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凤惜朝身上独有的微微檀木香气,仿佛这一瞬自己魂魄都直飞到了千万里之外。
沉鱼郡主愕然抬头,痴迷的目光却撞进了一汪淡褐色的深潭。
此刻的她正以极其别扭的姿势,整个人都扑在了凤惜朝的怀里。
自己是打算表明心迹没错,可嬷嬷可跟自己说过,女儿家要懂得欲迎还拒,太过于主动的女人男人是不会喜欢的,因为那样一点儿挑战性也没有。
想到这些话,沉鱼猛地回过神,羞不自胜地连忙就要后退,可是偏偏越慌却越乱,脚下竟踩到一个小石子,身子一个不稳,整个人晃了晃就要往地上摔去。
沉鱼眼睛一闭,恨不得自己当即就昏过去,就无须再面对如此难堪的场景。
为什么,自己简直太没用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在凤惜朝面前出糗。看到自己这么难堪的样子,凤太子肯定十分失望!
不过下一秒,一个雄浑的怀抱突然铺天盖地而来,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她打横给抱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腾空失重感觉让沉鱼脑海里的胡思乱想骤停,只觉得羞红了的耳边也拂过来一阵暧昧的暖风,性感迷人的嗓音在下一秒响起,“沉鱼妹妹,小心啊!”
沉鱼睁开双眼,只见凤惜朝俊脸已经凑到了自己面前。她痴痴的瞪着那红润的薄唇,眼看着它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贴上了自己的。
一时间,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粉红色,自己仿佛要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给浸润了。她羞涩的动了动身子,娇羞道,“惜朝哥哥,别、别这样!”
凤惜朝淡褐色的凤目里面隐去一抹厌恶,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性感迷人的弧度,凑的越发近了,“别哪样?”
沉鱼此刻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啃上他一口,可耳边还回响着嬷嬷“要矜持”的教诲,只能是娇羞的低头,声音也甜的腻人,“放人家下去嘛!”
凤惜朝凤目一闪,里面划过狡黠,“你确定?”
“我……”沉鱼正要开口说“当然不确定”,最后还是将话咽了下去,撒娇道,“放人家下来嘛,这样叫别人看到……”
“那我放了。”也不等沉鱼的话说完,凤惜朝双手便是干净利落的一松,声音也由刚才的慵懒变成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绝冷淡,“等会记得换了衣服再走!你穿成这样真的很丑!”
沉鱼还来不得回味凤惜朝话里的意思,就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失重的感觉之后,耳边便传来了一阵巨石落水的“噗通”闷响。
下一秒,满是淤泥的浑水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毫不留情的灌进了她的眼耳口鼻,呛得她昏天暗地,难受的快要死过去。
“救、救救命!”沉鱼在淤水里面疯狂挣扎着,那不能呼吸的感觉简直要了她的命。
怎么可能,惜朝哥哥刚才还含情脉脉的抱着自己,前一秒还在自己耳边浓情呢喃,下一瞬怎么就能将自己扔到这肮脏不堪的淤泥池子里面?
在逐渐要将自己淹没的污水池子里,沉鱼奋力的睁开双眼,竟然能看见凤惜朝唇边那一抹嘲讽的冷笑。
他,就这样将自己扔进了荷花池里面,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耳边传来了凤痕冰冷的声音,“沉鱼郡主,水不过才刚到你的腰,淹不死人的。”
沉鱼挣扎了一番,双腿一伸,果不其然的竟然从淤水中站了起来。她愤怒的望向凤痕,甚至能看到围观的下人们眼底的笑意,当即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凤痕望着满身污泥的沉鱼,眸光一暗,意有所指的道,“主子才从刑部大牢见了夜阑心回来,沉鱼郡主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什么?”沉鱼因为呛了水而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清明起来,她错愕的望向了风痕,连满头满脸的淤泥也顾不上擦拭,“你、你说刚才惜朝哥哥去见谁了?”
凤痕望着站立在水中的沉鱼,眼底划过一抹嫌恶:一身红装裹着奇臭无比的淤泥,完全就是一副落汤鸡的模样。
这样的女人呢怎么配的上自己的主子?这只火鸡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风痕他是凤太子身边最为信任的得力干将,而早在很多年前,他心中女主人的位置就已经留给了一个女人。一个完美无缺,纯洁如莲,又能让主子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东西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能够配的上自己主子的只有那一个女人,其他的女人与她都是云泥之别!
“沉鱼郡主,你说还能有谁呢?”风痕面上挂着笑,只是那笑却为达眼底,瞧着无比别扭诡异,“能够让凤太子在香颂阁那般护着的人,还会有第二个吗?”
说完这话,凤痕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剩下污浊不堪的沉鱼呆呆的立在满是淤泥的荷花池里面,原本的羞恼在听到“夜阑心”这个名字之后飞快的褪去,变成了一股无名之火和滔天的恨意。
“又是夜阑心,又是那个贱人!”
她就知道,前两日惜朝哥哥还好好的,今天一去见了那个贱人,就这般对自己。
一定是那个贱人在背地里使了什么坏!
