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休夫?!”谭尚书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爱睍莼璩他甚至以为是他老了,耳朵不中用了,所以才听见这样惊悚的一声。要知道,沈绣娘这个女子,从来都是万事好说好商量,从嫁入他谭府的那一天起,在谭尚书的记忆里,沈绣娘好似就从来没有发过任何的脾气。
在谭尚书的眼里,沈绣娘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她知书达理识大体,怎么今日一开口竟是会说出这般逆理的话,她竟是要休夫,这简直就是前所未闻啊!
“绣娘,你是不是被如玉她们母女给气糊涂了?你怎么能休掉我呢?!”谭尚书努力的游说道。
“老爷,不,也许该改口了。”沈绣娘本是低唤了一身,忽的又改口道:“尚书大人。”
“绣娘,你这是做什么?”谭尚书万般无奈的紧盯着眼前的美丽妇人,他好似一点也认不出她来了般,从妇人的脸上,他甚至看不见以前的那些柔美的光艳,他甚至有些觉得她并不是他当初娶的那个沈绣娘了。
“不做什么!尚书大人,您的夫人和女儿还等着您救命呢,您快回去吧。”沈绣娘下了逐客令道。
“绣娘,你也是我的夫人,爱亚那也是我的亲生女儿啊。”谭尚书不肯离去的硬是竖在当下与妇人解释道。
“不,以前是,但是从今日起都不会再是了。”沈绣娘毅然决然,完全不给谭尚书解释的机会。
“绣娘,你不能休了我啊。你忘记了吗?当初我娶你的时候,我们是说好的,你我要相守一生,当初你也是亲口应下的。”谭尚书甚至拖出当年的承诺来,要沈绣娘千万不要休夫。
“尚书大人,忘记此事是不是绣娘,而是尚书大人您。从您娶了大夫人将绣娘冷落于偏房的那一刻开始,那些承诺就已经被您给抛诸脑后了。”从聂如玉过门的那一刻开始,这个男人就开始冷落她。她甚至曾天真的不止一次的为他的恶劣的所作所为想尽了万种的说辞,可是呢,最后呢,他却一次次的令她失望透顶。
下嫁他前,在聂府的时候如此,下嫁他后,随着女儿住进了豫王府也是,家里人,还有女儿都对她劝慰过不止一次,可她呢,竟是傻到还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选择相信他,而一次次的相信,带给她的又有什么,一次次的伤害,一次次的难过,甚至连命都差点赔进去,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可是爱亚呢,爱亚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能不在乎。
那对险恶的女儿一次次的想要爱亚的命,她这做娘的不能不管,更不能继续这样窝囊的熟视无睹下去,所以沈绣娘拿定了主意,她要休夫,因为唯有这样才可以摆月兑那对心肠毒辣的母女,才可以摆月兑她们的加害,她才可以带着女儿安安稳稳的过完剩下的日子。
就像她外公说的一模一样,为官累,为官之妻更累,既你不能独揽他一人的心,肯让他娶偏房,纳妾室,那就不如不嫁,亦或者放手,这就是她的外公为何身居高位,却只娶了一名女子的缘由。外公曾说过,妻儿多是非多。而如今的沈绣娘,她已然是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
“绣娘……”
本该难过到哀伤的沈绣娘,轻轻的扬起一脸淡淡的最为祥和的浅笑:“尚书大人,其实我们在一起本就是个错,既知是错,岂有不改的道理。若是您肯,休妻也行,绣娘可以等您的一纸休书。”
谭尚书做梦都没想到,他苦劝了半天的结果不过是让沈绣娘将休夫改成了等他休妻。
“我是断然不会休掉你的绣娘,你……”谭尚书朝前猛走了两大步,一把紧拽住沈绣娘的胳膊:“现在你就跟爱亚随我回尚书府。我该休的不是你,而是聂如玉。”
沈绣娘猛的一挥,仿佛用尽了平生的力气般,她狠狠地甩开男人桎梏着自己的大手,脸上的笑颜尽退,最终竟好似与谭爱亚看聂如玉母女那般,脸上竟是扬起一抹鄙夷的冷笑:“休了她,然后呢?尚书大人,您忘记了,您的女儿,爱馨大小姐她还被太后关进了天牢,她的命岌岌可危,难道您就置之不理了吗?!尚书大人,我已经对您失望透顶了,请不要再让我绝望了好吗?!”
