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金铺钱老板最近比较烦。年前与邻居几句口角,没想到过不了几天,领居家的大儿子失踪了。
既是失踪十几天没回家,自然是要报案的。县太爷一查,便查到两家某日的几句口角。俗话说,相打无好拳,相骂无好嘴。对骂之中难免说上几句气话带上几句诅咒,让对方去死之类的言语。哪里知道对方真的就不见了呢。
县太爷隔三差五传唤到堂,领居又时不时在大门口骂,实在让他烦不胜烦。他有冤无处诉,又急着找门路。
元宵节后,他姐姐来家里串门,说起十六在县衙后堂的聚会,语重心长地道:“你不如去求求那位乐东家,或者她能在县太爷跟前说得上话呢。”
他姐姐是跟自家小姑子去的,原就有找机会接近李纪氏,行夫人路线的想法。只是她跟李纪氏不熟,没能找到机会,二来也见识了大家对乐思齐态度的转变,灵机一动,觉得不如让弟弟去求求乐思齐,借着徐国公的威力,李县尊不敢不从。
钱老板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朝姐姐兜头一揖,出门去了。
乐思齐最近在景福楼的时间比以前多了很多,小二们觉得东家总是笑眯眯的,好象很无聊的样子,有那嘴欠的,难免和她说笑几句。
康文却知道东家在观察他们,准备提拔。
中午做完生意,午后总得打扫,才收拾完,朱大成进来禀道:“东家,东大街金铺钱老板问你在不在呢,他手里还提着四色礼物。”
乐思齐倚在楼下靠里窗边。看小二们扫地呢,闻言皱了皱眉。道:“钱老板,有什么事吗?”以前从没交集,现在这个点又肯定不是来吃饭的,找她有什么事呢?
朱大成不一会过来道:“说是有事求您帮忙。您看……”
乐思齐摇了摇头,道:“把他请进来吧。”
钱老板见一个少女坐在案后,低着头不知在写什么。不由得一怔。景福楼他来过几次,乐思齐他还是第一次见。
乐思齐见眼前一个一身市侩气的男人不错眼珠子死盯着自己看,心里老大不高兴,放下笔,站起来含笑道:“钱老板是吧?”
眼前一个十五六岁,美得让人炫目的少女。就是名闻霞弥的景福楼老板?那个创造了镇上奇迹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不是应该娶回家倍加疼爱的吗?听到乐思齐的招呼声,钱老板有点回不了神。
乐思齐咳了一声,声音大了些:“钱老板!”
钱老板一个激灵,忙收慑心声。露出一副媚笑,道:“乐老板,打扰打扰。”
乐思齐也不请他坐,直接问道:“你找我,有事?”
“哎呀,乐老板,”钱老板抹了抹眼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掉眼泪,呜咽着把最近遇到的烦心事加油添醋说了,道:“这件事。还得麻烦乐老板帮我开解。”
失踪十多天?乐思齐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这人肯定出问题,至于是不是钱老板干的,那就难说了。可是这事,她又怎么能帮得上忙呢?
钱老板唇上两撇鼠须一颤一颤的,凑上来道:“还请乐老板跟县尊大人说一声,钱某实在是冤枉。”
乐思齐像看白痴似的看他。
钱老板忙道:“县尊大从看在徐国公的面子上,肯定同意乐老板的话的。事成之后,小的一定奉上两斤赤金。”
乐思齐盯着他,直看得他心下发慌,才不带一丝感情地道:“人是你弄没的吧?”
