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环甩袖，不耐烦的道：“想卖就卖啰，还有为什么？你不过是个奴才，卖你还要有什么原因么？”
秋娘摇头，“我要去找夫人，我要去问夫人，求她不要卖我！”
看她这么倔，那丫环冷哼一声，“契都交出去了，你还是乖乖跟我走吧，别想见夫人，夫人不乐意见你。”
“来人，将她拖走。”她挥手召了两人，这两人抓着秋娘的左右手就将她往外拖。
那丫环甩甩帕子，轻哼一声，扭着细腰离了去。
那方，香儿冷眼看着秋娘被拖离，哼了声，坐回木盆前悠然的洗着衣服。
秋娘直接被那两人拖出了府，莫府后门，年约四十的人牙子笑意满满的看着她道：“你放心，在我手上，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了，往后你再去的人家，肯定不比县老爷家差，你就安安心心的跟着我吧。”
“我只问一句，我家夫人是以何理由将我卖给你。”她自认不曾做错什么，为何莫夫人连招呼都不打便要卖她？
那人牙子抚着下巴上的短胡悠然开口，“你家夫人说你家大小姐屋子人多，用不着，便想打发一两个卖出去。”
就只是这个理由就将她这个服侍大小姐十多年的女乃娘卖了？哪个家里也没这个规矩，她要是觉得大小姐院子里的人多，调一两个出去不就成了？为何要卖她？
秋娘不愿这般猜测莫夫人，可她不得不承认，或许叶冰灵是对的，莫夫人根本不如她表露的这般善良，将她卖出去，叶冰灵指不定得多伤心，她怀疑她是故意要对付叶冰灵的。
即便心里通透，可秋娘这会也不得不跟这人牙子走，她看了一眼人牙子，咬牙道：“能否等我一天，我想跟小姐告个别再走。”
那人牙子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再者，她的卖身契都在他手上，她还能上哪去？正是这般想法，人牙子正要点头应了话，谁知，那送秋娘出来的丫环冷冷的道：“夫人下了令，让你早点走，你也别想求小姐留下你了，小姐也是知道这事的。”
这话明摆着是挑秋娘和叶冰灵的关系，但秋娘深知叶冰灵的性子，根本不怀疑她，只是垂头示弱的道：“求姑娘禀了夫人让我留一晚，小姐与我十多年情分，我再怎样也该在走之前跟她说说。”
丫环抚了抚纤细的腰身，还算漂亮的小脸呈上讥讽的表情，小黄莺般的声儿道：“我说你，要走就爽爽快快的走，你这么赖着旁人得说我莫家的不是了，不是我不答应你，刚才我带你出来的时候，大小姐一声不吭，她怕是早就知道你要被卖，不想跟你再牵扯，这才不闻不问，你说你这恬着脸求着有意思么？”
秋娘脸色苍白了几分，想到方才出南院的时候，叶冰灵的确没有反应，既然这丫环说她早就知道莫夫人要卖她，那她不可能不知道外头的动静与她有关，偏偏她理都没理，难道真如这丫环所说，她不想再跟她有牵扯？
满意的看着秋娘变脸，丫环勾唇轻笑道：“你还是乖乖跟这人牙子离开吧。”
因为对叶冰灵有疑惑，秋娘一脸黯然之色，像是死了心般说道：“容我进去收拾东西，我马上就出来。”
这会丫环倒也不拦着，只是让方才拖秋娘出来的两人跟着她，直到她收拾完东西又安安分分的出来，她才露出满意的笑。
丫环不知道，秋娘出屋的时候，盯着叶冰灵紧闭的门许久，最终是没想惊动她，默默的出来了。
目送秋娘离开，丫环挺着丰满的胸脯傲然的进了屋，她自然不知道那人牙子领着秋娘离开没多久，便转手将她卖了，价格是收她的一倍。
叶冰灵才进莫府便巧遇到急急敲门找她的倩儿和容儿，开了门，两个丫头惊慌的向她诉说了秋娘被卖一事。
两个丫头是眼睁睁的看着秋娘被带走的，也听到了丫环说府里已经将秋娘卖出的事，当时两人便想找叶冰灵说这事，可叶冰灵屋门锁着，她们敲了半天没动静，两人便想着等一会来，巧的是，等了一会回来，叶冰灵正好到屋，也就接见了两人。