沉鱼气急败坏的使劲拍打着水面,就好像在发泄自己对夜阑心的恨意,“夜阑心,你这个贱人怎么还不去死,你这个害人精,进了刑部大牢还能祸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可恶!可恶——”
听到身后那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凤痕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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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夜阑心和君无邪被请到刑部的当日晚上,皇帝来朝凤宫的时候,皇后眼眶含泪的将长乐与夜阑心被带到刑部去的事情告知与他。
皇帝听了,却只是淡淡一笑,说的话竟然是与夜阑心对凤惜朝所言的一样,“夜重华那只老狐狸没那容易被扳倒!”
说完这话之后,他脸上的淡笑渐渐褪去了一些,眼中也划过一抹凝重。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手上必定是沾满了鲜血。位高且寒,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也越来越少,所以东陵的事情,他不能只是听。
他在全国各地,都有自己的眼睛。
这件事,恐怕连夜重华、白振刚,甚至是太后都是不知道的吧!
今日皇后告诉他的事情,他早就在夜阑心被打入死牢之后,就已经知道了。
如今朝堂之中,有以左相和右相为首的两股势力。夜重华崇文,白振刚尚武,两股势力左右相当,相互抑制。
他们两个斗了十几年,自己也看了十几年。夜重华和白振刚过去也都有分寸,自己一般都是由着他们去。
而这次……
浮幽塔?
看来白振刚打算借着这件事扳倒夜重华呢!
这个,自己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皇后自然是不知道皇帝心中的这一番思量,此刻她见皇帝面上一副对此事并不很放在心上的样子,一双秀眉更是紧紧的蹙了起来,面色也渐渐暗沉了下去。“皇上,难道您就放任左相这样下去吗?长乐身子不好,怎么能待在刑部?”
倒是皇帝见不得她一脸的凝重,一双手缓缓地放在皇后的肩膀之上,温和的目光落在皇后的脸上:他的皇后,已过三五年华,不过却依旧有着少女一般的丰姿。白皙的脸蛋,明眸皓齿,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浑然天成的矜贵。
“梓童,你放心,长乐不会有事的。左相那边我自有打算!”双手从肩膀缓缓上移,皇帝有些心疼的想要抚平皇后蹙起的眉头:往日里那些因为君无邪的离开而产生的疏离,仿佛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他弯腰向前,威严却又不失俊朗的脸凑了上去,在皇后的耳边呼出热切的气息。
皇后抬起眸子,目光落在皇帝略带欲色的脸上。不知为何,每当自己看到这张脸,这个自己陪伴了二十几年的男人,她心中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伤感。
这是自己的夫君吗?
因为旁人的一句话,而把自己五岁的亲生儿子送到了外面历练。
为人父母,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每每想到这里,皇后的心总是抑制不住的抽痛。如今,长乐被关押在了刑部大牢,他竟然还有这份心思要与自己颠鸾倒凤?
皇后心中生出厌恶,面上依旧是百年不变的冷淡。她抬起双手轻轻地推开了皇帝热切的触碰,轻声说道,“皇上,天色已晚,明日还要应付各国使臣,您还是早些早些休息吧!”
这十几年来,因为长乐的离开,自己也受尽了皇后的冷眼。平素就算自己用皇帝的身份压制她,与她在床上一番亲热,她也是犹如木头人一般,双眼空洞,权让自己一股脑的动去,半点也不给回应。
因为这份愧疚,这十几年自己就算是心中记挂着她,依恋着她,却不敢面对她每日期期艾艾的目光。
如今长乐已经回来,自己也给他封王封地,就连长乐也是十分感激,为什么皇后身为自己的结发妻子却还是这样的冷淡?他可是一国之君,如此骄傲的男人,因为长乐已经对她退让了,十几年难道还不够吗?
想到这里,皇帝心中也是有些恼怒,他不悦的望着皇后,缓缓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梓童就早些休息吧,朕走了!”
偌大的朝凤殿里,只剩下皇后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倚靠在芙蓉榻之上。
一双美眸默默垂下,淡淡地跟在皇帝的背影之后。那一抹明黄实在有些刺眼,她爱这个男人,但是更爱自己的儿子,所以,她不能原谅他因为外人的挑唆,就那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就在皇帝即将迈出朝凤殿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了皇后幽幽的声音,“今日翻了牌子,馥雅殿那边应该准备好了,陛下早些过去,莫叫封妹妹等急了。”
皇帝的步子猛地顿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回头。
望着皇后那清冷的容颜,一张依旧俊朗的脸上瞬间盖上了暗沉,半响之后他才冷冷一笑,“梓童皇后果然有一国之母的风范,倒是会将自己的夫君往门外推。没错,后宫之中,所有妃嫔都应该雨露均沾。朕不会辜负皇后的一片心意!”