沈绣娘再次深吸下一口气:“尚书大人,请留下您的好心好意,留下您的能言善语,不要再多花功夫心思在绣娘这般无用的人身上,还是快去救那些可救之人吧。”
沈绣娘说完,转身便走,完全不给谭尚书留下任何反应的机会。
待到谭尚书缓过神来时,妇人的身影早已淡出了他的视线之外,他知道,这一次,他来错了,也许他本就不该来,若是来也该自己来,不该带着聂如玉那对贼心贼胆的母女来,如今他已是被妻女抛弃的一名可怜人了。
“对于心冷之人,一切皆是无用,就好比夏天的炭火,冬天的蒲扇,还有她心冷时,你送去的劝慰以及所献的殷勤。”谭尚书的身后传来了女子薄凉的声音,谭爱亚迈开脚步,手中拎着的锦盒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的摇摆,腾的一下,她将手中的东西全都硬塞进了谭老爷的怀里。
“若是您真想挽回我娘,不想就此失去她,那就把府里的事情处理好,在三日后,带着您的全心全意,到沈府来,否则,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谭爱亚好心的对着谭尚书仔细的叮嘱道。
“爱亚,你……”谭尚书死死的盯着站在面前的谭爱亚,早前看不惯他畜生般所作所为的女儿竟是要帮他。
“您别误会,我可不是为您,完全是为了我娘。”谭爱亚抬起头,视线定定望向妇人离去的方向:“想必我娘现在一定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正伤心的落泪呢。”
谭尚书一听这话,这心里突的一揪紧,他迈开脚步,猛的就要朝前。
“嗳,您干嘛去?”谭爱亚伸手一栏。
“我,我想再去劝劝绣娘。”谭尚书一脸难色的道。听闻沈绣娘会因此难过的落泪,他知道,自己跟沈绣娘的情不算完,还有回旋的余地,只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谭爱亚听闻此话,不禁哀声一叹气,她这爹好像有点傻,她都把挽回的法子告诉他了,结果他老人家呢,竟好似全然没听见般:“您认为现在去,您能劝得我娘回心转意?”
“我……”谭爱亚这一问,倒是把谭尚书给问着了。这把握,谭尚书可没有,他心里没底,就刚刚沈绣娘‘和颜悦色’的跟他说的那一席话,说的他现在这心里还扑腾着呢。
“我不是都告诉过您了,要您先带着东西回去,三日后去沈府吗?”谭爱亚又将早前说过的话,再次重申了一遍道。“不过我可把丑化说在前头,倘若这次您把我娘真接回去了,要是再敢让她伤心落泪,再敢待她不好。”谭爱亚眉峰一拧,眸光阴冷的狠厉道:“那绝没有下次。我宁肯看我娘留一次泪,一次哭个干脆,也不会让她日日夜夜都为同一个男人伤心泪洒,若是她日日夜夜的难过,我宁肯亲手替她了结了那忘恩负义的男人。”
谭爱亚来得晚,沈绣娘说的许多话,她都没能逐字逐句的听的真切。不过,她猜也能多多少少的猜到一些了。小桃告诉她的已经不少了,不过光是谭尚书娶了聂如玉,便要她娘做侧室,就这一点,就已让谭爱亚万般的不满了。旁的不说,就光这一点,她娘沈绣娘就已经吃尽了苦头,吃足了委屈。倘若不是怕她娘伤心,谭爱亚真有心要火宝儿撕扯了眼前这位尚书大人了。
“爱亚,我可是你爹。”谭尚书喉咙一哽,不禁生咳道。
“有了新欢忘旧爱?!”谭爱亚嗤之以鼻的冷冷一声。
“我,哎!”谭尚书不由地深深一叹气,他好像看得出女儿在气恼着些什么。“爱亚今日之事其实是如玉的主意,我若是知道她们母女二人,我……”倘若知道聂如玉母女早前竟是想加害爱亚,那他怕是早就把这对母女送教法办了,要不就是家法伺候了,哪会由着她们乱来。
“这,我知道,可娘不知道。”自打聂如玉母女一上门,谭爱亚就知道她们是冲着什么来的,所以谭爱亚早前才会对她娘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日谭尚书,她这个不称职的爹,竟是会向着她。
“所以我才要您务必处理好府上的事情,再登门去沈府。”谭爱亚看着万般无奈的谭尚书,中年男子虽是俊逸依旧,可他的两鬓却因愁苦而略略的掺了几缕花白:“爹!”谭爱亚蠕了蠕嘴角,最终还是忍不住的轻唤了一声:“爱亚相信,娘不是真的绝情绝义,而是娘怕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大娘一家会要了爱亚的命,娘为了保全爱亚,不得不这样做。”
谭爱亚这一说,谭尚书的心里愈发的自责了,这么多年来,他这办的都叫什么事啊!现在他已然知道该如何取舍,更知道该怎样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