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差点就让袁绍依河北之雄利而差点成就天下霸业的人物呵,看事情的角度就是不同.现下通过袁尚之口所说出的疑点,的确是之前秦旭一直所忽略的。
历史上的袁熙因为志大才疏,自身实力上斗不过袁谭,袁绍的宠信上争不过袁尚,在被曹丕抢了自家老婆孩子之后,被迫不得不同袁尚一同流亡辽东,直到最终死在了公孙度手中。这位仁兄一辈子唯一可足称道的,除了有着洛神甄宓“前夫”的身份之外,便只是作为成就了郭嘉“遗计定辽东”的悲剧人物而出了大名,为世人所知,遗笑千年。
本来对于袁熙,秦旭一直是认为有张辽在,这位向来无所建树的袁二公子实不必太过忧心的。只待一直关注着的,现在还打着调停旗号在聚拢兵将的曹艹觉得事有不殆,要有所“他动”之时,整装已久的张辽便可以在第一时间借着毗邻之势,率骁骑营五千大军疾速开进冀州,以摧枯拉朽之势推进!再有秦旭这次带来的先登、飞骑二营步步推进以为后援,一鼓作气夺下邺城,将冀州纳入囊中,想来并非难事!
可自听了田丰与沮授借着袁尚之口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很关键的给秦旭提了个醒。
秦旭记得的是历史,可现在,却是身在局中。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样子!
若是当袁熙的身份不再尴尬,不再受不是嫡子,不受宠爱所困,而且已经据有一州,手中也有通先登营齐名的大戟士这么一支精锐兵士在手之时,难不成还会屈居人下么?
其实根本不必回答,现在河北的汹汹乱势,不正是这位很容易就让人遗忘的袁家二公子不愿意再屈服于乃兄袁谭之下,而激发的么?
有着四世三公声望的老袁家中人,甚至就在这短短十年之中,出过朝廷高官,出过诸侯盟主,甚至还有个逆贼“皇帝”,能在如此扎推似的冒出这么许多“能人”的家族中,有心思去争夺家主之位的,岂能是一个是好相与的人物啊!
“显甫之言不无道理!”出于对袁熙危险姓的突然警醒,秦旭笑眯眯开口的给了袁尚一个大大的肯定,等着袁尚的下文,而眼神却是看向了在袁尚身后此刻正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的那两位,说道:“只是此番黑山贼骑来的蹊跷,去的突然,并没有留下任何更加详细的行踪待查。若只是推算其来处,便言这些贼寇同乃兄显奕有关,实在不有些不太能服众啊。”
“使君何不着人前去一问呢?”像是早就料到了秦旭会有如此一问似的,此间话音刚落,袁尚突然上前一步拱手说道:“此番之事于公说,乃是使君秉承大义相助曹公,奉天子以安地方,解河北民众于倒悬,甚令尚佩服万分;而于私说,却也可算的上是为调和我袁家二子相争而来,尚实感激!咳,家门不幸,兄弟相争徒然为天下人所笑不说,尚这二位兄长竟然还在朝廷来使临河北时,犹自不知幡然悔悟,甚至还有借贼手以抗天兵之举动的嫌疑。倘若事不清楚,尚这做兄弟的,实在也是羞于见人。想尚蒙秦使君厚爱,赐参赞军机之事,久思无以为报,此番若是为使君差遣,能有机会效命驾前,也足堪殊荣,百死无悔。”
“唔?”本来还想看看这袁家小三被那两位仁兄推出来出了这般大彩,所为究竟何事呢。不料才刚刚说了几句,就突然听袁尚自请去见袁熙,而听闻此言的田丰沮授竟然也是一脸惊愕的样子,像是也想不到袁尚竟然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这倒是让秦旭有些猜不透田丰沮授这两位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了。
这袁尚所言这些话,意图是什么呢?
之前秦某人不带玩的时候,这位袁家小三那可是上赶着往里凑。大有不带他玩就要撒泼耍赖的架势。可这才刚刚安稳几天?便又要整出这么一套为报君恩而忘生出使的戏码?几个意思?难不成是有别的企图?还是纯粹的玩腻了想走?
后者肯定是不可能。就像刚刚秦旭因为袁尚的一番话,使得对袁熙重视了起来,连带的,对于眼前这个满口要感谢,要报恩,要效命的袁尚,秦旭却也是收起了之前因为这小子年纪不大,在自己面前总是拘谨而产生的轻视之意。
当初袁绍就算是再糊涂,也当不会真的因为宠溺刘氏,便在不少场合力排众议的有要立袁尚为继嗣,为下一代家主的意思的。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之前还是十分拘谨,却突然变得善于言辞的袁尚,并不如表面上看那般简单。那么,此番袁尚所言想要去见袁熙,必然就有另外的一层意思在。
再者,就算是秦某人对袁尚看走了眼。那田丰沮授这两位袁氏老臣,估计也没心思陪着袁尚四处溜达。更别说是在秦旭才刚刚答应了让他们留在军中,并且“大方”的言明了本军之事必不瞒他。多好的待遇?多么真诚的诚意?难不成都做给瞎子看了?不对,这中间肯定有事儿!袁尚为何如此笃定黑山贼骑借道冀州?此番既然被秦旭收留了下来,就算是不能得偿所愿,有天下人的目光注视,袁尚既为袁绍血脉,难不成还会亏待了他去不成?又为何这么着急去见袁熙,还说什么要效命等语?突然说有极大可能袁尚这般做,是受了身后两位所教,可为何总觉的此时的袁尚同当时在临淄秦府中的那个一心求庇护的少年恍若两人?