说完这话,皇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翌日一早,晨光微曦,天朗气清。
整个景阳都充斥着满满的喜气,继一个月前长乐王归来之后,今日又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半个月前麒麟山一役,晋王带领精兵剿灭了一伙强盗。虽然刑部到现在还未查清楚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但总归是救下了不少妙龄少女,里面更是不乏各国的贵族少女。
晋王一役成名,东陵皇帝龙颜大悦,不但封地赏赐,更是大张旗鼓的替他准备庆功宴。
借着这个庆功宴,受了恩惠的各国都派出了使臣携带贵重礼品前来恭贺。
更夸张的是,听说这次来景阳的各国使臣并不是什么一般人。
南鸢派的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凤惜朝凤太子,北庸派的是太子定苍,胡国亦是派的太子斐尔。
西岐此刻虽然并未立太子,但前来庆贺的亦是太子的第一热门人选,端木璟。
而由女帝执政的苍月国却是没有什么动作,直到今日庆功宴会开始,也未曾得到消息。
苍月国由女帝执政,一直以来都与其他五国和平共处,建国以来,从未与哪个国家发生战事。对于这件事,五个国家的国主似乎都保有某种默契,即便是五国烽火连天,也绝不会波及到苍月国。
所以,在战事频繁的时候,不少五国的难民都会潜逃到苍月国。苍月女帝也大开方便之门,放任流民进入。
如今苍月国没有动静,一时间,众说纷纭:只道是这一场庆功宴里面将会风云乍起,这,从北庸的行宫失窃一事就能瞧出一些端倪来。苍月国素来孤立,这次未曾前来,恐怕是不想卷入这一场风波之中才是!
流言总归还是流言,这一场庆功宴还是在众人的期盼中拉开了序幕。
白天,不过还是些烂俗的流程,南鸢、北庸、胡国、西岐四国的使臣进宫觐见皇帝。
其中过程之繁琐复杂,实在不是常人能够想象。
各国的使臣在经历了,一系列纷繁复杂的环节之后,也算是觐见完毕。
夜幕渐渐降临,白日里还在朱雀大街上走动的人们,已经早早的回到了家中。原本繁华热闹的东陵景阳,也在月光的映照下,变得逐渐安静了起来。只是,那股因为各国太子的到来而引发的全城戒备又让一股诡异而又神秘的气息,在景阳城中渐渐弥散开去。
这一次为晋王准备的庆功宴,自然而然就定在了晋王府。
如今夜色刚刚起来,晋王府的门前,就已经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因着天穹四大国的使臣前来,而且,这些使臣又都是身份极其高贵的太子、皇子,所以皇帝对于这一次晋王府的庆功宴十分之重视。
早在还未入夜的时候,就有御林军将晋王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除非是有晋王府庆功宴的通牒,否则,方圆数里内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此时的晋王府里面高朋满座热闹非凡,宽大的前厅能够容纳的下上百的客人。
东陵皇帝君逸天,皇后夜瞳,还有此时最受宠的封贵妃也一并到了现场。
君逸天一袭紫金滚边的明黄色的龙袍加身,额头上的发冠缀着二龙戏珠的金冠,金冠正中间一颗明珠流光溢彩,耀眼夺目的昭示着主人身份之尊贵。这一身装扮让君逸天看上去巍然华贵,王者之风浑然天成。
而皇后和封贵妃,则依次坐在君逸天的左右两侧。
皇后今日穿的是一袭暗红色的凤袍,头戴象征着后宫之首的九凤簪。皇后亦是当年名动天下的美人,如今三十有五,却依旧清丽娇艳的如同少女一般。
只是那俊俏的容颜上,似乎有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愁绪。亦是那一抹哀愁,让旁人看在眼底,心中隐隐生出怜惜,却又不敢亵渎。
不过相比之下,年轻且漂亮的封贵妃却是神采飞扬。她今日穿着一袭鹅黄色的长裙,碧绿的抹胸,将胸前的丰盈挤得呼之欲出。鲜红的豆蔻,将双唇染得饱满而又娇艳欲滴。头顶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颤,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风情万种。
而主位下面,百十来个矮桌陈排散开。这次的庆功宴将东陵景阳三品以上的官员,全部都请到了现场。
不仅如此,有心的官员亦是携带了家眷前来。放眼望去,整座宽敞的晋王府,里面繁花似锦,少女们衣着光鲜。王孙贵胄的少年们也是风流倜傥,丰神俊朗。
能够在东陵这个天穹第一大国混到如此地步的官员们,又岂能不知道,这一场庆功宴,并不仅仅是因为晋王庆功而举办的。如今,东陵国并未立太子,而能够拿得出手,说得上话的皇子更是寥寥无几。
当初长乐王出生的时候,并有相士说他天赋异禀,聪明绝伦。不过可惜他天生短命,身体孱弱,五岁的时候便不得已被送出了东陵。
如今,长乐王在东陵没有任何的势力,再加上他是一个病秧子,更不可能有一丁点儿的机会当太子。
而现在晋王立了如此大功,皇上又如此大费周章的替他准备庆功宴,这无疑是在吹风,或者说是在试探众人的反应和态度。虽然晋王身为长公主的儿子,但自从驸马为国捐躯之后,皇帝因为心疼嫡姐,更是将晋王的名字列入了皇族谱。对他的宠爱更是比其他亲生的皇子更甚。
更有人揣测,说不定这一次皇帝就会在庆功宴之后,将晋王立为太子。
而在庆功宴上能够出了风头的少女,自然就是晋王妃的不二人选。怀揣着这个念头,那些少女们都都是在家里被叮嘱过,一个个蠢蠢欲动,都打算在庆功宴上使出浑身解数,在晋王和皇帝面前,赢得美誉。
此时的晋王不如平时那般素雅,身上穿着的是一席玄青色的滚金朝服,脸上亦是春风得意。这个时候,他正端端坐在皇帝的身侧,两人似乎在低语着什么。而坐在他身侧的长公主亦是雍容华贵,望着自己宝贝儿子的目光里面是满满的暖意,
