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伯涛和姜核一同走出雅居小筑,午后的阳光照在寂静的街道上,分外刺眼。
经过被当成贼送到公堂事件,两人互相猜疑,已没有以前的亲密无间。
薛伯涛走到轿边,掀起轿帘,掀开轿帘弯腰正要钻进去,想了想,又直起腰向姜核走去。
桂花楼里依然一尘不染,只是大门紧闭,没有了客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的时候,姜核脸上渐渐没了血色。谪星楼才停业两天,偶尔还有一些老熟客拍门说要过来喝酒,如果继续停业下去,难保不会像桂花楼一样。到时候,他怎么办?
在雅座坐了,薛伯涛吩咐厨房:“快做两个菜,我和姜老板对酌。”
没了大厨,做不出招牌菜,厨房里还有其它厨师,只不过大多时候打下手。招牌菜做不出来,或者没能做出原来的味道,食客们立马把桂花楼抛弃了。
很快,四盘小菜一壶酒端了上来。
薛伯涛呷了一口酒,道:“你可听说过那女女圭女圭会什么医术?”
他们早就打听清楚,乐思齐是从山沟沟里出来的,原本只是一个身无分文身份不明的小姑娘。
姜核缓缓嚼着嘴里的花生仁,良久,把初见华奇中风的异状,心里的怀疑说了出来。
一壶酒喝完,小二再上一壶,桌上的菜却没有怎么动过。
难道严世深和华奇已成废人,乐思齐还不放心,非得把他们弄死才甘心?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说华奇假装中风,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楼下有人嘭嘭地拍门,接着小二的声音响起:“原来是乔老板啊?我家东家,在的,和姜老板喝酒呢。您这边请……”
两人对视一眼。自两人受挫之后,乔遥可是长袖善舞啊,先是向乐思齐示好,接着在商会里捣鼓让乐思齐入会。这会儿,他来干什么?
乔遥进雅座的时候,薛伯涛没有动,只抬起眼睑瞄了他一眼,淡淡道:“坐。”
姜核更是连好脸色都没有,闷头喝了一大口酒。
乔遥也不以为意,打横坐了,抓过小二送上来的酒杯,自斟了一杯,仰头喝了,道:“听说两位把严师傅和华师傅送到景福楼了?”
他是乐思齐的走狗,知道消息不足为奇,两人默然。
乔遥急道:“两位老板!你们听说过乐老板杏林出身吗?怎么就会医治疑难杂症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虽然两人计较一番后这么怀疑,被人当面叫破,还是悚然心惊,两双眼睛就死死瞪着乔遥。
乔遥苦笑,道:“你们以为我是乐老板派来的吧?我想邀请她入商会,只不过不愿大家争来争去,把自家一亩三分地给荒废了,哪里就是她的人了呢。我们交情一向不错,再怎么着,我的心也是向着你们的。”
乐思齐没能接到商会的入会邀请,跟薛伯涛和姜枋的极力反对有直接关系。薛伯涛虽说失了势,但虎死余威在,大家还是不好抹了他的面子。
姜核问:“你看出什么问题?或者姓乐的跟你说过什么?”
“她怎么可能跟我透露什么!”乔遥声音不免高了些:“我只是冷眼旁观,觉得这事不对劲。要说她帮你们两位另找合适的人出来,我也没话可说,可是这个医治,实实的不能让人相信。我一接到消息马上赶了过来。依我看,你们还是快点把人接回去吧,夜长梦多,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姜核再也坐不住了,华奇再怎么着,也跟了他十几年,宾主情份总是有的。
可是雅居小筑的门子态度很不好,既不肯往里通报,也不肯让他们进去,就算接人也不行。这时候,再说没有蹊跷是断然不可能的了。
姜核便要回去召集人手,操家伙把人抢回去。薛伯涛忙拉住他,低声道:“先回去从长计议。”
再次回到桂花楼,姜核暴躁地在雅间里走来走去,却拿不出一个效的章程来。
薛伯涛可比他沉着得多,想着乐思齐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只是想到日落西山,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想起乔遥的热心,他当即让人去请。
乔遥很快过来,三人商量到半夜,依然不得其法,姜核只是叫嚷着:“多带些人过去,把人抢回来,把她的家什房子砸个稀巴烂。”
如果真这么简单,我早就砸了。薛伯涛横了他一眼,对乔遥道:“麻烦乔东家去探探那女人的口气。”
乔遥点了点头。他担心出人命,人又热心,自然责无旁贷。
薛伯涛和姜核下午在雅居小筑闹的那一出,早有人报给乐思齐。听乔遥说明来意,她哈哈大笑,道:“乔老板不会以为我把两位大厨大切八块,丢山里喂狼了吧?”
他确实这么想的。乔遥老脸一红,嚅嚅说不出话来。
乐思齐笑道:“你跟薛老板和姜老板说,如果酒楼的股份分我一半,我马上把两位活蹦乱跳的大厨送回。”
乔遥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道:“一半?”
这可不是入股,而是白送的干股,一开口就要一半,也太狠了。
乐思齐轻轻吹了吹茶盅上的浮沫,道:“他们找不到大厨,已经倒闭了,到时候坐吃山空,一分钱都赚不到,不若大家合作,他们还有一半收成。”
账可以这样算吗?
薛伯涛听到乔遥的传话,默然不语,原来人家早把套下在那儿。
姜核却一跳老高,咆哮道:“我情愿关门也不送给她。”
可是人家生意照做,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乔遥把话送到,摇头叹息着回去。
………………
雅居小筑有一个小小的后花园,西北角上种了几株果树,乐思齐住进来后,觉得这样甚好,又不用费精神打理,气候到了又有纯天然没有公害的绿色水果吃。几株果树就这么保留下来。
天气渐冷,树上的果实已被馋嘴的小丫鬟们吃光了,当然其中乐思齐也吃了不少。现在只有稀稀拉拉的叶子随风摇曳着。
树下,一个三旬开外的妇人伴着一个胖胖的大汉,慢慢地走着。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照在他们身上。
妻子的关切痴心让华奇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得到乐思齐的默许后,他便把来龙去脉告诉了许氏。
许氏这才知道丈夫原来为了他们那五岁的独子,不得已装的中风。可是心悸之余,她还是坚持要丈夫多多运动,两人一天倒有大半天在后花园里散步。
华奇本来以为一向正直的妻子会斥责他,没想到妻子只是紧紧抱住他,呜咽道:“谢天谢地,夫君完好如初。”
被蒙骗再气愤,也比丈夫真的中风半身瘫痪生活无活自理的好。失去才知拥有的珍贵,许氏不仅没有责怪丈夫,怨恨乐思齐,反而充满感恩。
远远的,一个人款款而来,两夫妻定睛一看,不是乐老板又是谁呢?
乐思齐含笑道:“打扰两位了,我有事跟华师傅说,嫂子不会见怪吧?”
许氏忙道:“不会不会。”用衣袖拂了拂树下的石凳,恭请乐思齐坐下。
乐思齐对华奇道:“如果分给你谪星楼百分之三的股份,让你世代在谪星楼当大厨,你可愿意?”
姜核若是不肯合作,她自然会让他如愿,由着谪星楼倒闭,再把谪星楼低价买下来。到时候,还得仰仗华奇呢。
干股?华奇想都没敢想啊,张大了口,半天倒地拜谢道:“谢谢乐老板,小的一定感恩图报,死而后已。”
这样一来,不仅翻身当了老板,而且子孙后代的饭碗也有保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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