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思齐也皱眉道:“是你?你怎么还在顺庆镇晃荡?还没回家?”
眼前的美少年,不是七岁袭爵的徐国公苏玮又是谁?只见他一身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衬着莹泽的肌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如鹤立鸡群。身后两个如利剑出鞘的护卫手按剑柄紧盯着乐思齐,只要主上稍微示意,马上把乐思齐撕成碎片。
苏玮已经拿到乐思齐的所有资料,知道这个漂亮小姑娘身世成谜,却一夜之间在顺庆镇崛起,所靠的,只不过是运气。
“怎么,你很讨厌我?”苏玮冷淡地道。
乐思齐朝他身后的护卫瞪了一眼,才道:“讨厌算不上,只是你撞伤我的丫鬟,还没赔医药费呢。”说着纤手一伸,道:“拿来。”
苏玮怒极而笑,道:“一个小丫头而已,你还真纠缠不清了。她死了没?”
若风的腿伤已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是乐思齐非要她完全痊愈才出来做事,吓唬她道要是不调养好腿会跛,她早就到处跑了。
听到苏玮这么冷血的话,乐思齐大为反感,语气也生硬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呢。除了你之外,世上的人都得死光了不成?”
见乐思齐翻脸,苏玮心情大好,语气和善了许多,道:“那倒不是。”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站着说话实在不方便,乐思齐又只带了冬儿一人,被后面的人一挤,立脚不住,朝前扑去,一跤跌进苏玮怀里。
乐思齐只觉跌进暖暖的怀抱,有一只手扶住了她,稳住了她的身子。抬起头来,一双黑漆如星晨的眼眸凝视着她,似笑非笑道:“原来你没有武功啊。”
挣开他的怀抱,乐思齐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一只手拉住了他,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道:“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大街上确实不是谈话的场所。乐思齐抽出手臂,回头看了他一眼,扬扬下巴,道:“走吧。”当先转身朝景福楼走去。
苏玮又拉住她,道:“我带你去一个好去处。”
乐思齐低声道:“放手。”却没有异议地跟他走了。
他身边的护卫马上左右开路。
大街两侧茶楼酒肆林立,上档次的茶楼就有两家,一家在街头,另一家叫富丽轩的,就在二十丈开外处。
临窗的雅座,可以看见街上人流如织的行人,乐思齐第一次来,不免拿富丽轩跟前世那些现代化的茶座做些比较。
苏玮倒了茶,慢慢喝着,道:“在想什么?”
乐思齐动手倒了一杯,轻轻呷了一口,上好的毛尖。她道:“你撞伤我丫鬟还没有赔偿呢,说吧,怎么个赔法。”
这样的气氛,说这个是不是很不协调?苏玮扯下腰间的钱袋,丢在乐思齐面前,倨傲地道:“这些够了吧?”
乐思齐捡起荷包,把里面的两块雪花银取出来,认认真真看了半晌,直看得苏玮以为上面刻了花,她才点了点头,道:“勉勉强强够吧。只不过,你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受害者?只花钱又算怎么回事呢?”
苏玮的脸马上拉了下来,道:“你让我去探望一个身份卑微的奴婢?”
苏玮与若风身份悬殊。就算是他得力的手下为他受了重伤,他去探视也是恩典,怎么可能去探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丫鬟呢。
可是乐思齐显然不这么想,上次要不是讨不了便宜,她早让人押苏玮去了,哪里管他什么身份呢。
室内一时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街上的喧闹隐隐传了进来。
良久,苏玮才道:“今天怎么没有带护卫,一个人就出来了?”
乐思齐道:“我只是出来逛街。怎么,你不回京过年吗?”年关将至,以现在的交通条件,现在回京,怎么着也来不及了。
苏玮摇了摇头,道:“不回去。”
身后的护卫却对视了一眼,又垂下眼睑。
乐思齐把杯里的茶喝完,站了起来,道:“你要是没事,来景福楼,我请客。”
再也不提让他去探视若风的话。苏玮嘴角翘了翘,道:“好。”
乐思齐走后,名叫艾军的高个子护卫带着调侃道:“国公爷在这姑娘面前,和善得很哪。”
要知道苏玮一向黑面黑心,对谁都冷淡淡的,可是在乐思齐面前,却一而再地先开口调节气氛。他们还是第一次瞧到呢。
苏玮淡淡道:“我一向遵重对手。敢跟我叫板的人,我都带有敬意。”
原来如此。艾军垂手应是。
苏玮也不跟他多话,独自坐在窗边,看着街上的行人,直到天色将黑,才道:“走,我们去景福楼。”
景福楼下围了暖账,炭火烧得旺旺的,等待席面的食客们如常,打牌的打牌,领的领,也有人独自在灯下看书。
小二把苏玮迎到暖帐,安排了座位,上了茶,递上号牌,恭敬地道:“客官请稍等,轮到位子了小的再过来请您。”
艾军一把把住小二的肩膀,道:“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还得等?”
小二依然恭敬地道:“小的不知。东家这么规定,小的只是照章行事。”
苏玮拦住艾军,挥手让小二下去,道:“跟一个小二置什么气?难道我来吃饭,就可以不遵守人家的规定了?”
就算在醉仙楼,客人也有先来后到要遵守,大家出来消遣,又不是找气受,摆谱有意思吗?
直等了小半个时辰,小二才来请。甲等雅座已收拾好了。
苏玮在主位上坐了,指了指左右的座位,对两位心月复道:“坐吧。”
行军途中难免一起吃饭的时候,两位告了罪,都坐下了。一时间,甲等雅座笑语不断。
乐思齐买了几匹布料,交给山子,放他两天假,让他明天拿回家。山子心里那个感动啊,心想着是不是齐妹妹向他暗示什么,高兴得半宿睡不着。第二天天没亮就往家赶。
现在有山子和陈西时不时捎钱回家,日子可比同村的人宽裕太多了。这不,正忙着宰猪杀羊,嘴就没一刻合拢过。见山子扛着布料进来,忙擦了手,让他打来开来瞧。
请来的屠夫师傅提着猪刀也凑过来,一边啧啧感叹道:“你家真是走了八辈子大运了,怎么好事都落在你家里呢。”
“可不,”秀英得意洋洋道:“要不老一辈怎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那个什么呢,自打我家男人救了娃,这日子啊,就越过越红火了,肯定是好人有好报呢,要不然,怎么能过得这么好。”
屠夫师傅陪着笑连声称是。
山子把布料让秀英看了,来不及装好,拉着秀英到一边说悄悄话。秀英不停地点头,道:“行,明天我就去,我亲自去。”
宰好了猪,把两片肥肥的后腿肉留下来,其它的加了佐料腌好,秀英跟陈东说了一声,收拾了小包袱,天还没亮就和儿子走出小山村了。
乐思齐见到扛着两条猪腿的山子和笑意从眼角直漫开来的秀英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婶怎么来了?”
秀英让山子把猪腿扛着厨房,拉着乐思齐坐了,道:“我的儿,几个月没见,你可出落得越发漂亮了。眼看着快过年了,婶一来呢,想让你回家过年;二来呢,这过年了,又大了一岁。你和山子都不小了,这婚事是不是也该定下来,明年开春挑个好日子,把喜事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