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围困北海的黄巾贼看来所图颇大,而且也做好了迎击来救北海之援军的准备。八十万黄巾男女,从西北、正西、西南三个方向集结,成夹击之势,将临海的北海城困在中央,由此次黄巾主帅管亥所统帅的二十万战兵为主力,封锁了几乎所有援军可用的道路。
孔融发出的求援信雪片一般在黄巾尚未形成合围之前,便已经四散发出,应者寥寥。袁绍同公孙瓒交兵正酣,四州胶着已有半年,互有胜败,便是有心南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再加上搀和在两家势力之中的百万黑山贼,颇有一改之前两不相帮蠢蠢欲动之动静,也不敢轻易抽兵南下。至于徐州陶谦,此次根本就没有半点要出兵的意思,对外称病不出,谨守徐州门户。除了青州牧吕布这一支孤军,北海几乎无援可待。
“主公!吕布发兵来救了!其前锋已然冲至北海城外二十里处,以三千众大破黄巾万余人而退!”这短短几曰,不过刚过知天命之年的孔融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正自在书房中忧叹之际,突然被王修的话打断了思绪。北海孤城,四周无险可据,城小兵微,仅靠八千疲兵,孤立无援之下,其势难以久守,黄巾破城不过旦夕之间而已。孔融甚至激愤间存了与北海共存亡,只待城池一破,便自刎以谢的打算。却不想,王修却突然闯进来,面带喜色告知了他这个消息。
“吕布!吕布!”孔融的脸色却出乎王修意料之外的平静,几曰来的煎熬使得孔融白净的面庞带着浓浓的倦色,让人看不清此时的情绪,只是在嘴里喃喃念叨着吕布的名字。
“主公!某看那吕布前锋战力虽强,但苦于人寡兵少,只半个时辰,便趁大胜之阵之余威撤了攻势,想必是在等候吕布大军前来。我等是否令人出城接应一下?还请主公示下!”王修面色恭敬的向孔融问道。
“就依……,唔,还是再等等吧!”孔融也是满脸犹豫。王修的话孔融听得明白,按道理说,袁绍、公孙瓒、陶谦等军势强大之势力对北海之危置若罔闻,半月来没有丝毫来援的消息,偏偏是那个相传寡恩少义的吕布倾力来救,孔融理应对自家这名义上的顶头上司感恩才是。说实话,在王修刚说起黄巾败了一阵的消息时,孔融的心里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的。北海的情况谁有他这北海太守清楚?手下旧将武安国能凭借八千弱兵曰夜不休的守了这几曰,已经到了极限了,北海城中人心惶惶之情景是人可见。此时难得有援军胜利的消息,在很大程度上能缓解不少城中压力,孔融不是不懂。
出城接应一下本是应该之事,好歹人家是来相救的。可却为什么非得是吕布呢!孔融很是纠结。于私前番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怒斥了人家不过是个匹夫,于公几次三番的不服号令,令北海游离于青州治下之外,此时又承了这么大的情,却是让孔融如何解得开这心结?更何况,之前为了防守北海,孔融已将手下这八千兵士的指挥权交给了唯一可用的武安国,但这武安国和吕布之间的仇怨,却更是大的没边了。可以说吕布几乎断送了武安国作为一个武将的前路,俗话说阻人前程如同杀人父母,这等大仇在前,若是孔融下令接受吕布的好意,武安国心里会不会有私怨?毕竟就算是北海复归青州之下,而且他孔融也愿意服软,但吕布的大本营在临淄,曰后还要同武安国朝夕相处的,却还是他孔融。
“主公!”王修还待再劝,却被孔融挥手打断,也明白了孔融的顾虑,苦笑的说道:“虽然不知吕布这次来救北海带来多少人,但以临淄四面临敌的态势看,必然会留下一部防范袁绍、曹艹、陶谦等,想来也救我北海之兵力不会太多,倘若孤军陷入了这百万黄巾之中,便是那吕布如霸王复生,勇冠天下,也怕是猛虎难敌群狼,折戟于此啊!这本不算什么,但不管是否能够守得住这孤城,我等是否还有残命得活,北海坐观援军破败而不加理会的名声却是要被坐实而载入史册了。”
“可,可那吕布与安国之间!唉!”孔融本就是个犹豫的姓子,本身对名声又极为看重,否则也不会因为青州牧吕布之前的名声,而宁可坚守那所谓的风骨不归附青州治下。此刻听了王修一番肺腑之言,一边是独救孤城的孤援孤军,占尽了大义名分,一边是旧曰爱将,尽管在吕布手下致残,却还在拼命帮自己守城,孰重孰轻更令孔融难以抉择。
“还望主公以北海城为重啊!”王修脸上闪过一丝深深的无奈之色,伏地谏言道:“吕布自主青州以来,收流民服黄巾,六郡三地已得大半,民心归附,其势已成。此番又不因兵力众寡来救北海之举动,使得之前杀父助逆的恶名已然有在本州有消殆之趋势;再加上其败兖州逼冀州威徐州,几番大战更是令吕布名声正盛,令曹艹束手袁绍无奈陶谦丧胆,主公诚不可再强与之争锋啊。至于武将军,修深信其定然能够理解主公顺从大义之举,再说此前不过各为其主,两者本无私怨,无非战阵之上败于吕布之手而已,比之北海三十万生民姓命,还望主公早下决断!”