众人将目光落在皇帝和晋王的身上,看着他们谈笑风生,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所想。只是,让这些大臣实在想不通也颇为疑惑的一点就是,如此盛大的庆功宴,竟然根本就没有没有见到左相白振刚的身影,这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此刻君逸天右手边上,夜重华领着夫人以芙,还有夜倾心端端坐稳了。面上也是一派怡然自得,他目光柔柔的望着大夫人,不时与她低低耳语两句,二人看上去十分的伉俪情深。
这倒是让坐在左侧的白桓宇一双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早在庆功宴会开始之前,父亲就交代了自己。所以他才会让母亲留在家里照顾妹妹,自己一人参加这宴会。
只是……
夜家嫡出的大小姐夜阑心不是还被关在刑部大牢吗?而夜重华却携妻带女衣着光鲜的参加宴会,似乎压根儿就将自己那个关在死囚牢房里面的嫡亲女儿给忘记了。
想到这里,白桓宇脑海中又浮现出夜阑心柳眉下那一双璀璨的眸子,漆黑深邃,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毅。偏偏又是这一份坚毅,让他心中一软,陡然生出一抹怜惜来。
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念头,白桓宇更是一惊:左相与右相从来就是势不两立,即便他有什么念想,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想到这里,白桓宇只觉得心中无比烦闷,竟是端起面前的酒樽仰首一口将里面的烈酒饮了个一干二净。
此刻一直乖巧的依偎在以芙身边的夜倾心一双眸子正滴溜溜的转了起来,今日她特意选了一袭浅绿色的衣裙,淡黄色的腰封将那纤腰握的紧紧的,腰封上缀着上好的玛瑙玉,只要她一动,玛瑙玉下面的流苏便轻轻晃动,让人平添灵动。
平素,但凡是参加一个宴会,她总是被簇拥在各种惊艳的目光之中。此刻她在刚站起身来,便带动了一大群紧紧跟随的目光。
只是换做平日里,她可能会很享受这种目光,可现在……
一双美眸快速的在人群中搜索着,却没能见到那一抹风华绝代的身影。
若不是知道今日的宴会如此盛大,又笃定长乐王一定会出席,她才不会缠着父亲和母亲非要过来。要知道,被景阳那群软脚虾用目光亵渎实在让她觉得恶心之极。
“怎么会,这种宴会,长乐王怎么会不出席呢?”在搜寻无果之后,她眸子里面划过一抹暗淡和失望,漂亮的唇也是不悦的抿了起来。
也就是这样一个动作,又引得那些王孙贵胄们怜惜之情爆棚,实在是艳羡能够让景阳明珠露出这般表情的男人。
突然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夜倾心姣美的面容上浮起一抹寒意:夜阑心那个贱种被关了进去,长乐王也不出席,难不成是跟那个贱人在一起?
尽管此刻夜倾心的面上还是端的温婉端庄,可眸子里面的憎恶还是泄漏了她的情绪。
昨日当她听说夜阑心被关进死牢的时候,她还以为那个贱人永远也出不来了。可偏偏爹爹在书房见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人之后,又说那个贱人命大!
上次夜芙蓉那样整治她,居然还是被她逃过了,果然是贱种命大吗?
那种行为卑劣,性格乖张,粗鲁暴戾,甚至连妇道也不守的女人早就应该去死了!
不守妇道?
脑海里面突然划过这个词语,夜倾心眸光一亮:对呀,不守妇道!
天穹几大国的使臣们马上就要到了,那个人是不是也会来呢?
想到这里,夜倾心的嘴角浮起一抹深深的笑意:自己手中可是握着能够让那个贱人永世不得翻身的东西呢!
就在这个时候,朱红高大的晋王府大门外突然传来了门房的一声高唱,“胡国使臣太子斐尔,南鸢使臣太子凤惜朝,西岐使臣太子端木璟,北庸使臣太子定苍,到——”
这清亮且有些尖锐的嗓音,带着一波三折的起伏,直接穿透了晋王府的前院大厅。也让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大厅,陡然就安静了下来
传闻中天穹的三大公子,此刻就见到了两个。除了晋王的庆功宴,基本上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可以把天穹大陆上几个国家的太子,一一聚集起来了。
这一次的庆功宴,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在听到门房的这声高唱之后,夜倾心原本黯淡的眸光陡然就亮了,那一抹诡异的笑容也越发深了一些:果然来了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小厮从晋王府的后门急急的跑了进来。
他喘着粗气,脚下的步子飞快,径直顿在了白桓宇的身侧。
一阵低低的耳语之后,白桓宇那张俊脸登时一片惨白,他赫然站起了身子,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那小厮见白桓宇失态,连忙压低了嗓音,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白桓宇那因为饮酒而微微泛红的脸血色登时褪尽,变成了惨白一片。
原本被烈酒熏的有些迷蒙的神智也在这一刻突然清醒了过来,他厉眸一寒,转身便朝着王府外面快步跑了去,甚至连跟皇帝请辞的事情都忘记了。
倒是正坐在他对面的夜重华这个时候嘴角勾起了一抹深意,目光深沉的望着白桓宇离开的背影。
以芙夫人不明所以,顺着夜重华的目光看到白桓宇惊慌失措,原本灿烂的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霜雾。她微微侧身,语气中带着丝丝担忧,“老爷,阑儿的事情……”
夜重华低头,看见以芙眸中含泪,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忧,心生联系,“你且宽心在这参加宴会便是,白振刚想跟我斗,还得修炼个几十年!”
