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景福楼门前便聚集了很多人,等着开门。
康文不明所以,站在台阶上团团做了个罗圈揖,道:“小店不做早膳生意,还请各位父老乡亲海涵一二。”
有人便扬声道:“我等等着吃午餐呢。”
这一声,听得康文一个踉跄,这才辰时,得等多久才吃午饭呢?
其它人便笑着应和。
没办法,总不能让顾客顶着阳光秋风在大街上站着,康文只好让人验牌,把人放进来,又提供茶水。
这一早定了餐的人便在众人赞叹声中得意洋洋地进了门槛,门外的人也越聚越多,更有人再次定餐,只是五日内首轮已满,再定,只能排到五日后了。
李朝也摇摇摆摆来了,候在门外有认识他的人跟他打着招呼,笑道:“李公子也来吃酒呀?定位了没有?”
虽然传言李公子有一股,却谁也没能得到证实,所以传言只是传言,做不得数的。
李朝笑吟吟道:“是啊是啊。”
有好奇者便跑上来,追在他身后,见他没掏出牌子,守在门口的小二向他行了礼,放他进去,便起了哄,道:“怎么李公子可以搞特殊啊。”
小二讪讪地笑了笑,接着验纸牌。
人群中一个叫胡强的阴阳怪气道:“你是李远,不是李公子,也可以进去,说不定人家早为你留了上席,免费招待呢。”
特权人物有些特例,不是很正常么?门口的朱大成月复诽着,嚷了一嗓子:“李公子早就预订了这几天的酒席的。”
李远有些狐疑,道:“真的假的,我怎么没见你验他的牌子啊?你可别胡弄我。”
朱大成拍着道:“当然是真的。我没验他的牌子,不是我知道这事,不用验么。”
胡强却是不信的,道:“李远,你让人糊弄了不是,人家想怎么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要是少了李公子这一席,我们怕是不用等这许久呀。”
其它人听他这么煽动,也随声附和道:“就是。”
其实就一桌席面,最多就是他们当中有一人能订到了,还是楼上的贵宾席,真心跟他们这些守在门口只能定楼下普通席的老百姓没多大关系。可是偏偏他们就是觉得胡强说的有理,越想越觉得名声在外的乐思齐看人下菜。
悄悄从侧门进的乐思齐和李朝说着话呢,突然听楼下不知在叫嚷什么,让冬儿下来看。小丫头站在大门口,扬着一张改善伙食后有些圆滑的脸,娇声道:“小姐问,楼下嚷什么?”
朱大成忙道:“没什么。”
胡强却大声道:“我们在说你们景福楼看人下菜,县令公子就可以没有牌子进去,我们这些人就只能在这苦巴巴地看着。”
冬儿随口道:“你们要都进去,也得有地方坐才行呀。”
说着,转身回禀乐思齐去了。
李朝一听,道:“早知道我也从侧门悄悄进来就是了。这些人真是莫名其妙。”
乐思齐想了想,道:“以你的身份和我们的交情,就算给你预留一席,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这么大惊小怪么?”
或许是女性的直觉,她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哪朝哪代没有特权阶层呀,在镇上,李朝绝对是够得上地权人物。人家顶头那个爹,可是一把手呢。
乐思齐让韩先:“去看看,要是有人恶意怂恿闹事,能化解便化解,不能代解就稍微给点教训吧。对地痦流氓可不能太心软。”
她不知有没有邱老四的喽罗,趁机生事为他报仇,不得不小心。
韩先答应了,自行下楼。
门外,胡强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俨然做临时演讲:“……诸位,要说这位乐姑娘自到我们镇上,就没消停过,先开地瓜店,再开火锅店,接下来还不知搞些什么出来呢。有人说她从居然山来,有人说她是一个孤儿,总之,来历很可疑呀。”
他对乐思齐了解得这么清楚,肯定暗中打听过。
门外或坐或站的人闲着也是闲着,有人陪他们说话,跟他们瞎掰,他们乐得像听故事似谍得津津有味。
韩先出来,刚好听到这一段,他低声斥责守在大门口的朱大成和另一个小二:“怎么由着这些人胡说八乱嚼东家的舌根,乱东家的名声呢。”
胡大成面有难色,道:“他们要这么说,我们有什么办法?”
韩先瞪了他一眼,大步出门,道:“这位兄台什么来头,对我们东家的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暗指他别有用心。
胡强回头,见是一个年近四旬的粗壮汉子,上下打量他两眼,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与不对,”韩先提高声音:“却与兄台有什么相干?”
底下的人便哄笑起来,有人道:“对啊,与你有什么相干?人家又不与你说亲。”
胡强嘻嘻直笑,还想胡说八道一番,韩先一声大喝,道:“你们不用上工,不用下田?杵在这里干什么?”
如一声惊雷,众人被他震得呆了,眼直直瞧着他,不知他为什么攸然翻脸,胡强也嗡动着唇,半晌说不出话。
韩先便喝令护院:“劝他们回去,轮到桌面再来。”
有人碰到李远的胳膊,把他架了起来,李远才过回神,大叫:“我们在街上闲坐,干你景福楼什么事?你们景福楼也欺人太甚了。”
一句话提醒了众从,便有人跟着叫起来:“对对对,我们在大街闲坐上。”
护院哪里去管他,两人架起一个,朝大街两边而去。一时间,叫嚷挣扎的,央求的,喝骂的,大街上一时热闹非凡。
胡强被韩先像拎小鸡一样提着后领,直过了三间铺面,才把他咚的一声丢在路上。
景福楼里悠闲地喝着茶,像听戏似谍着门外相声般的说笑的食客,纷纷涌到大门口,窗边,争先恐后探出脑袋朝外观看,想起自己幸好有了牌子,才不用落到悲惨被拖走的下场,不少人庆幸不已。
乐思齐听到楼下喧嚣声大作,越想越觉得今天这事蹊跷,会在大街上闲坐的大都是没有身份地位的布衣,看那些人的衣着打扮,确实是一些农民。这时并不是农闲时节,他们怎么不用下田,放任田地荒芜?
难道有人组织?
李朝见她秀眉微蹙,浑不在意笑道:“一些刁民,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要是敢闹事,我去衙门叫人来。”
又不是打架,找什么衙役?乐思齐白了他一眼,低着头喝茶,心里总觉不踏实。
景福楼前的人被赶得七零八落,他们只是离开景福楼,三三两两散布在临街铺面,并没有离去。韩先只要他们别嚼乐思齐的舌根,见他们没再拿乐思齐说事,也就由着他们。再说,那是别人家的铺门口,人家愿意让这些人呆着,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才转身往回走,远远的一群人抬着两张木板走来,一路走到景福楼门口,才把木板放下。每张木板上分别躺着一个男人,捂着肚子不停呻/吟。
那些散布在街上的人瞬间围了上来。
韩先一时反应不过来,被人群挤到一边去。
那抬人来的是四个身膀有力的大汉,其中一个紫黑脸膛,冲围观群群团团做了一个罗圈揖,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我等昨晚在这儿吃的火锅。回去后我家兄弟便月复泻不止,请了郎中把脉,却说是吃了景福楼中不清洁的东西所致。这景福楼排场甚大,然而,人命关天,不能不来。今天我等抬了兄弟找景福楼要个说法,还请各位父老乡亲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