叶冰灵并没有明显的态度，只是淡淡的道：“我早就知道莫夫人要卖女乃娘了。”
早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早就知道自家女乃娘要被卖，可是却一声也不坑？
倩儿心头疑惑，却不敢问出来。
容儿则是一头雾水，根本没什么反应。
扫了一眼两人，叶冰灵扯动唇角，低低的声音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太无情了？连自己的女乃娘被卖都这么不闻不问？”
倩儿慌乱的摇头，“奴婢不敢这么想。”
容儿眨眨眼，愣愣的没接声。
“我拦不住，只能让女乃娘被莫夫人卖掉，不过我不会让女乃娘受苦的，她只是出了莫府而已。”事实上，她方才从邪恒嘴里听到了秋娘被卖的经过，对于她的怀疑，她心里稍稍有点不舒服，她把她当娘，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她被卖不管，可她凭着那丫环的一句话便对她有了想法。
倩儿不傻，自然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出了莫府，便是没大碍，想来小姐用了法子救下了秋娘。
笑着，倩儿语气温温的道，“小姐要吃饭么？你早饭都没吃，现在已午时了，你该饿狠了才是。”
“去端午饭来吧。”叶冰灵点头说着。
“是。”倩儿笑眯眯的退了下去。
容儿歪着小脑袋凑近叶冰灵，瘦瘦的小手拽了拽她的衣角，稚声开口道：“姐姐很难过吧，别怕，有容儿陪着姐姐。”
她不理解这些弯弯道道，却能体会叶冰灵真实的心情，好比她失去娘亲的那一刻她的心情，她相信当时她怎样痛，叶冰灵便是怎样难过。
叶冰灵看着她，只觉得心头发暖，她毫不顾忌的将她的身子抱了起来，呢喃的开口道：“谁知道你我很难过了？”
“姐姐的女乃娘被卖了，姐姐不难过么？”她黑溜溜的眼珠看着她问。
默，叶冰灵失笑，开口道：“若说难过，我是真难过，却不是因为女乃娘被卖，而是其他事。”然，这其他事，她并不打算说出来。
小姑娘脸红了几分，许是觉得自己猜错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闷闷的不再说话。
见状，叶冰灵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悠然说道：“待会陪我一块吃饭吧。”
容儿眸亮一眼，却很快就熄了火，“倩儿姐姐说我们不能一块吃。”
“今天许你们特权，不止是你，她也要一块吃。”揉捏着手下的柔软，叶冰灵漫声说着。
为什么？容儿不想再问，能和主子一块吃饭是福气，再者，她出生以来能吃的好饭好菜屈指可数，虽然入了莫府不再跟以前一样偶尔没吃的，可那下人的饭菜哪能跟主子的比？
当倩儿听到叶冰灵说要让她们一块吃饭的时候，惊得手中的拿的拖盘差点就要落地，好在她灵活，这才没有让一盘好菜就这么落地。
容儿直咽口水，从叶冰灵身上爬下来，快步走过去接过拖盘，“倩儿姐姐，你小心些，这菜可香着呢，要是掉了该可惜了。”
倩儿讪讪，看着叶冰灵问，“小姐为什么突然让咱们一块吃饭啊？”
“没有为什么，快去端饭菜吧，别忘了拿你们的碗筷。”
倩儿点头，不再多问，麻利的转身去端了饭菜。
这一餐，倩儿和容儿吃得欢喜，两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了，而这，连带着让叶冰灵有了食欲，她吃了整整两大碗才落了筷。
整个南院唯一不快的只有洗晒完衣服回来的香儿，瞧到主仆三人那愉悦的模样，香儿咬碎了一口银牙，“小姐，奴婢已经洗完了衣服。”
未等叶冰灵接话，她又道：“求小姐让奴婢回来伺侯小姐吧，奴婢以后绝不敢再惹小姐不高兴了。”
“既然事做完了，你便去禀报莫夫人吧，说我要将你调出南院，往后你该做什么，由莫夫人来说。”叶冰灵面上没半点表情，语气冰冷至极。
