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咱们有救了!”冯世东抛掉丝巾,兴奋的抱起婷婷转了两圈。
“透水口!透水的地方连着上面的矿,找到透水口我们就能从上面的矿洞里出去。”冯世东激动的说道。
借着手电筒微弱的橙红色灯光,两个人七拐八拐的钻来钻去,终于在手电筒的电耗光之前站在了透水口下。冯世东向上照了照,心一下凉了半截。
两三米方圆的透水口离地面足有三人高,周围的石壁上窄下宽,还在不停的淌着细小的水流,程玉婷双腿一软,顺着冯世东的身体滑落了下去。冯世东不甘的攥了攥拳,一把抱住陈玉婷,喃喃道:“婷婷,婷婷!”
橙红色的光圈一点一点缩小,抖动了几下完全熄灭了,手电筒“咔嚓”一声掉在了地下。
两人因得救而兴奋激动的心情,一下被打入了阴间,两个人都软软的坐在了泥浆里,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躲在平台下的程祥斌和黑子虎子听到响声都轻舒了一口气。程祥斌对黑子说:“你去准备一下,马上出发去机场,机票,银行卡和一捆现金都放在你办公桌抽屉里了。回来后从我这里领红包,够你哥俩花一辈子。”
目送黑子走下山坡,又吩咐虎子道:“你立即开商务车去市里劳动市场,接回十个广西的农民工,那边人已经找好,你去了打这个电话找一个姓魏的,好了。记得。你们必须连夜返回,今晚无论多晚,都要照常往外运旧矿渣,路上不必躲关卡。也不要联系原来的老关系了,他们要扣车就扣下,明白吗?”虎子点点头下山去了。
程祥斌独自在坍塌下来的泥土和碎石上坐了一会儿,心力交瘁的揉了揉胀痛的头,慢慢从领口里掏出一个硕大的羊脂玉观音挂件,双手合十把观音放在掌心:“请菩萨保佑度过这一关。”手掌里的观音冷冰冰的没有任何反应,程祥斌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也下山去了。
办公楼前叽叽喳喳乱成了一锅粥。
鱼塘前放炮时一块飞石穿透村民一户人家的屋顶,砸伤了他八十多岁的老父亲和小孙子,他们全家和左邻右舍一群人伸着胳膊拿着铁锨铁镢头就闹上了山。
金羊岭村的几户人家吃了河里的蛤蜊烂眼角上吐下泻的都住进了医院。往环保局递材料没人反应。村主任带着村里二三十口人围攻了环保局。公安局出动了防爆特警,公安局长陈洪生听说后给程祥斌打电话大骂他一顿,怪他不够谨慎。
环保局长在医院给程玉婷的顶头上司污染控制科陈科长打电话。让他处理,陈科长给矿管局副局长秦局打电话请求派人配合,秦双河非常重视,亲自带领一名科长赶到环保局,跟陈科长,和村主任他们一起到金羊岭村查看污染源。
程祥斌在电话里非常诚恳的向陈洪生保证,请他放心,他已经封矿不干了。陈洪生正在亲自处理一件宣城市民在临县的恶性杀人案,听到后只淡淡的嗯了一声说了句行事小心就挂断了。
程祥斌脸上像死了爹,心里却像纳了二房。他冲那户被砸伤的一伙人拱手作揖。许诺负责治伤赔钱,好不容易才将他们打发走。
副总走进办公室,为难的你嗫嚅道:“程总,交警队来人请我们去调查点儿事。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
程祥斌用力皱了皱眉,养着这伙人就是特么废物,一个破交警队的事还得他亲自出马了?他双眼一瞪,说道:“你去处理就是了!没看我忙着呢?”
副总光头上的汗珠像青草上的露水珠见了太阳,一下就滑落了下来,他嘴里咕噜道:“交警队一点关系也没有,两眼一抹黑,还是,还是……”
“点儿屁事就要我去,你干啥吃的?我去交警队你接待环保局那帮大爷?还要啥关系,陈局整天来这儿吃饭你瞎了眼啊?我不管别的,事儿不解决你就别回来了。”程祥斌刚听了陈洪生一通数落,心里的怨气全发在了副总的头上,副总忙不迭的点头,一溜烟的退了出去。
副总像个车轱辘似的跑下台阶,快到车前时忽然放慢脚步,整了整衣襟,待司机帮他打开车门,这才慢腾腾的上了车。
程祥斌满脸阴云的走到一楼接待室,草草的跟村主任握了握手,也没搭理秦局长,沉着脸说道:“各位领导既然来了,我就陪着大家一起查一查,大家想去哪里,想看啥就看啥,要是认定我违规排放造成污染,那随便怎么处置我绝对屁都不放一个!”
