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歼敌一千
全体轻装前进,遇敌杀敌,就是撞见刀山火海也要冲过去!——张灵甫
机枪排士兵耿云飞忙不迭地跑到张灵甫身前,谄媚地笑道:“团座,您是我们一团之长,怎么还要背这么多的弹药,让我来背吧。”
张灵甫虽然是团长,但是身上可没闲着,除了两支德造盒子炮外,还背了两支德国伯格曼mp18型冲锋枪,另外还挂满弹药。
但是,张团长可不会领耿云飞的情,道:“别废话,还不快归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打完仗了,罚你为全团扫一个星期厕所。”
要不是军情紧急,灵甫真想好好地教训一顿耿云飞。
耿云飞整个人长得高高瘦瘦的,全身黝黑,秃眉毛,细眼睛,鹰钩鼻,小薄嘴唇,才参军的时候还蓄着八字胡,一脸皱纹。全身上下洋溢着**气,要不是云飞是公勇的好朋友,又是孝子的话,灵甫真不想招他这个兵。
灵甫想不通,陈公勇和耿云飞两个人,一个是秀才,一个是文盲**,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怎么会成了好朋友呢?
一个月前,七十四军在汉口招兵,有天下午,在军部门口的招兵处,张灵甫和蔡仁杰正忙着接待、登记,也许是听到蔡仁杰讲一口纯正的汉腔,身材高高大大的陈公勇就挤进来、冲着他喊了声:“拐子,我也要当兵。”
“什么拐子?你是拐子?难道当兵打仗是拐买人口?”张灵甫好奇地看着蔡仁杰问道。张灵甫出生在“八百里秦川帝王州”的关中,不少关中人是看不起河南人、广东人、四川人的,把他们分别为“侉子”,“蛮子”和“拐子”,所谓“拐子”,不是人口贩子的意思,是形容四川人犯罪中以拐骗人口为多。所以,当有人喊蔡仁杰为拐子时,张灵甫感到很是奇怪。
“嗨嗨嗨,看你说的,怎么扯到拐买人口上了?这是我们这里的口头禅,就像你喜欢喊别人伙计一样,伙计是好朋友的意思,拐子就是大哥、老大的意思。”蔡仁杰当时也并不知道拐子在陕西话里的含义。不过,他对“拐子就是大哥”的解释,让张灵甫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产生好感,他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奖道:“好身材啊!”
恩?好象右肩上有硬茧,再拍拍左肩,左肩上没有,便断定他以前当过兵。如果左右都有茧,那是因为挑扁担,要经常两边换肩的缘故。“以前扛过枪吧?”他问道。
陈公勇回答:“是,我在家乡当过几年民团,打过红军。”张灵甫的兴趣更浓了:“打红军是赢得多、还是输得多?”
“输得多,但是也有赢的时候。”对陈公勇坦率的话语,张灵甫十分满意,当即收下了他,并在一个月之后提拔他当了机枪排排长。
出了嘉定,往东几里路,就是自南向北、在宝山附近汇入黄浦江的南塘河。河面宽敞,水倒不深。沿着河边匍匐前进的弟兄们,借着远处的火光,可以清晰地看见鬼子岗哨在两边河堤上来回走动的身影,个个紧张得心里“砰砰”直跳。这是一着险棋。一旦暴露目标,敌人在堤上居高临下,两面夹击,**连退路都没有。可自古华山一条路,只有挺而走险,才能出其不意,张灵甫的这一大胆建议终于被军部采纳。
其实,这一招是张灵甫向红军学来的。1934年冬,在大别山区,他的一个团将红二十五军压进一个叫梨树沟的小盆地,当晚,红军企图突围,后山枪声不断,可第二天天一亮,山下竟无一个人影,红军不知从哪儿钻出了包围圈。直到询问乡民才得知,原来,大名鼎鼎的吴唤先、徐海东等红军高级将领是在后山虚晃几枪后,便率部乘着夜幕从冰冷的河沟里爬出去了。功败垂成,曾令他遗憾不已。
这一次张灵甫眉头一皱,故技重演,果然,敌人在明处,我们在暗处,又有河岸上四处散布的尸体作掩护,再加上罗店方向密集的枪声分散了敌人的注意力,万万没想到两个营的**会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钻过去。
一营营长卢醒带着尖刀班在最前面探路。卢醒瘦小精干,是湖北人,外号“炉膛”,此话在湖北方言里的意思是敢打敢冲的意思。
幸亏事先作过排演,找老乡了解过地形地貌,才不至于迷失方向。两小时后,河面上终于出现一座四孔石桥,卢醒手一招,尖刀班的弟兄们模上堤,接连干掉堤上和桥上的三四个鬼子岗哨。几声“呱呱”的蛙鸣暗号后,大部队迅速过桥。为确保回撤,张灵甫不仅在这里布置了一个连,并在先前经过的两个关键路口各留了一个排的兵力。