香儿脸色一白，惊恐的道：“小姐不要奴婢了？”
“对！”她回得果断。
香儿身子发颤，恐惧的摇着脑袋，冲叶冰灵乞求道：“求小姐不要不要奴婢，奴婢以后不会再让小姐不高兴了，求求小姐……”
她哭得眼泪鼻涕满面，可叶冰灵半点怜惜都没有，连眼皮都不抬一眼。
香儿却不管，兀自磕头求饶着。
她不敢想，若是她就这样被调出南院，莫夫人会怎样对她，当初让她进南院伺侯叶冰灵的时候，莫夫人给了话，让她监视叶冰灵，让她守在叶冰灵身边，最好取得叶冰灵信任，这样往后她有什么事也好吩咐。
可她现在，不仅没做一件立功的事，反而要被赶出南院，莫夫人肯定不会给她好过的！
待她求了半晌，叶冰灵不耐烦了，“你哭够了没有，给我滚出去，若是你不想自己滚，那可别怪我请人赶你了！”
香儿心如死灰，本以为上叶冰灵这来伺侯是件轻松的活，加上叶冰灵曾经的名声传言，她以为她很好拿捏，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傻的是她，笨的是她，她太自以为是了……
香儿走了，表情僵硬的应声离开了，没多久，便有丫环来报说莫夫人不让叶冰灵将香儿调出南院。
叶冰灵轻笑，扫了一眼倩儿和容儿道：“跟我走，去见莫夫人。”
来的丫环听了忙道：“小姐要见夫人，容奴婢先去禀报吧。”
“不用，你领着我直接去吧。”叶冰灵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那丫环是先前赶秋娘离开的丫环，也算是莫夫人的心月复，她一向伶俐，这会听到叶冰灵的话却是半晌回不上话。
叶冰灵可不管她答不答话，直接起身就走人。
两个小丫环赶紧跟了过去。
临出门时那丫环才缓过神来，眼见改变不了情况，便只能道：“那成，奴婢便带小姐去见夫人吧。”
一见莫夫人叶冰灵便开了口，“夫人，你说不让我将香儿调出南院，能否告诉我原因？”
莫夫人敛眉，淡声道：“你院子里只有新买的两个丫头，这两个丫环什么都不懂，将香儿调出来，你屋里不得乱成一团，还是香儿照看着好些。”
“我院子里没什么大事，乱不了。”叶冰灵堵道。
美眸闪着冷光，莫夫人漂亮的手指在衣襟前滑动了下，“那好吧，大姑娘既然不想要香儿，那我便将香儿收回来吧。”
“告退了。”
不算礼貌的话落下，叶冰灵带着两个小丫环离去。
未看见身后莫夫人那阴沉的目光，她眯起眼，幽幽的道：“去叫老爷吃午饭。”
“是。”守在一边的丫环应声离去。
*
“老爷，大姑娘有十六岁吧。”莫夫人笑意深深的问，手中边帮莫德夹着菜。
莫巧儿眸光闪了闪，看向莫夫人，她觉得莫夫人猛不丁的说这句话肯定是有什么意味！
莫德点头，“十六岁满了。”
莫夫人皱眉，一脸自恼的模样，“老爷，妾身忘了大姑娘年岁大了，竟没想跟她早早寻个亲事，若是早些嫁了，前些日子那事便不会发生了。”
莫德顿时想到叶冰灵失身一声，脸上一僵。
眨眨眼，莫夫人低声道：“虽是清白没了，可妾身觉得还是该寻个人家将大姑娘嫁出去，妾身实在不忍看到大姑娘孤独一辈子。”
莫德温柔的看着她，赞同的点头，“夫人说得极是。”
莫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这么说，老爷是同意妾身为大姑娘寻亲了？”
“嗯，找个合适的人家，清清虽然没了清白，可到底是我莫德的闺女，嫁一个普通人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是，既然老爷发了话，妾身定当尽心为大姑娘寻合适的夫家。”莫夫人笑意嫣然的说着。
莫德点头，面无别色。
莫巧儿则若有所思的眯起眼，幽幽的扫着莫夫人，吃得有些漫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