“冤枉啊!”钱老板马上叫起撞天屈来。
送走钱老板。乐思齐还没转身,门口一个胖胖的妇人“哎呀,”出奇不意一声叫,把她吓了一跳。那妇人却像一阵风似的窜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
乐思齐忙退后一步,妇人又紧紧跟上。也不知她胖得像筐似的,行动怎么那么灵活。
“乐老板,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妇人欣喜地说道,紧紧拉住乐思齐的手,道:“我这可是行了大运了。”
什么跟什么嘛,乐思齐奋力抽出手,道:“请问你是……”
妇人自来熟地笑着,道:“我们前两天才在李夫人家里相遇,怎么乐老板贵人多忘事,一下子就把我给忘了呢。”
李纪氏的宴席?那天一进门便不愉快,人都没记全,哪里记得这许多。
乐思齐礼貌地颌首,道:“不知你是……”
“大路上说话不方便,不如我们进内说?”妇人说着提腿就往景福楼里走。乐思齐只好跟了进去,两人在楼下一个座头坐下。
妇人热情地笑着,道:“我以前和我家郎君来过,却没见到乐老板。乐老板啊,你家的火锅真是美味。以后我们来光顾,可得打个折啊。”
就为这事?乐思齐微微一笑,点头道:“好。”喊过朱大成:“以后这位太太过来消费,给她们打个九折。”
朱大成恭谨应了。
妇人乐呵呵地笑着道谢,又东拉西扯地说了好一会,看出乐思齐神思不属,才站起来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过两天再来和乐老板喝茶。”
待她的背影在大门口消失,朱大成才厌恶地道:“这女人真无聊。”
乐思齐哈哈笑了。这世上无聊的人本来就多。
过两天,妇人又是在晌午后过来,直接求见乐思齐,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告诉她。
乐思齐不知她又要搞什么,让朱大成把她带进来。一进门,她便堆着笑道:“乐老板,自从那天见你之后,我真是惊喜啊。”
乐思齐莫名其妙瞧着她,心道,我哪里惊喜了。
妇人自顾自道:“那天在李夫人家见到乐老板之后,我就一心想着给乐老板牵线做媒,上次来乐老板贵人多忘事,都忘了有我这么一个人存在,我也就不好意思多说。但不知乐老板可有长辈在此,这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嘛。”
我认识你是谁,你就要给我做媒?乐思齐月复诽着,让冬儿上茶,道:“我记忆力不是很好,确实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你是哪家的太太。”
妇人突兀地哈哈大笑起来,只笑得乐思齐一怔一怔的,一旁服侍的冬儿以为她失心疯。
笑了一阵,她才收敛笑容,道:“我家是开粮行的,你说杨记粮铺镇上没有人不知道。”
杨记粮铺?景福楼的米就是从那儿进的。只是不知这妇人是杨记粮铺的婆婆还是媳妇。乐思齐只好问:“你是杨记粮铺的哪位太太女乃女乃?”
妇人笑道:“我是二房媳妇。我家相公,负责下田收粮的。”
“杨二女乃女乃,”乐思齐算是明白了,道:“相识也是有缘,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你且坐,我去去就来。”说着站起身来。
妇人急了,自从那天听到徐国公的名讳,她就打着和眼前这个女子攀关系的想法。徐国公那是什么人,跺一跺脚就地震的人物,借着眼前的女子先和他搭上关系再说嘛。
乐思齐才迈步,手臂就被把住了,杨石氏紧紧拉住她,道:“我是真心给你做媒的,男方是我娘家表弟,才二十岁,已经中了秀才。”
中了秀才确实是了不起的一件事,只是乐思齐完全没听进去,光看眼前妇人这人品,可想而知她介绍的对象有多么不靠谱了。
乐思齐道:“我爹娘不在眼前,这亲事又怎么谈起呢?还不如过段时间我爹娘来了再说。”
早就听说眼前的女子是孤儿,本想拿这件事调侃她一下,怎么现在又冒出爹娘来了?
乐思齐揽着妇人的肩边走边说,直到把她送出大门口。妇人直到站在大街上,还糊里糊涂,不知道怎么就走出来了。
接下来,三天两头的,总有一两个妇人借着什么原故跑来景福楼找乐思齐,直到乐思齐烦得不行,吩咐朱大成但凡有人找她,一律不见。
那些钻门路而不得的妇人开始凑在一起议论乐思齐和徐国公的关系。她们一开始以为两人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绝对不可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现在却觉得内中独有乾坤。心中都转这样的念头,不知谁促狭地说起两人的风流韵事,不到一天的功夫,这件事竟然传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连两人在哪里见面,说的什么话,都传得一清一楚,好象传话的人就在旁边亲眼所见。
传言传到乐思齐耳里的时候,她啼笑皆非。这种事还越描越黑,当事人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冬儿无意中听到的传言,抹着泪告诉了小姐,见小姐不禁不生气,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着急道:“小姐,女子的名节最是要紧,你快订门亲事吧。只要订了亲事,这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傻丫头,”乐思齐笑道:“为了让不相干的人不误会,我把一辈子的幸福搭进去?我傻不傻啊。”
冬儿急得眼泪都下来了,跪下扶着乐思齐的膝盖哭道:“可是人言可畏呀。都这么说,以后还有哪家公子敢和小姐说亲呢。”
“谁说我要说亲啊?”乐思齐轻轻抚着冬儿的头,思绪已经飘到前世,那个自由奔放的世界,很想回去啊,能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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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很疼,疼很没法子坐了。呜呜,我最讨厌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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