见夜重华说的这般成竹在胸,以芙夫人的脸上才露出些许宽慰。
“老爷办事,我素来是放心的。我只是担心阑儿的身子,那浮幽塔……”说着,她又要伸手去抹眼泪。
夜重华终于是有些不耐烦了,冷声道,“夫人,不要再提了。”
被夜重华突然一声冷喝,以芙也是愣在了原地,眸子里透着委屈和柔弱。
这一幕又瞧得夜重华心一软,他轻叹一口气,一把握住了以芙微颤的双手,“在我心中,只有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没有那次,说不定我们能有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就算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也不允许她再伤害你分毫。”
以芙夫人双眸含泪,缓缓的地下了脑袋。
夜重华只当是她被旧事重提,又伤了心,却没有瞧见以芙眼中闪过的那一抹诡异精光……
相对于晋王府的热闹,刑部的浮幽塔仿佛置身世外,幽暗的阁楼里面卷着死囚们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望,就连空气里也弥散着让人窒息的味道。
昨夜,夜阑心就在浮幽塔的顶层度安然度过了一个晚上。
睡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时分她才恹恹地坐了起来,明显的睡眠过度。
自打自己穿越过来,在这刑部的大牢里面,竟然才是她睡得最舒服的一晚上。
这里环境虽然恶劣,但外界的那些纷繁复杂的事情也进不来,反倒是让她睡得神清气爽。
倒是外面守着的侍卫倒是对这个名声臭的不像话的夜大小姐刮目相看了起来,守了这么多年的浮幽塔,他们还真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死囚犯人,进了顶层居然还能睡得这么香?
若是换做常人,恐怕还未进这浮幽塔就已经吓破了胆。
他们可是亲眼目睹不少的人才刚被拖进这塔里,就直接吓死了的。
这个夜阑心,还真是不知者无谓呢!
此刻的夜阑心自然是不知道外面守卫的一番思量,她端端地站了起来,开始舒缓舒缓筋骨。
感觉到浑身的肌肉都得到放松,也调整到了最佳状态之后,她才朝着门外两个守卫招呼,“两位大哥,能不能问一下什么时候了?”
两个守卫一愣,再看向夜阑心的时候,只觉得那一汪清泉似得目光纯真透底,再加上那绝色的脸蛋……
两个人心中有些蠢蠢欲动,这死囚若是女犯,换做平常人,他们早就挨个儿将那人尝了个透。只可惜,这位可是右相府的大小姐呢!
若是她知道不久后她就会没命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能笑出来。
倒是凭白可惜了这绝美的容貌!
收起心中那些污秽的念头,其中一个侍卫道,“辰时了。”
夜阑心水眸一闪,便转身看似自言自语的道,“那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若是那银发少女将自己的话传到了的话,算算时候,白振刚也应该来找自己了呀!
夜阑心这个念头还没有落下,牢门外面就传来了一阵稳健的步子,不一会儿就听见方才两个侍卫恭敬的声音,“参见左相。”
莹润饱满的红唇微微一抿,夜阑心挂着冷笑的脸微微一凝:现在休息好了,那么有些帐也可以开始慢慢的算了。
既然是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夜阑心一个优雅的旋身,无形无状坐在了散乱在地上的杂草之上,嘴里叼着从发间模出来的一根杂草,那在半空中傲慢抖动的二郎腿,彰显着本尊纨绔的本性。
她一双眸子斜睨着牢门,眼看着方才那个侍卫将铁门打开,伸手便要来拉自己。
“夜大小姐,左相大人有请!”
眼看着那粗壮有力的手就要触上自己的身子,夜阑心一个灵巧的闪身,堪堪避开了。
她,非常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
那侍卫面露嘲讽:都死到临头了,还有闲心在这里装模作样。待会儿见了左相恐怕连哭都哭不出声了吧。
心中这般想着,他从身后模出锁链,面前挂着假笑,“夜大小姐,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你是千金之躯,要不,这东西你就自己戴上?”
望着那沉沉的铁链,夜阑心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不过片刻之后,她又敛去了周身的寒意,顺从将那铁链套在双手之上。
她迈着沉稳的步子,跟在侍卫的身后,锐利的目光却飞快的在四周打量着。
绕过关押死囚的牢房,夜阑心被带到了一个昏暗的石屋里面。
原本这浮幽塔就阴暗至极,再加上这会儿天色昏暗,石屋里面仅仅有两朵壁火点在墙上,照着这石屋忽明忽暗,十分恐怖。
而墙上挂着满满的,都是由铁打造而成的刑具。在壁炉边上,几个偌大的炉子里面正燃着红彤彤的火焰,里面放着已经烧得血红的铁棍。
秀气的鼻尖溢出一声冷哼,夜阑心冷笑:把自己带到这里来,是打算对自己用刑么?
夜阑心抬起眸子,远远的就能瞧见正背对着自己立在壁炉边上的中年男人,不是左相白振刚又是谁?
“左相,人带到了!”