秦双河抬眼看了看程祥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下。程祥斌招呼大家,冲环保局陈科长点了点头,说:“大家顺着河水查上去,哪儿是污染源一看便知。”然后带头走了出去,陈科长递给程祥斌一支烟,程祥斌推辞之间,他已经落在后面,陈科长小声道:“我们科的程玉婷,你那个侄女,从昨天下午手机打不通,到现在还没找到,听说昨天我不在一份材料递给她了,你多注意吧,那闺女一根筋。”程祥斌点点头,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大家顺着绿源河走走停停,一直走到矿区下面的矿渣堆边,废矿渣从矿洞下一直堆到河里,占据了一片山坡。
程祥斌指着河水说道:“大家也不需要仔细查,一看就知道了,从这里往上河水是清的,后来随着矿渣越排越多,河水就变得越来越绿了,这些年我们按照综合治理方案,不断清运矿渣,一折腾就加重了污染,加上前几天下了大雨,残存的矿渣冲到了河里,污水就冲到下游去了。”
秦局长和陈科长重重点头,赞同程祥斌的说法。
然后他叹了口气又说道:“但是几辈人排出的矿渣也没那么容易就清运完,我自打揽下了这个金羊岭景区,算是给自己找了麻烦,钱没少花,骂没少挨。我这就是公公背着儿媳妇过河,受了辛苦还特娘的不落人。主任。”程祥斌一指村主任,说道:
“咱都是从小在这儿长大的,你看旧矿区那边的三面坡,现在全都绿化种上树了,你闭上眼睛想想我扔在这山上多少钱,揽这个事也就是发展咱的家乡,景区吸引游客,带动其他消费,度假村也要住人啊,要是河水长期污染,谁来啊?我投的资不是都打了水漂?我比你们哪一个都盼着绿源河恢复景观,别看主任你现在告我状,你再过个一年半载河水变绿变澈,你吃着河里的蛤蜊喝着小酒的时候,你就想不起我了!”
村主任挠挠头发,憨憨的一笑,说道:“到那时我一定让你嫂子炒几个菜,咱哥俩喝几杯。”
查完了污染大家嘻嘻哈哈的向回走,在办公楼前分头乘车离去,秦双河临上车前朝酒庄那边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陈局叫我给你带句话,酒庄里的茉莉,还香吗?”
程祥斌装作不懂,说道:“都谢了,我叫服务员重新买几盆摆上。”
等秦双河的车开出去,程祥斌才小声骂道:“特么的老子都大火烧到了,狗日的还想留下来逍遥!真留下,我叫老贵州那个死鬼来陪你!”
当冯世东拼命扒开上面矿洞口淤泥的渣土,一道光线跳跃着透进来时,他知道他们得救了,现在,已经是他们被困的第二天的中午。
他们满身泥水的躺在山坡上,惊魂未定的大口大口喘息着,似乎还能闻到死神恐怖的气息,这里是金羊岭村东侧山坡上的一片凹地,四周石壁上的山枣,刺槐都凋零了树叶,枯黄的野草铺了满地。
程玉婷望着蓝的像一汪湖水的天空,她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现在也还算的上一块处女地,一群大雁正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南飞去,温暖的阳光倾泻下来,照在他们身上。
两人僵冷的身体慢慢的被融化,渐渐舒展开来,他们久久的对视着,眼睛里一点一点的溢满了泪水。冯世东轻轻的叫了一声“婷婷”,程玉婷喊了一句“东子”,两人就翻身紧紧拥抱在了一起,过了好久好久,程玉婷抱着冯世东打了个滚,伏在他身上说:“活着,真好!”
冯世东捧着她满是灰尘的脸,说道:“跟你在一起活着,真好!”然后他勾过程玉婷的脖子,将吻送上,这是一个让人窒息的长吻,他们忘情的吻着,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突然,程玉婷挣开他的怀抱,说道:“咱们的摄像机呢?”
冯世东一怔,滚了两下,拖过摄像机包“在这里呢!”伸手一模裤兜,喊道:“手机,我的手机不见了!”程玉婷慌忙拖过自己的小包一看,还好她的手机单反录音笔都在。
冯世东拿起她的手机拨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两声还没接通就断线了,手机没电了。程玉婷说:“不要紧,只要咱的证据在就没问题。主编总会采取措施的,这回金羊岭的事谁也盖不住了!”
冯世东叹了一口气,说道:“婷婷你还是太天真善良了。身在新闻系统,说一句话做一件事都要经过思考润色,我这次是犯了大忌,除非我有好的说辞。证据留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捅出去,或者可以不经我们的手。”
程玉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到阳光的倒影下,一个人立在那儿,回过头去,呆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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