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虽然开口,但淳于止和淳于霆已经站在了陌舞身前。
淳于靖此刻完全是疯了的状态。
看着自己母后倒在血泊当中,气绝身亡。淳于靖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量,确切的说,是失去了宫里的靠山。
“父皇!您亲眼所见,母后是被江陌舞这个妖女所杀!她手里还拿着凶器!父皇!您要为母后做主!为儿臣做主!”
淳于靖见淳于止和淳于霆都挡在跟前,知道硬碰硬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淳于靖转而看向皇上,如今证据确凿,就是大罗神仙也帮不了江陌舞!他一定要这个妖女血债血偿!要她碎尸万段!
“父皇,此事有蹊跷!皇后娘娘为何会出现在神花宫?还有江陌舞怎么来的这里?外面站着的赵公公又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身上虽然有刀伤,但江陌舞的匕首明显是新的,怎么会伤了皇后?这一切太过于诡异和蹊跷了。”
淳于靖话音刚落,淳于霆朗声开口。
丝毫不避讳眼前的场景。
而陌舞此刻却是低垂着眉眼,也不说话,面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冷暖。
皇上眸光在陌舞脸上转了转,墨瞳移开,眼底隐藏深不可测的平静。
淳于靖听了淳于霆的话,眼睛红通通的,就像要杀人一般。
“老五!你休在这里帮这个妖女说话!现在是我们亲眼所见,我母后……母后她……”
淳于靖已经被皇后的死打击懵了。
今天在景明宫还好端端的母后,为何来了神花宫就死了?
“我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母后丢下我一个人……父皇,父皇!母后她……”
淳于靖跌跌撞撞的走到皇上身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紧紧抓着皇上龙袍的一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母后死了,孟家在宫里的靠山也就倒了。
淳于靖原本想借着母后和孟家的支持,踢走太子淳于飒,稳固自己的地位。可眼前却是……他能保住自己三殿下的位子都是问题。
淳于靖很清楚,皇上立太子,只因太子是长子。
皇上最疼爱的皇子是淳于止,其次是淳于霆和老八淳于兴。
他这个皇后生的儿子,自始至终就没入过父皇的眼。
淳于靖只希望这一次母后死了,父皇能对他多一些怜悯之心,好好对他,也给他机会和时间翻身。
淳于霆冷蔑的看了一眼淳于靖,脸上的表情是一贯阳光俊朗,亦正亦邪。他现在关注的只有陌舞,这个小女人手里还握着江家的匕首,可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是云淡风轻。不曾给任何人任何表情。
她不像是会被眼前一幕吓傻了的人。
那么她的冷静,就真真是令人心生敬佩了。
“展凌。”
皇上冷声开口,带刀侍卫展凌上前一步跪地接旨。
“保护现场,其他人随朕前往院中。”
冷静到令人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的声音,威严霸气。
皇上淳于子侯七岁登基,稳坐新越皇朝龙椅宝座三十五年,若不是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杀戮付出,又岂会活到现在?又岂会迎来新越的长治久安?
这是一个将内心情绪隐藏至深的帝王。
就算是陪伴他二十多年的皇后死了,他也不会揭开自己的面具。
带刀侍卫展凌领命退下,安排侍卫保护现场。
同时,院中已经摆好了椅子,看样子,皇上是要在院中亲审。
淳于靖本想亲手一刀杀了陌舞,可看到父皇冷静如霜的面庞,淳于靖内心,又恨又嫉妒。
十年前洛皇妃去世的时候,那时候他才七岁,却是亲眼看到父皇抱着洛皇妃的尸体痛哭出声,连太皇太后来了都不能将父皇和洛皇妃的尸体分开。
父皇为此还病重了大半年。
同样是父皇的女人,母后还贵为皇后娘娘,为何待遇如此的天差地别?
父皇只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气绝身亡的母后,根本不曾上前碰一下!
为何要如此不公?
