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随后视野中的一个身影却让他觉得有些特别——许是穿着太过低调的原因,米诺尔似乎在几分钟之后才察觉到了屋子的对角位置静静的站着一位身姿卓绝的贵妇,没有那些繁琐的蕾丝和首饰装饰,没有白到仿佛抹了砒霜般的肤色,也没有在米诺尔看来滑稽可笑的裙撑和令人作呕的扭捏作态,一袭天鹅绒白袍,贴身却又宽松,没有那种凸显身材的妖冶,却带着一种常人难及的孤傲气场。
她的身旁似乎有着无形的结界般,三米之内无人靠近。
米诺尔并不知道这位完美贴合“高贵”二字的夫人是何许人也,因为她的入场是在米诺尔之后,身上并不会有什么身份的族徽,仅仅有一枚点缀礼袍的鹰羽如同点睛之笔镶在左胸,看不出爵位或身份。不过让米诺尔这个审美观扭曲的家伙能感受到“舒服”,说明眼前的贵妇深谙穿衣打扮之道,但更让米诺尔觉得诡异的是,这个女人的表情很冷,让人生不出亲近之意,却总是想让人再多看一眼。即便是旁若无人自顾自调制咖啡的莉可也不禁回头。
真是矛盾呢。
“听说你是新来的?”
不客气的问话让米诺尔微微转过头,眼前的人却比自己还要小上不少,似乎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个子也矮,可是扬起头说话的样子却更像是俯视,双臂抱在胸前的他看起来并不客气。
是魔法世家灵缇家族的最小成员切利,米诺尔笑着点点头,看上去宠辱不惊。
“你会什么?骑马?舞剑?还是操控元素?我认为能站在这里的都应该比那些废物要强吧?”
小孩子说话一点不客气,米诺尔心平气和的摇摇头,道:“我似乎什么都不会。”
贵族打交道时永远不会袒露什么优势,往往是露出一个个劣势作为破绽,以此来看对方的反应,往往一瞬间的眼神变化都会透露一位伪装巧妙地贵族的本心。
当然,两个还没成年的家伙自然没有这么深的城府,一个是因为太过年幼,一个是因为第一次应对。
说话的孩子听了这话似乎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一眼米诺尔,那种眼神肆无忌惮,显然还会收敛——放在一般的地方,这种行为自然会被人当做一个幼稚孩子的无心之举,不过米诺尔却很明显的察觉到了对方那种微微隐藏起来好奇和淡淡的不屑。
不屑,伴随着优越,这便是世家贵族经常会有的情绪。米诺尔想到了在书房里看过的传奇小说,还有里面的老套情节。
“希望你是在开玩笑。”
这个孩子撇了撇嘴,转身便走开了,不过走到一半,他回过头冲着米诺尔伸出了手掌,看似随意的打了个响指,发出了比普通响指要响亮得多的清脆声音,仿佛火苗跳跃的火光一闪而逝,自然而娴熟。
米诺尔惊讶的鼓掌,笑容如常的目送着这个孩子离开。
元素的半凝聚态转化,在响指声响起的瞬间成为火元素状态并迅速湮灭,这说明眼前的孩子已经掌握了至少达到高阶魔法师的元素掌控力。虽然自己真的什么都不会,不过好在家里的藏书够多,眼界倒是没落下。
当真是卧虎藏龙啊。
晚宴很快开始,米诺尔眼睛扫过,几个同龄人已经回到了各自家长身旁,看上去都将米诺尔当做了空气,尤其是那两个女孩子,眼神虽然在看到墨菲斯的时候有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新奇感,却很快转移开来,再没多看一眼,更多的关注焦点倒是一旁不动声色悠哉品茗的莉可,难得出来一趟,转换了下心情的莉可看上去比米诺尔这毛手毛脚的愣头青更像贵族。
欲擒故纵?彻底无视?
