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青派人来报,赶往白河渡口的金兵已破,统将被诛。邓云大喜,即领麾下前往,耶律亚虎则率虎威营赶往天巫山去。
话说,阿骨打一夜难眠,总是心惊肉跳,不知觉到了天明时候,听说大军败退而回,大惊失色,顾不得整理仪容,披头散发赶出。到时,只见斡里衍、金兀术、粘罕等将各个灰头土脸,兵甲不整,尤为狼狈。阿骨打见了不禁长吁一声,遂详细问话,听罢,摇首叹道:“这龙蛮子事事先料于朕前,若不早除,日后必成大患!燕京重地必不可失!传朕号令,教宗干、宗辅率三万大军一路从儒、顺、幽三州护送粮食,赶往燕京!朕定要将这龙蛮子尽早铲除!!”
阿骨打此言一出,众人不由面色一变。在旁撒改也是面色一紧,犹豫一阵,还是劝道:“昔年我大金反攻大辽,辽王、许王兄弟二人一武一文,屡立奇攻,数场大战,都是依仗两位殿下。若此番召往,再立得奇功,如何赏之?”
原来这完颜宗干(又名斡本),乃是阿骨打的长子,却是庶出,不能继承父业。而完颜宗干在诸多兄弟之中,无论是脾性、本领、处事方式,都是与阿骨打最为相似,年纪轻轻已是极为不凡,从小随父征战,每战必身先前卒,勇冠三军,且又懂得笼络人心,颇有大略,深得军中将士爱戴。当年大金尚未建立,阿骨打对自己这个长子并无疑心。
但随着金国建立,完颜宗干屡立奇功,功高盖主,部下将士各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皆以其马首是瞻。阿骨打却是越来越是害怕完颜宗干因庶出之身,心中存有怨气,早有一日会兄弟相残,故而后来将完颜宗干调于后线?
??有意打压。
至于那完颜宗辅则是阿骨打的三子,此人号称智多如妖,出口成章,兵法、战术、布阵无不精通,虽是嫡出,却从小敬仰完颜宗干,宁愿在完颜宗干的身边出谋划策,也不愿呆在其父的左右。阿骨打无奈,也只好将他一并调到后线。
话说,撒改话中有话,阿骨打听了,长叹一声,淡淡道:“朕岂不知丞相之意,可要对付这龙蛮子,非宗干、宗辅不可
阿骨打说罢,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金兀术一眼,金兀术身体一抖,竟是低下了他那颗高傲的头颅,竟不做声。阿骨打看了,不由心中一怒,除了撒改外,将其余人都喝叱退出。
就在阿骨打无可奈何,决定将其长子、三子召来之时。另一边,却也有人在仰天长叹,神色落寞。
“宗邦多难,奸臣当道,贼寇猖獗,忠良报国无门,天下何时太平?诶…”
只见在悬崖边上,一身形庞大,魁梧伟岸的赤甲将士低声叹道,面向的正是汴京方向。只见此人虎眉剑眉,不怒而威,威严之中又不失浩然正气,令奸邪不敢直视。此人,正是韩世忠也。
“报!将军,前方数十里就是白河渡口了!”就在此时,一个虎背熊腰的魁梧大汉,急急赶来,囔囔喝道。韩世忠转过身来,见是呼延通,不由面色一敛,低声道:“要替金人运粮,实在是委屈兄弟了
呼延通一听,神色一变,犹豫一阵后,还是压住了心中的怨火,急急道:“将军莫要多心。我能常伴将军左右,已是莫大的福气,将军要我干嘛,我就干嘛,岂有二话!”
“诶…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忠臣却要为奸人卖命,做些害国祸民之事,此下更要资予辎重,让外敌强占国家土地。正义何在?公道何在?”韩世忠说罢,摇了摇头,遂令运粮队伍整备,半个时辰后出发。
话说,邓云率兵杇兵来到白河渡口,刚扎好营寨,诸军苦战一夜,又操劳了一番,都是疲惫不堪。所幸金贼屡败,士气低迷,数日之内,想也不敢再轻易来犯。
就在蛮军刚歇息不过一个时辰,忽然梁兴急来禀报,说有一支宋军正押着粮队望白河渡口赶来。邓云听话,连忙穿好兵甲,又教梁兴速召牛皋、霍锐两将,教吉青率其余诸将把守营寨。
邓云迅速调拨已定,不一时,遂率两千兵马赶到白河渡口前的雀英桥。只见不远处,果见一部约有三千余人的部队,兼有近千辆粮车。而军中为首那赤甲大将,更是令邓云脸色大变,眼神刹地变得复杂起来。那赤甲大将赫然正是韩世忠也。
与此同时,韩世忠也看到桥对面的那部兵马,率军之将,竟是他苦寻许久,视若兄弟的邓云,不由也是面色一紧,眼神连阵异色泛动。
约是两年之前,两人尚且是称兄道弟,并肩作战的同袍、过命兄弟。而如今,不知是说天意弄人,还是世事无常。两人竟成了对峙之敌。
在韩世忠军中,有一人叫林桂安的,是梁思成的心月复,此时身任监军之职。原来梁思成知道韩世忠素来痛恨金人,恐怕他会有些出举的动作,便教这林桂安暗中监视,督促行事,务必要把这千担粮食送到燕京那里。
而梁思成却也知道,韩世忠本事了得,对国忠心不二,押粮之事交予他,必能万无一失,而派遣林桂安也不过是个保障。
“韩将军,前面那部兵马好像都是宋人,我听说那龙蛮子的蛮军已经占领了涿、莫、瀛三州,势力颇大,莫非如今已兵逼至此?不知韩将军可有面熟之人?”林桂安眯着眼睛,徐徐而道,声音有几分颤抖,却是见对面那部兵马,威风势泯,非同寻常,若非有韩世忠在此,恐怕他就吓得勒马逃去。
“林监军这回却是被你猜对了。龙蛮子正在那部兵马之中韩世忠冷声答道,林桂安听了心里一惊,正想去问何人,韩世忠早就纵马冲起,赶到桥口,厉声喝道:“龙蛮子!!莫非不认识我韩巨虎耶!?”
