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横穿市镇这么一趟功夫,严风终于初步领略到自己的这个师傅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事实上,之前对于唐吉,严风心里面只有两个印象,一是喜欢别人**,一是博学——其实博学和“老而不死”是一对近义词,只不过很多人都不这么说,但事实的确如此——除此以外,唐吉只是一个有些陌生,只认识了不到一天,相互交谈没有几句话的老头儿而已。
但在市集中穿行的这短短二十多分钟里,唐吉竟然又表现出他的另一面——贪吃。这其实是人类奠性,再说肚里空空又有什么心思去做别的事情?他们二人一路赶来,没有停歇过,严风又是被拖拽,又是被打晕,倒没有什么消耗,只是离上顿饭隔得时间长了些,肚子也饿了。那也不至于像唐吉一样,嘴里不住流着口水,吸溜吸溜的声音还不小,脸上的神情变得向往而又怯怯的,像是爸妈只给了他一个铜币,他却想买好多好吃的一样的小孩儿。
“这倒也就罢了,你为什么要拽着我的袖子?”严风心里颇为腻歪和不满。这时的拽袖子和刚才的拖拽不同,方才灯吉手上使劲,现在扶搭在严风的袖子上,再加上唐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起了他那身脏兮兮的驱魔师套装,而严风扔傻乎乎地穿着他那身,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当圣职者的孙子在虐待自己的祖父。
大家看向严风的眼神是那么的鄙夷,而对着唐吉又是那么的可怜。尽管唐吉没有说一个字,街两旁的商贩们还是纷纷往老头儿手里塞东西,看到唐吉身子往严风那个方向缩,而严风竟然还推了老人一把,大家义愤填膺,差点就动上了手。只不过顾忌他是圣职者,统统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虽然这里是无规地带,但大家还是有同情心的,当然也有欺软怕硬的心理。
严风被弄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刚才推唐吉,是因为唐吉突然间要往自己怀里钻,严风下意识地就是一推,结果这一推坏事儿了,犯了众怒,让严风还嘴不得,解释不得,撒泼不得,耍横不得,只能扶着唐吉加快走出市集。一面走,一面接受大家的白眼,耳边还不停响起吧唧嘴的声音,严风心中的饥火、怒火几次差点没忍住。得亏唐吉几次死死抓住他。
这也给严风提了个醒,这老头儿可不是一般的老头儿,他可是一个老牌的驱魔师,听说只要上些年纪的驱魔师几乎都和炼金术士有来往,所以天知道唐吉手里攥着什么要命的药剂。即便没有,这老家伙虽然想出点坏主意都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眼前的事情就是如此。唐吉没有用一丝法术,也没有说一句话,大家都为他抱不平,小小的坑了严风一把。所以,后半段路程严风小心翼翼地把他“搀扶”出了市集,不敢再有半点马虎。
似乎严风这回表现的乖觉颇对唐吉的口味,出了市镇没多久他就挣开了严风小心翼翼的搀扶,嘿嘿一笑,“走吧,让你见识见识师傅的打猎手艺!”唐吉绝口不提方才对严风的小小考验,而是大笑着向前奔去。这一跑起来,严风又想骂娘了,这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在市集上撕下来的符贴了回去,跑起来又是像两条飞毛腿一样不住蹬地,一溜烟尘溅了起来。严风只得咬牙跟了上去,幸亏现在天色已黑,唐吉的符又贴在手脚外处,严风缀着那微微的光亮,勉强跟在后面。
唐吉一个劲儿地往灌木丛里钻,他是像一阵烟似地飘过去了,严风在后面被灌木的小刺扎得血丝连连。虽然他知道这灌木上面生有密密麻麻的小刺,本就小心躲避,但这丛中哪里有那么大的地方,再说他又在追赶唐吉,生怕追求了——如果是别的人做他的师傅,他肯定不会担心师傅会把他丢在远远的后面不管——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了。
虽然严风已经不再顾惜自己的衣服,但无奈唐吉的速度更快,渐渐地,他连那点亮光都看不见了。严风心中焦急,又不好大声叫唤——谁知道唐吉会不会因为他的大惊小怪而着恼?跑着跑着不知道该走哪个方向了,正在犹豫间,林间瞬间一片大亮,严风很容易就看到将近一里之外灯吉,他看不到唐吉的嘴唇的动作,但听到他的声音,“看,这就是驱魔师的法术!”
陡然间,天地一片大亮,亮到严风有些睁不开眼睛,他眯着眼睛快步走到师傅的身边。“驱魔师,将原本圣职者的驱魔之术和流传于虚祖的魔法融为一体,创出独有的‘符咒’驱魔术。我们用可以用符强化自身的,强化反应速度,给武器附加不同的属性来对付不同的恶魔,甚至可以控制妖魔,并且布下种种阵势。你看到了吗?”
当然看到了,严风当然看到了,随着他站到唐吉的身边,回头看的时候,强光便不再刺眼,入眼的一切让他惊呆了,“这,这就是符阵?”用符强化自身或其他当然是便利的手段,但驱魔师更为人传扬的还是驱魔阵,他走过来的数十米范围内,满满贴遍了泛着各色亮光或是平淡无奇的符,看上去杂乱无章,但他体内的圣力却发出欢喜的声音。
“能让自己的圣力主动认同别人的阵法?”这种法术的确惊人,严风明白,这是唐吉在为自己铺路,一条通向驱魔师的道路。现在回想起来,他都不知道他那个不负责任的师傅到底是哪个流派的,那身月白色的单薄衣衫根本看不出来丝毫端倪。而之前在圣光广场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其他的圣职者师徒大多是同一个流派,所以,严风还是开口问道,“师傅,我那个小师傅是哪个流派的啊?”“你想学他那个流派?”唐吉的表情有些奇怪,严风看到赶紧补上一句,“师傅,我不是嫌弃驱魔师之类的,我就是好奇,好奇,纯好奇!”“你学不了的,”唐吉的表情愈加古怪,“你师傅的情况,嗯,有些个别,因为你师傅没有流派。”
“啊?”严风终于惊讶出声,“我师傅没有流派?”当着一个师傅叫另外一个人作师傅,总像是把两个人说成一个人,又把一个人说成两个人的感觉。但他们两个知道像是说绕口令的话是什么意思。“的确,”唐吉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他为什么没有让你入门选择流派的缘故,因为他没有任何一个流派的经验,怕误人子弟。”“那我师傅现在在哪里啊?”终于逮住这个机会了,严风赶紧把这个憋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结果,“我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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