淳于靖有太多的不满和怨愤,却不敢发作出来。
莫说是他了,就是母后跟了父皇二十多年,也亲口说过,根本猜不透父皇的心思,也不敢轻易猜测。
现在母后死了,他更加是一只无头苍蝇,找不到任何依靠和方向。
有侍卫上前一左一右看着陌舞,淳于霆眸光闪了闪,唇角却扬起一抹阳光温暖的弧度,
“陌舞小妹,没事的。有我陪着你。”
“我不用任何人陪。”
从众人进来开始,陌舞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火药味十足。
低垂眉眼,看不出情绪波动。清冷凉薄的语气却是比刚才皇上说话的语气还要冷上一分。
已经走到院中的皇上忍不住回头看了陌舞一眼,墨瞳表面平静无澜,内里却……
“江陌舞!贱人!妖女!待会父皇亲审,我看你还如何嘴硬!害我母后,我定要你碎尸万段!”
淳于靖走到陌舞身边,咬牙切齿的开口。
恨不得现在就将陌舞拆骨入月复。
陌舞却是看也不看淳于靖,冷漠转身。
“皇后娘娘死了,你节哀顺变。但别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铬掉了的牙齿可再也长不出来!”
陌舞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淳于霆听了勾唇笑的邪邪的,一点也没有因为陌舞刚才对他的冷漠态度而生气。
这个小女人就是有本事让他心甘情愿的一次又一次的看她冷脸,听她冷语。
“你、江陌舞!你死期将至还敢讽刺本殿下!你这个恶毒无耻的贱人!”
淳于靖听了陌舞的话,气的跳了起来,扬手就要打陌舞。
“三殿下,皇上在此。”
淳于靖手臂扬起,下一刻,展凌的声音淡淡响起。
身为皇上身边第一带刀侍卫,展凌自然有义务制止任何人在皇上面前大呼小叫。
“你个狗奴才!滚开!本殿下的事情……”
“打狗也得看主人。怎么……朕,镇不住你了?”
淳于靖话音未落,院中某人,威严出声。
淳于靖后面的话生生的吞了回去,能让皇上亲自开口维护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淳于靖狠狠地瞪了展凌一眼,眼眶仍是红红的,心情无法平静。
现在是他母后死了,可就连父皇都没有过多的其他反应,淳于靖如何能甘心?如何能不担心自己的将来?
“来人,带江陌舞当院中。”
展凌不理会淳于靖仇视的眼神,沉稳发声。
淳于靖则是紧跟着陌舞,生怕她耍什么花招跑了。
陌舞身后,淳于霆抬脚朝院中走去,眼角的余光却飞快的扫过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淳于止。
自己二哥……今天,有些不对劲?
……
神花宫院中,皇上正襟危坐,面容如被秋霜。
面色有些苍白的淳于止坐在皇上一侧,淳于霆坐在另一侧,皇上旁边还有一个位子空了出来。
不一会,太皇太后脚步匆匆的走进神花宫,看到大厅内躺在地上气绝身亡的皇后,太皇太后差点背过气去。
前些日子冤枉陌舞的案子才刚刚平息,怎么……今天就闹出人命了?
若不是有人扶着,太皇太后这会子也就倒下了。
她虽然陪着皇上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但皇后突然死了……孟家岂能算完?
孟家一乱,整个新越的局势也就乱了。
这才太平了十年,难道就要因为皇后的死,彻底翻天不成?
太皇太后的脸色明显比皇上凝重担忧了很多。
太皇太后就坐之后,跟随皇上一同前来的其他妃嫔宫女太监都是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如今宫里头死了皇后娘娘!他们这些看到这一幕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到明天!
“皇女乃女乃!皇女乃女乃!母后被江陌舞这个妖女杀了!孙儿亲眼所见!亲眼所见啊!皇女乃女乃!母后死了,孙儿如何跟外公交代!外公最疼母后了,可现在……”
淳于靖一看太皇太后来了,当即奔过去扑倒在太皇太后脚下,泪流满面,哭喊不止。
他故意搬出外公的名号,搬出孟家,就是提醒太后,整个孟家都不会算完!就算杀了江陌舞,他外公孟贵南也不会善罢甘休!要想在将来平息孟家,还得他淳于靖多说话才行!
淳于靖如此明显的自作聪明,太皇太后岂会看不明白。
太皇太后命人扶起淳于靖,凤眸看向皇上。
太皇太后也知道,皇上素来不喜皇后,可终究是结发皇后,皇上的表现实在是……
就算皇上平时也是这般威严霸气,高高在上。但是……
太皇太后不由得在心底叹口气。
一个洛皇妃,让皇上改变了多少啊?太皇太后虽为女人,却不曾具备能让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有如此大的改变!而这些转变,都是为了那个女人!
