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不欲他升迁过快,盛名天下,将来成了自己的绊脚石,故而一直有意打压。
如今,童贯筹划已久的大计受阻,正需有人打破僵局,自也不会顾忌太多,当即就命韩世忠为先锋大将,率其麾下三千部署,先作准备,待敢死队一到,速举燕山战事!
韩世忠面色一震,虎目威凛晶亮,慨然领命。童贯大喜,对韩世忠赞不绝口。
三日后,却说自从那日与金人交换了战果,换了五百担粮食后,可谓是风平浪静。黄宏每日担惊受怕,甚至可以说杞人忧天,唯恐金人大军倾势杀来,全然不想当下正是灭辽最为紧要时候。当然,邓云也与他分析过时下局势,劝说多回,怎奈黄宏就是听不进去,对于正在燕山的童太尉何时下落令旨,更是可以用望穿秋水来说。
对这种贪生怕死鼠辈,邓云也懒得理会,这两日都领着麾下兵马操练,绝不荒废丁点时光。营中其他部队,无不受到感染,纷纷都卯足劲去操练。邓云看在眼里,欣慰之余,也是暗暗心喜,心想这起码已经有些成效。
这日,刚是晌午时分。卧病在床的黄宏,终于盼到了童太尉的令旨,当他见到那来报将吏时,热泪盈眶,久久不能说话,恨不得将心里的委屈,一下子说个干净。只不过那将吏,面无表情,神情更有鄙夷、厌恶之色,顿时令黄宏收起那张委屈的嘴脸,端正态度。
且说,高阳当空,邓云正领着三百骑兵,训练着骑射技能。至于杨再兴的恶豹骑却在另外一边单独训练。原来杨再兴的恶豹骑,各个凶悍英勇,队伍已有战风底蕴,邓云亦不愿强制修改,任由杨再兴操练。《》而如今这支敢死队,已然走上正轨,几乎所有的训练项目,邓云都带过数十遍。如今徐庆、吉青、霍锐、赵云等人都有各自部署,各按类型操练。至于这骑射,却是尤为特殊的技能,邓云一直没有时间多加操练,以往那些日子都是断断续续,如今正好专注于此。
“拽弓!踩好马镫,把脚都撑好咯!!”只见,邓云独自立马一处,口中吆喝。那三百骑兵纷纷听令,一边纵马绕着操场奔行,一边拽弓踩镫。
“集中精神,莫要东张西望!望准中央靶子,留意风向,各依队伍,射!”邓云厉声喝令,只见那三百骑兵,以每十人为一队,操场中央处约有数十个靶子,每队皆有分配,纷纷纵马射箭。霎时间,弦动箭发,响不绝耳。邓云细细看着,那些自枫林山便开始操练的骑兵已然少有成绩,而前番收编的那百个马贼,都有根底,也是不差。其他队伍的人,却都是强差人意。
邓云皱了皱眉头,心里不禁有些着急,转念间又想昔年蒙古铁骑以骑射横扫八方,也非一日之事,这事情急躁不了,正想再发号令重整队形,继续操练。忽然,有一旗牌手飞马赶来,急与邓云报道,说黄宏有要事相请他和杨再兴俩人商议。邓云面色一凝,遂令赵云继续指挥,又叫上杨再兴一同前往。
须臾,邓、杨两人来到黄宏主帐。两人拜礼毕,邓云不由面色一怔,竟是见到了熟人。那人依然面色冷酷,眼光发寒,正是那‘快一刀’吴波。吴波微微颔首,却是先来示好,眼神竟罕有露出几分炙热。
邓云也把头一点,随即便听到坐于首座上的黄宏,说道:“邓云,你等近日所做壮举,本将军早前已报上童太尉那里为你等请赏。童太尉听说,对你等可是赞不绝口,更赠以三百坛美酒以作犒劳。且加封你为三十五阶武功郎,杨再兴为三十六阶武德郎。你麾下将校皆升官一阶!!”
邓杨两人闻言,都是神色微变,却无丝毫喜色,暗暗对视一眼,然后才作礼拜谢。黄宏顿了顿,遂又便道:“难得童太尉对你等这般欣赏,实在教人妒忌呐。此下,还特下文书,召你等敢死队一众将士即日前往燕山,与先锋大将韩世忠的部署,一同准备与郭药师的‘怨军’作战!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你等可莫要辜负童太尉的一番厚望,定要努力作战,报效国家。再有,时下战事紧急,你等领旨后便速速前去收拾行装,今夜就要起程!!”
邓云一听,顿时醒悟过来,原来这童贯是来召他们前去燕山拼命,方才一改任人唯亲的姿态,大发善心,大作封赏!
