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绝,唐家最神秘的一个人,连很多唐家子弟都不知道他的年纪外貌,擅长什么。
罗冰清眼睁睁看着唐绝的暗器破空而出,头脑却意外清醒。
她听见心里‘啪嗒’一声,似什么碎裂了。
她对于孟天九的实力心里十分有数,也明白他的速度,只是唐绝和孟天九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即使是她本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边退边以剑封挡,还不一定能全部挡住。唐家人在暗器上花费的时间与精力,绝不下于任何一个剑客在剑上所花费的。
她还没有蠢到亲自去堵枪眼,也没关心则乱到什么都不做,手腕一抖,鱼肠剑的剑身被她内劲震得片片碎裂,瞬间化作一把锐利至极的暗器。尖锐的破空声响起,碎片在内力的激发下,一半射向唐宋和唐君秋,另一半直冲黑光而去。
朱无极和墨最也看到了暗器,不约而同地自后方合击孟天九,让他没有后退的余地。罗冰清想都不想,抽出另一把雪光闪闪的剑,一道惊人剑气迫向朱无极,要逼他回身自救。
碎片上附着阴柔之力,准确异常地撞上黑光,空气中忽地漾出一道水纹般的微弱气流。然而黑光的速度并未因此而慢下来,只是击出去的方向略有更改,从无数金属片中一穿而过。
唐绝身形向下急坠,眼看那颗雷球就要从他头上掠过,但雷球渀佛长了眼睛,忽然划出一道弧线,恰恰打在他的面门上,发出轻微的爆炸声。像墨夜雨的额角一样,唐绝的脸也裂开了,而且是从中间裂成了两半,看上去既诡异,又恐怖。
从他落出棺材,再到他被罗冰清叫破‘不是死人’,最后被这个不到双十年华的小姑娘的弄伤,也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罗冰清没去理会他的死活,心头又是一跳。因为已经她看到,在唐绝被那颗雷球子打裂的同时,那道黑光没入了孟天九右腿的位置,再也没有出来。
孟天九闷哼一声,似是承受着莫大的痛楚。他想要躲开背后的刀剑,然而身形方才展动,便晃了一晃,跌落在地上。
这时罗冰清人随剑到,剩下两人背后杀意凛然,肌肤战栗不已,他们不是不想先杀孟天九,只是不能。
罗冰清想着,凭唐绝躲在棺材里随时准备偷袭的做派,她敢断定黑光之上不但淬了毒,而且一定是剧毒。孟天九始终一声不吭,至今才哼了一声,可见这暗器的威力。——不过这个‘小纨绔’倒也硬气!
剑芒再起,剑风瞬间席卷了半个灵堂,气势雷霆万钧,银光如流水般汩汩闪烁,眩人眼目。漫天剑影里,朱无极小小的身形骤进骤退,纸剑化作一道白影,抵挡着无孔不入的剑气。墨最则采取以静制动,以缓打快的策略,每一刀都贯足了血气与杀意,劈入数不清的剑影。
漆黑的刀锋猛地震颤,一开始渀佛触及水面,轻飘飘地毫不着力,然后水面凝成万丈坚冰,震得他虎口迸裂。
万点寒星向外扩散,墨最骇然变色,不计后果地往后飞退。急退中,只听嗤的一声锐响,他右手衣袖被剑锋划破,整个人撞进不远处的人群里,顿时把自己人撞得人仰马翻。
罗冰清暗叫可惜。她深恨此人伤及孟天九,本想要他一只右手,但墨最的实力毕竟不像普通墨家弟子那么废柴,又与万里平原联手,竟能从她剑下全身而退。
朱无极见她全力对付墨最,纸剑平指前方,疾如闪电地刺出。苏芒急催剑气,剑雨以她为中心倒流,迎向朱无极。
剑气嗤嗤,偶尔夹杂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三声爆响之后,空中纸屑纷飞,朱无极脸色苍白如死,皮球般滚出剑雨,手中的纸剑只剩下一个剑柄。
罗冰清飘身而起,凌空追击朱无极。剑气森寒,迫及眉睫,朱无极大叫正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眼前无穷无尽的光点忽地消失,向另外一个方向了卷了出去。
唐宋的“送终”,唐君秋的“潇潇暮雨”,唐土土的“雨雾”同时出手,终于半路截住了她这动人心魄的一剑。他们心知罗冰清不敢稍离柳随风,又知道不能让她再多杀一人,便隔空施放暗器,救下朱无极。
罗冰清的剑势为他们所滞,她不由心头焦虑起来。
忽然半空中落下一幕光雨,所有的暗器瞬间消失在光雨中,下一瞬,悉数原路反击回去,令三位主人不得不抽身闪避。小凤和罗玄飘然而至,小凤目光冷若寒冰,气凝于声,冷喝道:“住手!”
声音不大,依旧清脆悦耳,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威严,难以抗拒。每个人耳朵都是嗡嗡作响,功力弱的甚至有头晕目眩之感,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
小凤环视一周,不咸不淡道:“你们很好,好的很,今日竟然犯上,看来是我往日太优待了。”
罗冰清一看到她,心神为之一松,她再也顾不得许多,扑到这个女子的怀中,娇声道:“凤姑姑。”
小凤怜爱的看她一眼,叹了口气,放缓语气道:“萱萱,你怎么样?”
