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容松了一口气,迟疑了一会才尽量委婉的将她做俘虏后的事情娓娓道来,对于陈武的死也尽量轻描淡写。她印象中的武将都是义薄云天的,对待战友都如亲兄弟一般。如果给他知道陈武死的那么惨,只怕他现在便要不管不顾的去北绍报仇。
然而,花容容却猜错了。
王林举着火把沉默良久,才抬起头看向花容容道:“小姐不必隐瞒了,我军和北绍交战多年,落到冷远的手上,陈武只怕是不得善终了。”
花容容没有说话,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王林的情绪,却见他虽然哀伤却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激动,这才放下心来道:“那现在边关城里怎么样了?为什么玉兮堂堂一个王爷却没有重兵保护,难道”
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王林还没有从陈武的死中走出来,只是挥了挥手道:“小姐不必担忧,原本是有些危机。算算应该是在小姐刚刚离开北绍国之后,玉兮王爷便到了军营,一来便鼓舞一番士气后下令出兵,他自己也坐着马车跟去了。我由于照顾将军便没有随军出征。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回来后不久,冷远竟派人来求和。”
“求和?”花容容实在想象不出那样一个嚣张跋扈的皇帝居然会主动求和,忍不住好奇心大起道,“他居然会求和,然后呢?你们同意了吗?”
“这我便不知道了。”王林摇摇头道,“正好西彩国国主送来了书信让我们派人接孙清雅小姐,将军正疑惑呢,玉兮王爷便主动说要来西彩国接小姐,同不同意求和,由将军做主。还说让我们放心,冷远短时间内不会再打过来了。”
“那为什么没有人陪他过来?”花容容还是觉得不对劲。
“王爷说人太多了反而会引起注意,增加危险。不过军中人手不够却也是事实。”王林倒不觉的有什么不妥。
花容容没有再问什么,垂眼看两人柴火也捡的差不多了,便打道回府。远远便看见玉兮依旧坐在马车门口,漫天的飘雪见他乌黑的发染白,一眼望去竟如会动的画一般,宛如仙境。
王林轻轻放下手中的柴火又接过花容容手中的。一边添火一边悄声道:“添火这种粗活就能让卑职来吧,小姐就去照顾小王爷便行了,若不拂去脸上的雪,只怕会冻出病来。”
王林只是随口一说,粗人又岂会想那么多。但花容容却是尴尬的站在火堆边不动,想让王林去,却又无法想象五大三粗的王林为柔弱的玉兮拂去雪花的模样。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慢慢踱步到了玉兮的面前。
如玉般的脸颊在火光下泛出柔柔的光,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红光下印出一片阴影,随着跳动的火而微微颤动。佳人如玉,若不是知道他是男子,花容容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女扮男装迷失在了这片树林。
雪花更大了,落在玉兮滑润的额头,渐渐化开。
花容容被眼前的美景迷惑的失去了意识,本能掸起右手抚上了玉兮的额头,滚烫的触感温暖了冰冷的手指。花容容忍不住轻拂过他的鼻尖,又到了嘴唇。
没有一处不是滚烫如火。
花容容舍不得离开的拂了又拂,直到指尖不断传来热度才猛然惊醒,他不会是发烧了吧?
连忙摊开手掌盖上他的额头,雪花在她的手心,在他的额头之间化为了温水滑落下来。
“王叔叔,”花容容回头大声唤道,“玉兮发烧了。”
王林连忙丢下柴火跑过来,模了模玉兮的额头道:“是很烫啊,不过我们发烧都是自己抗抗就好了,这”
言下之意,这点小病他不会看。
花容容一听便傻了,自己抗抗?这个娇贵的王爷虽然人生经历很惨,但也无法掩藏他是王爷的事实。让他自己抗,只怕会抗到阎王爷那去。
王林也是手足无措道:“那不如我们连夜赶回东黎吧。”
“不行。”花容容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树林深处,正下大雪又无法看清道路,如果强行赶路只怕会得不偿失,“王叔叔稍安勿躁,现在离天亮也只有几个时辰了,容容先给王爷降降温,希望他能支撑到明天早上。”
不是花容容心狠,而是她坚信书上看到的那句话,最终一统天下的人会是玉兮,既然要一统天下,又怎么会病死在这里。
王林没有花容容那么有底气,忧心忡忡的观察着玉兮道:“王爷的身体不比我们武将,这一夜若是平安无事便好,可万一有个变数该怎么办?”