随着这粗犷的声音落音,左相也是缓缓的转过了身子。
他身后的火焰燃的愈发热烈,里面的铁棍上还沾染着从犯人身上撕下来的皮肉,这会子在火炉子里面烧的发出“霹雳巴拉”的声响,在这偌大的石屋里面听得尤为清楚,更让人怕的毛骨悚然!
左相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落在夜阑心身上。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经过一个晚上,这个十几岁的少女非但没有精神憔悴,反而有几分神采奕奕。
怎么可能?难道她不知道这浮幽塔是关死囚的吗?
左相冷着声音,“看来夜大小姐昨晚睡的很安稳啊!”
夜阑心望着手腕上沉沉的锁链,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承蒙世伯关照,没有在牢房里面给我戴上手铐脚镣,昨夜的确是阑心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见夜阑心说的风轻云淡,丝毫不见惊悚的神情,左相只觉得心生狐疑。
他只知道这个夜阑心暴虐纨绔,却不知道她胆子竟然也这么大。
不过转念一想,她夜阑心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方才的镇定肯定是装出来的。
想到这里,左相才伸手从袖口里面掏出一卷案本来,缓缓的递到了夜阑心的面前,“只要你在这个卷宗上按下手印,我就立刻放你出去,离开这个地方,如何?”
夜阑心眸子一转,伸手便将那卷宗接了过来,徐徐展开……
倒是左相眼尖的抓住了方才那一瞬间她眼神的变化,心中更是确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过惯了锦衣玉食日子的这些贵族小姐们,最怕的就是离开自己香闺。他就不信夜阑心会不动心!
夜阑心目光慢慢扫过手中的卷宗,良久之后,嘴角才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左相可真是好算计呢!”
左相眼睛一眯,沉沉的看向夜阑心。
“让我承认垄断药商行的事情是我父亲一手策划的,我不过是受他的唆使?”夜阑心有些想笑,这个左相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
左相点头,“没错,他不但逼迫你将附近十省的红景天全部买下来,而且还想让你去背这个黑锅。”
“左相当真认为我的一句话就足够扳倒我的父亲?”夜阑心挑眉,望向左相。
“自然不行。”左相摇头,目光沉沉,“你是他的嫡亲女儿,如果你能大义灭亲的出来指证你父亲,这一条的可信率就比别人要高出许多。到时候,你只需要再立一功,举报你父亲贩卖私盐,我再来一个人赃俱获……”
夜阑心面上浮出笑容,“原本阑心还以为左相只是一介武夫,没料到您还有这般的谋算。”
左相面上一沉,这种恶毒的办法他一个莽夫自然想不出来,不过他身后自然有人替他出主意。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只需要配合我。”左相冷冷道。
夜阑心笑了,“那左相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
左相冷冷一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夜阑心在夜家爹不疼娘不爱,甚至连一个小妾生的庶女都比不上。不久之后你若是再嫁给那个病秧子,没多久你就得做寡妇。凭着长乐王现在的风头,我敢保证,你会守一辈子的活寡。”
“哦?”夜阑心挑眉,面上露出诧异。
左相以为夜阑心动心了,继续规劝道,“只要你帮了我,我便会以大义灭亲的名义收你为干女儿,到时候一定会替你寻一门比长乐王还要好上千倍万倍的婚事。如何?”
望着左相那一副嘴脸,夜阑心强忍着胃里面的反胃,冷笑道,“贩卖私盐是什么罪,往大了说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就凭着左相这一句空话,就要我卖了整个右相府,左相你真当我夜阑心是傻的吗?”
她夜阑心在夜家就是狗不理包子没错,但是她也不会卑劣到去污蔑生自己养自己的父母亲,夜重华对自己再不屑,他也给过自己一条命。若自己真害的夜家满门抄斩,那样才是真正的猪狗不如!
见夜阑心油盐不进,左相一张老脸终于是绷不住了。“夜阑心,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见左相终于面露凶相,夜阑心眉角淡淡一挑,“左相在马背上征战惯了,如今要你跟人玩勾心斗角这一套还是有些不习惯吧?”
“你!”左相一惊,却见夜阑心一双美眸星光璀璨,犹如上好的明珠,仿佛一眼就能将世上所有的污浊看穿,心中某个角落竟然生出一丝莫明的愧疚和不安。
夜阑心也不怕,只是笑道,“恰好我与左相一样,敬酒我吃多了,今个儿还真想换换口味。”
“好,好,好!”左相差点没被夜阑心这张狂到不可一世的样子气的口吐白沫,只见他双手一拍,三声脆响之后,石屋的侧门便被打开了。
不一会儿两个身形强壮,面目可憎的壮汉拖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囚犯走了进来。
夜阑心秀眉一蹙,一双眸子微微一缩:因为她发现被拖进来的囚犯是个女的,而且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扒了个一干二净。
她嘴里低低的呜咽着,原本白皙的身子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特别是在胸口和臀部的地方,那些巨大的指印更是清晰可见。
夜阑心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美眸里面瞬间燃起了火焰:因为她看到那个女人双腿无力的耷拉在地上,而她的腿间更是污浊不堪,血水混着白色的黏物,看着婬靡不堪。
从石门后面出来,血水从双腿间流了下来,那血肉模糊的双腿在地上被拖出了两道血痕,看着是无比的惊悚可怖!
很明显,这个女人刚刚经历一场惨绝人寰的羞辱。
这群畜生!
