子为何每次见到淳于止都会不由自主的害怕,淳于飒心里头就窝火。还有那个江陌舞,明明就是一个丑女,可那眼神却冷的刺骨,如刀似箭,每每看到,都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淳于飒可是新越皇朝堂堂太子,为何要怕这两个人?
淳于飒硬着头皮朝陌舞这边走来。
陌舞和淳于止则完全视他不存在,冷着脸擦身而过。
淳于飒原本还想出声讽刺陌舞几句,可陌舞根本不点他,淳于飒脑门一热,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
“大胆江陌舞!没看到本太子在此吗?招呼都不打一声!真当这新越皇宫是你侯府后花园吗”淳于飒恶声恶气的冲陌舞吼着,头上的金冠闪闪发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陌舞脚步微微一顿,大清早原本不想搭理这只疯狗的。
“陌舞奉命查案,案情要紧,一切闲杂事项均要让路。这是皇上钦点和吩咐的。太子有不满,去找皇上。”
陌舞多多少少清楚淳于飒大的疯狗性格,不说几句话堵住他的臭嘴,他是不会算完的。
果真,陌舞此话一出,淳于飒脸上的表情接连变了好几变,好不精彩。
淳于飒没回见了皇上,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单单是听到皇上二字,都是浑身不自在的感觉。
“……你、你、江陌舞!你少拿父皇来压我!你这哪里是办案,根本就是没事浪费时辰!本……本太子这就去禀报父皇,你终日游手好闲不办正事!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本太子就不敢得罪你了!本太子行事一贯公正公平,绝不容许新越后宫有如此多的龌龊事瞒着父皇!”
淳于飒最后几句话,明显是说给淳于止和淳于霆说的。
“父皇这时辰应该刚刚下朝,走的是前往御书房那条路,你还不去?”淳于止冷冷出声,一句话堵的淳于飒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淳于飒不过是过过嘴瘾,哪敢真的去找皇上。
“你们、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太子淳于飒明明是哑口无言,却还丢不下自己所为太子的面子。
“太子若不信,就跟我们一起去禁卫军大牢走一遭,看看我们是去办事还是闲逛。”陌舞一脸无所谓的语气瞥了眼淳于飒。
当淳于飒听到禁卫军大牢几个字的时候,脸色变得更难看。
禁卫军大牢究竟有多恐怖,淳于飒也只是听说。
展凌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能得到冷酷决绝的皇上信任的人,谁也不敢去触碰这个逆鳞。关于禁卫军大牢的可怕,淳于飒也只是听说,连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一行人在淳于飒心惊胆战的表情中从容离开景秀宫。
淳于飒没讨到便宜,气得眼珠子通红。
看着陌舞离去的纤细身影,淳于飒就来气,阴沉着嗓子唤来了小李子,
“小李子!回府!将江惜瑶给本太子找出来!”
淳于飒在陌舞这边受了气,自然要找人撒撒火气。
小李子一脸谄媚讨好的表情冲淳于飒点点头。看来那个江惜瑶今晚又要生不如死了。
淳于飒离开之后,淳于子蕾才从树后走出来,大大的眼睛还噙着未干的泪水,眼睛都哭肿了。
她一贯不喜欢太子淳于飒,虽说是同父异母的皇兄,但淳于飒有时候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还会趁她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模她的手和腰。因为阮妃常年学佛,很多事情淳于子蕾都是一个人承担,不好意思跟母妃说。
尤其是淳于飒模她手和腰这种事,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
禁卫军大牢
“五殿下,委屈你了。”陌舞吩咐展凌将淳于霆带入其中一间牢房,语气平和。
四周皆是阴暗潮湿的牢房,墙上挂满了各种张牙舞爪的刑具镣铐,沾着乌黑的血,透出狰狞油亮的光泽。
不知从哪里来的阵阵阴风吹来,卷起稻草的边缘,发出沙沙的声音。
四面通透的牢房因为风力回旋,更是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厉鬼哭泣的哀嚎声。
这还只是牢房而已,真正上刑的地方,远比这里恐怖可怕数倍。
可淳于霆的笑容却是点燃这阴暗一切,唯一的光芒。
就是冷静淡漠如陌舞,这会子也不得不佩服淳于霆此刻还能笑出来。不仅笑容满面,脸上的温润轻柔更是丝毫不减。如阴暗无边之中,蓦然绽放的一朵雪莲,莹白透光,明净耀目。
陌舞是习惯了与黑暗作伴的性子。
哪怕是第一次走进这个禁卫军大牢,对陌舞来说,也没有任何害怕紧张。反倒是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曾经很多年前,她第一次训练的地方,就与这里类似。不是普通的训练基地,没有阳光,没有充满朝气积极向上的励志口号,有的只是无情冷血的搏杀。
突围出去,你就能活命,就可以得到一块充饥的馒头和一块生牛肉。
那里所有的一切都与现实的生活颠倒过来。
一次次搏杀,一次次受伤。甚至是一次次从死亡线上活下来。
成千上百人,最终活下来的不过几人。
人命在那里,只是生的反衬。
所以这里的一切,哪怕是呼吸的感觉,对于陌舞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从踏入禁卫军大牢的第一步,陌舞就觉得自己已经于这里的一切融为一体了。与这里的黑暗为伴,与这里的血腥起舞。
淳于霆的阳光耀目,陌舞的沉冷无边,在此刻,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陌舞,你有话单独问我吗?”淳于霆自觉的走进牢房当中,隔着牢房的门静静看着陌舞,笑容清润,温暖如春。
“没有。”陌舞摇摇头。
“那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不能!”几乎是淳于霆话音刚落,就被淳于止冷声打断。
某位爷今儿的脾气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昨晚上陌舞究竟去了哪里?去见了谁?
大晚上的她让蓉妈当替身,大费周章的出去是为了见很重要的人吗?
这个小女人!该不会是心里有了别人吧!
绝不可以!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绝对不能在心里有别的男人!如果真有那么一个男人的存在,看他淳于止不把那个人一片一片的撕碎了!
想到这里,某位爷心底的嫉妒就如火燃烧,随时都会冲出来将方圆几百里都燃烧殆尽,寸草不生。
“二哥,这事……你不能替陌舞做主。”淳于霆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此时此刻,空气中流淌着凝滞冰冷的气息。
“本王可以!”某位爷昨儿的不满和火气,注定都要发在今天。
“你想问什么我知道。不必单独问我,屏王和展凌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隐瞒的。”陌舞能猜出此刻淳于霆的心思。
这就是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节约时间。
“自己人?呵……那我陪你演这一出戏,我也是自己人了?”淳于霆笑的温和明媚,看向陌舞的眸子亮晶晶的,让这阴暗潮湿的大牢在此刻也头一回绽放了明净耀目的光亮。如此能耐,普天之下,也只有淳于霆能做到。
但他能照亮天下一切,唯独……照不进江陌舞的心。她的心已经隐藏到了无边极致的黑暗当中,若无底黑洞,漩涡寒潭。不知何年何月才是捕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