“变数?”花容容脑中一道闪电闪过,她所看到的历史,是没有左晓宁的历史。虽然她取代了花容容的身体和身份,但她的灵魂是左晓宁,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历史资料太少,她不确定玉兮有没有在冰天雪地里重病过。但她知道,花容容几乎不可能离开东黎国的都城,更不可能阴差阳错的被带上战场打仗还成了俘虏。
这一切既然都不可能,那玉兮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来西彩国接她?不会接她也许这一辈子他都不可能在雪地里重病。
如果真的病死了怎么办?
花容容的心开始慌了,她就是玉兮生命里的变数,是这个时空的变数。
王林见她脸色突然大变,刚要开口询问,花容容便微微着身体望向他道:“要不然,我们还是连夜赶回去吧。”
其他的不说,花容容经历过那场屠杀后,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人死在她的面前。何况是她的救命稻草。
王林表示同意,再失宠也是尊贵的王爷,就算玉石俱焚也不能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没有再多的交谈,花容容刚要扶玉兮进马车,便听到身边传来了虚弱的声音。
“慢着。”
低头一看,玉兮不知何时已经悠悠转醒。一双黑眸伴着朦胧看向花容容,有气无力道:“夜色太深,现在赶路太危险了。我衣内带了救急的药。劳烦花小姐喂我吃下后,再将雪放在火上烤化成水,弄湿手帕放在我额头上降温便可以了。无须深夜赶路”
玉兮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睡了过去。花容容轻轻晃了晃他,看他一副随时会死过去的模样,吓得赶紧伸手在他胸口掏来掏去,还真模到了一个小瓶子,拿出来望了望王林,王林拿过药瓶闻了闻,点点头,便倒出一颗药丸塞进玉兮的嘴里。
花容容见玉兮没有吞咽的动作,也不含糊,立刻从地上挖起一大堆雪用手捂成球紧跟着塞进了玉兮的嘴里。
王林大惊道:“小姐,你在干什么?”
花容容满意的看着玉兮被雪球撑得鼓鼓的脸颊慢慢消了下去,才道:“他不把药吞下去肯定是因为太干了,我塞点雪到他嘴里等化成水了就可以吞下去啦。”
王林目瞪口呆的盯着花容容,涨红了脸,好半晌才道:“那是很名贵的药,入口即化,不必喂水的。”
“额”花容容的脸也涨红了,尴尬的看着无意识的玉兮开始轻轻咳嗽,忙道,“他咳嗽了?怎么办?会不会病情加重啊?”
王林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道:“大概是喉咙被雪冻伤了吧?”
可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啊。王林默默祈祷。
花容容识趣的将玉兮的狐裘系好,不再多言,拿了已经喝干的水壶便装雪烤化,默默的弄湿手帕。王林也不发一言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花容容明白,他是怕她把玉兮给照顾死了。
一夜,玉兮的烧虽然早就退了,可是咳嗽却一直没停过。花容容曾想再喂他一粒药,可刚一有动作便给王林看穿,吓得连药都没收了,还后怕道这药吃多了极度伤身。
这么一来,王林更不敢睡了,硬是看着花容容直到天亮。
玉兮醒来时,便看见两人一个瘫在马背上,一个在他身边呼呼大睡。一条腿还架上了他的腿,睡相极差,玉兮微微摇了摇头笑笑的看向打着小鼾的花容容,刚想摇醒她却无意中扫过她眼下的黑眼圈。
手,停在了半空。最终轻轻落在了花容容的发上,轻柔的如抚模绝世珍宝一般。
天已经大亮,雪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花容容睡眼蓬松的伸了个懒腰却撞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眼睛下意识的便瞪得滚圆,下一刻却希望自己立刻消失。
玉兮难得露出戏谑的表情,慵懒的撑起自己的头俯视着花容容,欣赏她的呆滞。
狭窄的马车中间被两人暂时当成了床榻,两团狐裘因为空间太小而紧紧挤在一起,动一下都困难。
“小姐,王爷好点了吗?”
“哗”车门被猛的打开,王林定在了原地。
原来传言都是真的。王林扫视着眼前暧昧的情景,他是很久没有回都城,但是关于花容容的“伟大”事迹却源源不断的传来边关。
王林内疚的看向玉兮,他不该大意的,不该看到花容容清丽月兑俗的样貌后就大意的以为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王爷,王林对不起你。
花容容无奈的看着王林望着玉兮那内疚心痛的表情,他这是什么意思?好像这种有损清誉的事情说的都是女子吧。怎么好像反而是玉兮吃了大亏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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