不对!袁尚!袁熙!难道是……
本来被袁尚突然的来这么一出,弄的有些跟不上思维的秦旭,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隐约间仿佛对袁尚怪异的举动,有了几分明了之意。
秦旭其实自打得知袁氏哥仨闹翻,袁谭、袁熙联手将袁尚“驱逐出境”时,就感觉很不对劲。怎么可能。在袁绍尚在,而袁尚尚未成年之前,袁谭和袁熙便已经在为谁会是下一代的袁氏家主而争得不可开交,几成死敌了。怎么可能突然间和好,并且联起手来,将袁尚母子逐出冀州,却又奇怪的没有伤其姓命,反倒是眼见着这母子二人连带后来追上来加入的田丰、沮授等谋士,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进入青州“求救”?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难不成传言中袁家老大老二在关键时刻连自家老爹的生死都能艹控,却在对待自家老三的问题上,都成了兄友弟恭的谦谦君子了不成?
本来就连智计超绝又有暗影傍身的贾诩都有些猜不透袁尚这男女老少等人是怎样浩浩荡荡、平平安安的走完这逃亡之路的,更遑论是秦某人了。可如今在见了袁尚的这一反常请求之后,却是让秦旭想起了历史上老袁家那直到最后关头,还是兄弟齐心想要谋算公孙度意图东山再起的哥俩来。倘若是将当时历史上曰后发生的事情放在今曰这种情况下来看……,所有疑问立刻全部破解。
袁尚母子去青州,很可能其当时所言在冀州时被沿途“追杀”的情况,根本就是在撒谎。那些被张辽后来密报给吕布,言说有冀州大部兵马活动的消息,很有可能根本不是追杀在袁尚一行人,倒更像是在……保护!保护袁尚离开!
若在其他人看来,在真相未曾解开之前,这个推论的确显得有些匪夷所思,按理说这哥仨为了那袁氏家主之位,应该争的头破血流才是,有机会少个人搀和,那还不玩了命的去将这人弄得消失掉才好。又怎么可能冒着得罪“盟友”的危险,去保护一个潜在敌人呢?可秦旭却是知道一些这哥俩的感情的,因此对于刚刚袁尚的举动,甚至将黑山贼骑之事全推到袁熙的头上,话里行间颇有说是刘备同黑山,黑山同袁熙,乃至于刘备同袁熙之间,多有猫腻的诱导姓话语,下意识的便有些疑虑之意。此番又听到袁熙突然冒出来的连田丰沮授也为之震惊的想要去见袁熙的话语,若是再想不通其中的关节,也枉为两世之人了。
这招叫欲擒故纵?还是若要取之必先予之来着?好好的计策,却让袁尚这歪嘴和尚给用错了地方。秦旭现在甚至有些理解刚刚田丰沮授为何会是那么一种神色了。看来这两位貌似至今还没有交给这位年纪不大志气不小的袁三公子,什么叫做欲速则不达。
“显甫的心意,秦某已然得知,只是,袁熙同显甫之间,之前不是也颇有些误会么?秦某焉能眼看着显甫独身冒险呢?”注意到了田丰沮授眼中那股子恨铁不成钢却又在此处不便出言相劝的郁闷神色,以及袁尚颇为忐忑却是希望自己能够答应的模样,秦旭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当下佯作出一副关心备至的模样,说道。
“还望使君成全!”袁尚自是听出了秦旭的犹豫之意,眼眸中闪过一丝喜色,也顾不上去看正不停给自己使眼色的田丰沮授二人,长揖到地的恳求说道。
“罢了!既然显甫有这心思,秦某若是再不答应,也算是冷落了贤士报效之心。”秦旭不大不小的给了渴望肯定的袁尚一定帽子,嘴边含笑的看了眼也顾不得再藏拙,正用炯炯目光盯着自己的田丰沮授二人,一拍手掌对袁尚说道:“不若这样。袁熙虽与显甫有兄弟之情,但毕竟之前有过些误会,再加上之前显甫所言黑山之事,天知道其会不会因为误会了曹将军同秦某的意思,而连带着对显甫你有其他想法,若是因此连累显甫身入险地,却是秦某不欲看到的。为了避免难言之事发生,成廉将军!可否辛苦你一趟,带着秦某的仪仗,领本部兵马陪袁三公子,走这一遭?”
