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听了,恭敬一拱,应声称诺。不一时,袁杰来到,待家丁、婢女在梁思成的令声下纷纷离开后。袁杰双膝一跪,便向梁思成连连磕头,报说怨情。梁思成听罢,叹了一声,遂便扶起了袁杰,低声道:“小侄不必如此。我与你父也算是有过交情,他惨遭那些蛮匪杀害,自不会袖手旁观,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袁杰闻言大喜,连忙拜谢。梁思成微微在笑,随即又向袁杰介绍了秦桧。两人互拜后,梁思成面色一凝,向袁杰问道:“小侄你可知现如今那些蛮匪可还在枫林山?”
袁杰一听,顿时面色变得狰狞可怕,咬牙切齿道:“后来我回去打听一番,听说那些蛮匪一些去了大行山,一些去了相州从军。不过,去大行山的那伙多是老人妇孺,想那仇家定是去了相州从军!”
“相州?那可是宗泽那老家伙的地盘,而且我听你说,你这仇家还是周侗的徒儿。宗泽与周侗素来要好,要从他手上拿人,恐无那般容易!”梁思成脸色微微一变,也不见得那般从容笃定。毕竟宗泽脾气可不好,特别前不久还为了周侗的事大闹一场,如果把他惹急了,自己难免也会惹上麻烦。
袁杰见梁思成这般神气,不由心里一急,连忙道:“那些蛮匪都是朝廷要犯,宗泽就算再有本事,想也不敢窝藏要犯!梁少傅若是能禀明陛下,小侄感激不尽,愿做牛做马,报答大恩!!”
袁杰说罢,便欲又跪,梁思成连忙一把扯住,叹道:“小侄你有所不知。前不久,陛下为了征集兵力,防备金人来犯,特大赦天下,凡愿从军者,都可免其罪。这事,你且莫急,让老夫好好想想。”
“那仇家正在逍遥法外,我这做人子的却无计可施,岂有面目立于天下!!梁少傅你若能替我报仇,我这命便是你的!!”袁杰心知梁思成素来惧怕宗泽,心里一急,强硬跪下,泪流满面,咬得嘴破血流,边说边是磕头。
梁思成见状,却反而露出厌恶之色,心里不想理会,又想自己这般轻易了事,这袁杰必定记恨在心,待来日童太尉回来,他这一告状,也是不好。就在梁思成感觉进退两难时,一旁的秦桧眼珠子一溜转,心里却在暗付道:“看这梁少傅定是不敢得罪宗泽,又不想惹得童太尉不喜。如果我能帮他解决这困境,他心里定然欢喜。而且这叫袁杰的,好像也有几分本事,日后在童太尉手下,或许也能出人头地,我若能帮他报了仇,这可是莫大的恩情,日后必要时,大可利用。”
想到此,秦桧不由一笑,先鞠了一躬,凝声道:“这事看来必非太难。小生有一计,不知梁少傅还有这位兄弟愿不愿听。”
梁思成闻言,顿时面色一喜,那袁杰更是神情激动,叩头便道:“秦大人若能相助,小人必以死相报!!”
“呵呵,这不过小事一桩,不值得兄弟以命相托。快快起来。”秦桧笑容可掬地扶起了袁杰,一旁的梁思成也急问道:“世侄若是有计,快快道来,莫要卖关子了。”
秦桧先赔不是,然后神色一凝,徐徐便道:“当初陛下下旨,大赦天下,本意要这些穷凶极恶之徒,前往边疆与那些金人拼命,待时机到来,再驱其攻打燕云,从辽人那里夺回燕云十六州。竟是如此,梁少傅何不去见陛下,教其把这些恶徒编成一支敢死队,然后前赴边疆。金、辽之人都是野蛮之辈,想这些恶徒去了那里,肯定是九死一生。更何况,燕云那里现由童太尉镇守,要铲除他们,岂不如囊中探物耶?”
秦桧此计一出,梁思成、袁杰皆是脸色一变。梁思成暗暗惊异,对秦桧更是刮目相看,心里月复诽道:“此计当真毒辣,环环相扣,这秦桧绝非善类,而且又足智多谋,为人圆滑,假以时日,待我们这些老家伙都退居下线,他定能在朝中如日中天!!”
就在梁思成念想间,袁杰激动不已,急呼道:“秦大人此计大妙,小人复仇有望也!!”
