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一定是自己喝多了酒,脑子不大清醒的缘故!
子恒揉了揉眉心,忽然想起今天出来的目的,咳嗽一声道,“沐瑶,许久不见啊,上次……”他本想借机跟林沐瑶解释清楚上次的误会,可是林沐瑶一见到他,脸色倏地变了,只对灵潇扯出一个笑容,便匆匆告辞了。
子恒无奈,只得另寻时机,这时段管家宣布“闹喜会”结束,灵潇低头数了数,自己竟然收到了有足足十二个荷包!不过东德子恒比她更胜一筹,竟然收到了十九个!二人对视一眼,却是一笑。
“黄公子,这十九个小姐里,可有哪个是你相中的?”
“哎,怕是要辜负这些小姐一番芳心了,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不在灯火阑珊处啊!”
“哦?黄公子眼光如此之高,小弟不得不愁,你这辈子会不会讨不到媳妇啊?”
“呵呵,灵潇贤弟无需挂虑,倒是先想想你自己要挑哪一个小姐相约吧!”
照闹喜会的规矩,婚宴上的公子无论收到多少荷包,最后也只能挑一个与之见面,不过这规矩对灵潇来说没多大用处,因为她……一个都不想见。
“灵潇贤弟,我看那位林沐瑶小姐倒是挺不错的,不知你是否对她有意?”子恒试探地问了问。
“呃……不瞒黄公子说,我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所以这儿女情长嘛,暂时还不作他想。”
“哦……”子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挑眉笑道,“既如此,灵潇贤弟你帮我一个忙可好?”
“呃?什么忙?”每次东德子恒这样对她笑就没好事,所以灵潇不禁打了个哆嗦。
“是这样。”子恒附耳到她身边,悄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耳侧,带着男子独有的成熟味道,音似温玉,气若吐兰,这一瞬灵潇竟有种心悸的感觉,忙忙将他送的折扇打开,掩了半张脸,才没叫子恒看出端倪。
至夜半,城西朱雀桥畔,明月清浅,秋蝉低鸣,秦淮河水波光点点。桥头的梧桐树下,林沐瑶捏着灵潇传给她的字条,不时向青石路口看了又看。
都说字如其人,那香笺上的字清秀潇洒,一如薛公子第一眼给她的印象,谦逊有礼又心思细腻,一点也不像她见过的其他贵胄公子。
第一次听闻薛灵潇其人,是从父亲林先校的口中。那次父亲风尘仆仆的回来,说他有个学生在骑射课上被人暗算了,摔动了筋骨,却愣是忍着没说疼,还好心地为那个害他的人求情,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再后来,林沐瑶因为好奇,便托人寻了些灵潇亲作的诗本来读,没想到这薛公子竟颇有才情,从行文来看便知此人是个谦逊上进的翩翩少年。今日不巧一见,竟是……让她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林沐瑶捧着那香笺读了又读,忽然听得身后有脚步声,忙回眸转身,可是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东德子恒!
“沐瑶妹妹,想见你一面真是难啊,你这回还想躲我的话,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林沐瑶却好似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一样,凝眉道,“怎么是你来?薛公子他……”
“薛公子他听说我要跟你澄清误会,便让我一个人来了。”子恒说起谎来丝毫面不改色。
“殿下说的是数月前皇上寿宴上的事?”沐瑶叹了口气道,“那件事,我已经不怪你了。后来我已经知道,你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沈家的人提前做了手脚。”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那你还一直不听我解释,刚才在婚宴上我叫你你也不理我?”子恒故作生气,想看看她的反应。
沐瑶忙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想理你,而是从上次寿宴过后,便一直有爱传闲话的人编排我想嫁入皇家的风言风语,刚才薛公子又在旁边,我怕……”
“你怕薛公子误会了你,以为你跟我是在一起的?”子恒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林沐瑶立时红了脸,只摇着头不好意思承认。
东德子恒凤目微扬,勾唇笑道,“你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若是说出来,我倒是可以考虑帮你一把。不过你坚持说没有,那也好,反正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时候不早,沐瑶妹妹请慢走罢。”
“哎,子恒哥哥你等等!”林沐瑶终是上前拉住他的衣袖,眸光闪闪道,“我这里有一封信笺,麻烦你……帮我交给薛公子可好?”