太皇太后眸子看向跪在当中的陌舞,心弦莫名拨动了一下。
很多年前,也有过这样一幕……
神花宫,洛皇妃。也曾经跪在院中,蒙受不白之冤。而洛皇妃如陌舞一般,同样的冷静淡漠,神情如常。
难道……十多年的一幕要在今天重演不成?
太皇太后看向左右的淳于止和淳于霆。
神色微微恍惚了一下。
怎么但凡江陌舞出现的时候,他们俩都会在!
这老五平时只喜欢摆弄花花草草,没听说过对哪一家的千金感兴趣,怎么就追在江陌舞身后不放呢?
而止儿平时更是连门都很少出。止儿身体不好,常年要靠名贵药材续命,如无要事,他几乎不离开屏王府,可这接连几次进宫,看起来都是因为江陌舞。
这几天新越京都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江陌舞自始至终就没看上过淳于靖,一门心思要退婚,并且跟南屏王和五殿下来往密切,关系不凡。
太皇太后也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这其中蹊跷?
可退婚一事,却急不来的。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太皇太后正在梳理众人之间的关系,皇上已经沉声唤来了展凌,
“展凌。”
“是,皇上。”
不用皇上开口,展凌已经明白皇上要他做什么。
“回皇上,回太皇太后。皇后娘娘死因是胸口刀伤所致,失血过多造成。属下随皇上到达神花宫时,娘娘已经咽气,刀口的鲜血也干涸大半,并且娘娘躺着的地方并不是第一现场,根据现场地毯和娘娘身上衣服显示判断,娘娘是被人杀害之后,拖到大厅。但江陌舞手中所持匕首与娘娘胸口刀伤吻合,并且在娘娘肩部还有一个被匕首划伤的伤口,从伤口的图案看,应该是半朵蔷薇花,与江陌舞所持匕首图案一模一样。但江陌舞匕首上面却没有发现任何血迹。”
“那赵公公是怎么回事?”太皇太后来前就听皇上贴身小太监说,出事的时候赵公公一动不动的站在院中,像是被人点了穴道。
“回太皇太后,属下随皇上进来的时候,赵公公一动不动站在院中,经属下查看,应是被下了迷药,迷药为粉末状,无味。可迅速渗透穴位,造成短暂的麻痹,不能动弹。”
展凌不愧是皇上最器重的贴身带刀侍卫,短短时间就能查到这一线索。
太皇太后则是讶异的看着皇上,
“迷药?这……宫里头怎么会有迷药?”
太皇太后越来越觉得事情的离谱和蹊跷。
“皇女乃女乃,这还用问吗?迷药肯定是江陌舞这个妖女带进来的!她本来是想嫁祸给赵公公,到时候就可以将罪名推到您老人家头上,没想到还没得逞,就被父皇识破,皇女乃女乃!亏您平时对她不薄,可这江陌舞竟是杀害母后之后陷害您老人家!她的用心实在是歹毒至极!若不是父皇及时赶到,只怕……只怕这妖女还不知道要对母后的尸体做些什么……”
淳于靖崩溃的大喊,他到现在都没办法接受,午时的时候还嘱咐他不要轻举妄动的母后,怎么就……离开他了呢?
母后临死之前还说过,已经想到了绝佳的法子解决江陌舞!可江陌舞毫发无伤,母后却不在了!