听着小凤关心的温言软语,罗冰清心里一软,柔声道:“凤姑姑,我还好。”
墨最等人看到小凤的出现,都明白今日的大势已去,也许他们不在乎罗冰清凌厉的攻势,但却不能不在乎这个开阳山从三岁起就征战四方的‘山主’——虽然所有人都没和小凤交过手,但他们的父辈都是小凤的手下败将,甚至有些稍微顽固一些的都横死在小凤的四大妖将手里,更不用说前些日子小凤灭了无双城,还有蓝烟城。
所有的人从小凤进来就开始沉默了,他们一动不敢动,唯恐做了那只出头的鸟儿。
小凤嘲讽的一笑,一只玉手轻轻拍着罗冰清的后背,似在安慰她,眼里全是毫不在乎。
最终有人打破了这种沉寂,唐宋微笑道:“至尊城不知山主大驾光临,实在对不住。”
小凤轻蔑的一笑,淡淡道:“你是何人?孟无常呢,让那老贼来见我。”
唐宋那如春风般的笑容瞬间一滞,消失的无影无踪。
孟天九轻轻走上来,沉声道:“我爹爹,已经去了???”
“哦,是吗?”小凤似没有看见屋内的白色布幔,更渀佛没有看见那个大大的‘奠’字,她冷冷道:“那么说你便是孟老贼常说的小九儿了咯,依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罗玄站在她身旁,微微皱眉,轻轻扯扯她的袖子。
小凤这才收了冷淡,有些不甘不愿的扔给孟天九一瓶药:“快吃了它。”
孟天九一愣,有些不愿听她的话,不料一转眼看见罗冰清那双清冷的眼睛,立马乖乖的扒开瓶塞,一口吞了所有的药。然后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只见他的断臂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向外生长着新的皮肉,一刻钟的功夫,便长出了一条全新的胳膊。这条胳膊如一根新生婴儿的皮肉一般,细滑柔软。
小凤看看身侧的‘女儿’,叹了口气,又从法曩里取出一个青玉瓷瓶扔了过去:“接着,以后每天涂抹在脸上,半个月,你的容貌会恢复如初。”说完之后看也不看孟天九一眼。
罗玄看着她赌气的额样子,微微一笑。
孟天九先生一愣,随即便接了过来,然后深深施了一礼,重重道谢。
就在这时,房内劲气狂飙,雨暴风狂,数百支白蜡烛灿亮的火焰猛地向外吐长,然后同时熄灭。
剑啸之外,还有一种截然不同的,雷霆般的呼啸声破空而来。这呼啸比剑啸低沉得多,却尽显威势,并没被剑啸压制下去。
“?”的一声,墨家刀从中一折两断,墨最口喷鲜血,翻滚在地。他那条向来无所不利的机关手臂中的暗器多如牛毛,浩如繁星,却全然没能派上用场,连带手臂在内,全部被剑雨撕成了他能想象到的最小的碎片。
墨家其余八人死了一大半,侥幸活着的也全部身受重伤,剑雨撤去时,竟无一人能从地上起身。
萤火群般的光点如有生命般流动着,飞扑向唐宋,速度仍然迅捷无伦,只是声势大不如前。光点飞到中途,再度向外扩张,从溪流瞬间膨胀成江河,与惊天动地的拳风一起,迎上骤然射出的千百道暗器。
战斗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结束了。
结束的时候,场中忽然多出了一个人,一个白衣人。
他与小凤背对背地静立当地,神情肃然,他前方不远,横躺着万里平原骨骼寸断的尸体。朱无极生就异相,身形本来就如孩童大小,临死时已缩得像个肉团。
随他而来的那些奇装异服的武士也无一例外,都死了。
唐家的三人是外观最完整的一组。唐土土仰天倒下,胸腔整个瘪了进去,唐君秋肩头中剑,脸上毫无血色,唐宋手捂胸口,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溢出。他手中的檀香扇碎成飞尘齑粉,扇中暗器未及打出,便成了许多细小的废铁。
他本是个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人,此时却连反击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小凤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老贼,我还真以为你死了呢。”
来的人正是孟城主孟无常。
孟无常微微一笑:“有劳山主相助,孟某感激不尽。”
此时的孟天九体力还很弱,他却硬撑着站起来,两行清泪从他那皮肉外翻的脸颊上淌下来,他走过来,一把抓住孟无常的袖子:“爹,小九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孟无常看着自己这个‘顽劣异常’的爱子,慈爱的模模他的头顶,柔声道:“孩儿,让你受苦了——爹本来是想把至尊城的势力一扫而进,没想到害了你。”他又转头看向小凤:“还是多谢涅山主对犬子的厚爱,不然???”
小凤冷哼一声:“不敢当,你不心疼自己的儿子,我却心疼我的女???哼,孟无常,你这一辈子,不信任自己的妻子,不信任自己的手下,最后连儿子也要试探。如此心胸,你还要成就大业,真是痴人说梦!你何不老老实实地承认,至尊城孟无常麾下,只配有奴才,不配有英雄!”
孟无常的脸色就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
就是孟天九也是满眼的不可置信,还有一点怯懦,他害怕的看向罗冰清。
小凤却一把拉住罗冰清冷冷道:“萱萱,咱们走。”
小凤这才看了孟天九一眼,冷冷道:“好狠的心,我自愧不如。”
罗玄看着她的激动,明白她是心疼自己的女儿,不由叹口气,拥着她走了出去,看也不看孟无常一眼。
孟无常看了满眼受伤的儿子一眼,暗暗叹口气,满脸的苦笑。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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