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看不清脸上红晕,白小雨才敢鼓起勇气上前与傅泽正面对话:“傅总,您怎么了?”
“没事……”傅泽回过神来,目光越过白小雨直接投到鱼唯小身上:“鱼小唯,你家以前是不是住在白小雨家隔壁?”
“不是啊。”对于傅泽这个问题,鱼唯小颇感诧异:“我家一直住在羊首村的。虽然小时候常往小雨家里跑,还一住就是好几天。”
“所以你小时候常在河里游泳?”傅泽再问。
鱼唯小却忽然一脸窘色。
白小雨自先笑起来:“唯小从小就怕水,现在还不会游泳呢?前些年这条河被填埋的时候,她开心得不得了!”
鱼唯小撅了撅嘴,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傅泽的脸色却全变了,缓缓回首凝望那棵老樟树,似跌入了惨淡的回忆。
鱼唯小终于觉察到了他的不对劲,抬眸问:“傅总,你为什么非要纠结老樟树呢?难道你小时候在禾羊县有一段跟老樟树有关的往事吗?”
“十三岁那年我妈妈忌日,我随我爸返回禾羊县,一个人偷跑出来玩不慎掉进河里,差点淹死,那个时候有个和毛豆一样大的女孩救了我……”
那时候,不会水的傅泽以为自己势必要淹死在那条对他来说又宽又急的河里陪着妈妈一道下黄泉去了,没想到一块浮木被人抛了过来,一个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女孩子大概也才刚学会游泳,就死命往自己身边游并大声呼喊告诫自己抓紧浮木,最后是在差点一起沉溺的九死一生里,愣是被那个瘦弱的小姑娘拖回了岸上。
那时候,傅泽远没有现在这么成熟稳重,十三岁的他缺失母爱生性胆小,趴在岸上哭着问人家叫什么名字,礼貌地想着以后是要报恩的。
“我叫小雨。”那女孩说,然后湿漉漉地消失在傅泽满是眼泪的视野里。
“小鱼?小鱼……”那一刻的恍惚,让傅泽在死里逃生的惊恐余悸中一直认定是一条小鱼救了自己,这件事在他模糊的记忆里慢慢演化成神奇的一幕,记忆的深处只记得抬起头来找小鱼的时候,只看到一棵高大的老樟树。
“难道你就是那个哭鼻子的小哥哥!”白小雨突然讶异惊呼,盯着傅泽,满脸的不可置信:“穿着讲究,被我拉上来的时候却像只狼狈的落汤鸡,明明害怕哭到抽搐,却还问我叫什么名字?”
“原来你才是那个小鱼……是下雨的雨,不是鱼儿的鱼?”傅泽恍然大悟,失神感慨,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竟是认错了恩人。♀
“那次我拉你上来后,马上跑回家去给你拿干衣服,没想到一出来你就不见了,害我以为你又掉下去,猛扎入水里去寻了好几遍,差点把自己给淹死。”得知傅泽就是记忆里哭鼻子的小哥哥,白小雨与他说话明显放松多了。
“我很快被来找我的爸爸带走,怕他打我不敢告诉他我差点淹死,之后也一直没机会回来谢谢你。”傅泽看着白小雨,眼神温柔且充满感激。
白小雨羞涩地笑:“看到有人落水不可能袖手旁观的,这是我应该做的,傅总不必挂在心上。”
“怎么能不记挂在心上?如果没有你当初的施援,恐怕就没有今天的我,我还一直把……”眼神落在鱼唯小身上,欲言又止。
陡然有种被踢出局的鱼唯小也是现在才幡然醒悟:“原来傅总你一直把我当成你的救命恩人?!”
“从你刚进公司开始,我就已经注意到了你,简历上写着禾羊县,年又和我记忆里的恩人差不多大,最关键的是你姓鱼,这世上有几个姓鱼的?我都没多想,就忍不住对你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鱼唯小忽然感觉被夜里掠过的凉风冻着,身子陡然冷下去:原来傅总大人对自己这么好是隔着这么一层误会,当误会解除,真相浮出水面,这种好便成了鱼唯小的狗屎运,很快将被转移到白小雨身上去。
“傅总快进我家坐坐吧。”白小雨也很高兴重逢了当初的哭鼻子小哥哥,忙招呼傅泽道。
傅泽跟着白小雨绕过老樟树与鱼唯小擦肩而过的时候,甚至都不再看她一眼。
鱼唯小很是失望:怎么莫名其妙有种古代妃子失宠的错觉呢?最近宫廷剧看多了吗?
本想跟进去,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便打扰他们重逢,踌躇了片刻,想起鱼妈还交代她把家里的活干完,最后鱼唯小怏怏地一个人回了家。
这一夜,傅泽居然没有回来!
鱼唯小第二天在刺目的阳光里醒来才发现这件事。
匆匆喝了粥,跑到白小雨家里找傅泽,发现他居然和白叔白婶一家其乐融融地在饭桌上拉家常。
“唯小来了呀?”白小雨特地去外头买了豆浆油条,刚回来就在门口看到徘徊的鱼唯小。
“嗯……”鱼唯小看着白小雨,恍然有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错觉,好像自己的老板被她抢了去,莫名惆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昨晚……发现傅总一夜没回来……”
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其实想想傅泽何必非要借宿鱼唯小家呢?自己干嘛非要跟个怨妇似的赶过来看个究竟?
“是啊!昨天我看天很晚了,怕傅总走不惯夜路就留他在我家睡了。”白小雨回答说。
隐约看到她眼里泛着幸福的光,与昨日的怯懦沮丧完全不同,鱼唯小震惊地听到自己的声音略含讽刺地说:“嘿!这厮还真是会到处留宿一点也不知道客气哦!”
白小雨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唯小是在吃醋吗?”
“啊?”鱼唯小一怔,捂着脸:“哪有?”
“是唯小吗?”这个时候,白婶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两个女孩:“这么早就来接你们老板回去了呀?快进来,一起吃个早饭再走。”
白叔白婶虽然没什么文化,反对白小雨继续念书,早早让她打工挣钱显得有些残酷,可对鱼唯小倒一直是挺好的。
“哦。”鱼唯小在白家也从来不客气,白婶都招呼了,便果断蹭进去。
傅泽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鱼唯小虽体察不到他眼神里有什么异样情愫,可总感觉与之前的温柔大不相同,甚至有些陌生,尽管他往旁边挪了挪,招呼鱼唯小坐到他身边。
鱼唯小略尴尬地坐了过去,两人四目相对,几乎是同时开口:“之前……”
然后又同时止住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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