淳于靖也不知道母后究竟想了什么法子,为何会出现在神花宫。
总之母后现在死了,这件事他必须闹大了,他一无所有的话,也不会让其他人好过。
“靖儿,你先起来,哀家知道你刚经历丧母之痛,但既然哀家来了,皇上也亲审此案,定会还皇后一个公道。”
太皇太后虽然也不喜欢淳于靖,但毕竟是皇后生的,太皇太后这会只能以安抚为主。
“皇女乃女乃,靖儿都明白,但靖儿真的难以接受母后离开了靖儿。靖儿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回好好地母后,靖儿真的接受不了啊……”
淳于靖抓着这个话题,又开始哭嚎。
太皇太后眉头轻皱,见皇上不说话,脸色一沉看向展凌,
“展凌,把赵公公带上来。哀家倒要看看,他今儿一天不见人影究竟跑出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太皇太后话音落下,被五花大绑的赵公公立刻被侍卫押了上来。
赵公公一见了太后,跪在地上就开始伸冤,
“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给奴才伸冤啊!奴才今儿身体不适,就去了敬事房找相熟的李公公讨点治疗伤寒的药,服下药之后就急匆匆的往回赶,谁知走到神花宫门口的时候,就见江陌舞鬼鬼祟祟的走进去,起初老奴还以为江陌舞是奉了太皇太后您老人家的旨意进宫,正想提醒她不能擅入神花宫,谁知……老奴进来之后就被躲在门口的江陌舞暗算。她……她还说,正愁找不到替罪羔羊,老奴自己送上门来了,正好一石二鸟。老奴虽然着急,但却动弹不了,直到皇上和屏王爷,以及诸位殿下来了,老奴才得以月兑身!太皇太后,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啊,老奴是冤枉的!老奴今儿去找李公公讨药的时候,敬事房还有七八个公公都看到老奴了,老奴也是在敬事房喝的药,然后就离开了……”
赵公公甫一跪下,就忙不迭的说了一大通。
说完后还不忘怯怯的看陌舞一眼,一副被陌舞吓到的模样。
只是他这一番自辩说的滴水不漏,没有一丝紧张卡壳,不知道之前背了多少遍。
“这、怎么会这样?”
太皇太后也有些乱了。
赵公公在她身边待了十多年,难道赵公公还会被收买了不成?
如果赵公公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是她看错了江陌舞那丫头?
随后,太皇太后召来了敬事房的七八个太监,都证明赵公公所言属实,并且时辰地点经过全都吻合。
“江陌舞!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淳于靖听了赵公公的话,不觉松了口气。
之前就听母后说,早些年就在太后身边安插了一个人十多年了,但母后一直不肯告诉他是谁,担心他不小心泄露了口风。如今看来,应该就是赵公公。
怪不得母后这些年对太皇太后和各宫娘娘的事情了如指掌,就连江陌舞何时进宫何时离开都一清二楚,原来母后安插的竟然是赵公公?
淳于靖这边信心满满,一直威严而坐不做声的皇上,身子微微一侧,看向左侧的淳于止,
“止儿,你有什么看法?”
皇上不急着审问陌舞,却是问起了淳于止的意见。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淳于止脸上。
淳于霆不动声色的笑笑,目光从淳于止脸上转向陌舞,见陌舞也抬头看了淳于止一眼,淳于霆脸上笑容不减,唇角却勾起一抹邪邪的弧度,邪肆却又倔强。
他看好的小女人,宠着护着都没问题。她喜欢看淳于止尽情看个够,但最终,她只能是他的!
淳于靖听了皇上的话,却气的浑身发抖。
现在证据确凿了,人证物证都有了,父皇不审问江陌舞,问那个半死不活的淳于止做什么?父皇这不摆明了偏心吗?
就因为他最疼爱的儿子跟江陌舞私下有说不明白的关系,他就要给江陌舞一个机会吗?
为何对他淳于靖如此不公?
同样是失去母亲,淳于止就自小万千宠爱于一身,终日什么也不用做,只需窝在屏王府每天吃些进贡的山珍海味名贵药材,而他却要处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凭什么?!
淳于靖越想越不甘心,可皇上威严所在,淳于靖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陌舞此刻难得抬头一次,清冷眸光淡淡的落在淳于止脸上。
自从上次被她摔盘子骂走了之后,淳于止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十天不见,他的脸色苍白异常,带着一种透明的苍白,整个人也仿佛瘦了一圈,绝世风华仍在,只是莫名给人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
这是她今儿第一次如此仔细的观察他。
而淳于止的眸光却不曾看向陌舞,似乎是还在生那天的气。
“父皇,不用审了,江陌舞是被冤枉的。”
正当众人竖起了耳朵自信聆听屏王大人的真知灼见时,淳于止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就连陌舞都愣住了,忽闪着眼睛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他。
“淳于止你说什么!”
淳于靖蹭的跳了起来,抬手指向淳于止。
“靖儿,稍安勿躁!”太皇太后急忙出声打着圆场。
今儿皇后死了,整个后宫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皇上今天游御花园,不但带着淳于止、淳于霆和淳于靖,还带了一众妃嫔,皇后的事情最晚再过一个时辰就能传到孟侯府耳中,如今止儿的一句话,岂不是让整个后宫更加炸开了锅!