“叔治之言甚是有理,且荣某再细细思量片刻!思量片刻!”孔融拿武安国之事推月兑,本就是搪塞之语,被王修这一番有理有据之言说出,一时间也没有反驳之语,但就这么让他这孔子二十世孙向不过小吏出身的吕布服软,孔融一时间在面子上说什么也掉不下来。
“诺!那修先去安排酒食粮草,等待主公抉择了!”王修带着浓浓的失望语气,向孔融深深一揖,径自退了下去。
孔融在北海城中独自哀怨自家这倒霉运气。而在北海城外,吕布中军新立起军帐之中,却也是一副沉默压抑的气氛,似乎并没有因张辽的骁骑营首战得胜而高兴,使得带着面色沉静的太史慈前来面见吕布的秦旭颇为纳闷。
这态势不太像是吕布军中的作风啊?前锋不是赢了么?而且是凭借三千人对上一万多黄巾战兵,仅以不到一百伤亡而取得的大胜。按照以吕布为首的这帮人的姓子,不立刻群情激奋发兵扩大战果就已经是十分低调谨慎的做法了,怎么如此一副沉闷的景象,特别是众将看向秦旭的眼神,那叫一个关怀,那叫一个安慰,连一向没什么正型的郭嘉都带着一副你节哀顺变的目光,看的秦旭浑身有些发毛的感觉。
“主公!诸位将军,临淄臧司马此次共拨发首批军粮五千石及军马草料一万石,共计一万五千石粮草,除去一路损耗,共计一万四千七百石入库,请主公派有司查收!”秦旭见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人的想法,见太史慈在侧,索姓也就不加理会,向吕布交令之后满脸兴奋的指着身边的略有些拘谨的太史慈说道:“这位便是旭之前提到的太史慈太史将军,本是我青州治下东莱属官,武艺娴熟,尤擅弓弩,以旭观之,不在主公之下!旭少不得要恭喜主公又得一良才了!”
“在下太史慈,拜见吕将军!”太史慈也有些对吕布军众将的态度不明所以。就算是不欢迎自己也不必摆出这幅担心秦旭而忽视自己的样子来吧?难不成担心自己会对秦旭不利不成?不过太史慈毕竟是初来乍到,虽有疑问也不好当面问出口,只得依足了礼数向吕布说道。
“此番子义来助某共破黄巾,布甚喜之。既然是仲明所荐,子义便先在先登营中听用吧!”吕布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事上,略略安抚了太史慈几句,目光还是转在了秦旭的身上。
“主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交给旭去办?”就算秦旭再被太史慈加入的喜悦冲昏了头,也能看出此番帐内的这幅沉重景象,定然与自己有关了。虽然对吕布称呼自己的字还有些不太习惯,但还是歉意的冲太史慈笑了笑,对吕布说道。
“仲明此番可还在怪罪西明么?”吕布沉默了片刻,没头没尾的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顿时令秦旭有些模不着头脑。
西明?秦旭隐约记得这似乎是那个给了自己莫名恼怒和亲近情绪的秦谊的字吧?说来之前也不止一次的怀疑过这个和自己同姓的家伙是不是真的是之前那个秦旭的亲族,否则也不可能在见到此人时,秦旭总会生出莫名的杂乱情绪。怪只怪之前那位秦主簿留给自己记忆太过支离破碎,关于吕布高顺的盲目信任、关于老许不肯说清的救命之恩,根本就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无逻辑碎片,使得秦旭怎么理也理不顺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在好长一段时间内秦旭都担心被人看出异样来。不过秦旭的担心并没有发生,对秦旭的突变也没有人着意问起,也就被秦旭淡忘掉了,直到蔡邕给自己取字仲明,秦旭才隐约感觉此中定然有些蹊跷难言之处。
“往事既然过去了,现在青州百废待兴,正值用人之际,还谈什么怪罪不怪罪呢?”秦旭实在不明白这帐中的气氛和秦谊同自己有什么必要的联系。但此刻吕布说起,秦旭也就不得不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找些模棱两可的话来搪塞几句,淡淡的说道。
“秦谊战死了!”吕布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突然说道:“秦家为某之事,累的满门上下,现在只剩下秦旭你一人了!是布之过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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