看见夜阑心眸子里燃起了火焰,左相面上露出得意之态,“看见了么,这是尚书大人的第十八房小妾,她私通野汉子。明日便要处死,不过如此娇女敕的美人儿,自然逃不过……嘿嘿。”
“白振刚,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女人在听到左相的声音之后,猛的抬起头来,含着一口血水便朝着左相的面门上吐了过去。
左相一时躲闪不及,生生被女人喷了个满头满脸。
堂堂左相,竟然被一个将死的女人这样对待,他气的浑身发颤,扬手便一掌摔在女人的脸上。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女人无力躲闪,生生的挨了这个一巴掌。
左相是习武之人,手上的力道也是大的怕人,方才那一巴掌他是在盛怒之下扇出去的,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女人原本就红肿的脸瞬间肿了起来,连五官也分不清楚了。一股血从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她更是动了动嘴,从口里吐出两颗牙齿。
左相显然还不够解气,指着女人骂道,“把这个贱女人给我上铜马桩,对这种婬妇就该用刑,狠狠的用刑。”
说着这话,他还瞥了夜阑心一眼,果然瞧见她一双美眸已经微微泛起了愤怒的红色。
原本拉着女人的两个壮汉一左一右的便将那女人腾空给抬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壮汉推出一匹铜制的马匹来。
这马匹有一人高,被烧的火红,光是看上一眼,便觉得狰狞可怖。
而马月复里面被掏空了,如今装着满满的红炭,将那铜质的马匹烧的变了颜色。
夜阑心美眸一缩:她以前在满清十大酷刑里面见过这种刑具,只不过那种是叫“骑木驴”,当女犯被强行按坐下去时,那根尖木桩就直直地刺进了她的身体,痛得撕心裂肺,很多受此刑的女犯往往会惨死在木驴上。
“把她给我拉上去!”
左相一声令下,挟持住女人的两个壮汉将她一抬而起,整个人就这么被扔了上去。
“啊啊啊——”
下一秒,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喊响彻整个石屋,伴随着一阵阵“兹兹”响声,一股烧焦的气味瞬间弥散开来,衬得这里如同人间炼狱一般可怖。
夜阑心美眸死死的定在女人疯狂挣扎的赤果身体上,少女肝胆俱裂、双目激凸的样子,让她这个铁血特工也皱起了眉头。
周身渐渐发力,无奈这个时候,她竟然发现手腕处的玄铁环压根儿的就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绪,竟然纹丝不动。
如果有玄铁爪,挣开手铐压根就不是什么难事。
这具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头一次,夜阑心面对这样的场景,感觉到了无力。
片刻之后,女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就静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软软的瘫倒在烧得血红的铜马之上。
一阵“嗞嗞”的响声之后,那一身白皙的皮肉瞬间燃了起来,不一会儿的时间,原本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铜马之上化成了一滩血水和乌灰。
空旷的石屋瞬间恢复到了刚才的安静,静的几乎就只剩下几个人的呼吸声。
那些施刑的壮汉们仿佛是见惯了这种恐怖的场景,竟然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从头到尾,左相都只是冷冷的望着夜阑心,他能感受到面前这个少女的愤怒还有恐惧。
很好,他就是要她怕!
“按下手印,兴许你还能走出这里。”左相缓缓的走到夜阑心的面前,将那卷轴再一次递到了夜阑心的面前。
而他的语气里面已经再无任何的商量,反而是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倒是夜阑心将目光挪了回来,脑海里面还浮现着刚才那个女人绝望的瞪着自己的眼神。她缓缓的伸出手,将那卷宗接了下来。
左相见她这样,心中一喜,忙不迭从袖口里面模出印泥,递到了夜阑心的面前,“识时务者为俊杰!照我说的去做,不然你会跟她的下场一样!”
早知道这么吓一吓这个女人就会听话,他早就把这个该死的女人拖出来的,省的浪费自己那一番口水。
眼看着夜阑心那歆长且白女敕细致的食指在印泥上轻轻一按,左相只觉得满腔的愉悦瞬间涌上了心头。
自己跟夜重华那个老匹夫斗了这么久,二十几年来,夜重华凭着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还有满月复的阴险狡诈,每次都让自己吃瘪。
想到往日自己受的那些个委屈,左相就气的浑身发颤。
二十年前,若不是因为夜重华那个老匹夫出的馊主意,自己也会是东陵最幸福的男人……
这里面的恨,不共戴天!
只要夜阑心按下去,自己就能将夜重华踩在脚底下。
每每想到这里,左相就兴奋的感觉全身的鸡肉都开始蠢蠢欲动。
只是,眼看着夜阑心纤细的指尖就要按上那卷宗的时候,那白女敕的手指却是轻轻一旋,那一卷文书顺着她手上的力道就飞了出去。
左相一惊,却见那个卷宗不偏不倚,掉进了那烧的热烈的马月复之内,眨眼之间,就化成了一道青烟。
“夜阑心,你!”左相一脸震惊的看向夜阑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小贱人刚才做了什么?
她竟然将那卷宗扔到火堆里面去了?
要知道那卷宗在文库里面都是有编号的,而且上面还有皇帝的私印,只要夜阑心按下了手印,那便是可以直接到刑部立案的凭证。
那么贵重,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竟然被这个小贱人一把火给烧了?