单是一个淳于靖,就已经有很多话可说了。
“皇女乃女乃!您老人家亲耳听到的!父皇只不过过问淳于止的看法,他竟如此偏袒江陌舞!他、他们根本是早就暗通曲款,私下不轨!”
淳于靖自认抓住了淳于止和陌舞的把柄,一门心思想利用淳于止刚才的话,将整件事情无限放大。一旦坐实淳于止真的跟江陌舞私下不轨,那么不但江陌舞有事,淳于止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最好再牵扯个淳于霆来。总之他淳于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他没有好日子过,谁都别想太平了!
失去皇后的淳于靖气急败坏之下,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拉下水跟皇后陪葬。最好整个新越皇宫就剩下他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连所谓的父皇都最好归西!
屏王大人说完自己要说的,垂眸不语。
修长身躯,安静的坐在太师椅上,一身玄金色锦袍在晚霞映照下,透着如火的明媚耀目,可他内里透出的却注定是冷酷无情的气质。
别人怎么闹他根本不管。
他淳于止要说的话,谁也阻止不了。
太皇太后也震惊于淳于止的态度,不觉冷下脸来,训着淳于止,
“止儿。你说话做事一向很有分寸,所以你父皇才问你的意见。你刚刚这是说了什么话?如今皇后去了,江陌舞又有最大嫌疑,你若有什么看法要说出来才行,什么叫不用审了?总得给你三弟一个交代不是吗?”
太皇太后也是宠着陌舞的,但闹到如今这地步,死了一个皇后,无论如何,太皇太后面上都要端起来。
淳于止此刻仍是稳如泰山,不紧不慢的品了一口茶,面无表情的放下手中白玉茶杯,墨瞳如霜的扫了陌舞一眼,凉凉开口,
“父皇只是问儿臣意见,儿臣看江陌舞不像凶手,所以就如实说了。”
淳于止此话一出,更是摆明了气淳于靖的。
淳于靖这边一口咬定陌舞就是凶手,而淳于止却连为何陌舞不是凶手都懒得解释,这与淳于靖的气急败坏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更显得淳于靖暴躁如疯狗了。
“淳于止!人命关天!更何况死的还是我母后!你如此说,分明就是视人命如草芥!在你眼里,连皇后的死你都能如此草率不负责任的开口!那么在你眼里还有谁?!是不是连父皇你也不放在眼里了?”淳于靖气的大吼大叫。
淳于止依旧稳如泰山,淡淡回答,
“怎么?你一直都将父皇放在眼里,而不是放在心里的吗?那么你心里放的又是什么?”
淳于止的话让淳于靖猛地卡了壳。
“我、我心里放的是国家大事黎民百姓!自然……自然也有父皇!”
淳于靖结结巴巴的开口,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快被淳于止带到沟里了。
“那这么说,你眼里也是没有父皇的?还是你眼里有,心里没有!”
淳于止的话都不多,却句句毒辣。
每一个字都如锥子狠狠刺在淳于靖心头的感觉,锥锥见血。
叫唤了半天的淳于靖顿时语塞,涨红的脸瞬间一白,面无血色。
他从来不知道淳于止这么爱说话!想起以前的几次接触,淳于止开口说话的时候都很少,今天怎么处处针对他?
还说不是跟江陌舞有染?
“你们还要继续疯的话,朕送你们一个个的都去边关疯。”
毫无温度的声音蓦然响起,语调不高,却隐藏难以形容的凛然气息。
陌舞想说,也许这就是一代帝王无法隐藏的威严和霸气吧。纵使他是温和淡然的语气,也能让群臣有种置身冰窟的感觉,因为你猜不透他的心思,更加不敢猜,直到死的那一天也是如此。
太后此刻揉着有些发胀的头,抬手示意陌舞说话。
“江陌舞,哀家平日待你不薄,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哀家就听你最后一次解释。”
太皇太后还是相信陌舞的,让陌舞开口,一是给她机会自辩,二是尽量拖延时间想办法。
太皇太后相信,自己那天跟陌舞共处了大半天的时间,陌舞绝不是杀害皇后的凶手!就算她想退婚,也不会对皇后下手。以她这么聪明,大可以有能够利用的人来出头!