下了桥再前行几百米,就是敌重兵布防的施家浜。施家浜原是一座繁荣的小集镇,如今成了日寇在吴淞口登陆后的后勤基地。张灵甫努力睁大眼睛,观察前方,只见夜幕中,稻场上,黑压压的汽车、坦克和搭盖着帆布的帐篷一个挨一个,村里的岗楼上架着重机枪,鬼子的巡逻队在村口来回巡弋,一排排枪刺反射出点点寒光。
时间不能再拖了。一营在左,二营在右,机炮连隐蔽在乱坟岗里,趴在路边田埂上的张灵甫,举起手枪,“砰”地一声,一发红色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巴腾空而起,四野里顿时枪声大作。陈公勇的轻机枪首先瞄准鬼子巡逻队,狠狠地扣动扳机,闪闪的火光中,十几个日军惨叫着纷纷中弹;如此同时,六门迫击炮一起猛烈开火、急促炮击,一颗颗凝聚着仇恨的炮弹,尽情地宣泄而出,全砸在鬼子头顶上、弹药库上,施家浜里鬼哭狼嚎,爆炸声一次比一次猛烈,火光一次比一次绚丽,汽车被掀上夜空,岗楼被拦腰掀断,连十几吨重的坦克也被强烈的气浪掀翻在地。
小鬼子在村里村外到处抱头鼠窜,一下子被打懵了,整整二十分钟竟没有还击一枪。直到二十分钟以后,侥幸逃生、惊魂未定的残敌,才好不容易地集中了两个小队,组织起一次勉强的反扑,结果还不够填陈公勇的牙齿缝,一梭子扫过去就撩倒一大片,没剩下几个活的。半小时后,为打掉威胁最大的我机炮连阵地,大约一个中队的日军嚎叫着,不顾一切地沿着公路狂冲过来,结果又被一营、二营夹在当中,一顿痛打,四面八方的交叉火力让小鬼子们有去无回。
两军相逢勇者胜。
这一仗让张灵甫打得很是痛快!
“目的达到,按计划撤退!”灵甫大叫道,不仅痛歼了日军,还抓到了几个日军俘虏。
卢醒在一旁皱着眉毛说:“那几个鬼子怎么办?是个累赘哩。”
张灵甫咬着牙齿,只说了一个字:“背!”
卢醒明白团长的心思,不带几个小鬼子回去游行,不让老百姓们扇他们几个耳光、哪那叫打胜仗啊?只是辛苦弟兄们了。”很快安排妥当后,全队再一次开始急行军,快速推进在南塘河外。
枪声越来越近。果然是敌军正在进攻杨柳渡。一眼望去,河堤上下,一片鬼影瞳瞳。张灵甫无心恋战,一个劲地在路边催促弟兄们快跑、快跑。在这里打阻击的弟兄们,直到大部队全都安全通过后才拎起枪撵上去。到了三岔路,这里的战况更激烈,三岔路位于南塘河边,是附近通往施家浜、连接嘉定的重要连通道,鬼子纠集了一个大队的兵力疯狂进攻,已堵住路口,坚守阵地的30名**伤亡过半,而杨柳渡的敌军又沿着河堤、尾追而至,身后枪声不断。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张灵甫斩钉截铁地传令左右:“迫击炮、重机枪向三岔路急促射击五分钟后,一律扔掉,全体轻装前进,遇敌杀敌,就是撞见刀山火海也要冲过去!”
一场紧张的生死竞赛开始。
当迫击炮、重机枪的猛烈射击一结束,“冲啊!冲啊”的杀声就惊天动地,硝烟与火光中,肩膀上交叉斜挎着两挺歪把子的陈公勇,大踏步冲在最前面,手里端着轻机枪左右开火,八百名勇士跟在他身后,朝着三岔路、朝着敌人的枪口一往无前地冲杀过去,似猛虎下山,如波涛汹涌,有人倒下,有人跟上,有人爬起,急促的脚步把地面、门窗震得抖个不停,一营冲过去了,二营也冲过去了,前面就是嘉定了,胜利已经在望了!夜空中,恰到好处地升起三发鸀色信号弹,像过年放的焰火,悠悠地摇曳,只听见团长张灵甫那兴奋的声音立刻在四周回荡起来:“弟兄们啊!这是军长来接我们了哇!我们胜利了哇!”
“嗷嗷嗷!”弟兄们全都狂欢起来,向着前方狂奔过去。在他们身后,黑沉沉的东方已露出第一缕曙光……
“罗店我军再传捷报”的电文,当天上午就送到蒋委员长的案头上。
南京,蒋委员长台鉴:
罗店我军再传捷报!今日凌晨许,为减轻罗店正面之压力,确保这一战略要地,我七十四军王耀武师围点打援,以袭击施家浜日军后勤补给站为诱饵,设伏于曹王庙,全歼日军玑藤旅团酒井联队千余人,击毁军车47辆;张灵甫团不惧危险,出奇兵深入敌后佯攻施家浜,并歼敌数百,俘敌七名,毁敌辎重无数,实为此役之头等功臣。是役,我仅伤亡八十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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