米诺尔没有兴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长得无可挑剔,不过多年的经验告诉米诺尔,莉可更像一只由银色城邦魔法师制造的人偶,兼具家务、料理、偷窥等一体化功能。
安东和几位老朋友走下二楼台阶,一群掌握整个帝国的贵族走在一起真是气势十足,举手投足大方而透着自信,气氛自然而和睦——当然,谁也不会想到这群人几十年来还都是争的你死我活的对头。
这都是说不准的事情,也是安东以往从来不愿意参加这种晚宴的原因,贵族可以当面交谈并且家族之间的生意诚信而没有任何不良记录,却依旧可以在背地里互相捅刀子而心照不宣。
洁白之翼,给人更多的感觉是孤高。
简而言之,就他妈是一群疯子神经病。这是看了一百多卷贵族小说,米诺尔自己得出的结论。
宽大的大厅内,一位位贵族家族轻轻就坐,顺序统一而默契,按照家族影响力和地位一一落座,不过当大厅里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轻轻坐在安东公爵身旁——也就是长桌正数第一梯队中时,场面顿时有些滑稽。
刚刚还在不屑与和米诺尔说话的人们顿时面色尴尬,而那个进门便和米诺尔打招呼的老者笑的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安东本来也不会让米诺尔来这种宴会,不过艾因那疯女人还是让他略显头疼。
这场晚宴的意义完全变了味道,安东公爵为幼弟米诺尔融入这个圈子准备的,所以此刻很少参加正式晚宴的年轻公爵轻轻起身,对着已经就坐的几十位上位贵族低声道:“容我为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弟弟,米诺尔格里芬,狮鹫家族的最后一位继承人。”
一句话,略显突兀,有些萧索,同时也有些决绝。狮鹫家族其实并非只有他们两人,相比六个传奇般的兄长姐姐,米诺尔一事无成,也可以说毫无能力。而安东这句话更深的意义是他已经彻底抛弃了失踪多年的四个兄弟姐妹,将他们逐出狮鹫家族,即使往后他们回来了也没有任何地位。
不过在明眼人眼里这种地位可有可无,毕竟实力才是地位。安东的话是对米诺尔的激励,也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柄刺刀!
餐桌上有一瞬间的寂静。
“虎父无犬子。”
很突兀的,说话的竟然是那位坐在首位的冷淡女人,一身白色天鹅绒衣袍在她的身上不显一丝多余的冗赘之感,略微慵懒的表情和那道清冷的目光,伴随着这句仿佛预言般的话语冷不丁的让场面愈加沉默。
安东公爵些许意外,反倒轻轻躬身道:“希望如您所言,女皇大人。”
女皇?
米诺尔眉毛微微抬了抬,立刻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谁。
《纹章学》中总结了亚沙世界的大部分上位贵族,其中给米诺尔留下深刻印象的无非就是几个站在贵族顶端的家伙——公爵,这一贵族中最高贵的成员,在帝国近一百年来有多余的册封数,也就是说,现在这张桌子上坐着的几位公爵,都是沿袭父辈的爵位而拥有的“遗产”。而其上的皇帝通常由七大公爵公投,选举出猎鹰家族最优秀的继承人,一经选出,七大公爵必须无条件听从皇帝的命令,说不出谁决定谁的命运,站好队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身份地殊让她从来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朋友,甚至于所说的话语基本从人敢去搭茬——更多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喜怒无常,之前想要和她套近乎的贵族无一例外都死的很惨。
眼神微微在米诺尔身上停留,伊莎贝尔便轻轻拈起了眼前的葡萄酒杯,仿佛领导了整个餐桌的气氛一般道:“此杯,敬格里芬的继承人。”
在座的所有人齐刷刷的举杯,没有一人敢说一个不字。
伊莎贝尔女皇似乎是很公式化的几句话,让现场气氛冷了不少,不过随着她之后陷入沉默,气氛迅速回升。
餐桌上的餐具都是艾罗兰银匠的作品,银质的刀叉每人身前都有三套,越是高规格的晚宴这种贵族礼仪便越讲究,甚至于喝汤用哪个汤勺用错了都会招人耻笑,不过一众人显然久经历练,随后开始蹈话随意而放松,却没有一个人会不守礼仪。
能和当今帝国最权势的一群人坐在一起,神经一向大条的米诺尔也不禁小心翼翼,特别是莉可还不在身边。
还好米诺尔运用刀叉还算熟练,一小块菲力黑椒牛排配一口弘克莱斯特的红酒,中规中矩,姿态无懈可击。
“米诺尔······古埃拉西亚语的‘奇迹’,或许这真的是主为狮鹫家族带来的奇迹呢。”
“不知米诺尔在哪里上学?神圣学院?还是银色图书馆?”
一个个或多或少寻根问底却又没有触及底线滇问让米诺尔第一次见识到了贵族们的语言艺术,安东公爵似乎并没有解围的意思,和几个大佬聊着不着边际的帝国政局,独自让米诺尔承受着各个问题的狂轰滥炸。
“嗯,我已经拜艾因大人为导师······”说完,米诺尔眼角略微扫视一圈,并现艾因的身影。
米诺尔的回答让对方一阵沉默。
几个问题过后便没有更多的话题了,这些问题无非是在像米诺尔示好或留下印象的信号而已,大厅内的乐队在演奏着舒缓的曲目,正式的晚餐很快在一杯葡萄酒中落幕,而接下来离座后的交流显然才是米诺尔来这里历练的重头戏。
安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依旧和几个老家伙去了角落中领,留下大厅内米诺尔有些孤零零的站在那里,面对四周不知是豺狼还是虎豹的上位贵族。
也就是刚刚站定,一个身影轻轻晃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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