陌舞此刻跪在冰冷的地上,任由之前吵闹的鸡飞狗跳,她始终是冷静安然的神情。她是杀手,杀手本无情,即便是面对生死考验,也没什么能吓到她,没什么能难住她。
“回太皇太后,回皇上。在陌舞讲述事情来龙去脉之前,陌舞想问清楚几件事情,还请太皇太后帮助陌舞。”
陌舞开口,并不急着辩解,却是抛出了另外的话题。
皇上抬眼看了她一眼,神情凝结如霜,眼底却闪过一丝疑惑。
淳于霆笑着看向她,就知道她不是那种按照牌理出牌的人!看来……接下来的好戏绝对比在坤宁宫那天还要精彩。
而屏王大人则是冷着一张脸低头看着手中白玉杯子,握着杯子的手蓦然用力,仿佛手中的白玉杯子是某人的一样,恨不得抓过来揍上一顿。
那天竟敢打掉他的筷子,摔了盘子!
真有她的!江陌舞!
他淳于止素来不是个记仇的人,因为他的仇家没有一个能存活的。
但眼前这个小女人惹了他,气了他。到头来,她有事,他却比任何事都要上心!
看着她单薄清瘦的身子跪在那里,淳于止恨不得将她拉起来揽在怀里,然后狠狠地揍她一顿!让她一定要说清楚了,那天为什么不让他吃饭?为什么那样对他?
太皇太后此刻也完全没料到陌舞会来这么一出。
明明是杀人嫌犯,她不急着解释,还要问问题?
这是哪一出?
“皇女乃女乃,儿臣早就说了这个江陌舞诡计多端不安好心,您老人家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她现在可是杀害儿臣母后的凶手,竟然还有脸问问题?皇女乃女乃,您可一定不要听她胡言乱语,要早早定她的罪,给母后一个公道啊!”
淳于靖一边说着,一边咬牙切齿的瞪着陌舞。
虽然态度没有之前那么狂躁激动了,但眼底的恨意却愈加浓烈。
说什么今天也不能让江陌舞逃月兑了!
他要为母后报仇!
太皇太后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打圆场的,审问还是要等皇上定夺。
皇上思绪从刚才陌舞的话语当中抽回,墨瞳如炬,语出无情。
“江陌舞,朕给你问三个问题的机会。问题问完,你若还找不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朕会让你江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给皇后陪葬!而整个侯府也都归孟府所有,以慰皇后在天之灵。”
皇上此话一出,看似最后是给淳于靖和孟家好处,但前提却是,皇上允许陌舞开口提问。
这等于给了陌舞三个机会。
太皇太后还以为皇上会一口回绝,没想到,一贯冷面无私的皇上竟然也会妥协。而能让淳于子侯妥协的人,在以前只有一个洛皇妃。
洛皇妃死后,只有淳于止。
皇上话音落下,眸光淡淡的扫了一眼左侧的淳于止。眼神传递给他的意思分明是,
“父皇能为你做的就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她的造化了。”
旋即,皇上冷淡的敛了眸中光华,可压力已经留给了淳于止。
淳于止垂眸不语,一瞬,有种被父皇看穿了心思的感觉。
看来,审完了那个小女人,该是他淳于止被父皇审问了。
“父皇,您、您怎么能任由江陌舞胡来?这个贱人她……”
“三哥,不过三个问题而已。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况且父皇亲审,你若心中无鬼,就让小陌舞开口又如何?堂堂男子汉,跟一个弱女子斤斤计较何必呢?更何况三哥还是堂堂三殿下,难道就没这点自信?”
淳于霆笑着打断淳于靖的话,语出温暖如春,可听在淳于靖耳中却刺耳无比。
他故意亲切的喊着小陌舞,就是喊给淳于止听的,他要让淳于止明白,江陌舞不是他一个人的!
“淳于霆!我跟父皇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你不是不能人道吗?还不回去治好你的病再出来!你找江陌舞买什么大力回春丸的事情,新越京都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你自己丢人就罢了,竟然还不知羞耻跑来这边多嘴,我母后死了,你一句安慰的话没有,还在一旁冷嘲热讽,丝毫不顾念兄弟亲情,你又凭什么多嘴多言?”