“哈哈。世侄果非池中之物,老夫明日便去亲见陛下一趟!”梁思成也是兴奋,想明日赵佶听到这般好的建议,定会龙颜大悦,自己定是少不了封赏。
想到此,梁思成对秦桧更是欢喜,袁杰大仇能报,忙拜谢两人。之后,三人谈了一阵,便各自散去。
这夜,月光略显几分凉意。秦桧走在回府的路上,忽然停住了脚步,喃喃道:“邓云,邓云。这人年纪不过二十,便能捣出这般大风大浪,实在令人惊叹,将来或许能成为国之栋梁,世之名将。诶,可惜,可惜。”
秦桧说罢,摇了摇头,心里却对这叫邓云的少年,多了几分印象。
次日,梁思成来见赵佶时,赵佶正在御花苑内赏景,听说梁思成来见,便去宣德楼内歇息,一面又教人宣见。
不一时,梁思成来到宣德楼下,眼见前面玉石平台上,羽葆双双,宫花对对,提炉香袅,孔雀开屏,心想这大好地方,全让这皇帝老儿占了,实在浪费至极。
梁思成正是等候,抬头望去又见莫约数十宫娥、太监,各持香花仪仗,两边分列,平台四角,当中御座上坐着一人。
看着看着,有一太监来到,说了一声后,梁思成便跟着他上了楼。
却说这皇帝老儿赵佶,长得并不出众,面色灰白,目光昏暗,一张脸瘦得像只猴子,呼吸不平不稳,一看就知被多年的酒色掏空了身体,此时正坐在御座之上。梁思成拜礼后,便把昨夜秦桧的话,照搬照样地说了一遍。赵佶听了果然龙颜大悦,那双细眼里的神采变得光亮许多,急说道:“爱卿此说甚妙!其实这敢死队朕早有构想,却到被爱卿先是提出。那些恶徒本都是犯了罪要处刑的罪犯,朕之所以网开一面,就是想着让这些本就该死的人,去和金人、辽人拼命,这样一来也省得朕费心如何处置他们。”
赵佶说罢,梁思成立刻谄媚一笑,张口便道:“陛下乃当今天子,自是智慧超凡,臣认为此举不但能昭示陛下的宅心仁厚,又能看出陛下的高瞻远瞩。想由这些恶徒组建的敢死队,必是作风彪悍、野蛮,与金人、辽人那些蛮夷搏杀不正最是适合?陛下这一构想,实在教臣,佩服得五体投地呐!”
梁思成在赵佶身旁侍奉多年,早就熟悉他的性子,这皇帝老儿虽是昏庸无能,却又极为好强。梁思成这便顺势一说,把这功劳全归到赵佶的身上。
赵佶一听,连声大笑,喜得一张脸都显出了几分红润,当即大赏梁思成,又立即修写诏书,命人通知宗泽,令他速速组建起三千敢死队,操练半月,前赴燕云之地,交由童贯所用。
且说自从吴波离去后,邓云说服了那百名马贼,编入了自己的队伍。不久后,宗泽下发的令旨来到,先是大赞了邓云还有他的手下一番,再赏好酒二十坛,牛羊二十头。至于陈兵还有马元兄弟则都被拉到辕门处决,死前军中半数人都来观看,每处斩一人,都拍掌称快,叫好不绝。
邓云和兄弟们商议后,决定把得来的赏物尽数用来摆宴。于是,众人大宰牛羊,那夜席里,各个喝得大醉,尤为欢喜。邓云和他那些兄弟也逐渐习惯了军中生活,而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对邓云他们都是敬佩有加。
邓云得了那百人马贼后,兼之宗颖又替邓云调来一些人手,麾下骑兵便扩建到二百余人。随后日子,邓云、徐庆、霍锐三人,日夜都在操劳骑兵,至于步兵、弓弩手则分别交由赵云、吉青操练。
忽有一日,宗颖急请邓云来见。邓云刚入帐篷,宗颖便满脸急色地迎了过来,张口便道:“兄弟!大事不好了!!我爹刚才派人来报说,明日将会到营,特有要事与你吩咐!!”
邓云一听,反而面色大喜,忙问道:“老将军此来可是为了前往边疆御敌之事?”
宗颖面色一紧,自吴波离去后,邓云等人连日来见,秉说前赴边疆之意,宗颖无可奈何,只好与其父报说。
“诶。兄弟你别开蝎早。我爹确实是为此事而来,但据他所说,这并不是他的意思!”宗颖叹了一声,眼中尽是急切之色。
邓云见状,不由眉头一皱,暗暗已生出一丝不祥预感,沉声问道:“莫非是金人已歼灭了辽国,正往燕云边疆来犯?朝廷急请救兵?”
“那却不是。兄弟你也别再多做猜测。我与你直言吧,朝廷要我爹建立一支敢死队,前赴边疆与那金人、辽人拼命!而这支敢死队,皆由那些通缉要犯或是犯过法纪的罪犯组成!”宗颖犹豫一阵后,还是与邓云说出了实话。
邓云面色一变,便是猜到那皇帝老儿的用意,不由苦笑道:“陛下这是施驱狼斗虎之计,想必他恨不得我们这些恶徒要犯与金人、辽人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吧!诶,只不过这些人都非愚昧木讷之辈,一旦这消息传出,恐怕这支部队尚建完毕,这些人早就逃了!这样一来,岂不教那些本有报效国家之心的人心寒么?”
“陛下令我爹负责此事。我爹也深知其中道理,因此特令不可走漏风声。兄弟,我与你一说,也是不愿你还有你那些兄弟枉死。先别说去了边疆,定是九死一生,那里更有童贯这大奸贼,你连杀了他身边两个红人,他岂会轻易饶你!?”
宗颖越说心里便越急,随即一咬牙,下定决心,低声说道:“兄弟,什么都别说了。这燕云是万万不能去。今夜,我会特令手下放松守备,你与你的弟兄趁机快快离去,到大行山上一躲,权当避一下风头!大行山地势险恶,朝廷也拿你没办法,等这事过后,再做打算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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