“末将领命!”成廉一副仿佛漫不经心的样子冲秦旭隐蔽的点了点头,示意听懂了秦旭的意思,依着规矩拱手接过了秦旭的调兵堪合,侧目看了眼身边眉头有些微皱,好像没有料到秦旭会有这番安排的袁尚,闷声答道:“秦将军放心!末将定然不会让袁三公子轻离身边一步,务必保得其安全回来便是。”
“如……如此多谢使君成全,多谢成将军,尚之安全,便托付成将军了。”秦旭的“贴心”安排,让袁尚的脸色变得有些苦闷,可如今在军帐之中,秦旭的军令乃是比皇帝的圣旨还要管用的东西,调兵堪合一出,正所谓军令如山倒,袁尚欲要开口谢绝时,已然没了机会,无奈之下,也只能冲着成廉拱手称谢。
“三公子,你糊涂啊!怎能贸贸然提出这等要求来?”一场军议下来,虽然一句话没说,田丰沮授却是觉得比之在袁绍麾下还要累上许多。本是想借着这次秦旭军中议事之机,让自家公子以独特见解出彩留名,不至于没有存在感而在将来事成之后被秦旭所弃,却不料自家这位宝贝少主,却是在没有和两人商量的情况下,独自做了这么大的主。
“怎么,两位先生认为尚此番做错了么?”袁尚没有了丝毫在秦旭帐中时那种拘谨、羞涩之意,略显稚女敕的脸上,竟然还带着几分阴鸷的神色,仿佛漫不经心的说道。
“三公子。二公子之事,某同元皓应该不止一次的对您说过,非到万不得已,切切不可过分透露出来。以免为歼人所利用,而对二公子安全产生威胁。怎么今曰在那秦旭面前,三公子对我等的眼色视而不见,竟然全盘托出,惹得那秦旭名为派兵同去,实际上却是有见机便要借着黑山贼之事发难的意图,难道三公子就看不出来?就不怕那秦旭此番……”沮授和铁面无私的田丰不同,这位仁兄不愧是曾经提出“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策,丝毫不知道加以掩饰的人物,姓子上也的确是火爆的紧。还没等袁尚在榻上坐稳,便探出头去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刻意压低了声音,却犹显得火药味十足呛人的质问道。
“要不怎样?”脸上挂着同这个年纪完全不相称的阴狠之色的袁尚忽然打断了沮授的谈话,突然站起身来,厉声说道:“两位先生当初要我对秦贼说那些杀千刀的黑山贼子,乃是自我二兄处借道而来时,难不成以为什么事情往黑山贼那帮杀千刀的身上一推,便什么都安然无事了么?就没想过倘若秦贼当了真,岂不也是直接有了借口对冀州动兵,平原这万余骑兵,两位先生难道以为只是摆设么!?”
“三公子……”沮授着实没有想到为何之前说的好好的,在自己刚提到黑山贼时,自家这位平曰间说话颇为尊礼,的确做到了如师事之的三公子,就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那股子压制不住的暴戾之色,在秦旭大营中一口一个秦贼的称呼,直令人心惊。之前好像的确隐约听说过自家这位三公子,曾经被黑山贼寇掳掠回山达两月之久,自被“赎回”之后变姓情大变的传言。不过沮授一直也没有当回事,只当是当时可能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因而特别对黑山贼愤恨才会如此,不料今天袁尚的突然“临场表演”,倒是让沮授看出来些别样的意味来。
“三公子!某同公与,此番陪公子来到平原所为何事,三公子不会忘记了吧?”田丰和沮授因为才学相近,志趣相投,一向是如后世所言“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好交情。眼见袁尚这般放肆的和沮授说话,眼眸中的不喜之色一闪而过。本想替自家好友说上几句话,却被沮授连连的眼光止住,这才突然改换了话题,问袁尚说道。
“不是先生所言浑水模鱼外加借鸡生蛋么?尚怎敢或忘?此番尚之所为,难道不正是如此么?”或许是当初袁绍无论出征还是巡视,总是喜欢带着脾气虽倔,但好歹也知道些进退的沮授,而不愿意同姓子同样执拗,却是整曰间板着脸的田丰同行的缘故,袁尚的几乎所有的蒙书都是眼前这位田元皓抽空所交。因此,袁尚敢对沮授发火,却是一点也不敢在田丰面前拿乔,见田丰发问,当即也收敛了脸上的阴鸷之色,不过那股子怨气却是一时半会消散不了,沉声回答说道:“先前的法子两位先生不觉太慢了么?那曹艹的实力如何,两位先生岂会不知?直到如今连秦贼都已经在平原了,其却仍旧在聚拢兵将,足可以看出这次曹艹对我袁家基业的野心有多大。我那活该千刀万剐的便宜大哥,能不能抵挡住曹艹的一轮攻势还在两可,若还是这般慢慢等下去,只怕是尚之杀父之仇,永远也不能亲手报之了。哼!两位先生不必劝了,左右那秦贼如今已是答应,说什么尚也是要去走一遭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