夜阑心扭过头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是在这一刻卷起了一股风暴,仿佛只要人一个不小心,整个灵魂都将会被吸进去,然后被蚕食的一干二净。
这样骇人的冷意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眼中射出来,带着让人几近窒息的压迫感,让久经沙场的左相也是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若左相光明正大的扳倒我父亲,兴许我还会为你鼓掌,赞你一句光明磊落。而现在,我只想说一句,堂堂左相竟然用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段逼迫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着实让我恶心至极!”
冷冽的话语从夜阑心的嘴里缓缓的吐出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犹如一柄柄大锤狠狠地砸在左相的心口之上。
他白振刚虽然脾气粗暴了些,但在为人这方面,谁不赞自己一声光明磊落?
如今却是听了那人的献计,偏偏还被夜阑心给说中了。这手段,的确是有些下作……
意识到这一点,左相只觉得恼羞成怒,右掌一翻,便已经开始凝聚内力。
夜阑心自然也是感觉到了危险临近,她冷冷道,“左相此刻倒还有闲心在这里对我威逼利诱,难道您忘记了您珍爱的女儿已经不过四个时辰的好活了吗?看来左相压根儿就没有将自己女儿的安危放在心上呢?”
“你放屁!”原本就恼羞成怒的左相被夜阑心这一激,更是气血上涌,手上的力道一凝,朝着夜阑心的面门劈头盖脸的就要扫过去,“你以为你后院的那些红景天我当真不敢去取吗?”
面对着左相那凝满内力的一掌,夜阑心不但不躲,面上反而是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饱满的红唇亦是轻轻一启,绝美的笑容里面还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嘲讽,“是么?”
眼看着那一掌就要劈到夜阑心的天灵盖之上,左相的身后却是传来的一道惊恐至极的怒吼,“爹,住手!”
满腔的内力已经凝聚了起来,不可不发。
左相扭头一看,发现竟然是白桓宇。只见他一袭华丽长袍飞奔而来,很显然是从晋王的庆功宴上赶过来的。
此刻白桓宇的脸上绷得是满满的惊恐和不安,一见自己的父亲要动手伤害夜阑心,更是惊得心神俱裂,“你不能动她!”
“连你这个兔崽子也护着这个小贱人,难道你忘了是谁害的你妹妹那个样子吗?”左相此刻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儿子的话更是如同火上浇油,将他那一把怒火烧得越发浓烈起来。“你要是敢拦着我,我连你一起劈了!”
“爹!”白桓宇望着父亲掌下的夜阑心: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非但没有半点害怕和惊惧表现出来,反而是风轻云淡的立在原地。
一双清澈的眸子就如同浸泡在清泉里面的黑瞿石,璀璨的如同天上的星辰。
那从胸口喷涌出来的惊惧让白桓宇肝胆俱裂,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妹妹,还是担心再也看不到这一双星辰般的眸子。
白桓宇一咬牙,纵身扑了上去,竟是一把揽住了夜阑心,一个旋身便将她裹进了自己的怀中。
原本使了十分力气的左相在看到自己儿子突然出现在眼前,心中大震,只是手上的力道已经完全发了出去。他一个回力,收了五分力道,剩下的五分力道还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白桓宇的身上。
发力回收,伤人三分,伤己七分。
这一掌出去,白桓宇和白振刚两个人同时喷出了两口血去。
白桓宇双手紧紧的圈住夜阑心,在看见怀里的人儿安全无事的时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父亲的那一掌却还是拍的他五脏六腑几乎都搅合在了一起,仿佛只要再动一下,整个身子就会碎成一片片残渣。
左相被自己收回的内力震伤了,此刻五脏六腑也是痛成了一团,一张老脸更是攥成了一团,豆大的汗珠就这么滴滴滚落。
他不敢置信的望着紧紧抱着夜阑心的儿子,怒吼出声,“兔崽子,你疯了吗?要不是老子收了几成力,你现在就已经死了!”
白桓宇强忍着后背传来的痛感,抬起眸子便对上了夜阑心那璀璨的眸子。
那漆黑的眸子里面有惊讶,有疑惑,但最重要的是……
这一次,白桓宇终于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这就够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夜阑心微微蹙眉,望向白桓宇惨白的俊脸,心中十分不解。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
上一次在香颂阁看到自己的时候,还能不能把自己扒皮拆骨;还有,在长乐王府门口,自己那样对他,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没动手杀了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吧?
这个白桓宇竟然为了救自己,而弄的他和左相两败俱伤?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白桓宇淡淡的看了夜阑心一眼,这才轻轻地将她放下。
他撑着剧痛的身子,缓缓站了起来,扭头怒目望向自己的父亲,“爹,您是天穹第一大国的左相,几十年来,为东陵立下汗马功劳,怎么能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还未出阁的少女?这要是传出去,天下人要怎么评论你?”
“你!”冷不丁被自己的儿子训斥,左相面上挂不住,一阵青白。
“我早说过那个什么国师来路不明,原来他就是这么献计的?”白桓宇冷哼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夜阑心,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冷笑,“方才我收到了探子送来的消息,右相府后院突起大火,整院的红景天已经全部被烧的一干二净!”
想到刚才小厮的话,白桓宇更是心神俱裂,指着左相怒吼出声,“若是妹妹死了,那就你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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