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成闻言大笑,甚是欢喜,以为刘延庆开了窍,愿意合作。就在此时,刘延庆忽地又是张口:“不过眼下燕京局势确是不稳,末将好不容易才安定燕京,新、涿、幽亦渐稳矣,若是太尉大人能替末将向陛下再宽容些日子,一个月内,末将定将燕京交接。”
刘延庆此话一落,梁思成顿时勃然大怒,一拍大席,口沫喷射,怒声喝道:“不识抬举!!”
刘延庆闻言大惊,连忙告罪。梁思成面色冷酷,疾声便道:“老夫本以为刘都统乃是明白事理之人,故以兄弟相称,望日后能互相扶持,为国效力!却不想老夫对刘都统真诚相待,刘都统却将老夫视作三岁小儿来糊弄!!”
随着梁思成连声怒喝,对席上的一众将士都纷纷停住了酒碗,冷眼望来。刘延庆心头一揪,急拱手应道:“末将岂敢糊弄太尉大人,有望太尉大人明察!!”
“哼!!老夫便就不瞒你了,如今陛下给予老夫的期限已是迫近,若是期限之内,办妥,老夫人头难保!!可你却再三推月兑,把老夫往悬崖里推,竟还要老夫替你向陛下宽容日子,实在可笑至极!!”梁思成奋然起身,手指刘延庆怒声喝骂。
刘延庆被骂得连连变色,却又不敢反驳,待梁思成骂毕,连忙强打精神,应道:“可若是仓促交接,只怕燕云人心惶惶,乱事纷起,即时辽人余孽四处造乱,金人趁机来攻,燕云必然危矣!还望太尉大人三思!!”
“混账!!!你这话是教老夫牺牲性命,来换取燕云平定么!?”梁思成怒不可及,气得瞪眼睛吹胡子,其身后诸将不少都是童贯旧部,对刘延庆都是恨极了,纷纷怒声呵斥。刘延庆也急忙起身,拱手答道:“事态迫急,陛下远在汴京,还望太尉大人见谅,待燕云十六州皆以平稳,末将定亲自上京,与陛下说明其中利害。若是陛下责罚,末将愿以一力承当!!”
“哈哈哈!!刘延庆你真是个忠肝义胆,有担当有作为的大英雄!!你这话说得何其轻巧,可曾想你用的是老夫项上人头作为担保,若有万一,你占了大功,掉脑袋却是老夫,天下有这般便宜之事么!!”梁思成怒极而笑,似乎受尽了委屈。其后诸将更是愤慨,对刘延庆骂口不绝。刘延庆脸色连变,怎奈梁思成麾下那些将士声势浩大,乱般指骂,正是百口莫辩。他身后两个将士一时也是忐忑不已,纷纷站起,却也不知如何辩说。
就在此时,秦桧忽然缓缓站起,笑声而道:“诸位稍安勿躁,秦某却是觉得刘都统所言不失道理,不过却有一些疑问,不知刘都统可愿解答。”
秦桧此言一出,众人都知他是梁思成身边红人,遂纷纷住嘴。梁思成面色一寒,竟也安静下来。刘延庆见状,不禁吃惊,暗付自己却是小觑了此人,面色一沉,遂道:“小兄弟尽管问话。”
秦桧先拱礼称谢,毕恭毕敬地问道:“适才听刘都统有言,新、涿、幽三州渐定,莫非早已派遣麾下兵马征伐,此下都已攻克?”
“是也。燕云之中,属此三州的辽人余党最多,其余州府都是些乌合之众,因此我才敢承诺一月之内,将燕云平定,予太尉大人交接。”刘延庆疾言厉色,凝声而道,眼神不禁暗暗望向梁思成。梁思成听了却是冷哼一声,不予理睬。秦桧闻言一笑,遂又问道:“秦某听闻刘都统麾下将领各个本领了得,近来更有两个新起之秀,一个叫韩世忠,一个叫邓云。此二人可谓是威震燕云,就连当今陛下也是极为欣赏。不知此二人可有统军参与其中?”
刘延庆闻言,脸上不禁多了几分自豪之色,颔首应道:“此二人乃我得力要将,自有参与。涿州如今已被韩世忠所取,至于新州则是被那邓云所克。”
秦桧听话,顿时眼睛暴射出两道精光,笑容更胜,吟声而道:“哦,竟是如此,也就是说韩、邓二人都远在他方?”
刘延庆闻言,不禁眉头一皱,忽然觉得秦桧这笑容由其让人厌恶,冷声答道:“这是自然。”
“呵呵。刘都统莫怪秦某明知故问,实在此二人皆乃旷世奇才,秦某神往久矣,只恨山高地远,不能相见。”秦桧也看出了刘延庆的神色,淡然而笑,同时又暗暗向梁思成作了个手势。
梁思成见了,顿时心头一震,即冷声喝道:“闲话便说到这里。刘都统你我各执己见,也难商议下去。不过你也明白,圣命难违,老夫也只好奉旨办事,我容你三日时间,让出燕京城!!!”
刘延庆一听梁思成这口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刹时面色剧变,连忙劝道:“太尉大人且慢!!还请听我一席话,在下定论!!”
“刘延庆你怎还不死心!!!莫非真要老夫替你赔命,你到底有何居心!!?”梁思成厉声咆哮。
此时一个将士在秦桧眼色示意下,连忙说道:“太尉大人,小人听说这刘延庆在燕京收买人心,又是擅自出入辽人国库,此下又多番推搪,摆明是想害死太尉大人你,好趁机养光韬晦,他日拥地自立为王!!!”
刘延庆听得可谓是心惊肉跳,眼角崩裂,如同一头发癫的怒虎,嘶声裂肺吼道:“奸佞小人,休得辱我!!!!”