子恒微微眯起眼睛,“终于肯叫我一声子恒哥哥了?就为了让我帮你送信?你还说你对薛灵潇没有丁点心思?”
“我……总之拜托你啦。”林沐瑶跺了跺脚,风一阵地跑开了。
等林沐瑶走远了,子恒把那封信笺举在月光下晃了晃,曼声道,“还要在树后面躲多久啊?出来吧。”
闻言,薛灵潇不自然地咳了咳,自那梧桐树下悠悠走了出来,一袭月光洒落她挺拔的身姿,不再稚气的眉眼添了几许风致,乍一看倒真是个翩翩雅公子。子恒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难怪勾得林沐瑶那丫头都动了芳心呐!
灵潇其实是出于好奇,想跟出来看看子恒到底会跟那林小姐说些什么。因为子恒很是抗拒与敏韶公主的婚事,又无意间在扇子上题下了“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那句诗,她不得不怀疑,子恒其实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那个人嘛,很有可能就是林家小姐。所以她虽然答应了让子恒代她出来跟沐瑶见面,但还是忍不住悄悄跟了过来听墙角。
“咳咳,黄公子,今晚月色高洁,真是很适合出来散步啊!”灵潇扯出一抹自如的笑容。
“是啊,不仅适合散步,还很适合听墙角呢。”子恒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不知道贤弟听了林小姐方才那一番话,有没有一丝丝心动呢?”
“黄公子啊,我还是那一句话,小弟现在一心只读圣贤书,对这些儿女情长并不关心啊。”灵潇打开那面题诗折扇,状似笑得漫不经心。
“哦?这当真是贤弟的心里话吗?”子恒上前一步,拽住灵潇的手,幽幽道,“都深秋了,贤弟还摇什么扇子?是太喜欢我送你的这个礼物,还是因为你……心虚?”
灵潇心里咯噔一下,大约知道子恒已怀疑她的身份了,只得掰开他的手,正色道,“黄公子怕是想多了吧,京城公子都用竹扇来附庸风雅,我也不过是其中一个,有什么好奇怪的?”
子恒却又进一步,抓住她的手道,“怎么会不奇怪?贤弟的手,比女子还要纤柔。跟我们一起读书这几个月来,你不近,不沾染烟花之地,也从不穿低领窄袖的衣服,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在掩饰什么?”
灵潇想甩开他的手,却动弹不得,一时急道,“我有什么好掩饰的,难道就因为我相貌长得阴柔,殿下你非得羞辱我女扮男装吗?”
“不是羞辱,只是怀疑。你若想澄清,那便把领口松开,让我看一看你可有喉结,怎么,不敢吗?”
“你!”灵潇没想到子恒竟会步步紧逼,她后背抵在梧桐树上,已挪不开步子。清冷月光下,子恒目光灼灼,似已将她完全看透,因为离得太近,她似乎可有感受到他有些凌乱的呼吸,幽幽地拂过她颈间。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发现。灵潇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捂住领口,嘴上逞强道,“凭什么你要看便给你看,曾经风闻殿下你流连于小倌馆,如今看来,倒是不假,想来殿下不肯娶敏韶公主的原因其实是你喜好男风吧?”
“一派胡言!”子恒反倒被灵潇将了一军,却也并不气恼。这个薛灵潇,耍起脾气来倒像是一枝爬了刺的玫瑰,若她真是女子,他倒是很有兴趣拔了她的刺赏玩一把。
“你不愿承认,是想让我亲自动手吗?”子恒眯起狭长的眸子,修长的手指滑过灵潇尖俏的下巴,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在赏玩一件艺术品。
指尖渐渐滑至她的领口,只消挑开盘扣,便可看到她颈间的肌肤,这一刻,子恒的手却蓦地停住了。他看到灵潇投射过来的眸子,似有泪光闪动,那双眼凝了月光的清辉,让他的胸口,忽地一窒。
“灵潇,对不起,我只是……”子恒收回手,目光有些赧然。灵潇刚舒了一口气,忽然瞥见子恒脚下闪过一道森然银光,这一刻她来不及多想,立刻扑上来将他推倒在地。
月色妖娆,秋草泛香,尚清楚状况的子恒一抬眼,就见灵潇趴在他身上,头顶是一望无际的星空,他很想提醒她,这是她第二次扑倒在他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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