淳于靖仗着今儿萧贵妃不在,自己又抓住了理,头一次跟淳于霆正面冲突。
“那么我想问问三哥,现在是你的未过门的棋子身陷险境,你怎么一点担心都没有?反倒是一口一个贱人妖女的!那她在你心目中就是如此地位的话,你为何不早开口让父皇给你退婚!何苦耽误了别人又委屈了自己呢?原来这就是你对未婚妻子的态度!难道就比我好到哪里去?我也是看你怎么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淳于霆开口前就想好了怎么回答淳于靖。
一句未过门的妻子,听的淳于靖心头一寒。
他刚才只顾着悲痛难过了,竟是忽视了江陌舞的另一层身份。他曾经心心念念的要退婚,后来因为江陌舞的一系列改变,又打起了退堂鼓,现在母后被这个妖女害死了,早知道……他为什么不早两年对这个妖女下手铲除了她?
或者早点寻到合适的借口退婚,也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么被动了!
淳于靖想想就悔不当初!
“老三!老五!看来你们真是觉得这里的日子太清闲了是不是?”
皇上看向淳于霆和淳于靖的眼神,带着冰冷如刀的气息。
淳于靖的暴躁激动他还可以理解,毕竟死的人是皇后,而且淳于靖的脾气本就急躁傲慢,毫无耐心和章法。
但老五又是怎么回事?
这么多年麻烦最少的就是老五。就喜欢种个花花草草,从来不参与朝中任何事情,可今天,他的话未免太多了!
还是为了一个女子!
这个江陌舞何德何能,让止儿和霆儿都不顾身份的为她出头?
皇上一开口,现场彻底安静了。
从开始到现在,争论的焦点似乎就偏离了皇后的死因,更多是围绕在陌舞身上。但陌舞却始终坚持自己的态度,自己的想法。
她只会按照自己设定好的每一步去走,而不是被其他人言语影响。
杀手靠的是实力,而不是感情。
“江陌舞,你可以开始了。”
皇上神色如霜的看向陌舞,他倒要看看,她如何能用三个问题扭转乾坤!
如今,人证、物证,还有现场的证据都指明她就是谋害皇后的凶手,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她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未必月兑罪。
陌舞点点头,并不理会其他人的态度。
抬头扫了眼皇上身后一众嫔妃。
众人看向她的眼神复杂多变。
有厌恶的,有冷漠的,有同情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但陌舞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
“陌舞第一个问题请问皇上,之前进来第一个说话的人是谁?”陌舞终是开口发问,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好好听着。
皇上没想到这第一个问题就是问他的,神色不变,威严出声,
“朕今日本是游览御花园,但御花园的方向突然来了一群蜜蜂,朕就改道这边,经过神花宫门口,听到里面有动静,朕自然要进来看一看。”
皇上既然答应了陌舞,自然会回答她的问题。
陌舞听了,点点头,继续道,
“也就是说,皇上今日本来不会经过这里,但一群蜜蜂恰巧在这时候出现在御花园。如果陌舞没猜错的话,这蜜蜂光临御花园并不是常有的事情,而且皇上若要游览御花园,宫里头众人必定是提前做好准备,确保万无一失。可偏偏就是在这万无一失当中突然冒出来这么一群蜂蜜,改变了皇上的路线。皇上不得已才走的另一条路线,也就是神花宫这边。”
陌舞此话一出,皇上不由得点点头。
陌舞心中的一丝疑惑悄然解开。
如此看来,有人杀害皇后也是突发情况。那人应该是跟皇后起了冲突,并没有想杀害皇后的意思,但这其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岔子,那人杀了皇后,却不是在神花宫大厅。而杀害皇后的人必定是知道皇后今天要在神花宫对她动手,所以才会在短时间内将皇后的尸体带到神花宫大厅,并且弄出动静,引起她的注意。
这人在将皇后的尸体放在神花宫大厅之后,转身立刻就去御花园放出了蜜蜂……
可是从这里到御花园有一段距离……
就算皇上在御花园看到了蜜蜂,也不可能马上赶过来,至少需要一炷香的功夫。
那人是如何在这边制造出动静,同时又能提前在御花园做手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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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她会分身术!或者还有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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