韩世忠声如虎啸,震得四方回荡。邓云一听,不由面色一敛,暗付该面对始终是要面对,遂也策马赶到桥口,凝声喝道:“昔年韩大哥多番照顾,情深义重,弟我岂敢有忘!?”
“哈哈哈哈!!!你虽未忘我,却忘了忠义气节,忘了国家朝廷,忘了大宋千千万万的苦难百姓!!!”韩世忠听了,却是嗤声大笑,虎目赤红,嘶声喊了起来。
邓云听了,面色一变,心里不由有几分怒气,眼神里也晃过几分失望之色,暗想韩世忠怎也不分青红皂白,恼道:“韩大哥适才所言,弟我从未有忘!!此中到底为何,韩大哥心如明镜,岂不知耶!!?”
“我韩世忠只知大宋朝廷!!朝廷竟说你是反贼,你便是反贼,休要多说,来战罢!!!”韩世忠大喝一声,忽地把手中方天画戟朝身旁呼延通一丢,随掣出腰间宝刀,纵身飞起,霍地跳到了桥上。邓云面色一紧,心中正是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背后有人怒声喝道:“主公且退,此人蛮横无理,满嘴屁话,看老牛我把他打个落花流水,看会不会清醒一些!!”
那喊话人,声如轰雷,众人不禁纷纷望去,正是邓云麾下猛将牛皋。韩世忠见牛皋喊声势威力劲,不由暗叹英雄,口中却是嗤笑道:“哈哈,未想到曾经威震燕京的龙蛮子,如今却成了缩头王八,竟要麾下鼠辈来送死!!”
韩世忠此话一出,顿时气得牛皋哇哇大叫,提起双锏便要来厮杀。可邓云却早他一步,把手中亢龙棍一把甩刺入地,青龙宝剑拔出瞬间,人已飞起,也落到桥上,冷声喝道:“我本还顾着昔日情义,但韩大哥如此咄咄相逼,也莫怪我无情!!”
恍然间,两人眼中宛如都迸射出精光。韩世忠大喝一声,穿着赤虎宝甲的他,宛如一头赤色巨虎一般提刀杀来。邓云连忙抖数精神,以剑代棍,眼见韩世忠飞刀连砍,来势汹汹,先是一番抵挡后,看准时机,施出一招‘双龙吐珠’,一剑分二,又快又疾。韩世忠自非寻常,庞大健硕的身体灵敏无比,把刀刹地挑起,也是以戟代刀,施出的正是赖以成名的‘天虎破天戟法’。只见韩世忠快刀连挑,刀光逼人,片片纷纷,煞是势大。邓云招式刹时被破,同时还被韩世忠骤起反击,一时杀得节节败退。
“好刀法!!”邓云大喝一声,双眸迸射精光,忽地施出一招‘残龙悔退’,一剑荡开韩世忠的大刀瞬间,剑光一转,逼往韩世忠咽喉。眼见邓云将要一剑刺中,两方人马都是看得心惊肉跳,惊呼连连。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韩世忠忽地身体后弯,竟平地悬住,一脚提起,踹中了青龙宝剑的剑刃。邓云惊呼一声,还未反应过来,韩世忠人已翻起,施出一招‘猛虎过江’,刀跃芒起,甚为逼人。邓云急睁起眼,竟不闪退,杀出一招‘神龙在天’,只见一刀一剑,一猛若有破山之势,一快如惊鸿掣电,‘嘭’的一声撞在一起,两人皆退。两方人马看得惊呼不绝,各个面色急切,都唯恐自方大将有失。
“龙蛮子!!!”
“韩巨虎!!!”
蓦然,两人齐喝对方名字,都是满脸忿怒、凶狠之色,提着兵器冲了过去。又是‘嘭’的一声巨鸣,刀剑相持,如同一头怒虎的韩世忠,口中却在低声说道:“兄弟你怎会成了这叛贼之首,莫忘了你恩师遗嘱耶!?”
“朝廷上下,君昏臣奸,逼害忠良,种种荒唐之事,韩大哥见得少么!?刘都统乃国家栋梁,护国屏障,一生忠国爱民,却遭人陷害,我前往营救,却落得身败名裂,昔年所立功绩,一律不记,只打上叛贼之名,宣令通缉追杀!我能奈何!?”邓云疾声厉色,说罢大喝一声,逼开韩世忠的大刀。韩世忠转刀猛砍,邓云急忙拧剑抵住,两人眼目交接,又听韩世忠道:“世道混乱,但朝廷尚有李纲、宗泽一文一武两大忠臣,迟早能替你平凡,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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