“放肆!!此乃老夫主帐,怎容你在此耀武扬威!!?我看你根本不把老夫放在眼里,狼子野心可见一斑!!”梁思成嘶声大喝,猛地把酒碗砸落在地。‘彭玲’一声骤起,顿时杀声大作,不知多少刀斧手纷纷破帐而人。
刘延庆见状,似乎回到了当夜那场噩梦,那个被砍得血肉模糊的人,竟就是自己!!
刘延庆大感不祥,正欲喝话时,忽觉得头昏脑眩,天旋地转,昏昏欲睡。
“蒙汗药!!老贼你竟使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刘延庆几乎用尽最有一分力气喝出,随即蒙头就倒。随他而来的那两个将士,早就昏倒在地。
“哼。这时间正是刚好,贤侄你倒是精细。”梁思成见状,冷然一笑,这蒙汗药的用量乃是由秦桧来调配。而秦桧暗中早算定大概需要用的时间,找了足足七、八个来试,方才成功。这说是简单,却是极费心思,而且对付刘延庆这些老江湖,蒙汗药的量也不能太多,否则被容易被他发觉,功亏一篑。
“太尉大人谬赞了。”秦桧拱手而答,忽然眼神显过几分阴鸷,这些蒙汗药除了对付刘延庆,自还有韩、邓二人。秦桧深知这二人绝非泛泛之辈,最好就是一并除之,不过却无料到这二人都身在远处,逃过此劫。
“把这刘延庆的头颅割下,剩下的都砍成肉泥便是!”就在此时,梁思成忽然发令。秦桧听话,面色一紧,连忙喝道:“且慢!!秦某有话要说!!”
秦桧疾声厉喝,颇有声威,众人大惊。梁思成忙喊住手,冷着面色望去:“贤侄有何要事,定要此时来说!?
“太尉大人稍安勿躁,可知如今燕云之地,何部兵马堪称常胜之师,猛如虎狼,令辽人闻风丧胆?”
秦桧面色一沉,却先是发问。梁思成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地答道:“你这话问来多余,自是那部龙蛮悍军!话说这支部队之所以能够组建,可是老夫费劲心思劝得陛下。待把这老匹夫除去,老夫即召那邓云来见,有此人相助,老夫必能如虎添翼!”
“呵呵。我只恐到时太尉大人是大祸临头!”秦桧咧嘴一笑,听得梁思成一阵色变,急喝问道:“你这话何意!?”
“太尉大人对他虽有引荐之恩,但可别忘了,这邓云乃是蛮匪出身,再有此人拜那周侗为师,脾性刚烈,最恨奸佞,受人之恩必涌泉相报。再说刘延庆乃是他军中上将,听说对他百般照顾、宠信,更曾一同出生入死,感情极深,甚至可以说亲如父子。太尉大人你说,待那邓云得知刘延庆死于太尉大人手下,有何反应?”
“老夫乃朝廷大臣,莫非他敢造反耶!!?”梁思成面色大变,怒声喝道,不过眼神中却有几分忐忑。若是换了其他人,他定会不屑一顾,可这邓云近年实在风头出尽,关于他的传言更是层出不同,有些夸大的更说他是天上神将投胎,麾下部署皆是天卒,故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这邓云还有他的麾下要将都是些血腥少年,年轻人最易冲动,但有万一,太尉大人悔不及也。”秦桧淡淡而道,每个字却似有千钧之重落在梁思成的心头。
梁思成面色黑沉,把眼眯成两条细线,寒声而道:“那你以为,该当若何?”
“小人有一计,可使这邓云自投罗网,葬无安身之地!!”秦桧双眼猝然迸射出两道精光,梁思成大喜,急问:“有何计策,快快道来!!”
“太尉大人可把刘延庆先行擒住,然后今夜即发大军,袭击燕京。待燕京攻破,即命人四处宣告,就说刘延庆居心叵测,意图造反,不日即将押回汴京受审。那邓云听说,必然来探究竟,到时再如此如此,便是万事无忧矣!”秦桧眼中尽是阴寒之色,说得梁思成可谓是心花怒放,连道是好,赞口不绝。
于是,梁思成即命令诸将整备兵马,今夜饱食完毕,初更发兵。诸将领命纷纷而去。
却说,刘延庆离开燕京后,其麾下诸将都是坐立不安,等候消息,命人多番去探,都不见刘延庆那队人马归来。
一夜过去,就在众将准备派遣一部人马前往居庸去探时,忽然斥候来报,城外有无数兵马压来,声势浩大。众将闻言面色大变,纷纷赶去看望。
赶到时,只见城门之外,人山人海,刀枪蔽日,旌旗遮天。梁思成喝令城上开门,众将正是不知所措,城上军士更是慌乱不已。
梁思成见状,急下令大军攻城,待燕京一破,皆可得之重赏。于是数万兵马蜂拥扑上,城上众将不敢下令还击,城上各部人马乱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梁思成又教一队兵马大喝,说奉天子圣命来取燕京,但有反抗,一律视为乱臣贼子,若肯打开城门,必记予功绩。霎时间,城上众将听了,分成两派,不少人有意打开城门,一些人却不愿就此就范,正是争执得激烈之时,忽然吊桥放落,须臾城门大开。梁思成见状大喜,速令大军突杀,城上众将见大势已去,只好令各自部署皆按兵不动,不可轻举妄动。
却说,梁思成麾下宋军如同猛潮巨浪般汹涌入城,各部人马如同恶虎饿狼般竟纷纷扑向四周民居住所,商家店铺,和那些作恶多端的悍匪山贼一个样,见人便杀,见财便抢,若见稍有姿色的女子立即就扑上去奸婬。霎时间,城内哭声遍天,如鬼哭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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