不过对于邓云来说,前往前线,远比呆在后方能够有所作为。杨再兴这狂战份子更是如此,这下连忙向邓云连打眼色,眼中尽是炙热光芒。邓云心知暗笑,表面却是凝重严肃,拱手一拜,单膝跪下,便是领旨。黄宏见状大喜,见邓云接旨后,自也不忘说几句违心的鼓励话。
须臾,邓、杨两人出帐,正是并肩而走。杨再兴满脸之色,笑道:“这回我们兄弟终于能前往前线,共创功名!实在是教人激动不已!”
“呵呵。杨大哥可先别开心过高,你没看刚才那黄宏一改常态,说的尽是违心的话。前不久他暗遣流星马出营,恐怕就是报予童贯有关我等之事。此人鬼鬼祟祟,必是不安好心。再之,童老贼素来任亲唯用,恩师与他更是多年死对头,这些年我们兄弟也与他麾下之人有过不少恩怨,他不趁机加害我们,已是出奇,却又大作封赏。恩师常教,事出反常必有妖也。我们且是小心行事,步步为营,但有万一,可能招来灭顶之祸!”
邓云先是微微一笑,不过说着说着面色便变得沉重起来,双眸眯得越来越细。杨再兴闻言,一拍邓云肩膀,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笑道:“哈哈,这些勾心斗角,防范小人之事自交由你这个统领。我们兄弟只管上阵杀敌便好!!”
邓云闻言,不由苦笑起来,正欲说话,背后忽有人叫住了他俩。
“两位且慢!”
邓、杨俩人脚步顿地一停,齐转身望去,见的却是那‘快一刀’吴波。有关与袁秀的恩怨,杨再兴早已听说,此下以为吴波是来复仇,顿时双眸迸发精光,咧开一抹灿烂的笑容,锐锋毕露。吴波察觉到杨再兴迪滔战意,不禁眉头一皱,再见他那双光亮的豹眼,不由心里暗付道:“好惊人的气势,此人比起那徐二郎只强不弱!或者与龙蛮子也是相差无几!”
“杨大哥,此人并无恶意,莫要轻举妄动。”邓云面色一凝,低声向旁边的杨再兴说了一声后,便向吴波走了过去。吴波暗打眼色,示意到西北角那空旷处说话。邓云明悟,遂回头给了一个眼色杨再兴,与他先行离开。
待两人到了不久,吴波随即到。只见他面色一震,少了几分冷酷,多了几分严肃,凝声而道:“两位英雄近日所做壮举,吴某已有所听闻,实在教人大受鼓舞,兴奋至极!想当初吴某独身来时,沿途亦曾遇过金兵来犯我大宋军营,当时虽拼死作战,最终却是无济于事。那营中统将被金人所杀,金人到处纵火,抢夺营中兵器、良马、辎重。我见大势已去,并无死战到底,当时心怯逃去,后来醒悟,悔不及也。
之后,我一打听,听说那为首金将正是金相撒改五子‘战果’!此人张狂至极,最喜强抢我宋军军粮,欺凌我宋人军队!两位英雄日前能将其力擒,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强换五百担粮食!吴某敬佩极了,请受吴某一拜!”
吴波说罢,拱手便对邓、杨两人拜一大礼。邓云连忙扶起,脸上多了几分笑意,笑道:“吴壮士能够明白事理,怨恨我们兄弟,邓某心中已是极为欣慰。岂敢再受你这大礼。何况金人侵犯,我们兄弟自要给其迎头痛击,此乃本分之事。”
吴波见邓云毫无傲色,心里更是敬佩,心头一阵涌动,叹声而道:“周大侠果真盖世英雄也,看你们师兄弟各个本领了得,深明大义,无不是少年英雄,人中俊杰!反而我那些师兄弟,各个不是自私自利,便是眼里只有功名。有些还被仇恨蒙蔽,迷失本心,迟早尽毁前途!诶…”
吴波一声长叹,似乎有无尽的烦闷。吴波最后的话里,暗有所指,邓云面色一怔,顿时明悟过来,沉色问道:“莫非袁氏兄弟都来了此处?”
吴波听了,面庞微微触动,犹豫一阵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兄弟两人,那哥哥袁俊性子虽是火烈,但起码不会做些小人之举。弟弟袁杰却又不同,此人颇为聪慧,而且日日夜夜无不时刻记着复仇之事,人已有半分癫疯。
数日前,我在营中见袁杰接了一封信后,神情大变,便匆匆忙忙地去找童太尉。我料童太尉此番召你们敢死队前往燕山之事,便是他暗中鼓动。他对你们兄弟,由其是龙蛮子你,恨之入骨。我只怕他将来会做些陷害忠良的无耻之事!!”
“哼!无耻小辈!他要想报仇,光明正大来杀便是!只会用些阴谋诡计,不知所谓!”杨再兴闻言,嗤之以鼻,冷声喝道。吴波不由露出几分愧色,也不敢对视杨再兴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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